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心悦诚缚 作者:江上七七 文案: 十年前,宁维诚无辜入狱,尽管千辛万苦,也一直坚信潘心悦永远不会放弃自己,可时光转移,他等了又等,却等来了查无此人的绝望消息。 宁维诚后来想,如果这一辈子还能够遇见潘心悦,那么他只允许自己做两件事,第一:拯救她;第二:毁灭她。 拯救她是因为她不幸福,毁灭她是因为她太幸福。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潘心悦,宁维诚 ┃ 配角:齐远征,宋月影,宋襄北,高天桥,宋襄南,更多配角若干 ┃ 其它:没落的高干家庭,双高干后代   ☆、1引子 他曾经是个刑事罪犯,初初入狱时,还是个愣头青似的少年,跟一群杀人犯关在一起,江湖规矩一概不懂,戾气爆棚,再加上身世那样好,有个有权势的父亲在后面撑着,难免有些不可一世,而入了那样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身份地位?管你老子是谁,稍一瞧不顺眼就被人凑得狗血淋头,遍体鳞伤。 他不服气,硬着脖子跟那些杀人犯对着干,后来再次被人群欧,打得下巴脱舀,右腿骨折,扑通跪在地上,那些人并不算完,吆喝着要他求饶,不求饶就灌他喝某个头目的新鲜尿液,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长辈,绝不会给这帮孙子下跪。 他宁死不屈,硬着头皮一次次的爬起来,却在每次将要成功的时候就被人背后一脚踹成狗啃泥的姿势,继而引得满堂喝彩,他当时觉得心口颤动,咬牙切齿,这世上竟有这些恶毒败类,以伤害别人为终生目的。 那会儿他对这个社会还抱有希望,以为渡化终究可以让人向善,可是他忽略了那些人是杀人犯是疯子,期待他们良心发现根本是作梦的事。 他忍着巨痛攒着一口力气爬起来,却不想有人在身后用力的踩着他那只受伤的腿,仿佛是跟他卯上了劲,一边踩一边施重的辗转,他几乎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疼得他呲牙咧嘴,冷汗直冒,却不喊一声疼,最后实在疼得连心尖都打着颤,浑身的每个毛孔仿佛都叫嚣起来。 那人并不打算罢手,偏了一下头,已经有人走过来,边走边解裤扣,准备现场直播的撒一泡尿撒在他嘴里。 眼看着男性乌黑的器物对着他的头部就要浇下来,他忍无可忍,低吼一声,发了狠的不顾疼痛绝地反击,结果将准备直播的那人的大腿内侧生生咬掉了一块肉,那人疼得满地打滚,他不知道他胸口当时在哪儿来的恨,将那块鲜血淋淋的肉用尽全力的塞进了那人的嘴里,那人死活不吞,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枚打火机,随着肉块一同塞进了他的喉咙,整个过程,他几乎想都没想,倒像是演习过很多遍似的,旁边的人却看得目瞪口呆。 后来有人告诉他,他天生具有嗜血的本能。 那人倒在地上哽了半天,直到口吐白沫,像患了羊癫疯似的不停抽蓄,他支撑着残破的身体站起来,看清了那些人眼里的恐惧,他闻到了腥甜的新鲜血液气味,那种气味让他觉得有种莫名的快感,他像是豁出了所有的禁忌,当着那些人的面,一脚踢在了那人正汩汩冒血的伤口处,他不知道为何那样恨,如果手边有把刀,他想杀了那个人或者监狱里所有人的心都有。 那时候,他爆发了狼性的潜力,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吓住了,从此狱间的那些人对他忌惮三分,之后再没有人会随意挑衅。 他之所有这样拼命,不过是想保自己周全,无论如何,他得保护自己全头全尾的出去,不让任何一个爱他的人伤心难过。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过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父母绝不会坐视不管,况且他没做过的事情怎么能够空穴来风的定他的罪?而且那个发誓说爱他爱到死的姑娘可以做证,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踏进这个火坑,无论如何,她会想办法证明,他的确没有做过那件事。 可是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她却像人间蒸发似的,忽然在这个世上音讯全无,每个来探视的人他都会求他们帮忙找她,因为她是很重要的证人,只有她可以证明他是无辜的,可是每个人回复的消息都是惊人的一致,她同她母亲搬走了,没有人知道她们搬去了哪里。 若是换作他以前的脾气,一定是暴跳如雷,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她刨出来,可如今,他身陷囹圄,连半点办法也没有。 无数个不眠的夜里,他通过那个小方窗,望着窗外暗寂的夜空,心想,潘心悦,你在哪儿?你究竟在哪儿?即使心头有隐隐的负面情绪,却无法抑止他疯狂的想念她,想她的发她的唇她的指尖她的——身体。 上帝仿佛跟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将他一把扔进了地狱,他在里头挣扎数月,在绝望中求生存,却仍旧没有怨恨过不辞而别的潘心悦,他知道他的小姑娘也许只是离开,也许只是害怕,隔不多日,总是会出现的,即使不能成为他的证人,但是来看看他也算是不曾辜负他们那段痴缠的爱情。 他从夏天等到冬天,又从冬天等到夏天,在四季交替中,他没有等到潘心悦,却等来了终审判决,服刑期限已由当初的二十年改判为十年。 他听到这样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终审未来的时候,他坚信自己只是暂时羁押在这里,迟早有一天会出去的,可是当终审终于来了,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完了。 家里人为这样的判决喜极而泣,可是对于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这意味着他失去自由失去亲情失去爱情失去一切原本属于他的美好人生。 这一刀切得太过突然,突然到让他措手不及,十八岁的绝望少年在暗无天日的墙角里泪流满面。 最美最好的一切像幻影似的迅速驳离,“潘心悦”这个名字,从此成了他的禁忌。   ☆、2援救 夜里九点半的样子,宝英山上的别墅酒店因为离城区有些远,这会儿已十分安静,宁维诚执着一杯红酒半躺在阳台上的摇椅上,藏青色的夜空像一张巨大的丝绒布,冬夜里清亮的几颗星子如同遗落的碎钻,零星的撒在上面。 微寒的光芒,刺进他的眼睛里,灼得他几乎想要流泪。 他知道自己没有伤春悲秋的细胞,这样失常,大约只能归咎于喝醉了! 可是他明明那样清醒,清晰的记得这天是什么日子,这个日子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不敢细想,只觉得稍一触碰,整颗心就发寒,像被丢进了三九天的冰窟里一样,是那种冷到骨髓里的痛。 他捏了捏眉心,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心里头有些烦乱,这里实在太安静,安静得让他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无所遁形。 他有点呆不住,站起来将酒杯往酒柜上一放,提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当他将车子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因为并没有目的地,只好开到哪儿算哪儿。 到市中心的时候,给齐远征打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说是在黄金海岸,问他要不要去,他蹙眉轻笑,答应下来,只是想着,或者喝得再醉点,心里也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宁维诚刚到黄金海岸门口,就瞧见范彬穿着黑衬衣,齐远征穿着花衬衣,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聊得火热,但与这十二月份的天气,着实有点不搭。 宁维诚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轻咳了一声,齐远征与范彬寻声望过来,范彬瞄了一眼齐远征,齐远征却涎着一脸笑,说:“诚哥,这么快就过来了?” 宁维诚“嗯”了一声,眉间攒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说:“这是在迎我么?怎么不穿个三点式的站在这里,回头率比这要翻几倍!” 齐远征给范彬递了个眼色,笑着说:“诚哥开玩笑都不带笑的,我们这不是怕你寻不到地方么,所以下来领你上去。” “搞得好像我不懂黄金海岸的大门是朝哪边开的一样。”宁维诚眸子里闪着揶揄的笑,说:“带路,还杵着当木桩,秦老板会给你们算装饰费?” 齐远征和范彬这才跟在宁维诚后头上了电梯,范彬按了楼层,宁维诚淡淡的瞥了一眼,看到范彬的手指有点发抖,眸子里温和的光淡下来,带着几分凌厉,漫不经心的问:“凤求凰改到十六层了?” 范彬额上冒着汗,说:“没,还在十五层,你这样的身份当然更适合在十六层贵宾包间,又安静又高雅,十五层太乱了,你就别去了。” “我倒是很久没去了!”宁维诚闲闲的说着,修长的食指按在“十五”的数字上。 范彬与齐远征对望了一眼,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干涩的挤出一个笑,气氛有些诡异,宁维诚不是看不出异样,只是沉住气,想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到“叮”的一声,十五楼已经到了,范彬失了分寸,竟是想走到宁维诚前头去,宁维诚也不点破,不咸不淡的说:“这么着急,是要准备87年的Cheval Blanc?正好,我还没喝好。” 范彬的脚堪堪一滞,停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是额上虚汗直冒,微低着头,下巴像要掉到地上,喏喏的说:“诚哥,我们……其实……其实……” “既然说话这么费劲就别说了!”宁维诚的声音冷下来。 “凤求凰”近在眼前,他拧着门柄推开门,一浪一浪的重金属音乐如雷贯耳,宁维诚紧蹙着眉,穿过两米的进巷,半明半暗阔大的包间里正上演着一副副活/色/生/香的肉/搏/战,伴随着“嗨”到极致的音乐声,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有一种淫/乱而癫/狂的狰狞。 宁维诚嗅出了某种味道,心头一沉,潮汹一般的愤怒像海啸一般狂卷而来。 大厅的正中央,在惟一的一盏极其刺目的射灯下面,一个赤身祼体的女孩,双手双脚被四个男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式擎在半空,又黑又长的头发垂下来掩住了整张脸,一个彪形大汉光着身子站在女孩的双腿间,正将自己的器/物送进女孩下/身的入口处。 女孩用尽力气,挣扎着呜咽着,不知是不是有人嫌声音太难听,将丢在地上的内裤捡起来顺手塞进了她的嘴巴里,声音塞回了喉咙里,而低鸣的呜咽显得更加令人神经一抽。 宁维诚铁青着脸,不顾齐远征与范彬的拦阻,大步走过去,右胳膊猝不及防的勾住正在埋头苦干的男人的脖子,用力一甩,“嘭”地一声,重物撞在墙上的声音。 其他四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本能的收了手准备做出回应,女孩将要摔在地上的时候,宁维诚眼疾手快,从旁边踢过一张桌子,只听到“咻”地一声,宽大的桌子准确无误的落在女孩的身子下面。 那几人眼看着自己的老大被人偷袭,气血上涌,以迅雷之速跑到洗手间里摸出几把长刀,正要出手,齐远征已经喝住他们。 几个人怒目而视,并不打算住手,其中有个瘦高个子,眼角长着一颗黑痣,皮笑肉不笑的说:“齐老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好歹来者是客,我们豹哥被人这样欺负,你却一句‘住手’,这是你的待客之道?” 齐远征来不及答话,那豹哥已经站起来,气急败坏的跑过来,惨白的射灯光线,直直的照在他脸上的那条长长的刀疤上,他那双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盯着一脸从容淡定的宁维诚,跟旁边的几个人使了使眼色。 旁边的几个人心领神会,扬起长刀就要砍过来。 宁维诚无惧无畏的后退了一步,做着迎战的准备,瞄了一眼范彬,漫不经心的说:“将姑娘们带到偏厅里,留在这里不要无辜丧了命。” 几个人举着刀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范彬领了命,欠了欠身带着姑娘们退到了偏厅。 豹哥脸上的肌肉抽蓄了几下,狠狠道:“既然这么不怕死,那报上名来,我涂豹从来不跟无名之辈交手。” 齐远征想上前跟涂豹交谈,被宁维诚用手势止制了。 宁维诚神态自若的转动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淡笑出声:“好说,本人宁维诚,还需不需要介绍一下祖藉父母?” “宁……宁……”涂豹吱唔着没出声,脑门上已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子,荒张中望了一眼宁维诚身边的齐远征。 齐远征嬉笑着走近涂豹,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涂豹顿时脸色都变了,立马用脚踢了踢仍旧举着长刀的兄弟,使着眼色,恭恭敬敬抱拳道:“对不起,宁先生,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刚刚兄弟们有冲撞的地方,我叫他们给您赔不是。”然后一脚踢在脸上长黑痣的男子的后膝关节处,长黑痣的男子没防备,直直的就要跪在宁维诚面前。 宁维诚长腿跨前一步,已扶住那男子将要落下的身子,淡声说:“不必了,来者是客,不知者不怪,不过我还要说一句,既然是客,就请按照当地的规矩办事,否则你知道后果。” 涂豹尴尬的笑起来,抱了抱拳,说:“是、是,宁先生大人大量,早听说宁先生行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原来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宁维诚转动着手上的墨玉扳指,在白白的灯光下,扳指表面散发出幽黑而冷凛的光芒,一如他脸上此刻的神情。 他眉头微蹙着笑起来,说:“谈不上,只是用强必竟少了那份乐趣,你说是不是?” 同为男人,仿佛是心领神会似的哈哈笑起来,本来一场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的战争就这样的消弥于谈笑间。 送走了涂豹一干人等后,齐远征吩咐人进来打扫现场,不屑一会儿工夫,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范彬果真是出了大血,将一支87年的Cheval Blanc放在宁维诚面前,宁维诚掀起眼皮瞄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坐进沙发里。 范彬看他那样子,心里有点没底,齐远征开了木塞,给宁维诚斟了一杯,拿自己的酒杯给他的碰了碰,说:“白玉龙的名号看来到这边来还是很管用,瞧那涂豹一听,吓得脸都变了色。” 宁维诚眸子微寒,冷斥道:“以后少提这三个字。” 齐远征嬉嬉的笑起来,“是,我知道,你现在是正经商人。” “你知道就好。”宁维诚抿了一口酒,说:“你们最好少碰那些东西,今晚的事我不追究了,当初我跟宋襄南谈的时候保证过,绝不动毒品,这东西碰上了一辈子就脱不了身。” “是他们找上我们的。”很久不说话的范彬谨慎的说。 “我不管是谁主动谁被动,结果是一样的。”宁维诚神色一黯,道:“如果你们还看得起我,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否则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 这一天还没到头,仍旧过得十分糟心,宁维诚抿完最后一口酒,站起来准备走,身后忽然传来嘤嘤细语的声音:“谢谢你,大哥!” 宁维诚回过头来,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那女孩的脸,但从声音里可以听出有几分怯弱与谨慎,他仔细想了想,在黄金海岸,他似乎并没有认识的姑娘。 女孩仿佛泫然欲泣,抽抽答答的说:“谢谢大哥刚才救了我。” 宁维诚这才想起是刚才被人擎在半空中差点被人强/奸的女孩,眉头一缩,淡声答:“不用谢!” 转身欲走,忽然听到有人惊呼着叫了一声,宁维诚抬起的脚步猛然一滞,心尖仿佛被人用针一戳,有一种细微的疼慢慢的从心口蔓延开来,这名字为何如此耳熟?   ☆、3配合 宁维诚缓缓的回身,只见齐远征与范彬还有几个女孩子围着那女孩,齐远征拍着她的脸,掐着她的人中。 其中有人提议要不要做人工呼吸什么的,范彬骂道:“又不是溺水做什么人工呼吸?没见识!” 他说着只见宁维诚已经走过来蹲了下来,范彬让开来,宁维诚看到乌黑的头发挡住了女孩半边脸,但仍旧可以看见女孩的皮肤很白。 他的食指轻轻的触摸她的脸,像在触摸一件宝贝似的,食指游走在她的脸上,他试图着想勾走搭在她脸上的头发时,手忽然一抖停在那里,内心仿佛在做一个极艰难的抉择,挣扎了很久,久到旁边的齐远征与几个姑娘都有点诧异的盯着他时,他在警觉中苍皇的站起来,转过身去。 过了很久才问:“她叫什么?” 有个女孩轻轻的答道:“她叫圆圆!” 宁维诚捏着拳头的头松开来,整个僵硬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他背着身,没人看见他的神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紧张,就像捏着那颗心不敢呼吸一样。 从黄金海岸出来,他的整个心情被那个莫名七妙的名字弄得已经十分糟糕,开着车子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偶然看见路边上有个叫“遗忘”的酒吧,觉得这酒吧名字好,如果真能遗忘,对他来说是好事情。 在遗忘酒吧终于如愿以偿的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最后还是酒吧里的经理从他手机里的最近通话记录里打给宋月影。 宋月影赶到酒吧的时候,看到宁维诚斜倚在沙发角落里,手里还抱着酒瓶子,脸都气绿了,一把夺过宁维诚手里的酒瓶子,“哐铛”一声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惊醒了宁维诚。 宁维诚半眯着眼睛,看着宋月影,忽然笑了,说:“来,陪我喝酒!” 宋月影气不打一处来,气咻咻的说:“宁维诚,我真想抽你,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你做贱自己有什么用?啊?” 宁维诚凝眉睁圆眼睛坐直身子,想使自己清醒一些,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温柔的说:“过来坐,女孩子发什么脾气?容易老!” 宋月影忽然想落泪,只有在醉酒的时候,宁维诚才会用这样的语气的跟她说话。 她心头一软,憋着一口气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发,大着胆子揪着他肩上的衬衣,说:“宁维诚,你说我究竟拿你怎么办才好?要不是……要不是……”,她吱唔了几声,说不出话来,气急败坏的一把松开他的衬衣说:“我才懒得管你。” 她气喘吁吁的将他弄上车,好不容易把他送到宝英山上的酒店别墅里,到了后半夜,宁维诚却吐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伴随着胃疼。 宋月影本来就睡得轻,听到他这边的响动,立刻起来,看到宁维诚正趴在马桶上呕吐,她心下大惊,立刻跑过去,到了马桶边上,才看见马桶里除了黄黄的液体,液体里还有淡红色的血迹。 “维诚,你吐血了!”她急得要死,连忙将他扶起来,说:“走,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紧!”宁维诚就着她的臂力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身子,居然还笑得出来。 宋月影气得很,说:“什么不要紧,上次你也说不要紧,还不是胃穿孔?医生说再晚一点送过来就没命了,你还记不记得?” “没那么严重,本来没病,医生也给说出病来,专门吓唬你这种小姑娘。”他还有些虚软,走路有点慢,说:“去拿点胃药来吃一下就好了。” 宋月影眼里闪着泪花,一把将宁维诚推开来,说:“宁维诚,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讳疾忌医?有病就要治,我就不信,医院里的医疗器械也是可以骗人的,你怎么总是不信?” 她有点歇斯底里,宁维诚被她一推差点倒在地上,幸好旁边有个矮柜,他本能的扶住了,并不恼,脸上还是噙着笑,说:“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柔声哄道。 “去医院去医院,好不好?好不好?我求你了。”她拽着他的胳膊摇了摇说。 “好,你不哭了我就去医院。” ******** 凌晨三点钟,到了医院,是值班医生上班,因为各项检察部门的人都不在,值班医生只有根据临床经验开了一些胃药,然后安排住院,。 安排的是贵宾病房,独门独户,有洗手间与卫生间,还有个小厨房,天才刚刚亮的时候,宋月影出去买了米回来煮稀饭。 宁维诚睡醒的时候,才七点左右,宋月影将香喷喷的稀饭端到他面前,宁维诚说:“怎么有稀饭?” 宋月影笑着说:“我煮的。” 宁维诚有点诧异,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居然会煮稀饭? “哪来的米?” “你猜!” “猜不着。” 宋月影知道清醒过来的宁维诚绝没有心情赔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脸上满满的笑渐渐凝起来,仿佛是自娱自乐,她耸耸肩说:“我问早餐店老板娘要的,她不肯,一定要我买,我说我不买,我要自己煮,所以她一直不肯,我一直在那里求啊求啊,求了半天,那老板娘多小气啊,只给了我两把小米,不过两把也好啊,两把煮一碗稀饭也是绰绰有余的,你说是不是?” 她兴冲冲的说给他听,原以为他至少会有一点感动吧,即使不感动,那么配合着笑一笑总不过份,谁知宁维诚沉默下来,蹙着眉望着窗外,墨蓝色的天空,看起来很低,像一口沉重的锅,有点令人窒息。 过了许久,宁维诚才沉声说:“阿影,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宋月影心口一抽,半开玩笑的说:“我自己说值就值,别人说的都不作数。” 她有时就是有点孩子气的固执,从十六那年,在学校高大的梧桐树下初遇宁维诚时,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五官立体精致如同精雕玉刻般好看的男子,比她的两个哥哥还要好看。 也许正是从那一刻开始,坠入了他深潭般幽暗而莫测的眼神里。 至今十年,尽管他对她不错,却是礼尚往来的那种好,对她的不离不弃从来没有表示过别样的回应,但她仍然坚持在他身边,在他需要她的任何时候。 ******** 早班医生过来察房,顺便让办理各项检查手续,清醒过来的宁维诚已与正常的健康人没什么分别,他要求自己去应付那些检查,可宋月影不放心,一定要陪着他,理由很简单,就是他做检查的时候,她帮忙跑腿交费,总好过他自己跑上跑下的浪费时间。 他觉得有点道理,也不再反对。 这次挂的是专家门诊,专家根据他描述的情况,略略沉思了一下让他去做胃镜检查,他很想拂袖而去,又是做胃镜,他真正挺恼火这项检查,但必竟面前坐的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医生,他总不至于没有分寸,克制向来是他的专长。 他从门诊出来,宋月影拿着交费单子,将他送到胃镜室里,这才下去交费,交完费上来的时候,在胃镜室里没看见他,只好敲门问医生,医生告之目前没有姓宁的过来做胃镜检查,她一听,只觉得着急。 在走廊里找了几圈没找到,后来灵机一动,想都没想直接闯进了男洗手间,果然在后窗那边看到宁维诚站在窗边抽烟,她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声叫道:“宁维诚!你……” 她急得要死,他却有闲情在这里抽烟,医生明明叮嘱不能抽烟,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宁维诚回过身看到宋月影一张脸都气白了,神情淡然的说:“你怎么进来了?这是男厕所!” “我管他妈的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我想进来就是要进来,你连你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我还顾得了要脸吗?” 有上完洗手间的男病人瞧她的眼神有点怪异,也许是把她当成怪物在看待,她觉得窝火,嘲那男病人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那男病人吓得夺路而逃。 宁维诚将烟火按熄在烟箱上面,然后拽着她走出了男厕所,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病房,宋月影一把甩开宁维诚的掌控,气咻咻的瞪着他。 他却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脏话了?还那么狠?” 无关痛痒的一句话,与病情方面没有半点关系,宋月影满腔愤怒却因他这样一句话崩溃了,为什么有人可以这样无视另外一个人的感受? “宁维诚,你长心了吗?但凡你有点情绪波动,也请你不要这么无视于一个人的存在好不好?我这么尽心尽力的为你的事跑上跑下,就这么不值得换来你的一次好好配合和尊重吗?” “没人逼你这么做!”宁维诚冷声说,“你站在你自己该站的位置,我们相安无事即好,其他的,对不起!” “宁维诚只有你这么狠心对我说这样无情的话,是因为你心里从来没有腾空位置对不对?”宋月影气得嘴唇直哆嗦,语气也冷利起来,“每年的这天,你都要折腾一次,好说歹说你不听劝,是想把自己往死里折腾对不对?你这么折腾自己有什么用?她知道吗?她知……” “别说了!”宁维诚狠狠的打断她。 “我偏要说!”宋月影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只顾着歇斯底里:“宁维诚,你怕什么?禁忌十年,没有一个人敢在你面前提起她,以为你是想要彻底的告别过去,遗忘过去,可是只有你自己明白,每年的这天,你这样难过伤心,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想念她?你为什么不敢承认,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哪一天忘记过她?” “我没有!”宁维诚咬牙切齿的否定。 “不要不承认,你忘了我跟她是同班同学,我知道昨天是她的生日,你在用另一种方式为她庆祝,这么多年,无论她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你心里仍旧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潘心悦真是幸福!” “你说够了吗?说够了就给我滚!”宁维诚额角青筋突起,眼睛里像要喷火一般盯着宋月影。 宋月影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潮湿,故做轻松的提起手提包,踩着高跟鞋“噔噔”的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却又停下来,转过身来,说:“宁维诚,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和事,潘心悦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公主,她已经落了难逃跑了,你们也许今生今世都见不了面,也或者,再见面,她也是绕着道走,毕竟她曾经……” 宁维诚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再发不出任何字眼,宋月影瞪着眼睛盯着宁维诚,看到宁维诚的眼里布满血丝,露出杀气,仿佛是要将她置之死地。 可是她不怕,这是她的目的,她这样触动他的逆鳞,就是要让他明白,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无论是惦念还是仇恨总该有个了结,他这样漫无目的的与自己过不去,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前年的这天,他差点出车祸,去年喝酒喝到胃穿孔,今天胃出血,明年呢? 她不能让他这样作贱自己,到死都没办法解开心结,有些东西,长痛不如短痛,即使他现在难过,也许不久后,当他清醒过来,已经觉得那些一直执念的东西,其实并不重要。 只是,后来的有些事,宋月影却并没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段落做了调整,方便观看! 冒泡呼吸,做扩胸运动哈!   ☆、4重遇 宋月影自从医院离开之后,倒是有几天没联系宁维诚,宁维诚也乐得清静,这几日正好有欧洲客户Glenn陪着中国妻子艾杰回来渡假,他做为东道主,寸步不离的陪了几天。 彼时宁维诚正在翠景湾的高尔夫球场的遮阳伞下面休息,眯着眼望着不远处的Glenn正从背后拥着艾杰教她打球。 天高云淡的天气,举目四望皆是一副盎然绿意,南方就有这点好,一年四季,似乎从不缺少生命的颜色,不像北方,一入秋,满眼都是枯萎的花草树木,像衰竭的生命,连心情也跟着萎缩。 但,北方再不好,那是他生长的地方,他没办法割舍。 正怔怔的出神,年轻的女秘书忽然将电话拿过来,恭恭敬敬的说:“宁总,宋小姐的电话。” 宁维诚眉微微的蹙起,显然有几分不耐烦,淡淡的说:“告诉她,正陪客户走不开。” 秘书瞧他的脸色,心里有点犯怵,只好谨慎说:“我已经说了,她说她车子爆胎,没办法回家。” 宁维诚腮骨忽然崩得很紧,缓了缓才接起电话,他还没出声,宋月影仿佛有感知似的噼里啪啦的说道:“维诚,我在新百佳买了两件Valentino衬衣给你,本来我想直接送到你家,可车子爆胎了,你能不能来接我?” 宁维诚捏了捏眉心,说:“这会儿我走不开,我叫司机过去接你。” 宋月影半天没出声,宁维诚又说:“你站在那边别动,司机一会儿过去接你。” 宋月影仍旧没出声,宁维诚看了看手机,还在显示通话中,眉头稍稍一缩,声音已冷了几分:“宋月影?” “今天是我生日,你能不能陪我?”那边忽然传来低低的缓缓的一句话。 宁维诚抬眼望着不远处的Clenn夫妇,正收了球杆一路走过来,顿了一会儿才沉声说:“好,在那儿等我。” 宁维诚挂了电话,趁着Clenn走过来的间隙迅速吩咐秘书接下来的工作计划,等到Clenn走近来,他便把自己将之后的娱乐活动如何安排的情况简略介绍了一下,他的英文并不好,原先请的翻译早已经被艾杰打发走了,所以艾杰就充当了他们之间的语言桥梁,倒也一直笑料不断。 Clenn听了艾杰的翻译,笑着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许,艾杰则用中文说:“我说像宁总这样的青年才俊怎么可能没有佳人相伴呢,想必是个大美人吧?” Clenn用生硬的中文说:“是美人,要见一见。” 宁维诚含蓄的笑了笑,分别跟Clenn和艾杰握了握手,说:“好,如果有空,我带她来见你们。” 去到新百佳的时候,果然看到宋月影站在门口翘首盼望着,远远看到他的车,眼角眉梢都笑开了。 她站在那里等他,等到他走近了,才期期艾艾的挽在他的胳膊上,笑着说:“你不要生气了,在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 之前的事,显然已经云淡风轻。 宁维诚最欣赏宋月影的这点性格,来得快去得也快,从不让人操什么心,这也是她可以十年如一日的待在他身边不让他厌弃的原因之一。 宁维诚眉梢噙着淡淡的笑,说:“想要什么礼物?去年是坐热气球,今年呢?到法国安娜西滑翔怎么样?”他一直不明白,像宋月影这样娇惯的大家小姐,为什么偏偏喜欢那些刺激的游戏。 “今年我只想要你亲手送给我的实体礼物。”她挽着他的胳膊,眼睛灼灼的直视着他,仿佛无庸置疑。 宁维诚倒有些意外,说:“你想要什么?” 宋月影盯着他看了很久,咬了咬嘴唇,然后转头向商场里头的珠宝专柜看了看,宁维诚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缓和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宋月影瞧着宁维诚的神情不对,摇了摇他的胳膊,哈哈笑着说:“我想要限量版长颈鹿妹妹。” 宁维诚的眉松了松,不着痕迹的拂开她的手,说:“这儿有NICI专卖店?” “嗯,有,在四楼。”说着就拽着宁维诚搭电梯直上。 到了四楼NICE专卖区,店员热心的过来促销,宋月影直接拿着白底褐色花纹的长颈鹿妹妹在宁维诚眼前晃了晃,说:“就这件,给我买吧!我再去别处转转。” 宁维诚“嗯”了一声,仍旧有点不能置信,不过也不说什么,接过店员开出的票据到收银台排队买单,正好有一男一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过来,他客气的让了让他们排在前头,女孩回过头来,笑着说:“谢谢!” 脸上的笑容忽然慢慢僵硬。 思维在那一刻停顿,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下来,所有来来往往的人流都成了他们之间惟一的陪衬,世界万簌寂静,如同夜深人静,荒芜人烟的沙漠,踽踽独行中恍然遇见对方,不知道是该诉说这一路艰辛还是该诉说重逢的喜悦或者更多莫名的酸涩与悲情。 潘心悦呆怔的瞬间,竟是不敢相认,她记得他在未入狱之前,她最后一次站在圆形沙发凳子上给他量身高,才一米七五,以她一米六七的身高,只需略略抬眼就可以捕捉到他的眼神。 这些年,她的身高在那一年从此停长,而眼前的男子显然已经需要她的仰视才能完全看得清他,精致的五官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皮肤比以前黑了一些,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与青涩,随之而代的是一股成熟男子的阳刚与沉稳气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愁苦,她居然细心的发现他的眉心竖着一个极细极浅的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川纹,如果她没记错,今年他才二十八岁。 她心口大恸,却极力克制,但眸子里仍有薄薄的水气,只是隐得极快,仿佛是怕人看出来,故意眨巴着眼睛,微笑着说:“宁维诚?是你吗?” 十年了,她真的不太确信,眼前的男子是不是就是那个陪伴着她整个年少青春时期的阳光男孩。 宁维诚只觉得那笑容有点晃眼,有一瞬间,竟是不能正常呼吸,盯着她足足看了有三十秒,扭过头收起眼里的某种情绪后回转头来,缓缓说:“是我。” 艰难的开口,却再难说出第二句话,仿佛千言万语,在此时此刻已不易出口。 电视剧里写了很多,曾经错失爱情的男女重逢时定然有一句“你好吗”,总算还能让彼此知道,这些年,我没有忘记你,而他们,竟是连这三个字都没有勇气。 十年来,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纵使再刻骨的想念也变成了奢侈的回忆,而那份想念却有一种深重的罪责,不敢触碰的痛。 ******** 这样呆怔的瞬间,已经有人在后头催促,潘心悦回过神来,才发现前面已经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她迈开步子准备走时,发现有东西绊住了,低头一看,才知道是自己刚刚拎在手里的四个枕头掉在地上,她有点狼狈的想捡起来,宁维诚已快一步将它们捞起来,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递到她手上。 仿佛是找不到说话的源头,宁维诚从没觉得自己的反应会如此迟钝,明明商界熏染这几年,早已人情练达,八面玲珑,可此刻却半点作用都起不了。 这时正好有人喊:“心悦,快把东西拿过来买单!” 潘心悦转头回了一声,轻灵的应着,“诶,就来!” 宁维诚心口一抽,掀起眼皮打量了一下站在收银台,盈盈望着她的男子,莫名的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舒服,蹙着眉调开视线,正好看到宋月影捧着一个大盒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来。 走近了才将大盒子交到宁维诚手里,撒娇似的说:“还好你没买单,这是加勒比海盗船立体拼图模型,以后无聊的时候就有玩具可以打发时间了。” 宁维诚没出声,她这才觉得气氛有些诡异,目测环境,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宋月影仿佛被空气噎住了说不出话,还是潘心悦先开口,笑着说:“月影,好久不见。” 宋月影望了望宁维诚又看着潘心悦,脸上这才有点别扭的笑容,答道:“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这里很多年了。” “你不是……哦,这里挺好的!” 虽然大家都微笑着,但明显觉得气氛不对,宁维诚仿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将手里的东西转移到宋月影手里,又从钱包里抽了信用卡递给她,说:“你自己拿去买单,我出去抽支烟。” 宋月影望着宁维诚的背影,亲昵说道:“他这个人就是不愿逛商场,说烟瘾犯了没地儿抽烟。” 潘心悦脸上含着恬淡的微笑,只是不答话。 宋月影看到收银台上正在扫描的几个枕头,忙问:“怎么买这么多枕头?” “我要结婚了!”潘心悦抿着嘴,淡淡的开口。 “哦,那恭喜你!”宋月影望了一眼站在潘心悦身侧嘴角一直噙着微笑,低头买单的男子,问:“这是你……男朋友?” 潘心悦点了点头,男子仿佛听到了她的问话,抬起头来跟宋月影友好的笑了笑。 买完单,宋月影等着潘心悦一起下楼,到了商场门口,看到宁维诚背倚在车身上抽烟。 潘心悦提着大包小包走过来,宁维诚已经看见她那张恬静而美好的脸,隔着迷离的烟雾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她仍是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少女,双手举着棒棒糖,自己嘴巴里含一颗,却将另外一颗硬生生的塞进他嘴里,俏皮的说:“宁维诚,甜吗?” 他的神情在刹那间僵硬,原来听见她说:“宁维诚,再见。” 他喉头有些发紧,除了生硬的点着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再见吗?再见这个词,对他来说是个抉别的尾语,含着某种悲凉的意味,他蛰伏这么久,怎么可以就这样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法写文,有不妥的地方,亲们可以提出来哦,接受温油的批评,嘿嘿! PS:男主非万能,比方英语说得不是很好,为什么呢,是有原因的,因为在他最好的十年在监狱中渡过,虽然良好的底子还在,但是同纯种说英文的外国佬对话还有难度,亲们可无视! 不过更文的必修课就是拿起话筒喊话,看文的亲们表霸王,出来冒泡呼吸下新鲜空气呗!现在空气指数那么不好,通气好比做扩胸运动,可以丰胸哦!   ☆、5尴尬 宋月影这会儿极为热情,拉着潘心悦的手不肯放开,说:“我们有车,叫维诚送你们一程。” 潘心悦说:“不用,怪麻烦的,我们坐公交也挺方便!” “心悦,你怎么这样客气了?单凭不说我们之间的同学情谊,你和维诚总是一个大院儿里住着的,感情深过我,叫他送你一程,他未必不乐意,对不对?”她拉着宁维诚的胳膊摇了摇。 这是宁维诚以前顶烦宋月影的一个举动,只是今天却忽然没那个心情去计较,他熄灭烟,站起来,说:“送你一程吧,你这么多东西挤公交的确不太合适。” 他这样说,潘心悦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转身问男友。 还是宋月影比较懂事故,也许是怕他们尴尬,对宁维诚说:“这是心悦的男朋友高天桥。” 宁维诚正按着中控开后备箱,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来,眼睛扫过潘心悦,后定在高天桥脸上,却听到潘心悦这样介绍:“这位是我以前的邻居宁维诚。” 宁维诚的眉头微微一缩,高天桥已经伸过手来,礼貌的说:“宁先生,幸会!” 他也伸过手去,说:“幸会。” ********* 没有哪一种会面比这种两面夹击更令潘心悦难受,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场景,真正是人生何处不狗血。 坐上了宁维诚的路虎,她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窟,在这样尴尬的时间相遇,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却并不能像张爱玲说的那样欣慰:哦,你也在这里吗?似乎是一种惊喜。 而对她来说却不是惊喜,更多的则是苍皇。 他入狱的头几年,她一直盼望着如果有一天还能够见面,她一定会像最好的时候那样跳到他怀里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质问他的种种不是,还会拧着他的脸颊要他扮丑; 又过了几年,在她最悲苦的时候,她想如果还能再见面,即使不能像之前那样亲密无间,但也许会无语凝噎,彼此懂得各自眼里的苍凉; 最后的几年,她等了又等,终于等来了那样的结果,以为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见面了,少了他的梦,稳妥的过正常的生活,生活轨迹大抵如此,只是偶尔会想,宁维诚,你过得好不好? 仿佛他只是她青春路上一个无法忘记的符号,只是证明着你曾经也青春过、悸动过,重不重逢,好像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上帝永远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手,当你在绝望中放弃执念的时候,他却硬生生的将他推到你面前来,仿佛你们不纠结不痛苦,他就不高兴。 大约是潘心悦的沉默引起了高天桥的注意,他坐在她身旁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说:“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靠在我肩上睡一会儿?” 潘心悦觉得真的挺累,却支撑着说:“没事,再有一会儿就到了。” 宋月影一上车就一直在讲电话,这会儿收了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潘心悦:“你们定在什么时候结婚?” 车子忽然来了个急刹车,紧接着听到宁维诚很暴躁的按着车喇叭,潘心悦与宋月影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中看了一眼宁维诚,从后侧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看得出他的腮骨崩得极紧,仿佛咬牙切齿。 透过前车窗望出去,看到一中年男子在惊慌失措中,正在中间隔离带上爬栏。 宋月影有点小气愤,说:“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赶着投胎,拿命开玩笑。” 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宁维诚专注着前方,没有答话的意向,潘心悦只好接下来说:“是啊,公益广告做得再多再好,也没什么意义,这也是国人的素质问题。” 大约是很久没在一起,即便是年少时的同学,聊起天来仍旧觉得十分困难,可能共同的话题实在太少了,车内复又安静下来。 潘心悦握着高天桥的手,心里有点闷,感觉空气厚重到令人窒息。 宋月影又重新提起话头,仍旧重复着刚才的那个问题。 潘心悦见躲不过,只好答:“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可能元旦那天。” “那还有一个多月,记得要请我们哦!”宋月影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宁维诚,左手随意的搭在他手臂上说:“宁先生,到时你可要送个大礼哦!” 宁维诚顿了一会,咬了咬牙,头也没回,沉声答:“好!” ********** 车子开到缤纷路的时候,潘心悦坐起身子,“诶”了一声,说:“就在这儿下吧,不远了!” 她并没有叫宁维诚的名字,宁维诚也没停车,淡声说:“这个路段不能停车,过前面那个红灯后才可以。” 潘心悦轻轻的“哦”了一声。 过了红灯后,宁维诚将车子停在路边,没有下车,坐在车里抽烟,其他三人下了车在后备箱取东西。 直到他听到“嘣”地一声,车身微震,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潘心悦与高天桥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向他走来,他不知为何,拿着烟的手有点发抖。 高天桥站在窗边,极为客气,笑着说:“多亏宁先生载了一程,不然挤公交车确实够呛,多谢了!” 宁维诚熄了烟,说:“别客气,应该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的潘心悦,潘心悦心尖上微颤,只觉得他的眼神灼亮,像有把利刀晃过来。 本来她还想好了说几句客套话,却咽进了肚子里,只是单单说了三个字:“麻烦了。” 又与宋月影告别,这才离去。 宁维诚盯着潘心悦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他自己大约不知道,但宋月影从他淡然的脸上读出了温和的气质,这种气质在他最正常的时候实在太难得一见。 她心头有些别扭,说:“她要结婚了。” 宁维诚回过神来,蹙了下眉头,冷声道:“那又怎样?” 宋月影不知道他这句话包含了什么意思,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了解他的作派,直觉这样的发展趋势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 她原本拉着潘心悦上车,就是想要间接的告诉宁维诚潘心悦要结婚的事实,让他死心,却没料到换来了这样莫棱两可的几个字,很显然,男人与女人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同。 她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造次,只好缓下声来,说:“维诚,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等一个结果,可如今你已经等来了结果,为什么还要这样执着?我究竟是哪里不够好么?为什么你一直不肯接受我?” “你很好,是我不好。”宁维诚望着淡蓝色的天空,神情略略有些落寞。 “我好你为什么不要我?”宋月影知道作为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是件很伤颜面的事,可是她顾不得。 宁维诚最听不得这个,脸上的神情冷了几分,说:“阿影,你说这个就没什么意思了!” “那说什么才有意思?你宁愿要一个过气的女明星也不愿要我吗?我就那么不够资格躺在你床上是不是?” “宋月影!”宁维诚厉声喝道:“别给你脸你不要脸,想男人,外面多的是,何必吊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早跟你说过,我不值得你这样,以后再跟我提这个事,你知道后果,哪怕你哥哥是宋襄南、宋襄北,我同样不会买他们的面子。” 宁维诚发脾气的时候喜欢开快车,本来路虎的性能就不错,他开到快一百八十迈,宋月影坐在里头,只感觉身体离位悬在半空中,尽管害怕得要死,却不敢出声。 几乎越过了半座城市,才慢慢的减速,到了碧翠湖小区,宁维诚越过宋月影将她那边的车门打开,冷冷的说:“下车!” 碧翠湖是宋襄北给宋月影买的一套三居室,只她一个人住,显得太过空旷,况且她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最重要的是离宁维诚实在太远,所以就像宁维诚一样,常年在宝英山的酒店别墅定了一间房。 宁维诚这次是气极了才将她送了回来,大约是希望她以后别再去骚扰。 她心口憋着一口气,见他此刻脸色铁青,也不敢太过份,只好乖乖的下车。 刚一下车,宁维诚的路虎就“轰隆”一声,绝尘而去,像逃亡一样。 宋月影盯着早已不见车影的方向,心口微疼。 她一直相信守得云开见月明,最后的最后,她总能赢回他,只是没想到十年之后,竟然会是这个局面,潘心悦不过刚刚出现,并且还是个待嫁身份,事情忽然就这样始料不及的急转直下。 ******** 宁维诚在半路上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说有紧急文件要批示,本来一天没去公司,他也有点不放心,这样一来正好过去看看,此刻心情烦闷,也许工作能帮他暂时忘记烦恼。 去到公司,秘书抱了一堆的文件过来请他签阅,他忙到下班才有点空,齐远征正好有电话打进来,他接起来,就听到齐远征神经兮兮说:“诶,哥,你猜我看到谁了?” 宁维诚端着电话离耳边远了一些,下意识的蹙着眉头“嗯”了一声,仍旧一目十行的看策划部交上来的项目书,淡淡的问:“谁?” “你怎么好像没兴趣?”齐远征埋怨道。 “我对你今天有没有穿苍井空内裤比较感兴趣!”宁维诚揶揄道。 “靠,八百年前的事你怎么还记得?” 宁维诚冷笑了一声,拿着笔在项目书上做记号,仍旧一本正经的说:“比如前年你在新西兰南岛……” “我看到祝依依了。”齐远征立刻言归正传。 宁维诚手里的笔并未停,不咸不淡的说:“她又不是外星人,看到她不奇怪!” “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 “……” “她在酒吧里唱歌。” “哦?”宁维诚将最后一个问题标示清楚后合上项目书,站起来说:“这是她的本行。” “你不是她老板吗?她至于穷到要去一小酒吧唱歌吗?” 宁维诚凝神想了想,确实有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不过,他之前派人每月定时划钱给她这个事并没有停止,她应该不会缺钱。 如果不是缺钱,那就只能是因为无聊了打发时间而已。 他这样猜测,挂了电话,又在办公室里抽了一会儿烟,天逐渐暗了下来,天边有紫色的晕像一条纱巾一般镶在那里,有一种沉静的美。 他熄灭烟,离开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撒花收藏啊,亲们,冒泡呼吸做扩胸运动啦! 这文会边写边改,所以各位有看到伪更的不要意外哦!   ☆、6初吻 下班时间,正是车流高峰期,宁维诚不急,有一步没一步的跟在别人的车后头像散步一样,路过金苑小区的时候,忽然念头一转,拐进了金苑小区。 金苑小区并不是高档住宅区,高档的车子更是少之又少。 小区里的保安人员还认得他的车,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笑着说:“您回来了?” 他不知如何答,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上了楼,正将钥匙插/进匙孔里,门却忽然从里面开了,祝依依手里提着一袋垃圾,看到宁维诚,忽然觉得有点恍惚,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他这样说着,却发现祝依依的身子仍旧堵在门口,很敏感的问:“屋里有人?” 祝依依这才觉得有点失礼,忙说:“没人!”说着就侧身将他让了进去。 不过两居室的房子,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完全没有那些明星懒散的恶习,这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一进屋,就闻到了一阵菜香味,祝依依正在鞋柜里给他拿拖鞋,却听到他说:“是不是炒了芹菜瘦肉?” 祝依依低低的“嗯”了一声,将拖鞋整整齐齐的放在他的脚下,然后蹲下来给他脱鞋。 宁维诚眉头缩了一下,弯下腰将她小小的身子轻轻的提了起来,她仍旧微垂着头。 他将她的下巴抬起来,看到她眼角汪着的眼泪正好滚下来,他说:“怎么了?哭什么?” 她揩了眼泪,挤着笑说:“没什么,你快点换鞋,我去厨房看看。” 宁维诚换了鞋,在厅里转了转,茶几上开着笔记本电脑,他并没有偷窥别人*的习惯,只是想走过去倒杯水喝,略略扫了一眼。 转到厨房的时候,看到她正在洗菜,他走过去,看到砧板上放着一条一条洗净的鸭掌,他微微勾起嘴角,说:“你知道我要来?” “不,是我自己想吃。” “看来你随了我的味觉。”宁维诚笑道。 祝依依不搭话,宁维诚打开冰箱,不知为何,他每次到她这边来,就有着寻常男子该有的举动,在冰箱里翻了翻,看了看,很随意的问道:“怎么有包鸭掌过期了?” 祝依依顿了顿才说:“哦,可能是前段时间跑通告太忙,忘了吃。” 宁维诚了然的笑了笑,说:“为什么在龙跃酒吧唱歌?” 他打破了她的慌言,其实她已经有一两年没有通告跑了。 “有个朋友叫我过去撑场我就去了。” “真的?” 祝依依不敢冒然回答,想了几想才说:“是的。” 宁维诚没再说话,一直到上饭桌子吃饭,他们没有再多谈一句,黄瓜拌鸭掌仍旧一如既往的爽口香滑,只是他吃出了心不在焉的味道。 饭后,宁维诚习惯喝一杯绿茶,祝依依早泡好了放在那里,他坐在沙发上喝茶,她蹲在那里擦地板,像女佣一般。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发现她是真正不适合娱乐圈,太过干净正气的脸,严格来说受到了角色的限制,所以很难成大器。 其实换个行业未尝不是很好的出路,他略略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道:“想学人力资源管理是吗?” 祝依依抬起头来,眼里有些讶异,不过看到茶几上的笔记本,心里明白了,说:“嗯!” “找到学校了吗?” “正在找。” “我帮你推荐一个可好?” “你别对我那么好。”祝依依垂着头,拧着手里的毛巾,轻轻的说。 宁维诚有点想笑,常常是他跟别人这样说,现在倒是轮流到别人这样对他说,他转着母指上的墨玉扳指,说:“我不是刻意对你好,只不过刚好有这样的能力。” 祝依依的手抖了抖,说:“那麻烦了。” 宁维诚说:“你喜欢中国学校还是外国学校?” “中国学校。” “好!”宁维诚站起来,无意中看了一眼厅里的陈旧窗帘,漫不经心的说:“上次我不是叫你换窗帘吗?怎么现在还没换?” 祝依依没防备他观察得这样仔细,慌了下神,说:“一直没时间。” 宁维诚负手站在那里,目光深沉如炬,盯着祝依依看了好一会儿,说:“你怎么学会撒慌了?” “我没有!”祝依依辩解道。 “还敢犟?”宁维诚的脸冷下来,看她那样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心头一软,也不太想为难她,说:“明天我叫他们给你送支票过来,别委屈了自己。” 从金苑小区出来,宁维诚将车子停在路边,给财务总监贾建平拨了个电话,事情交代清楚之后才开车离去。 宁维诚回到清平山上的别墅,声控门已经落了防盗锁,他想大约是几个月没回来,管家早已习惯了。 他按了按喇叭,院子里的灯立刻亮了,接着听到“嘀嘀”几声,声控大门已然缓缓开启。 车子“轰隆”一声驶进来,他下了车,管家略略诧异,恭敬道:“先生吃晚饭没?我叫张嫂去做吧?” “不用,我吃过了。”宁维诚边走边解西服的扣子,到了厅里,看到张嫂站在厅里候着,吩咐道:“张嫂,帮我准备浴衣,我洗个澡。” 张嫂应了一声,着手准备好,宁维诚进了浴室,洗了约半个小时就出来了,见他们并没有去睡,只觉歉意,说:“你们去睡吧,别在这等着了,我没那么早。” 管家手上拿了一封白皮信封,递到他手上,说:“今天早上寄来的,本来想打电话给你,结果有人来修下水管给忘记了,真是对不起。” 宁维诚看了看信封,拇指轻轻的摩挲着“榕城女子监狱”几个字,然后轻轻的放在茶几上,头都没抬,说:“没事,我知道了,你们去睡吧!” 管家与张嫂退出大厅,宁维诚独自己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信封看了一会儿,这才拿起来,撕开封口,取出信展开来看。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却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十年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很多是他年少时没办法想清楚的事,他记得他在监狱里听到那样的噩耗的时候,几近崩溃,本来以为十年之后,无论如何,他还有条件把十年间所有失去的东西一一的追回来,只是没想到,终无机会。 好在他并不是个容易打垮的人,既然此路不通,那么只好另劈新路。 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给你关上一扇门,却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天无绝人之路。 他捏着薄薄的信纸,忽然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 他睡得不太好,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傍晚,他站在梧桐树下等潘心悦放学,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山去,十六岁的潘心悦穿着白色的裙子在金色的光里,像白天鹅一般向他飞奔而来,实在是美极了。 他站在那里微微的张开双臂,含着这世上最宠溺的微笑,迎接着自己心爱的公主扑进自己的怀里。 潘心悦非常黏他,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两人一走出校园,潘心悦的手就勾住了他的胳膊,脑袋歪在他肩上,细声细气的说:“维诚哥哥,我想吃哈根达斯。” 宁维诚是高三的学生,正是关键时刻,父母给他报了补习班,他本来是想送她到公交站之后就去补习的,听她这样一说,有些犯难,说:“我答应了老师今天要去补习班给同学讲题,明天带你去好不好?” 潘心悦摇了摇他的胳膊说:“我想吃,你请我吃哈根达斯,我陪你补习好不好?” 宁维诚想了想,觉得能够两全,于是就答应了。 他们家里的经济条件都很好,身上随时都带有几百块钱,所以当时的哈根达斯也许对很多人来说还是望而止步,对他们来说却是很容易的事。 宁维诚带着潘心悦去了离家最近的一间店,每人点了一款抹茶冰淇淋,外加两份小点心,吃得不亦乐乎。 宁维诚其实没怎么吃,因为潘心悦吃完了她的那一份后,仿佛还不尽兴,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盘子,他只好将自己的推到她面前,她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仍旧吃得高兴,宁维诚看她那样憨态可掬的样子,打趣道:“悦悦,你就不怕长胖吗?胖妞到时候很难嫁出去的。” 潘心悦“咂”着嘴巴说:“嫁不出去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吗?” “你当我是收破烂的啊?” “我是破烂吗?我要是破烂,那么也是最可爱最漂亮最招人喜欢的破烂。” “哦哦,你还真会自夸。”宁维诚说着就抽出纸巾,给她擦脸上沾着的奶油,宠溺的说:“小馋猫,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我想吃快点,你才不会补习迟到啊!” 宁维诚总是为潘心悦无心的一句话感到窝心,他揉着她的头发,说:“没关系的。” 吃完哈根达斯,两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路过一露天公园的时候,看到一对情侣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下拥吻,吻得那叫浑然忘我,天地合一,潘心悦眼睛都看直了,还是宁维诚硬扯着她离开的。 潘心悦问宁维诚:“维诚哥哥,两片舌头放在一起是什么味道?” 宁维诚耳根发热,幸亏是晚上,别人看不见,他有点气憋的感觉,说:“我怎么知道……” 潘心悦的嘴唇忽然堵在他的嘴巴上面,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四片薄唇贴在一起。 女孩子在这方面大约天生迟钝一些,但是对于一个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私底下跟男生研究过无数次这方面问题的男孩子来说,却一点都不陌生,仿佛天生具备这种本能。 他辗转的吮着她香甜的唇瓣,然后轻启她的嘴巴,将自己的舌头伸进去,与她的舌头搅在一起。 是什么味道? 有点香甜有点眩晕,更有点沉醉不知归路。 他们吻了很久,久到潘心悦的整个身子都软在他怀里,他觉得自己的某处好像已经昂起了头,紧紧的顶着她的小腹。 他知道那是什么,心想,要坏了,再不刹车,恐怕会很难看。 他极为克制的用一个额头吻,不着痕迹的结束了这场美妙的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的女主有没有萌到翻?是我一个人吗?(尴尬,脸红中。。。。) 到这里为止,已经全部修改完毕,以后再更新时,就会上新内容,妹纸们不要嫌弃改来改去哦!打滚儿卖萌求收藏求包养!冒泡深呼吸做扩胸运动哦! 加油撒花犒赏一下下嘛!(捂脸,好好笑!)   ☆、7禁果 宁维诚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翻身的时候才觉得腿间冰凉,他在心里大叫糟糕,成年男子出现这种事情,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大约是太久没有女人,不过只是这样一个不掺任何色/情的梦,竟会让他这样狼狈。 他心头沉闷,起来洗了个冷水澡,坐在厅里发着呆,又抽了一支烟后,拿了车钥匙出了门。 街头冷冷清清,车辆稀少,他漫无目的飙起车来,飙到一半忽然没了心情,从高桥架上下来,拐过几条街,到了一巷口停了下来。 隔着玻璃车窗,他看着那橦还未从夜里醒来的陈旧大楼,心想,就是这里,不会错。 车内开着暖气,他的头斜倚在窗边上,迷迷朦朦的睡着了。 后来被一阵阵声音敲醒的,睁开眼,透过前窗,看到有个大妈正歪着身子向里探着,他搓了一把脸,将车窗打开来,那大妈黑着脸说:“同志,你把车停在路口开什么?我赶着做早起生意,你赶紧把车给挪一挪。” 宁维诚抱歉的应着,将车子从巷口开了进去,稳稳的停在那橦大楼的正对门边上。 天边泛着鱼肚白,已经快亮了。 他在车里睡了一会儿,由于腿伸展不开,有点发麻,只好下车活动活动,刚拍上车门,就看见潘心悦裹着大衣从门里走出来,两人四目相对,均有点怔忡。 宁维诚反应过来,朝她点了点头,说:“早!” 潘心悦呆了呆走过来,头发还有些凌乱,她用手理了理,说:“你……等我?” 宁维诚并没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说:“我请你吃早餐。” 潘心悦心里一沉,对他的行为有些不理解,忙说:“你的意思是专门跑过来请我吃早餐?” “怎么,不赏脸吗?”他挑眉,眼神锋利的盯着她说。 “我……” “不方便?”宁维诚拭探的问。 “呃,不是!”她表情有些呆滞,仿佛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样的反应,让宁维诚有点难过,他捻着车钥匙,漫不经心的说:“难道我们连吃一顿饭的情谊都没有了吗?” 潘心悦心口一抽,觉得心尖上有一阵密密麻麻的疼像针扎似的难受,她理着耳边的碎发,轻声说:“我回去换件衣服。” 不知为何,宁维诚觉得揪起的一颗心瞬间回落,他望着她说:“不用,这样挺好!” 是啊,挺好,她最糟糕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 他想起高三那年的冬天,他跟父母回老家过年,因为顶烦老家那些千篇一律的繁文缛节,刚过了除夕就想回来,最主要的是,他特别想她,想到明明是喊堂妹的名字,却喊成了“悦悦”。 那会堂妹才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对那些东西却非常敏感,偷偷的取笑他,说:“是不是想你媳妇了?” 他大窘,拍着堂妹的头喝斥:“小屁孩,你懂什么是媳妇?” “我怎么不懂?电视上见多了,就是可以一起亲嘴一起睡觉的女人。” 他听得心旌神摇,是呵,自从跟她接过吻之后,就像上了瘾似的特别想念,更重要的是那里也特别想念。 当晚,他瞒着父母到城里搭车回到了J市,到的时候还是半夜,他回到大院里,没回自己家,而是穿过蓝球场,又绕了两条小巷转到了她家的后院。 那时候他个子已经很高,长手长脚的从围墙里翻进去,然后顺着下水管子直接爬上了二楼她房间的窗户后面,窗户有一半开着,窗帘搭了下来,他掀开窗帘,透过围墙外黄黄的路灯光线,隐约可以看见她沉静的睡容。 他本来只是想看看她,看得心安后刚想撤的时候,忽然听到她呓语:维诚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心里像打鼓一般,跳得极快,仿佛来不及考虑,以最快的速度从窗外翻了进去。 他坐在她床边上,摸着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女孩的脸,心里是满满的幸福。 她也在想念他不是吗?他们不过才分开四十八个小时,竟觉得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每一分钟都是想念。 他的触摸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她,惊讶着要大叫的时候,他的手捂在她嘴上,做了个“嘘”的手势,她在黑暗中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气息,紧张的点了点头。 他这才将手放下来,彼此对望着,他看见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像黑宝石似的闪闪发亮。 两人都不出声,仿佛再多的言语也抵不上实际行动带来的思念更令人情动。 他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的唇,感受着她身体上的温度,心里蠢蠢欲动的渴望像开闸的潮水一般涌上来。 他第一次带着某种企图性的强势,每个吻都带着成年男子的强烈与生猛,仿佛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揉着她的胸口尖尖的乳,她被他撩拨得娇喘连连,情不自禁的叫道:“维诚……哥哥……好热!” 这几个字像催/情一般,将他的情/欲彻底的点燃,他沿着她的锁骨一路吻下去,说:“一会儿就好了。” 他的手顺着她胸口的线条慢慢探下去,找到那个敏感的小圆点轻轻的揉捻着。 她嘤嘤的叫着,他额头上全是汗,声音几乎带着克制的颤抖,说:“悦悦,我进去了。” 她点了点头说:“好!” 他进去的并不顺利,她那里又细又窄,他怕她疼,总是进三步退一步,紧张到手心冒汗。 她怕他难受,温柔的说:“我不疼,你快进去,我想把自己给你。” 这世上,大约没有哪一句情话比这样一句话更鼓舞人心,他感动的同时,心里又涌出一层神圣的柔情,仿佛这一进去,他们就是一辈子的彼此,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 那一夜,他们缠绵了一个晚上,做了四五次,从刚开始的没经验,到后来慢慢的熟练起来,到最后她也能有书上写的那种感觉。 最后做累了,两人相拥着倒在床上睡觉,到凌晨天快亮的时候,忽然听到“咚咚咚”敲门的声音,他一个激淋醒来,还有点找不着方向。 她也揉着眼睛坐起来,手忙脚乱的穿睡衣,却听到潘静文在外头说:“小悦,你那里昨晚是不是有老鼠,响了一个晚上,开门,让妈进来看看。” 她边套衣服边说:“哦,可能是的,我也听到了,不过好像已经跑掉了。” 门外没了声息,他躺在她的小床上,心满意足的望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有点小开心。 他理了理她蓬乱的头发,又将她身上像咸菜干似的睡衣理平整,谁知道她捧着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将衣服脱掉,把他按在床上,嘟着嘴娇俏的说:“我还想要。” 他抿嘴轻笑,媳妇想要,他当然不敢怠慢,立刻生出一种勇战三军的英雄气概,直到把媳妇弄舒服了才收手。 他虽是这么想的,但是行至一半,媳妇还没到高/潮的时候,门再次被敲响,这一次比前一次声势更加浩大,大有私闯进来的趋势。 他吓了一跳,立刻从媳妇身上滚下来,草草的穿着衣服,从窗户上跳下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她站在床边上,睡衣穿反了,头发也像鸡窝一样,正捂着嘴巴,跺着脚,做着“叫他快跑”的手势。 他忽然觉得她特别特别的可爱,又不怕死的从窗子上跳下来,将她撸到怀里狠狠的亲了一会儿,才跳上窗子,落荒而逃。 那个荒堂而混乱的早上,在他的脑子里记忆深刻,更深刻的却是那种要得不能的憋闷,就像是冲刺的运动员突兀的遇上一堵墙,生生的断了那种运动的快感,满腔激情,却只能望墙兴叹。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的女主是个奇葩,她说不疼,其实只是安慰男主,因为太想把自己交付给他。 PS:前几天陪朋友去医院看妇科,看清楚了哈,是妇科,看到有个男人使命的往门诊室里挤,KAO,妇科啊,大叔,您进去看啥啊?敢情您也患妇科啊?当时真想吐槽:大叔,你要看妇科么?好猥琐的男人!   ☆、8梦醒 潘心悦还是坚持上去换了衣服才下来,宁维诚给她开了车门,她坐进车里才知道他开了暖气,温热的气息围绕过来,像有一双暖烘烘的手在脸上挠来挠去。 时间尚早,车子不急不徐的在路上行驶,潘心悦握着门柄的手有些汗湿,不知为何,心里沉甸甸的。 诚然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可是如今,同处一车,竟是连说一句话都显得异常艰难,既然都放不开,何必还要再见面? 宁维诚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好像读出了她的心思,坦然开口道:“你想吃什么?” “呃,什么都好!”潘心悦望着窗外,淡声答道。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三脊蒂汤,说汤的颜色好看,可以将嘴唇染得像擦了口红一样好看,好长时间没吃过了吧?我知道建设路有一家,带你过去偿偿。” 潘心悦弱弱的应了一句。 她想,今时不同往时,小时候家庭条件好,一份三脊蒂汤要一二十块一碗也不觉得心疼,可是经过十年的变迁,他不知道她早已没有条件去吃那样奢侈的东西。 而这十年间,她已经逐渐忘了那个味道,最喜欢的却是油条和豆浆。 建设路是美食一条街,路面不宽,而且早已车满为患,宁维诚的路虎开不进去,只好停到停车场,徒步走过去。 早上的美食街简直热闹极了,潘心悦几乎有点不相信,衣着考究的宁维诚会来这么个地方吃这样的东西,一碗三脊蒂汤,对她来说是奢侈,可是对他来说可能都算不上最低消费,跟施舍没什么区别吧? 可就是这么嘈杂的地方,他居然知道。 正想得出神,迎面有辆单车,在人流中左右穿插飞奔而来,眼看就要撞上她,宁维诚牵着她的手拽开了一点距离才幸免于难。 她惊魂未定中没发现异样,还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寻思着怎么不露痕迹的挣脱。 他并没有发现她的别扭,轻轻的揽过她的肩,将她推进了靠人行道的最里面,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心思动容,最里面是最安全的,原来是她多想了。 到了店里,有个小服务员上来招呼,跟他说的居然是J市话,潘心悦听了有一阵恍惚,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怅然。 服务员看了一眼潘心悦,笑着对宁维诚说:“宁大哥,是你女朋友么?真漂亮!” 宁维诚笑望着潘心悦,意味深长的说:“不是。” “那你要赶快出手啊,这么好的姐姐不要错过了。” “你才见人家一面就知道人家是好姐姐?”宁维诚笑着逗她玩。 “这位姐姐面善。” “可惜这位姐姐名花有主了。” “只要没结婚,你就有权力争取对不对?” “小丫头片子,思想够成熟的。”他看了一眼潘心悦,发现她的脸有点苍白。 不知何故,他听到小丫头这样说时,心里竟有点莫名的高兴,看她的神情,倒像是有点惊惧。 他收起玩兴,对小丫头说:“去叫老蔡过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过来了,长得白白胖胖的,剃着光头,有点像西游记里的弥勒佛,给他们茶杯里亲自斟了茶,递了烟给宁维诚,又对潘心悦笑了笑,才坐在宁维诚旁边,说:“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忘记老蔡了。” “最近忙。”宁维诚环视了一下店里的人流,顺口说:“怎么样?生意还不错吧?” “反正饿不死。”老蔡闲闲的答着,像是生怕冷落了潘心悦,忙笑着问宁维诚:“这姑娘听得懂J市话么?” 宁维诚正在掸烟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说:“她是J市人,怎么会听不懂?” 老蔡瞪大眼睛哈哈笑起来,说:“只有我们J市才能长出这么水灵的姑娘。”然后又转移了话题,对潘心悦说:“姑娘,今儿免费请你吃三脊蒂,你尽管放开肚皮吃好了。” 说完才觉得不对,说得人家姑娘像饭桶一样,他有点不好意思,摸着光头,说:“姑娘,我是粗人,说话糙得很,别计较!” 宁维诚也跟着笑起来。 潘心悦看了宁维诚一眼,觉得他的整个神气与先前大不相同,如果说之前还有一点疏离的距离感,此刻在这个早餐店里,完全是个平常的邻家男子,平和真实稳妥真性情,让人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 三脊蒂汤上得极慢,老蔡先上了肉丁馒头和冷香豆腐脑。 潘心悦觉得有点意外,这些的确是她小时候酷爱吃的东西,只是没想到,在这个南方城市会吃上这些。 怔忡间,宁维诚已经拿过肉丁馒头掰开来,将里面的肥肉丁一颗一颗的挑出来放到瓷碟里,挑完三个,才将瓷碟推到她面前,说:“吃吧,都挑干净了。” 仿佛还是多年前的那个青涩少年,每一次同她出去吃饭,都会尽心尽力的将她不喜欢的肥肉挑出来一样。 他做得极其自然,她也没那么别扭,拈起半个馒头,已经胃口大开吃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叫起来,“怎么还有肥肉啊?吃了我一嘴的油,你快帮我把它挑出来。” 宁维诚正喝着豆腐脑,听到她说,立刻放下勺子,拿过她手里咬了一口的馒头,取过筷子又认真的挑起来,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确定挑仔细后才放进她面前的盘子里,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潘心悦是什么反应。 潘心悦说完那句话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身边的这个男子已经不是十年前自己心心念念的维诚哥哥。 她看到他那样认真的样子,有点看不下去,杵着下巴转开脸,忽然很想流泪,她忍了忍将眼泪又逼回去,转过头来继续吃。 三脊蒂汤终于上上来了,潘心悦小时候最喜欢的一类汤,曾经在梦里馋了无数次,如今真的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竟然全身颤抖。 她望着汤碗里血红一片的液体,直觉得刚刚吃下去的东西,争先恐后的要从胃里倒出来。 她先是捂着嘴呕了几声,以为只是一时不能适应,过一会儿就好了,可呕了几次,宁维诚已发现了她的异常,抬眼看她,见她眼眶里蓄着满眼的泪水,忙放下筷子,关切的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捂着嘴摇了摇头,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滋味并没有减缓,后来嗓眼里呕出一滩酸水,她像逃似的跑到洗手间里扶在洗手池上哇哇的吐起来,吐到最后没什么可吐的时候,连苦胆汁都吐了出来。 宁维诚拿着一条热毛巾站在她身后,漫不经心的问她:“你究竟怎么了?” 潘心悦漱了口才抬起头来,从镜子里看到宁维诚那张探究的脸,有些怔忡,她究竟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说:“没什么。”声音暗哑如同撕裂过一般。 他将毛巾递给她转身走了。 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宁维诚已经安然的坐在那里继续吃早餐,老蔡却搓着手站在那里一脸歉然的笑着说:“姑娘,没事吧?还是做得不合胃口?是不是颜色太浓了?” 潘心悦略略笑着答:“不是的。” 她站在桌边上,看到那碗红红的三脊蒂汤,一股酸水又从嗓眼里涌上来,她捂着嘴欲转身,却听到老蔡叫道:“小芳,赶紧把这碗汤拿下去,赶紧!” 小服务员小跑过来将汤端了下去,经过潘心悦的时候,犹觉不可思议,嘴巴里嘟囔着:“怎么了这是?别人都好好的。” 却听到老蔡喝斥小芳:“闭嘴!” 对于她的这种反应,老蔡犹觉不好意思,不住的致歉,宁维诚却淡定的坐在那里,不紧不慢的拿着的热毛巾擦着嘴巴,站起来,说:“走吧!” ******** 路上正是上班高/潮期,车流如河,宁维诚专注的开着车,车内静得可怕,只有马达低鸣的声音。 潘心悦坐在车里,不能想不能说,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刚刚那一会儿的轻松如常像梦一样醒来。 沉默中的宁维诚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与那时的温暖截然不同,是她完全陌生的像是从来不曾认识过的男人。 正因为此,让她心里徒生出一种歉疚感,每次遇见他,总会觉得如履薄冰。 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控制不住,就像控制不住他不经意的一个眼神能让她颤栗一样。 时间的打磨改变了当初没心没肺的潘心悦,让她更加懂得,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距离。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忽然听到宁维诚说:“现在还会不会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里看看?” 潘心悦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说:“不用,已经好了!” “你确定吗?” “嗯!” ******** 快到了潘心悦公司的时候,他将车停下来,抽出一支烟来,问她:“介意我抽支烟么?” “不介意!”她说着就想去开门,试了试,车门却纹丝未动,她回过头来,说:“麻烦开下门,我自己走过去就可以了。” 宁维诚像没听见似的,深深的吐出一口烟雾,车内立刻有一股呛鼻的味道,她微微的缩了下眉,静静的等着他。 他却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们领证了?” 潘心悦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跳跃性思维,警戒的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如果领了证,我想送你一份大礼,也不枉我曾经答应过你的那个承诺。” 潘心悦心口一跳,像是想极力跟他撇清关系似的答道:“没有,所以不用费心了。” 宁维诚嘴角勾着浅浅的微笑,他将烟熄灭在烟缸里,然后踩着油门,“轰隆”一声驶向了她工作的那橦大厦。 正是上班时间,大厦下面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看着潘心悦像逃跑似的从车里跳下来,他按了一声喇叭,扬声说:“晚上我来接你下班!” 潘心悦身子滞了滞,心跳得很厉害,正是人多的时候,不排除有认识她的人,如果被人曲解,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她在心里嘀咕了一下,才收神上楼。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个阴险的人,软妹纸还不知道他的目的,下一章会有点小小的冲突!   ☆、9憎恨 潘心悦进到办公室,神思仍旧不能聚中。 她想起有一年的暑假,那会儿,宁维诚刚升初二,正是青春期个性张扬的时候,不再愿意跟比他小的孩子一起玩,成天躲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练书法,她叫他去玩的时候,他再也不愿跟她一起。 她那时才五年级,玩心重,有一次跟大院里的伙伴们玩过家家的游戏,她扮别人的新娘,几个人正驾着她入洞房,后头跟着许多小朋友,有的用手指做喇叭吹着各种荒腔走板的调子,有的拿着彩纸一路撒过来,好不热闹的样子,她当时坐在上面,觉是心里美极了。 忽然有双有力的手将她从那两个男孩的手里叉了下来,脸色极其难看,说:“谁允许你嫁别人了?” “我自己允许的。”她顶嘴道。 因为她是主角,没有她,这戏就演不下去,几个小伙伴都盯着她催促道:“心悦,你还演不演?” “我演。”她说就想挣脱他的掌控。 “你敢!”宁维诚厉声说。 大约是他的神情太过严肃吓着她了,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他一把拽过她,走远了几步,确定没人跟过来后,才说:“你干嘛爱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假模假样的你也这么开心?” “我开心是因为做新娘的感觉很幸福!”她嘟着嘴说。 十四岁的宁维诚当时听到这句话,确定是有点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拉着她的手郑重其事的说:“悦悦,别羡慕这些虚无的,将来我一定给你一个最完美最真实最幸福的婚礼!” 这承诺美得像肥皂泡泡。 ********* 办公桌上的电话“葛铃铃”的响起来。 潘心悦接起电话,忽然听到杨寿全咆哮的声音传过来:“潘心悦,你办事能不能不要这么拖拖拉拉的?你之前答应了广美的广告样图究竟传了没传?” 潘心悦听他这样一说,心“咯噔”一掉,过了半晌,才接起话来:“杨经理,对不起,我这就去传。” 星期五下班之前答应星期六早上传,可周六周日想着采买结婚用品,又加上遇上宁维诚这件糟心事,让她忘得一干二净。 “你究竟有没有把公司当成你的衣食父母?潘心悦,我告诉你,广美的案子,有几百万的广告费,是公司这一年的重头戏,眼看就要拿下来,要是因为你搞崩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后果非常严重,就算你用你新买的婚房做抵押,加上你跟你老公无薪赔偿一辈子,恐怕也补不了。”杨寿全气咻咻的挂了电话。 潘心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调样图出来,因为之前实在赶得很,样图上还有一点点小瑕疵没来及修复,只是个小动作。 她一边拨电话一边修着样图,电话那端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礼貌的询问了来历之后,转到了主管手里。 她记得主管姓蔡,虽没见过面,但是听声音应该很年轻的姑娘,不过脾气也是有名的火爆,这个客户是上一任的业务专员留下来的,打交道的时间并不长,以前总是助理跟助理联系,都是从助理那边听来的消息。 今天还是头一次跟她打交道,又因为工作上的失误,难免底气不足。 开口正准备道歉,对方却劈头盖脸的骂过来:“你们这样不讲信誉,我们也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告谱的公司里,这样对我们公司会造成严重损失,所以我现在通知你,将撤销在你公司制作的所有广告项目,我都不知道我们老板那样高端的人在哪儿寻得这些名不见经传的破广告制作公司,真是费力不讨好。” 潘心悦有点听不下去,忙讪讪的答:“蔡小姐是吧?真是非常抱歉,是我的失误给贵公司造成了麻烦,我会尽快将样图定稿发给您,如果你满意之后,我们这边立即安排摄影拍广告好吗?我记得助理跟我说您那边就是与模特签约的时间是明天早上对不对?所以恳请您给我们一点时间,我立刻将完整样图修改完成传给您,你若确认好了,我们立即制作印刷,那么明天早上应该来得及拍摄,贵公司跟电视台的签约时间应该还充足吧?”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冷笑道:“我们跟电视台的时间充不充足,你无需理会,现在是你们公司拖了后腿,明白吗?你们现在连广告样图都还不能确定,不知道这中间又会浪费多少时间,模特的签约时间也是迫在眉睫,如果拍摄不能够顺利进行,你知不知道牵一发动全身?会影响整个广告扩行进程?违约费你们公司赔得起吗?” 潘心悦答:“对不起,蔡小姐,我……” “对于你们这种没有职业素养的小公司,我真是没话说了。” “蔡小姐,这样您看好不好?我尽快给你传样图,至于拍摄方面,如果是模特的时间方面,我愿意帮你们去跟她谈,好吗?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笑话!你知道我们请的是哪个模特么?业界超级名模唐可恰,违约费高大上千万,你以为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只要您肯给我们机会,我一定想办法好吗?我来帮忙说服她再给一点点时间行吗?绝不影响你们的播出时间。” 对方冷笑了一声,仿佛是被她缠得没办法了,很随意的问道:“你很有韧性,我等你的好消息,祝你好运!” 挂了电话,潘心悦心里还有点七上八下,头还有点发热,抬起头来,同事兼好友童莎莎爬在她的格子间上面的横栏上,问:“怎么样?有戏吗?” 潘心悦耸了耸肩,说:“尽量试一试。” “广美蔡一刀,你没听说过?蛇蝎美人,出了名的难搞,你这次闯祸了。”童莎莎完全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样,说:“你有这方面的交际圈子吗?” “没有!” “那你这么冒险干嘛啊,到时你若不能说服模特合作的时间问题,不仅广美公司要赔偿电视台的违约金,还要赔模特的违约金,而我们公司也讨不到半点便宜,说不定所有的费用都要我们公司来承担,你想想杨寿全,可能灭了你的心都有,你怎么能这么头脑发热的答应下来呢?” “我不想拿婚房做抵押,更不想给杨寿全剥削一辈子,所以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会试一试。” “你挺乐观!”童莎莎丢了个卫生球眼珠给她,这才走了。 潘心悦想,人要不乐观早就被愁死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最后的最后还能比十年前更惨吗? ******* 她打了一个下午的电话跟模特公司协调,可一直谈不下来,一口咬定在时间上面没有松动的空间。 她本来已经急得焦头烂额的,下班之前,杨寿全还把她叫到办公室里夹枪带棒的训斥了一翻,并像是下死命令似的,让她务必把此事搞定。 她一直摸到八点多钟才下班,忙了一整天,早已经将宁维诚会来接她下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从大厦出来,远远看到路口的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边上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闲闲的靠在那里抽烟。 昏黄的路灯直直的从他头顶打下来,照得他周身晕着一层黄光,像一桢怀旧的老照片。 她呆呆的看着,忽然有一阵无力感涌遍全身,硬着头皮走过去,宁维诚已经打开车门,温和的说:“怎么这样晚?” “你一直在这里?”她不答反问。 “我说过要来接你下班。”他微笑着说,看起来像个绅士。 “我要结婚了。”她垂下头,轻声说。 “你是在提醒我,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对吗?”他将烟从指间弹出去,胭脂色的红芒在空中划成了一道好看的弧线,他盯着红芒掉落的地方,缓缓说:“你爱他吗?” 潘心悦顿了顿,说:“我不能离开他。” 我不能离开他! 她曾经说,我不能离开你,一辈子一辈子都不离开,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可是后来的后来,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还不是松开了他的手? 宁维诚的心口像被人一拳击过,有点闷闷的疼,他冷笑了一声,说:“你好像没回答我的问题。” “有区别吗?” “好。”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我不想弄得十分清楚,去吃饭吧!”见她一动不动,讥讽道:“你不会连吃饭也觉得是背判他吧?” 潘心悦听出他语气不善,并不想节外生枝,上了车,坐在与驾驶位置错开的那边,静静的望着窗外,心口像筮了个洞,底气一丝丝的漏下去。 她不知道他要将她带到哪里去,也不想知道,上了他的车,她就知道这一夜终究不会过得太轻松。 车子七拐八弯了到了江边,他停稳车后,领着她进饭店,一进去就有貌似老板模样的男人前来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礼貌的虚应着。 等餐的时候,宁维诚有电话打进来,他看了一眼是贾建平,站起来到外头阳台上接电话,他听了贾建平的报告,眉头忽然拧紧,说:“帐户转移?那帐户的名字是谁?” 对方说出一个名字,宁维诚说:“不管用什么方法,把这个人的周边所有关系一一查清楚,这件事不要惊动祝小姐,她既然这样瞒着我,肯定是有原因的。” 挂了电话,宁维诚站在外头的阳台上抽了支烟,心想,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子玩花样,他忽然觉得这世界有些可笑。 他抽完烟进去的时候,潘心悦正在接电话,她一直背对着他,头伏得低低的,像是在窃窃私语,可是他明明还是听得见她细细糯糯的声音,通过稀薄的空气一字不漏的传进了他的耳里。 她似乎是带着哭腔说:“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如果真是谈不拢,那我只有去死好了。” 宁维诚的心微微沉下去,娇嗔的语气历历在目,而倾诉的那个对象俨然已经不是自己,他一直不想承认这一点。 而此时此刻,当她绝望无助,隐忍克制的跟他在一起像没事人似的,他清楚的知道她跟他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了,她彻底的将他剔除了她的世界。 他怔怔的站在那里,听她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要紧的不要紧的事,像闲话家常一般,他忽然觉得很憎恨,在那么多孤寒绝望的日子里,曾经所有自圆其说的安慰都是慌话,只有事实让他清楚的知道,当潘心悦放开他手的那一刻,是真的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宁先生要出手了,潘美妞,你做好准备了么? 写文是件寂寞的事,如果有妹纸蹦哒出来说几句话的话,那该是多么的有动力啊!双手捧腮的望星星望月亮,评论快来吧,真的好想你哦!(酸死了!!!!)   ☆、10蹊跷 吃完饭,宁维诚送潘心悦回去,她本来想着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还有一场硬场要打,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爬起来,随手拿过床头的手机,百无聊奈的按着屏保的开关键,手机屏幕就跟着一明一灭一明一灭,像短了路的台灯。 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小心触到了拨号键,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竟然有个电话拨了出去,她发现的时候,惊得一跳,赶紧掐断,心跳如擂动战鼓一般“嘣咚嘣咚”直跳。 她呆呆的看着这个号码,并没有储存,所以没有姓名,是宁维诚拿了她的手机拨的他的手机号,她出于某种心理,并没有存上他的名字。 她想也许拨的电话渐渐多了,他的号码就会从她的手机里永远的清除,她却不是刻意的。 在床上又呆坐了一会儿,心里的确烦闷,下定决心返回公司制作部,直到盯着制作师傅将广告背景图做出来后才回家,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钟。 第二天一早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心里直犯嘀咕,虽然背景图做好了,可就怕万一临时再来点什么意外的事,那她真是不用活了。 在心里盘算着亲自去一趟模特公司,想必今天一天可能都会很忙,刚掏出手机想给高天桥打个电话,桌子上“葛铃铃”的电话声像催命符似的响起来。 她莫名的觉得一慌,整颗心条件反射性的“咚咚”直跳,片刻之后才接起电话,杨寿全的声音像从地狱里传出来一样,阴恻恻的说:“你来一趟我办公室。” 潘心悦端着电话,应了声好,包都还没来得及放,吸了口气就进了杨寿全的办公室。 杨寿全正喝着茶,瞧见她进来,眼神锋利的盯着她,开门见山的说:“你昨天跟他们谈得怎么样了?” 潘心悦手里攒着手机,故作平静的说:“我正准备去一趟模特公司,跟唐可怡的经纪人面对面谈一下。” 杨寿全笑起来,说:“唐可怡的经纪人是这么好见的?况且经纪人也不可能同意更改通告,谁都不想做冤大头,无缘无故的赔违约金,潘心悦,你年纪也不小了,思想不要这么简单。” “杨经理,我既然负责了这件事,就一定尽全力将它做好,不好见又怎么样?我去他们公司堵她,她总要吃饭睡觉上班下班。” “你以为你还有很多时间浪费在这方面吗?”杨寿全讽刺的笑起来,低咒了一句。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 “你给我闭嘴!”杨寿全打断她,仿佛是极不认同她的做法,气得极了,哧哧啦啦的呼吸像拉风箱一样。 他顿了一会儿才说:“我给你指条路子,简单快捷,就看你愿不愿意走!” 潘心悦心“咯噔”一掉,半晌才答:“什么路子?” “近几年G市不是新兴起了一个俱乐部吗?叫什么warmwarm地下酒吧,广美的老板经常去那边消遣,你去那里找他,也许会有机会通融,你想想你正在装修的房子,和每月的按揭费,好好考虑一下吧!”言下之意,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广美的广告不能丢掉。 Warmwarm这个酒吧,她听说过,属于会员制,每年需交昂贵的会员费才能进入,不是非富即贵的人根本进不去,况且里头骄/奢/淫/逸,是那种你情我愿的情/色交易市场,只要是两个看对眼的男女,随时可以进行肉/欲交换。 潘心悦一听,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回道:“杨经理,我是你公司的员工,不是你公司赚钱的机器,我是个人,而不是妓/女,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 “潘心悦,你别在这里给我装清高,妓/女也是人,比你过得还要好,我告诉你,你自己捅出来的蒌子你自己解决,本来广美的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还不是因为你的一点小疏忽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我实话跟你说,这件事如果黄了,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你不要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解雇这么容易,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连带你男朋友也别想好过。” 潘心悦心口一震,整颗心仿佛掉进了无底洞,只剩下寒嗖嗖的冷与无望的害怕,这是威胁吗? 凡夫俗子,最怕的就是碰上这种蛮横与无理。 她握着手机,从杨寿全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脑袋里响着他说的那句话:有个简单快捷的路子,像回声一般,不断扩充开去。 她回到坐位上,犹觉得不能这样任人鱼肉,难道只有那一条路子吗? 她拿起桌子上的办公电话拨通了广美的前台电话,前台询问了几句后转到蔡小姐手上,蔡小姐不急不徐的问:“哪位?” 潘心悦报了公司名,蔡小姐一听,声音都变了,说:“潘小姐,我想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你说了你要搞定的模特公司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摄影棚那边打电话来,唐可怡根本没去,你是怎么回事,自己既然搞不定,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这样子只有扮小丑的份。” 她鄙夷的冷哼了一声,又说:“对于贵公司的办事效率我不想再说什么,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这期广告没办法如期上电视,所有的赔偿违约金,我初步算了一下,大概需要二千二百六十万左右,就算我们做个冤大头吃了亏,两家公司分摊,我们四你们六,你自己折算一下,贵公司要赔多少钱吧!我不想说什么了,以后也不会再找你们公司合作。” 挂了电话,潘心悦双手撑在额角上,觉得整个世界成了一片灰色,正在这时,手机响起来,她接起电话,高天桥温暖的声音响在耳边。 “心悦,昨天你跟我说的事怎么样了?” 潘心悦在电话这端挤出微笑,说:“没事,很快就要解决好了。”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一点都帮不上忙,你不要怪我!” “傻话,我怎么会怪你呢,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别担心,很快就解决了……” 桌上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 她声音有点颤抖,忙对着电话说:“我有电话来了,回头我再打给你。” 挂了手机,她从没觉得电话铃声那样恐怖,她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将电话接起来,一听正是广美蔡小姐的声音,她急忙开口道:“蔡小姐……” 对方却打断她,说:“潘小姐,我希望以后合作的时候,不要再出现这样不靠谱的事,我们会被你们飞扬广告玩死的。”语气虽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她没有听错,她是这样表达的,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握着电话的手都出了汗,她换了只手,说:“蔡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次的合作总算是有惊无险,唐可怡已经到摄影棚了,你们公司还算有点江湖道义,请了最好的拍摄班底,如果没什么意外,赶一赶,下午两点之前拍摄效果视频应该就可以出来了。” 潘心悦觉得脑袋有点短路,挂了电话,还无法从这种急速的扭转趋势中回过神来,但吊起来的心总算是慢慢的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又有电话响起来,她的心跟着一缩,生怕事情发生什么突变,战战兢兢的接起来,没想到是模特公司唐可怡的经纪人王小姐的电话,昨天她还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今天却未语声先笑,说:“潘小姐,昨天真是对不起,关于唐小姐的通告我们已经挪了一点时间出来,正赶到拍摄棚去了,我特意通知你一声儿。” “哦,好,我知道了。”潘心悦平静的答道。 “您知道了?” “嗯,对,广美蔡小姐已经打电话来了。” “哦,她倒是比我快,那好,你知道就行了。” 挂了电话,潘心悦这才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不过才片刻的工夫,她并没有做什么,为什么这件事就这样莫名七妙的画险为夷了? 冥冥中,她感觉有一双手在推动着整个局势,但究竟是谁她想不到,在她的生活圈子里并没有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且她从来没有告诉过除了高天桥以外的任何人,而高天桥不过是某公司的高级技工,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想了许久,终究想不出所以然,反正事情已经向好的方向控制下来,她也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就当是好运好了。 杨寿全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直接叫秘书过来喊她去办公室,她去到办公室,杨寿全一改常态,坐在沙发上,亲自泡茶,见她进来,笑眯眯的说:“小潘,来,过来坐。” 潘心悦不明就理,勉强笑了笑,说:“杨经理,您有什么事?” 杨寿全笑着说:“广美的案子总算是攻下来的,接下来以后的接洽合作还是由你来跟进,先前说过的话,你就当我是放屁好不好?我不了解你的实力,所以才出了那么个馊主意,你别放在心上。” 潘心悦听他这样一说,脑袋里一团雾水,她有什么实力?她不过是生活在别人的城市里的过客而已,能有什么实力? ******* 宁维诚坐在办公桌前,望着眼前的牛皮纸信封上的一叠文件,文件的内容,他大致浏览了一遍,说不出心里有多震惊,但不得不让他陷入思考。 贾建平双手交握的站在那里,看着宁维诚脸上莫测的神色,说:“帐户已经换成了方志宏的名字,而方志宏是祝依依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朋友,原本是个老实的中学教师,两年前染上毒瘾,这对祝依依来说无疑是个无底洞,她惟一想到的方法就是找个有钱的金主,所以正好……” 他没把话说完,宁维诚嘴角勾着微笑,说:“你想说正好遇上我对不对?” 贾建平欠身笑了笑,说:“宁总见不得女人眼泪,她那般在你面前哭,如果是个男人必动恻隐之心。” 宁维诚想起初次在黄金海岸遇见祝依依的情景,那时候她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歌星,而且长相清纯干净,很多人争相追捧,却想不明白,她竟然还会去酒吧驻唱,这种情形在娱乐圈是非常少见的。 他坐在大厅里昏暗的角落里静静的听她唱《好久不见》,字字句句,饱含深情,他没想到这样年轻的女孩却唱出了一种沉重的情感,仿佛是埋在地底的熔岩,有一种无法迸发的压抑感。 这一点,让他感同深受,而最最主要的其实是她流泪的样子与记忆里的某个人有点相像。 过后叫经理把她叫过去,她像是唱到伤心处,眼泪还未收住,有一种无法自拨的痛苦,他说:“为什么要到这里唱歌?” 她敛下眸子,笑着答:“我需要钱!”很直接。 他笑了笑,说:“明天到华森集团找我。”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有这样的兴趣,说了莫棱两可的一句话,他的明天,其实是要飞到美国签合同,根本没机会见面,也许他下意识的是在赌一场机缘巧合。 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是机缘巧合,他在距离那件事后的第四天,从美国返回,在总裁会客厅里见到了她。 她还是那句话:我需要钱。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需要钱,既然说了那样的话,也不打算反悔。 四平八稳的交往着,偶尔在一起吃吃饭,做个身心愉悦的运动,他不知道是不是太疲惫了,去到她那个并不大的家里,却觉得异常安心。 刚开始她会半夜哭醒,后来渐渐不哭了,对他也越来越黏,那个黏劲让他枯竭了很久的心慢慢的活泛起来,有时候怔神,还以为身边就是那个人。 自从跟他在一起,她的事业如日中天,后来在一次歌友会上突然发生的爆炸事件,造成一死几伤,于是各种负面新闻纷沓而来,有些脑残的媒体居然将幕后主使直接指向她,于是整个圈子引起哗然,黑粉与忠粉掀起一场空前热烈的骂战。 死者家属将她告上法庭,那一段时间,她面对重重压力,几近崩溃,有时候走在路上就有人故意袭击。 是他出面将此事摆平,她感激涕零,原以为会更加亲近于他,只是没想到,她竟是越发疏远了,而星途事业从此陷入沼泽,再也没有爬起来。 他没追究过其中的问题,任由着她的性子,她对他淡下来,他对她也没有过多的苛责,每月固定的五十万会如期到她的帐上,他想,一个女孩子一个月五十万一定会过得很好,直到上次去她家才觉得事情的确是蹊跷。 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原来里头还有那么多七拐八弯的隐情,爆炸事件果然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宁维诚从那一堆文件里抽出其中的一张纸,看着上面清晰明了的名字,勾起嘴角,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肥的一章!求收藏求包养!   ☆、11余悸 星期六的一大早,潘心悦的手机很不识事务的响起来,她觉得甚为恼火,本来身心俱疲的忙了这几天,累得像散了架似的,想着周末要好好休息一下睡个懒觉什么的,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识相的来扰她清梦。 她略带着情绪接起电话,听到高天桥焦急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迷迷糊糊的听他说了一通没听清,倏地从床上爬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什么?你说什么?” 高天桥又重复了一遍,她嘟咙了一句:“怎么会这样?”挂了电话,人也清醒了,立刻跑到洗手间里洗漱,前后不过十分钟。 她急急忙忙的冲到楼下去,搭了车就直奔江陵花园。 他们的婚房正是安在江陵花园。 江陵花园位于城郊,属于中档小区,离市中心不是一般的远,坐的士大概需要二个小时,坐公交车七转八转的,大概需要三个小时。 潘心悦赶到江陵花园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半小时以后,到了工地,看到高天桥还在跟包工程的丁水治交涉,潘心悦三两步跨过一堆堆的水泥袋子,叫了声“天桥”。 高天桥与丁大治一同回过头来,潘心悦环视了一下正装修得七七八八的房子,蹙着眉不悦道:“丁老板怎么能这么反悔?装到一半就不装了,这算怎么一回事?” 丁水治搓了搓手,说:“老板娘,真是对不起,我们现在不接这个活儿了,你找其他公司吧!” “现在年关将近,谁不想回家过年啊?你叫我临时上哪儿去找人?当初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证件齐全,保证按户主要求如期完工,现在快要完工了你又说这样的话。”潘心悦气得不轻,脸色难免也不太好看。 “你们究竟是什么原因不肯装了呢?总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我们没办法驯服。”高天桥推了推眼镜,不温不火的说。 “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装就不装了。”丁水治脸上有不耐烦的神情。 潘心悦一听这个理由,不由得气上心来,语气不善道:“没什么原因,那么恕我们不能答应,明明当初是讲好了,装修完毕再结尾款,如果装不完,或者装得不能让户主满意,要赔违约金的,丁老板,你想好了,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动辙赔个十来万不划算吧?” “赔钱我也不装了,我赔钱给你行了吧?”丁水治翻了一眼潘心悦道。 “什么?”潘心悦疑自己是听错了,做生意的人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宁愿做赔钱的买卖,这倒是闻所未闻。 “丁老板,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前找你们公司的时候,是有人介绍的,说你们信誉好,交期准,没想到你们信誉作假,我要告你们。”潘心悦是气极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告吧告吧,随便告!”丁水治一副兴意阑珊的样子,他挥了挥手,说:“你去告吧,告倒我,我也不会亏,反正我不想跟你们扯皮,毁约的确在我们这一方,随你们的意,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们配合就是了。”他抬眼望着潘心悦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潘心悦与高天桥面面相觑,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有人被告居然这么淡定?好像这事跟他没关系一样。 潘心悦望着被装修得乱七八糟的房子,忽然有点抓狂,最近为什么事事都这么不顺?她都不知道究竟招谁惹谁了。 狠命的抓了下头发,然后一屁股坐在脏兮兮的木地板上,可怜巴巴的望着高天桥说:“如果再请一拨儿人来装修,肯定风格上不一样,而且时间上今年过年前一定装不完了。” 高天桥也随她一样坐在地上,搂过她的肩,安慰道:“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愿意,既然房子没那么快,反正我们有时间,也不急在一时,最不济咱们把婚礼挪到年后五一,你说好不好?” 潘心悦望着高天桥,不知为何,心却一吊,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喃喃的说:“天桥,谢谢你。”说话间,她的头随着下巴的开合一起一伏的,像小鸡啄米。 高天桥明白她的意思,揉着她的头发,笑着说:“有一首歌叫做‘一起吃苦的幸福’,跟你一起,我这一辈子都很满足,你不用谢我,我反倒要谢你,谢谢你收留我。” 潘心悦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温和男子,心口一酸,他的故事她知道,她的故事他也知道,他们选择在一起,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坏了两个孩子,靠在一起才会觉得这世界还有一点温度。 潘心悦总是不愿意让自己回忆过去,那像是把锋利的尖刀,游走在皮肤上,步步都是模糊的血肉。 她眼眶有些温润,却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站起来,拉起高天桥的手,说:“既然是明年的事,那我们也不用着急了,去海润商场去逛逛好不好?我想吃鱼丝粽子。” 高天桥满眼宠溺的笑着,说:“不年不节的,没有粽子卖吧?” “有的有的。” ****** 两人搭了公交直奔海润,海润也算是G市的大型超市,各种百货琳琅满目,各种风味应有尽有,更甚的是各种奢侈品牌美艳夺目。 潘心悦每次去海润,只逛百货和菜市,至于顶楼的奢侈品牌从不光顾,她不像有的年轻女孩,就算买不起,过过眼瘾也时常会有,但她却从不。 潘心悦与高天桥在菜市买好菜出来之后,高天桥忽然问了一句:“要不要到顶楼去逛一会儿?听我们单位的几个女孩子说,顶楼的衣服都特别漂亮,我们去看看吧?” 潘心悦回头望了一眼电梯口,微微笑着说:“别去了。” 高天桥轻揽着她的腰,扯着她的衣襟说:“心悦,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对生活的要求平淡了许多?你从不跟我提什么要求,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今天就算用尽我全部存款给你买件你中意的衣服,我心里也是高兴的,你不要拒绝好吗?” 高天桥盈盈的望着潘心悦,潘心悦心口暖暖的,她微微笑起来,说:“真的不需要。” 她已经习惯了平淡的活着,对这些奢华的身外之物再没那么梦幻。 她想起十四岁的时候,母亲的单位与区政府进行年关联谊,母亲买了件十分漂亮的束身落地长裙,恰到好处的包裹着她的玲珑有致的身体,黑色的裙体,上面缀着许多的水钻,下摆略宽,像鱼尾,站在水晶吊灯下面,母亲周身都明亮起来,看起来像一尾灵动的美人鱼。 那晚母亲带她去参加晚宴,宁维诚也陪着父亲一道去了,舞会的时候,他们俩躲在一旁看大人们跳舞,边吃边对各位官员的女眷们的穿着进行评头论足。 从区长的夫人到区委书记的夫人,再到区办公室主任夫人一一评过来,潘心悦不知道自己那么小,嘴居然那么毒。 她说:“维诚哥哥,你瞧王阿姨(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夫人)穿得像叫花子似的,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掉下来,还五颜六色的,她可能以为挺拉风的,其实有点不伦不类,真是俗气。” 宁维诚正吸着果汁,听她这么一说,“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你怎么不说她穿得像花仙子呢?” “她如果是花仙子,那我妈妈是什么?我妈妈就是王母娘娘了,我妈妈的衣服最漂亮。” 她不服气是有她的理由的,潘静文本来就长得漂亮,再加上保养得好,喜欢运动,身材还没走样,与那些半老余娘身材臃肿的夫人们比一比,的确是整个舞会的焦点。 她看得出来,许多男人对她趋之若骛,目光都在她身上转,整晚都有不同的男人请她跳舞,一曲跳完又跳一曲。 “你看你爸爸都拜倒在我妈妈的石榴裙下了。”潘心悦指着正搂着潘静文跳舞的宁兆添,贼贼的笑着说。 “你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么?别乱说。”宁维诚翻了她一眼。 “我说错了吗?你看他把我妈妈抱得那么紧,难道不是因为她比别人漂……”“亮”字还没说完,宁维诚已经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她说了,故意呛道:“不就是一件漂亮衣服吗?” 她挣脱开来,气咻咻的瞪着他,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听我妈妈说她的裙子是夏奈尔的,花钱花得肉疼。” 宁维诚一怔,幸得她思想性比较跳跃,绕过了那一道,随即松了一口气,揉着她的头发,笑着说:“夏奈尔是吗?女人都喜欢奢侈品。” “我怎么没有?我稍微看上一件贵一点的衣服,我妈妈都不肯给我卖,说小孩子不穿华服,这是什么道理?大人就可以?” “你妈说得有道理,你若穿得太奢侈,生活太高调,人家该要说你妈不廉洁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穿一回奢侈品牌?” “再长大点吧,等我赚够钱就给你买,买一堆给你,任你挑选怎么样?” 潘心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一等却是两年后,在她生日过后的几天,宁维诚差人送来了一件Versace的粉红色小短裙给她,没人告诉她多少钱,她也没来得及问,更不知道他所谓的自己赚够这笔钱是怎么赚来的,因为根本没有机会。 “嘀——嘀——”巨大的汽车喇叭响声,将潘心悦从回忆里拉了回来,高天桥正惊慌失措的将她拉到怀里来紧张的退到路旁的花坛边上,看到一辆玛莎拉蒂的黑色轿车急速向左打了个转又转到右边的路边上停了下来。 宁维诚蹙眉坐在车里,一颗心还在起伏不平的跳着,只差那么一步,差点撞到她身上,她走路失神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撑着额角,犹觉一颗心跳得厉害,旁边的齐远征若有所思的望着宁维诚,试探着问:“是她吗?与照片上还是有些不同,年纪看起来大很多。” 宁维诚抬起头来,锋利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你跟你十年前一样吗?” 齐远征笑起来,“当然不一样,不过比以前看起来有味道,难怪你放不下。”他手臂张开来放在宁维诚的坐椅后背上,凑近了一些,暖昧不清的说:“你帮了她那么大的忙,不想让她知道是什么心理?我不理解!你如果拉不下面子,我帮你去邀功可好?总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么大一笔投资。” “你如果嫌你的嘴巴太大,我不介意亲自帮你多缝几针!”宁维诚冷声呛道。 齐远征的食指抠了抠眼角,笑着说:“哟,我们宁总也有做好事不留名的时候?从小学习雷锋好榜样倒是贯彻得够彻底哦!” 他这么揶揄的一笑,宁维诚的脸色倒是缓了下来,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你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祼奔党,而且逢暑假,家里外面两头忙,所以保持隔日更,看文的妹纸们莫怪哈,点进来的亲们,觉得此文合心意,记得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哦,感激不尽哈! PS:对不起各位,我是修文党,因为想要尽善尽美,可能会不定时修文,看到伪更的亲们莫怪哈!也许只是添加了几段话,或者修改几个字什么的。见谅!   ☆、12惊吓 潘心悦与高天桥回到公寓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了一点钟,她站在灶台边上摘菜,神思有点飘忽,刚刚那辆车里坐着宁维诚吧?她虽然只坐过一次,不过车牌应该不会错。 她当时回过神来的时候,还有点害怕,以为他仍会像前两次一样,从车里下来,不管不顾的跟她提无理的要求,可是她多想了,他的车并没停,而是像最平常的遇事司机一样,打了个转直接旁若无人的驶了过去。 她微微的侧过头去,看着那辆霸气十足的车牌号,不知为何,手心里竟是出了一层细汗,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般的难过起来。 高天桥看到潘心悦那样失神的摘着菜,慢慢的走过去,固定住她的手,满眼担心的望着她说:“心悦,你怎么了?” 潘心悦怔了一下,说:“没怎么啊!” “小白菜都要被你撕成菜沫了。”他说这话时,眼里还含着淡淡的笑,却令潘心悦尴尬起来,看了看洗菜池里的白菜,菜叶子稀碎如粒。 她略略一笑,不说话,将剩下的菜洗好后装起菜蒌里,这才开始炒菜。 很简单的三菜一汤,高天桥却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说能娶到这样的老婆,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潘心悦正在洗菜池里洗碗,高天桥忽然从身后抱着她,说:“心悦,我搬来跟你一起住吧?我想每时每刻跟你在一起。” 潘心悦对他突如其来的行为,身子本能的一僵,碗“扑通”一声掉到洗手池里,她梗着脖子,垂着头捡起碗来继续洗,不着痕迹的说:“这地方离你公司太远了,在路上转车都要花上几小时,一天到晚,感觉不做别的事,净在车上过的,你说是不是?” 她洗完碗,不敢与他面对面,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执一动不动。 高天桥取下眼镜放在案台上,将她的身子反转过来,喃喃的说:“心悦,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想……我想……”后半头的话他说不出来,只好付诸实际行动,他一只手攒着她的腰将她抵在洗手台上,一只手从她衣服的下摆探了进去。 潘心悦感受到他身体的炙热以及眼睛里清晰的欲/望,她僵硬的扳着他的手臂,又左右躲闪他的亲吻,高天桥有点不管不顾,一股蛮力直压下来,潘心悦忽然觉得胃里不适,一股酸水直涌上喉咙。 她提高声音,说:“天桥,别这样,我要吐了!” 高天桥像是没听见似的埋首在她的劲肩处深深的吻着她的锁骨,她心口翻涌难受,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蛮劲,用力的将他推开来,捂着嘴巴直奔洗手间。 高天桥怔怔的站在那里,听到洗手间里传来刺耳的呕吐声,眉头微微的蹙起,他想不明白,面对即将成婚的男人,何以至此每次都是这样? 他一直给她时间,希望她能早些适应,可是这些年,她竟是无法改变,身体里像住着一个心魔,每当次时,就蹿出来将他们折磨得狼狈不堪。 ******* 等到潘心悦吐完出来,他看到她一张脸苍白的有些吓人,他忙走上前去扶着她,担心的问:“心悦,你是不是不舒服?” 潘心悦知道他心里一定有一万个想法想问自己,她敛下眸子,缓缓说:“天桥,请给我一点时间,对不起!” 高天桥虽然心里不太好受,但是一直也理解女孩子在这方面的矜持,只是微微笑着说:“没事,我愿意等你,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一切。” 他每次说这句话时,都会觉得有些嘲讽,但他真心实意的爱她,所以心甘情愿的放下一些可有可无的欲/望,尽管有时候憋得很难受,却也强制自己憋住。 沉默的瞬间,正好有电话铃声响起来,是高天桥的电话。 高天桥一看是公司电话,眉头不由的一缩,接起电话,果然如他所料,要回去加班。 他挂断电话,眸子微黯,万年没有脾气的人,语气中忽然不悦,说:“我要回公司加班了,真是烦死了。” 潘心悦有点讶异,说:“公司制度不是说好双休的么,怎么还要倒回去加班?” “最近老板不知道抽什么疯,三五不时的叫人周末回公司,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潘心悦怔了怔,说:“那还是去吧!” 高天桥深知老板叫你三更死,你自然活不过五更的道理,听她这样说,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却有点复杂的盯着潘心悦,潘心悦觉得过意不去,走上前去,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下,说:“那你晚上要过来吃晚饭么?” 他说:“如果时间早的话就过来。” 潘心悦送他出门,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外,怔怔的站在那里忽然觉得浑身无力,她背倚在墙上,抱着自己,觉得浑身像伤口撕裂般疼痛起来。 她原本以为漫长的十年,可以冲刷掉她心里头的厌恶,忽略掉深入骨髓的抗拒,可时间过去那么久,她仍旧无法从那个噩梦里抽离出来。 ******* 下午没什么事,潘心悦将家里来了一次全面大扫除,等到收拾完毕,已经日落西山,她只稍稍歇了歇,开始着手准备晚饭,晚饭之前给高天桥打了个电话,高天桥明确告之,可以回来吃晚饭。 她不紧不慢的弄了几个高天桥喜欢吃的家常菜,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索性拿了一本杂志歪在沙发上看。 天渐渐暗下来,外面呼呼的北风掠过半开的窗户,吹得并不稳固的窗框“吱吱“作响,她只觉得倦得很,不想动弹,也懒得开灯,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打盹,这一盹却睡得深了些。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开了门,然后“啪”地一声开了灯,白花花的光线像淘气的孩子跑得满屋子都是,她困得睁不开眼睛,从眼缝里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走了进来,脱掉卡其色的风衣,顺手丢在靠背椅上,然后又解开工作服的袖扣及排扣,隐恻恻的向她走来。 她本能的想站起来迎她,却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动弹,身上像被压了块巨大的石头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影子离她越来越近,她心里却无端的生出一种恐惧,那种恐惧是如此熟悉,就好像有人故意在你身上剥皮抽筋一般的狰狞可怕,她大声喊叫,明明使尽了全部的力气,喉咙里却像堵着一块石子,强制的被压迫了下去,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看着那团墨黑的影子斜倚在她身侧,明明那样近在咫尺,却仍旧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知道他微凉的手指已伸到她的颈子下方,坦然的解开她的家居服的钮扣,一粒一粒,她觉得胸口一股寒流滑过,冷得哆嗦起来。 她动不了,说不出,只是用怨毒的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他皮笑肉不笑的笑起来,手指滑过她的睡裤轻轻的挑开,食指已经抵在她腿间,揉捻了一会儿,淫/笑道:“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清?你不是早跟宁维诚做过了吗?”他咬着牙,狠狠道:“你们做得爽不爽?啊?爽不爽?”他一边狠狠的问着,手下的动作也跟着一阵狠似一阵。 她清晰的感觉出身体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他的食指已经插/入她秘/道来回的抽动,一边做着动作一边说:“其实我喜欢你好久了,你心里眼里只有宁维诚,可他心里有你吗?你现在在我身下承欢,他说不定也在哪个婊/子身上享乐呢!装纯清装纯清,我叫你装叫你装!”他每说一次“叫你装”的时候,手下的就像着了魔似的送进她密道的更深处。 她疼得想叫,却叫不出声,绝望的想要绝地反击,她还有宁维诚等着她,她不能叫自己的身子被人糟蹋掉,这个念头一起,忽然像是奥特曼伏身一般,浑身充满了力量,屏住一口气,双手双脚一并用力,大叫一声,终于挣脱了捆绑,睁开眼来,没有灯光,眼前是一团漆黑。 她心口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额上出了一层汗,她捋了捋头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做噩梦了。 窗外呼呼的北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刮进来,她脑袋里仍旧迷迷糊糊,那个梦真实得让她如同再次被人凌迟。 她觉得浑身发冷,随手想拽过沙发上的毛毯裹住自己,手却不期然的触到毛发一样的东西,她惊呀一声,赶紧从沙发上跳下来,站得远远的,都忘了开灯。 窗外有微弱的路灯的光线晃进来,她清清楚楚看到刚才被她触摸到的毛发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微微动了动。 潘心悦吓得整颗心像要从胸腔里跳脱出来,她紧紧盯着那团东西,壮着胆子慢慢的移向开关处,快到开关处的时候,她几乎是以一种超常的快速扑上前去,“啪”地一声打开灯。 定眼一看,她惊得下巴似乎要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说好是隔日更的,但因为过几天要回老家,可能有很多不便,这两天会保持日更,十三号以后有几天不能更新,等到家后才能恢复更新,亲们如果觉得对此文文有兴趣,可收藏哦,这样有更新的话,看文比较方便。 PS:CQ不要霸王好么?求求乃们了,出来冒泡,动动手指做扩胸运动,想胸大的妹纸不要错过了这么个好机会哦,come on,亲们,来吧!   ☆、13登堂 宁维诚半躺在潘心悦的沙发上,突然的亮光晃得他眼压有些不适应,他用手掌挡着强烈的光线,另一只手扶着沙发的靠背慢慢坐起来,等视线适应了一些后,他才将手放下来,微微眯着眼睛,望着站在不远处的潘心悦,嘟咙道:“悦悦,刚才是不是你在喊我?” 潘心悦不应他,只是紧紧的盯着宁维诚那张无害的脸,觉得有点不对劲。 醒过神来的宁维诚坦然的望着她,面对她眼里强烈的置疑,针对自己空降似的出现在这个原本不该出现的地方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潘心悦心下大惊,第一反应就是锁是不是坏了? 她跑到门口,将大门打开来,像神经病似的反复打开再合上,打开再合上,直到她确定她的门完好无损的时候,才有一瞬间的怀疑,安然坐在她面前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真人? 事情诡异得令人心颤。 她走过去,离宁维诚近了些,才闻见空气中有淡淡的酒气,她瞧见他神色淡然,眼眸清亮,眉头舒展开来,更像个翩翩君子,可他是怎么进来的? 她顾不得眼前的宁维诚究竟还是不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气急败坏的说:“宁维诚,你怎么进来的?” 宁维诚深深的注视着她,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抽出一支烟来点燃,然后缓缓吐了一口烟,漫不经心的说:“我翻窗户进来的。” 潘心悦背后发凉,只觉得心里有股火噌噌的往上冒,声音也尖利起来,“你疯了吧?这里是七楼,不是咱家大院儿里的二层小洋楼,弄不好摔下去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她大约是急怒攻心,连声音都有点变了调子。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错,可宁维诚温和而饱含深情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她,她才恍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他也是翻窗进来,那时候,其实分别短暂,可相思激烈 看她的神情,宁维诚初步估计她想起了什么,慢慢站起来,离她只有一步的距离,突然长臂一捞,将她拥进怀里,喃喃的说:“不要紧,我既然能翻一次,也能翻二次,熟能生巧,不会有事的。” 对他的怀抱,她太熟悉不过,曾经在深夜里那样渴望过,可清晨醒来,只有孤寂的自己,她曾经是多么的贪恋啊,只巴不得这一辈子都沉溺其中,永不离开,可是此刻却觉得有种莫大的罪恶感,她虚微的挣了挣没挣开,索性不再徒劳。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好将头偏过去,盯着虚空的某一种,近乎低语:“可这是七楼、七楼,掉下去会摔死人的。” 宁维诚松开她,双手撑在她的双肩上,笑着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的眉目铺散开来,往日的凌厉消失不见,与十年前的宁维诚相差无几,潘心悦怔了怔,才想起不该与他太靠近,立刻后退几步,说:“这次是侥幸,下次可不一定这样好运。”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了口,言下之意倒像是鼓励他再来翻窗户似的,忙改口道:“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正碰上窗户开着。” 宁维诚仔细盯着潘心悦,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知道她对他并非冷漠,心里头微起涟漪,整个人也完全放开来,在房子里左右打量了下,看到餐桌上放着几盘纹丝未动的饭菜,勾起嘴角,自来熟似的大步走过去。 潘心悦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宁维诚已经稳稳坐了下来,拿起桌上了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萝卜焖肉吃起来,接着把桌上的几样菜都试了一遍,菜虽已微凉,也比不上饭店里那么讲究色香味,却更有一翻家常的味道。 他吃得津津有味,头也没抬,用最自然不过的口吻说:“悦悦,帮我装碗饭!刚下飞机就被他们拉出去喝酒,肚子里一粒米都没有。” 潘心悦微微有些发怔,大约是她半天没动,他转过头来,微微笑道:“怎么?没饭吃?” 潘心悦低低的答:“有。” 装饭的时候,潘心悦忽然问:“菜要不要热一下?”等了这么长时间,菜应该凉了。 “不要紧!” 她只是迟疑了几秒钟,已经端起桌上的菜到厨房里,不过两三分钟,菜又重新放在桌子上。 宁维诚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菜,又看看潘心悦一脸恬淡的站在他身侧,忽然觉得心头一酸,眼里有薄薄的水气涌上来。 十年间,头七年,他在监狱里,和一帮杀人犯坐在一起吃着难以下咽的牢饭,碗里几乎没有一滴油,可为了生存,仍旧装出狼吞虎咽的样子,后三年,他由于表现突出立了大功提前出狱,吃着各种美味佳肴,山珍海味,表面上风光无限,一呼百应,而梦寐以求的家庭温馨早已遥不可及,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怔愣的这会儿,潘心悦已经将饭放在他面前,宁维诚收回神思,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说:“一起吃吧!”他像主人,她生分得更像客人。 潘心悦犹豫了片刻才将状况搞清楚,明明是她的家不是吗?怎么他倒是反客为主了? 她也装了一碗饭,坐在他面前,故做轻松的夹菜吃饭,不时的忘一眼时钟,离高天桥下班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居然还没回来。 宁维诚闲闲的吃着饭,似乎并没有看她,却仿佛洞察一切,淡淡的说:“你在等他吗?” 潘心悦夹菜的手一抖,随即低低的答道:“嗯,这时间应该早下班了。” “也许他公司临时有事呢?”他漫不经心的说。 “他们单位算是业界口碑极好的,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总是三翻五次的朝令夕改,不知道是不是跟新上任的总裁有关系。” “这么说来,你对新总裁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他又不管我!” “那是他有意见?” “有意见也不是不能理解,像这样明文规定周末双休,为什么无缘无故又叫人回去上班?况且并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大事。” “他很不情愿?”他挑眉反问,继而又笑道:“他就不怕总裁知道了革他的命?” “这里的话怎么可能传到他耳朵里去?除非你去告密!”潘心悦不咸不淡的说。 “说不准!”他抿嘴轻笑。 “你认识广裕总裁?”潘心悦明知道他不可能告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宁维诚故弄玄虚的“嗯”了一声,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过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的答:“不认识!” 潘心悦一愣,知道被他涮了,心里不知为何却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来收拾碗筷,正捧着一堆碗碟朝厨房走,身后忽然传来宁维诚的声音,“我去看我妈妈了。”声音暗哑低沉,与刚刚的轻松愉悦的声线截然不同。 潘心悦心却一提,步子有些凌乱,手里的碗盏差点掉在地上,她顿了顿才说:“陈阿姨可好?” “不太好,那种地方阴暗朝湿,再加上年纪大了,有风湿关节痛,前段时间她给我来信,叫我捎点药进去。”他说得云淡风轻,手指关节却紧得发白。 潘心悦“哦”了一声,不知如何安慰他,宁维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我妈应该过两年就可以出来了,不知道她熬不熬得到那个时候。” 在潘心悦的印象里,宁维诚的妈妈陈海洁一直是个健康漂亮的女强人,年纪轻轻管理光源那样大的上市公司,在商场里摸滚打爬十余年赢得了商场“铁娘子”的称号,想必在那样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中搏击,没有一定的实力也站不稳脚跟。 只是不知道当年赫赫有名的“铁娘子”,有朝一日会沦为阶下囚,并且是以严重的经济犯的罪名。 这是潘心悦后来才知道。 潘心悦低声温和道:“一定熬得到的,你放心,陈阿姨一向是个乐观的人。” “她头发都白了。”宁维诚眸光微沉,神情极为哀伤。 潘心悦心头一揪,任是再乐观的人,在监狱那样非人的地方,想必都熬不下去吧?她转念又想到宁维诚的那些年,更觉得一颗心仿佛被沸水烫到了,只剩下那种尖锐而持久的刺痛。 ********* 宁维诚从潘心悦的公寓出来,心情仍旧有些阴郁,他想起母亲曾经精致美丽的容颜,再想想如今满头白发,形容枯蒿的样子,就觉得有种锥心刺骨般的难受在胸腔里泛滥。 母亲的话像魔咒一般在他脑子里回旋:诚诚,你爸爸的案子一定有内鬼,你一定要捉出内鬼是谁,不然你爸爸就枉死了。 他将车子开得极快,很快就到了宝英山上的别墅酒店,他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后,上楼,在他的房间门口见到了他一直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君们,乃们真正木有话说么?出来撒个花也好让我知道您是哪位啊?想感谢都打不到对象,话说霸王的孩子胸不大,想胸大的就出来吧!酷爱到我碗里来!   ☆、14担忧 宁维诚看到坐在他房间门口的地板上,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宋月影,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不知为何,心里噌噌升起来的脾气像潮落般的退了下去。 但此刻见到她,仍旧有些不悦,微微眉头蹙起,从钱包里抽出房卡放在感应器上,只听到“嘀嘀”两声,房门“咔嚓”打开一条细缝,他推开门信步走进去,没有邀请也没有拒绝。 宋月影跟在他身后走进去,瞧见他一进屋子,就坐进沙发,仰靠在沙发背上假寐,看起来像是疲惫极了,她放下手包,习惯性的帮他冲了一杯枸杞子茶,轻轻的放在他面前,说:“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宁维诚身子微微动了动,握着拳头,用拳头的背部紧紧的按着眉心,半晌才睁开眼睛,并不看她,直接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淡淡的说:“有事吗?” 宋月影调开头去不看他,低声答:“没事就不兴来看看你?” 宁维诚紧抿着嘴巴不搭话,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向里间走,边走边说:“你随便,我去洗个澡。” 宁维诚想,这样明显的逐客令,以她的聪明能干应该还是可以领悟的吧?索性在洗澡间里多洗了些时间,出来的时候,果然发现宋月影并不在厅里,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他的人生字典里向来没有“暧昧”这个词,要么就要,要么就不要,跟一个自己明明不爱的女人牵扯着,纠结着,实在是即费神又费时,当然祝依依例外,他喜欢她,只是没有爱上她,不过他们动机都很明显,所以处起来很自在。 而宋月影不同,他不是不知道,她也许爱他胜过爱自己,可她过于炙烈的爱,很有可能会焚烧自己,甚至她身边的人。 所以对于宋月影,他从来态度明确,亦友亦妹,却绝不可能做恋人,她不是他的那盘菜,根本没办法将就。 他腰间围着浴巾,脖子上搭着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向卧室里走,走到门口,才发现宋月影并没有走,而是呆呆的坐在他床上,紧紧的盯着他枕头那边的另一个枕头,手掌在上头轻轻的摩挲着,仿佛正在触摸一件自己神往已久的宝贝。 宁维诚的心微微一沉,觉得有点烦燥,在门口站了许久,她都没有发现,他只好开口道:“你该回去了!” 宋月影微微一惊,回过神来,看到宁维诚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她脸上略微闪过一丝尴尬便立马消失不见,站起来的时候,脸上已是一副明快艳丽的模样。 她刚想张口说话,宁维诚有电话进来,她闭了嘴,宁维诚接起电话,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怎么样?刚落地?”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宁维诚微微颔首,摸着下巴认真的听着,等到那边说完,他才开口:“你寻一处好的地方,给她买套房子,将手续办好了就回来。” “……” “嗯,对,房产证上的名字写明是祝依依。” 宁维诚挂了电话,转过身,宋月影还站在那里,神情有几分不能置信,宁维诚说:“要不要我送你?”其实如果她今晚住酒店的话,只有几步路而已,根本用着不他送,但他更愿意将她送回碧翠湖。 宋月影的目光有些凄哀,紧紧的锁着他的眼睛,慢吞吞的说:“你要给祝依依买房子?你究竟是着了她的道了,又是包养又是买房,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登堂入室做宁太太了?她不过就是靠男人上位的二线明星,长了一副妖精长相,为了钱人尽可夫,可你为了她就可以不顾及宁家的脸面了吗?” “这是我的事,你管得是不是太宽了?”宁维诚冷冷的答道。 “是的,我管得太宽了,我爱了你这些年,你可曾为我做过什么?巴巴的指望你可以买个戒指送给我,可你却视而不见,我爱你,可是我怕你不高兴,无论再想要的东西我都装作不在乎,宁愿扮小丑一样的只求一个布娃娃,可是祝依依呢?她骗你的钱,拿你的钱养别的男人,你却反而对她这样人至义尽,慷慨大方,你可曾这样待过我?” “你最好不要给我提祝依依!”宁维诚目光凌厉,字字句句咬得极重,随手从橱柜里拿出一封牛皮纸袋摔在她面前,冷笑道:“宋月影,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手段?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他撇下她到衣帽间换衣服,宋月影像惊呆一般的拾起地上的纸袋,颤颤危危的从纸袋里抽出里面的资料,顿觉呼吸困难,大惊失色。 文件上条理清晰的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在宜城体育馆祝依依歌迷会上几点几分发生干冰爆炸,致一死两伤,据调查此次爆炸事件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翻开另一页,是一张简单明了的关系图,宋月影的照片赫然在最中间,另外几张图片除了祝依依和一个名叫周子兴的男人,其他几个她并不认识,但关系图中表明,其他几个与周子兴有直接关系,而宋月影与周子兴之间的箭头则表明,他们才是真正的主雇关系。 宋月影如同被雷击过似的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她呆呆的捏着手里的几张薄纸,神情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得一脸悲情。 她一直以为做得密不透风,瞒天过海,这世上大约除了周子兴以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可是宁维诚是何等聪明的人,最善于观察与分析,不过是通过点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竟是将她的阴谋毫不含糊的揪了出来。 宋月影静静的坐在那里,眼泪无声的滑下脸宠。 宁维诚站在她身后,语气带着几分沉重,缓缓说:“阿影,我说过,我们只有兄妹的缘份,你越了界,我自然是无法满足你,祝依依只是其中的一个案例,如果再多发生几起,你自问你手上沾满鲜血,晚上睡得着么?” 他点燃一支烟,神情有些萧瑟,“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这一次我原谅你,下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宁维诚将吸了一口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随手将大衣放入臂弯,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望着宋月影,她惨白的脸色在高亮吊灯的照射下更显得凄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出去将门缓缓的带上。 ****** 宁维诚走后,潘心悦给高天桥打电话,结果电话无人接听,眼看着时间将近十点,高天桥向来是个稳妥的男子,今晚这种情况实在少见。 她惊慌意乱的抠着电视的摇控器上的保护膜,电视上正在播放《快乐大本营》,李维嘉与吴昕正坐在一条被红色海绵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木桥上,每人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子上绑着一个最寻常的红色方便袋子,手里各拿着方枕互攻彼此头上的方便袋子,谁的帽子先掉谁就算赢。 赢倒是没那么容易,只是头上的帽子被他们手里的枕头捣鼓得奇形怪状,若搁在平时,潘心悦一定笑得前仰后合,可此时,她心里记挂着高天桥,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上面,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又在那里坐了半个钟头,瞧着时间越来越晚,趁着还能赶上最后的末班车,她稍做犹豫就决定去高天桥的公寓看看。 她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末班车,离得其实不太远,只有三个站,她站在高天桥的公寓门口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这才用备用钥匙打开来,屋子里是一如既往的干净简洁,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不知道他有没有吃晚饭,想到这儿,跑到厨房里打开冰箱做了最简单的两菜一烫,饭菜做完时差不多已经十一点半,她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觉得自己有点傻,这么晚了,傻瓜都知道要吃饭的。 她歪坐在沙发上,反正已经来了,总是要等到他。 她没想到竟是一夜都没有等到他。 她起先是歪在沙发上等,结果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早上起来脖子还有点疼,她下意识的叫了一句:“天桥”,没人回应,她这才惊觉他并没有回来,这会她不仅仅是担心,更多的是恐惧,因为最近报纸上经常有报道,半夜路人被人砍死的情况。 她越想越恐惧,早餐都没来得及吃,一早跑到他公司,公司还没有开门,她站在门口有点六神无主,后来想起打电话,忽然听到高天桥的手机铃声,正是从他办公室里传过来的,她心头只有那么一瞬间的侥幸,或者他只是累了,所以在公司里睡了一夜,可是又想,如果他没有带手机呢? 潘心悦揪着一颗心在公司门口徘徊来徘徊去,心里头有种种假设又被挨个推翻,颠来倒去也不得其要,总之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她正要祷告上帝的时候,终于迎来了他们公司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同事,她记得好像姓李,在高天桥的公司聚会上见过一面。 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急速冲上去,把那李大姐吓了一跳,以为是打劫的,惊魂未定的望着她,觉得有些眼熟,这才放下心来,迟疑的说:“你是……小高的对象是不是?” 潘心悦高兴得有些过头,点了点头说:“是的,李大姐,小高昨天晚上是不是加班?” 李大姐吃了一惊,推了推眼镜,说:“没有啊,星期天不用加班,何况是晚上就更不可能了。” 潘心悦一听,脸上的笑渐渐收拢,整颗热切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他肯定是来过公司的,因为手机落在办公室里,但是又因为什么事离开,匆忙间连手机都忘了拿呢? 她茫然的站在那里,想着要不要找他的朋友问一问,可怔忡的瞬间,才悲哀的发现,高天桥的朋友她一个都不熟悉,更不要说联系方式了。 潘心悦的怔愣,李大姐看在眼里,寻思的望着她,立刻警觉的问:“小两口闹别扭了?没事的,别往心里去,男人年轻的时候,总是有些荒唐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潘心悦心下大惊,有点不明白这位李大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一脸茫然的望着那位大姐,迟疑的问:“大姐,您说什么?” 那大姐正在开门,听到这一句,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说了一句:“哦,没什么,你找小高是吧,小高可能过一会就来了,你是要进来等还是站在这里等?” 潘心悦跟在李大姐身后来到了高天桥的格子间,因着一夜睡得并不好,而且一大早又心急火燎的赶到这边来,着实觉得有些疲惫,她坐在他的位置上,望着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台面,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李大姐的话她其实听进去了,她了解高天桥的为人,可是经过别人的嘴巴说出来,倒觉得有几分真似的,虽然她知道这一定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她想起当初他跟她求婚,求了好多次,她终于答应的时候,他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可是又怕被人当成疯子,只好偷偷的爬上本城最有名的百年好合酒店的最顶层,那位置高得简直像是耸入云宵,举手都几乎可以摘到星星,他从背后抱着她,对天上的星星说,请求满天繁星为我见证,我终于有个家了,我和潘心悦终于有个家了。 那时的她忽然想要落泪,一路相伴走来,他似乎比她更热切的盼望有个家,可如今,他们终于可以有个家时,他怎么可能亲手摧毁? 她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潘GN,快到宁GG的碗里去,宁GG好淡定啊,不过心里一定是百爪挠心,急得很吧? 作者大大偏不让你得逞,仰天长笑,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好得瑟的说,有木有?) 亲们撒花留言啊,也许哪天激动爆发加更也说不定啊!话说看到评论啥的真的好有动力,有种气吞山河之势,提笔如行云流水,一气呵呵成!!!!!   ☆、15发现 那天,潘心悦终于还是没有等到高天桥。 她在他同事们各种复杂的眼神中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因为她没办法再继续等下去,再等下去上班就该迟到了。 她匆匆赶回公司,一落座就用座机打他的手机,手机响了很久,仍旧是没有人接,她整颗心慌到了极点,总觉得没办法定下心来,一门心思的只是想着,高天桥究竟去了哪里? 会不会被杀了? 想到这儿,她打了个寒颤,如今的社会,杀人越货真的太司空见惯,前一段时间,在她所住的那橦公寓的旁边那橦楼里还发生了一起情杀案,听说男人将女人的脖子都割断了。 她不敢想下去,只是一遍又遍的给往高天桥的手机上打电话,他从来没有让她这样操心过,但凡有个前车之鉴,她也许还能方便分析,可是他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甚至都很少参加什么社交活动,每天晚上下班之后,除非公司里推不掉的应酬,一般情况下他都是窝在他的宿舍里究竟技术问题,或是打游戏,鲜少出现这种彻夜不归的情形。 她一边想着一边拨打他的电话,神思有些恍惚,她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好像对那个冰冷的机械女声已经形成了一种贯有的心灰意冷,断然没有料到那边的电话会有人接起来。 她冲口而出喊了一个名字,对方愣了愣,才小心翼翼的说:“喂,您好!”是个极甜美的女声。 潘心悦的神经微微一松,捏着电话的手换到另一边,说:“请问高天桥在吗?” 对方说:“天桥哥刚来没多久,被经理叫到办公室里去了,现在还没出来,你是……他女朋友吧?” 潘心悦“嗯”了一声,对方笑吟吟的答道:“这样吧,一会儿他出来我叫她给你回个电话好吧?” 潘心悦应了一声,挂了电话,觉得头有点昏,但仍旧强打精神应付桌面上成堆的工作,谁都知道,休整了两天,最繁忙的开始就是周一,好像各种事情在这两天都堆积在那里从没做完似的。 她刚刚处理完制作背景图上的瑕疵,又来了一件拍摄时间的协调问题,这件还没忙完那件又来,等到她好不容易处理完闲下来的时候,再看看电脑右下方的时间图标,赫然已经指向十点半,中间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高天桥的电话居然一直没有打过来。 她盯着电脑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思忖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过去,这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她接起电话,杨寿全叫她去一趟办公室。 她挂了电话到了经理办公室,杨寿全将一份文件递到她手里,说:“你今天到纯鑫那边去谈合同,我基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只等细节敲定,你心思细腻,跟他们谈我放心。” 潘心悦有点纳闷,翻开文件看了看,说:“刑主管会跟我一起去吧?” “你一个人去。”杨寿全倒是不含糊。 这令潘心悦吃了一惊,以前但凡大案子小案子,谈合同的事从来不会交给一个刚升职不久的小组长,可见当时鬼使神差的拿下广美业务,令她在他心里的形象一下子光辉了不少。 她说:“杨经理,不合适吧,纯鑫的广告费还是蛮高的,您还是叫刑主管跟我一道去 比较妥当。” “我说了你一个人就你一个人,给你机会,怎么拧不清呢?”杨寿全愠怒道。 潘心悦从经理办公室退出来,着手跟助理交代手上比较紧急的工作,安排妥当后,这才出门。 纯鑫公司就在本市,只是一个南一个北,需要横穿整座城市,公司里正好配了车,她坐在车里,一直寻机会给高天桥打电话,无奈司机朱师傅是个特别热心的人,一路上问东问西,她不答也不好,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后来想到高天桥的公司正好也在北边,到时如果办事顺利的话,也许可以直接去他公司看看。 去到纯鑫公司,合同谈得还算顺利,对方也没怎么提出太刁难的问题,潘心悦签完约之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到了下班时间,她请朱师傅吃了餐便饭,又到超市里买了些冰箱的必备零食,大大小小几大袋子。 回去的路上,潘心悦稍稍提了一下想绕道去看朋友的想法之后,朱师傅很乐意载她过去。 朱师傅是个路路通,车子七拐八拐的很快就绕到了广裕公司,车子停在路边的大榕树下。 潘心悦将车窗卸下来朝着大厦门口张望着,远远看到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出来,知道这个时间,必定都下班了,就将几个袋子提下来,站在路边长形花池前面等着,因为这是个显眼地方,稍微留心一些,一定是从大厦门口出来一眼就看见她了。 她还在想如果高天桥见到她时会是什么表情呢?想来自从周日下午走了之后,没通电话已经有二三十个小时了,这在他们的相处中是极少见的情况,况且他又那样神出鬼没的,会不会有惊喜? 正兀自想着,一抬眼,看到高天桥穿着黑色的风衣从大厦里走出来,只是身边去多了一个人,确切说是一个女人,而且那女人与他肩并肩,说说笑笑的走过来,好不亲昵的样子。 他并没有看到这边来,而是低着头对身边的女子点头微笑,不知道在谈着什么,隐隐听到女孩爽朗的笑声。 潘心悦极少到这里,所以并不知道高天桥在同事面前究竟是怎样的一面,她只听说他办公室,车间,宿舍三点一线的固定生活模式,而且为了她早已与异性绝缘。 她相信他其实是个阳光温暖的男子,招女人喜欢一点都不奇怪,却从不知道他在别的女子面前还有这样温暖的笑容,或者说他在任何女子面前都保持了这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一面,待她与别人并无不同。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像被某根刺刺到了,紧紧捏了捏手里的手机,倾刻间,忽然打消了刚刚还想打电话给他确认他是不是在公司的想法。 她微微垂下头,有些无聊的用靴子后跟在地上来回的划圈儿,脑子里有个逐渐清晰的认知渐渐冒出头来。 不知为何,她刚刚起伏不平的心慢慢静了下来,她抬眼望过去,高天桥与女孩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是那隐约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 呼呼的北风吹得路边的榕树枝“吱呀”作响,她抬头望着天,天空是灰布一样的颜色,像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她怔怔的想,那位大姐欲言又止的话,指的就是这个吧? 她站在那里低头微叹,朱师傅已经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小潘,还等不等?人好像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潘心悦抬起头来,微微笑着说:“不等了!” 上了车,朱师傅瞧着她手里的袋子,说:“没等到吗?” 潘心悦顿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说:“嗯,没等到。” ********* GH国际机场停机坪 宁维诚抬起腕表看了看,对副座上的祝依依说:“登机时间快到了,你进去吧!” 祝依依戴着超大的墨镜,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但苍白的肤色仍旧可以看出她心绪难平,她抿了抿嘴唇,说:“为什么要去国外?你答应了给我找中国学校的。” 宁维诚锋利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淡声说:“国外的中国学校,这个解释你满不满意?” 祝依依扭头望着车窗外面,眼前的一切在墨镜的投射下变成了一个黯淡的世界,她并不看他,缓缓说:“为什么我的未来由你决定?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我什么人?” 听她这样说,宁维诚的眉头一缩,脸色沉下来,冷声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懂事,知进知退的女人,问这样无聊的问题你讨不到半点好处。” 他再次抬起腕表看时间,说:“我当然不能帮你决定未来,只不过指了一条对大家都好的明路,去与不去,你自己决定,我还要赶去开会,给你十分钟考虑,是选择留在车上还是选择下车。” 这样的话对于一个满含期待的女人来说无疑是残酷的,祝依依咬了咬唇,眼里有盈盈的水光,她盛满悲情的眼睛被遮在了墨镜后面,除了拼命的眨眼将眼里的水汽退回去,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后路。 她从车里下来,呼啸的北风吹得她头发四处飘扬,她按着头发,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不感激宁维诚,他给了她最关键的支持,也给了她最大空间的自由,而且从不过问她的私事,所以方志宏的存在,他并不知道。 有时候也觉得心里愧疚,纠结着有时候睡不着觉,他越是待她云淡风轻无所谓,她越是觉得内心焦灼得如同凌迟。 很多时候,她几乎要管不住自己的嘴想和盘托出,却又总是怕,即怕他暴跳如雷,又怕他云淡风轻。 她以为这样的负担一直要持续到他开口说再见,冥冥之中,她好像在期待着什么,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前段时间方志宏在戒毒所突然自杀,她却浑然不觉得发现自己身上的担子终于卸了下来。 她以为她的春天来了。 令她意外的是,宁维诚悄悄在国外给她置了房产,授意将她送出国外,没有转寰的余地。 在上流圈子里一直流行着这样一句话,但凡男人慷慨到一掷千金的时候,大致意思就是“你该滚蛋了。” 一心二用,终归是没有好下场。 她仍旧站在原地,望着黯沉沉的天空,微微的叹了口气。 从宁维诚车后的那辆奥迪车里下来一个人,正是全权负责祝依依事件的贾建平,他手里拿着一份硕大的牛皮文件袋,郑重的交到祝依依手上,祝依依愣了一下,问:“这是什么?” 贾建平微笑的答:“祝小姐到了美国再打开看吧!” ******* 送走了祝依依,坐在奥迪车内的齐远征才从车里下来,绕到玛莎拉蒂的副座那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宁维诚正闭着眼睛养神,感觉到有人上了车,却许久不曾出声,像是长了天眼似的,淡声问:“怎么?有话说?” 齐远征眨了眨眼睛,笑起来,说:“你对祝依依可大不同,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宁维诚翻了他一眼,说:“扯淡,我不像你那么博爱。” “那你为什么面面俱倒,安排得妥妥当当?分手也要分得这么肝肠寸断么?” “你他妈会不会用词啊?肝肠寸断是用在这里的吗?”宁维诚拍了一下齐远征的头,“轰隆”一声启响了引擎。 “那又是房子又是票子,还要亲自来送她,以你这种不轻易睬女人的轻微性洁癖来说,这种待遇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说没感情,我好像有点不太相信。”齐远征皱着眉头分析着。 宁维诚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严肃,过了半晌才说:“我说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信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哇咔咔,今天状态十分不好,不过总算爬完一章,虽然字数不多,但我还算信守承诺,更新了,亲们先看着,自己也不尽满意,明天还会修文,也会补够一定的数字,见谅哦,顺便亲们如果觉得故事通俗易懂好读的话,别忘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哦! ps:亲们,今天修文没写多少,不更了哈,明天更!   ☆、16拒绝 宁维诚回到公司,距离开会的时间只差五分钟,秘书夏洛正站在总裁办外面焦急的翘首盼望,看到宁维诚从电梯里走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刻迎上去。 宁维诚边走边说:“各高管都到齐了没有?” 夏洛跟在后头,一边接着宁维诚脱下来的风衣一边答:“都到齐了,不过运营部的唐部长有事还没过来。” “什么情况?”宁维诚的眉头一皱,脸上有几分不耐。 “他说……” 宁维诚正将双手伸进夏洛展开的西装袖子里,等着她的汇报,谁知道她却忽然顿在那里,宁维诚凌厉的眼锋瞧了一眼夏洛,不悦道:“夏洛,秘书是老板的眼睛,这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夏洛手一抖,连忙低下头,如实说:“唐部长说他现在外地,没办法赶回来开会,上次跟您提的建议希望您仔细的考虑一下。” 宁维诚冷哼了一声,说:“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穿好正装,宁维诚一边走一边扣着西装的钮扣,由于他腿长步子大,夏洛跟在他后头一路小跑着将今天的会议提要简短的说了一遍。 到了会议室门口,宁维诚接过夏洛手里的文件推开门,原来窃窃私语的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 他鹰隼一般的眼神环视了一下在座的每个高层领导,然后坐下来,夏洛已将投影仪打开来,是这一季度的销售统计图。 宁维诚盯着投影仪上的数据看了看,正式切入会议主题,季度总结报告无非就是分析当前的业绩与战略措施和对来年新计划的展望和期待,主题讲完了,接下来就是各高层领导的自由讨论时间。 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忽然有电话打进来,宁维诚抬头看了眼夏洛,夏洛小心谨慎的接起电话拿到一旁,过了一会儿,又将电话拿过来,伏下/身来低声说:“宁总,范先生的电话。” 宁维诚眉一蹙,拿起电话,跟在座的各位做了个散会的手势,这才从会议室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说:“有事吗?” 范彬顿了顿才说:“诚哥,福建结义堂的佟文亮在黄金海岸等你,说想跟你谈合作的事情。” 宁维诚一顿,佟文亮的名字他倒是听说过,据说是福建最大的黑社会组织的头目,烧杀抢掠,贩毒走私无一不做,而且听说手段极其极端,早前听说有个手下马仔因为办事不力,五官尽毁,警方通缉过很多次,只是每次都有人出来替他顶罪,所以至今在江湖路上安然无事。 宁维诚的停顿,让范彬心里有些没底,立刻在那边又叫了一声:“诚哥?” 宁维诚应了一声,淡声答:“合作什么?” 范彬吱唔了一下,说:“他说要跟你当面谈。” 宁维诚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对范彬说:“也好。” 范彬应了一声,这才挂了电话。 宁维诚从华森出来就直接去了黄金海岸,范彬站在外头接应,看到宁维诚走过来,立刻迎上去。 未等宁维诚开口,自己已经先表明立场:“诚哥,你上次交代了我的事情,我不敢不听,所以这次他们是冲着你的名号来的,一进黄金海岸就直接说要见你,我说你忙,可能走不开,谁知那佟文亮极有耐心,说,‘不急,等一等无妨’,我这是没办法才给你打电话。” 宁维诚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到了十六层贵宾包厢,范彬推开厚重的实木复合门,借着微黯的射灯光线,宁维诚看到一穿着唐装的中午男子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斗,烟雾弥漫在周围,看起来有几分神秘,旁边还有两名疑似保镖的青年男子,正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佟文亮这时抬起头来,炯炯有神的眼睛向宁维诚望过来,宁维诚正微笑的大步走过去,佟文亮也站了起来,伸过手来与宁维诚握手,握手的同时,宁维诚感觉到佟文亮手掌上传过厚重的力量。 “宁先生,你好!”佟文亮客气道。 “你好!”宁维诚也客气的应着。 谁说福建佟文亮是大老粗?其实长得十分斯文,彬彬有礼中透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笑容满面中也给你一种很亲和的气质。 宁维诚心想,果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佟文亮用眼神摒退了左右,包厢里只剩下宁维诚、范彬与他。 他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我想跟你谈谈关于水陆两条货运干线的合作问题,不知道宁老弟肯不肯帮忙?” 宁维诚笑起来,“佟哥的事情,宁某本该义无反顾,赴汤蹈火,只是宁某目前手头有诸多杂事,恐怕分不开身,这不……”宁维诚抬起胳膊指着腕表,笑着说:“还有半个多小时,要赶去喝何市长嫁千金的喜酒。” 佟文亮垂下眼目,面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慢慢的说:“如今宁老弟黑白两道统吃,成事恐怕更容易,我想宁老弟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宁维诚眉头微微的蹙起,沉声道:“如今的宁维诚想必佟哥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贬毒走私,宁某不做。” 佟文亮哈哈笑起来,“宁老弟真会开玩笑,这两样不做,手底下的兄弟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佟文亮将雪茄放在雪茄盒子上弹了弹,然后塞进烟斗里,这才漫不经心的说:“何必把大把的金钱拒之门外呢?” “佟兄有发财的机会能想到我,我实在很荣幸,但这是原则问题,请佟哥不要为难小弟,况且如今时局不好,边境缉私局抓得很严,我劝佟哥在这方面还是要谨慎点好。” 佟文亮眸子里的光冷了下来,却仍旧保持着面子上的平和,他站起来,兴意阑珊的叹了口气,笑着说:“早听闻宁老弟的心性坚硬如铁,不轻易能够打动,看样子佟某还是工夫不到家。” 宁维诚谦虚的笑答:“佟哥严重了。” 佟文亮站起来,宁维诚也跟着站起来,佟文亮盯着宁维诚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起来,慎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既然宁老弟铁了心,那我也不勉强了,反正买卖不成情义在,今天我算是认识到岭南白玉龙的真性情。”又重重的拍了两下宁维诚的肩膀,说:“再会!” 宁维诚含笑点了点头,说:“再会,佟哥,下次有机会来G市,我一定盛情款待。” 佟文亮抱拳了抱拳,这才离去。 范彬站在旁边,虽未出声,却为宁维诚捏了一把汗,瞧见佟文亮消失在门口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忙拿起茶几上的酒猛灌了一口,说:“佟文亮这次吃瘪,不知道会不会善罢干休。” 宁维诚旋转着手里的酒杯,并不答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恐怕没这么容易,你跟各堂口的兄弟们打个招呼,近期行事要谨慎,切忌不要意气用事,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要防备他们使阴招,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如果火拼对我们没半点好处。” 范彬点头称是,后想了想,说:“其实诚哥你才更要注意才对,这样公然的拂他的面子,佟文亮恐怕恨死了你,以后出门要多派几个兄弟跟着才好。” 宁维诚顿了一下,说:“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下面的事你多盯着点就行了,还有齐二,叫他别成天没事玩女人,对地下赌庄的事多上点心。” 范彬一口应着将宁维诚送出了黄金海岸,不过到底是不放心,又吩咐两个马仔不远不近的跟着。 ******** 宁维诚从黄金海岸出来,抬腕表看了下时间,离何家喜宴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坐在车里闭目养了会儿神,睁开眼睛的时候,在心里忽然做了个决定。 他没有半丝犹豫,立刻启动引擎,一路风驰电掣的将车开到了潘心悦的楼底下。 这会正是六点多钟的样子,冬日的黄昏总是有种凄清的美丽,天空中还有薄薄的紫晕像纱巾一般飘散在天边。 他站在车旁,凝望着天空,忽然感慨万千,有多久没有这样闲心的观察生活中的自然现象了? 恐怕在他记忆的最深处,还一直保存的那一年的那个黄昏,一个八岁的男孩与一个六岁的女孩肩并肩,手拉手的坐在他二楼楼顶上看落日的情景。 他的灵魂如同脱身而出,站在他们的背后,以旁观者的眼睛看见了那两个孩子逆光中的浓重背影,在落日余晖紫黄的光晕中像一桢镶了金这的照片隽永在刻在了他的瞳孔上。 那个时候,真是太美太好。 他眼角有些温润,想起所来的目的,立刻收拾心情上了七楼,门铃响了很久才听到有人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跑过来,嘴里叫着“来了来了”的匆忙声音,打开门一看,宁维诚几乎要失笑,因为潘心悦头上正顶着一头泡沫,样子十分滑稽。 潘心悦没料到宁维诚会来,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难道是来蹭饭的? 她想到这里,心咯噔一掉,宁维诚站在门外已经有几分不耐,“你打算让我一直站在这里?” 潘心悦这才将门打开来,怔忡道:“你怎么来了?我家今天没饭吃!” 宁维诚的表情一滞,仿佛是被噎到了,审视着她一头怪异的泡沫,说:“正好,我们到外面去吃。” “我不去!”她转过身子朝洗手间走。 “你又等高天桥?”他说的“又”字,一下子刺到了潘心悦,她心下有点不痛快,说:“我谁也不等。” “那就好!”他玩味的答道,潘心悦的身子却一晃,却并不作声,一步跨进洗手间,只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从洗手间的方向传过来。 宁维诚在屋子里站了不大一会儿,确实觉得有些无聊,但信步走近洗手间,看到潘心悦弯着腰在盆子里洗头,由于弯腰的弧度有点底,衬衣的半截衣服已经跑到上面去了,露出下半截蛮腰,皮肤白得如同凝脂,他有点心旌神摇,像是那皮肤灼痛了他的眼睛似的,迅速掉开来,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他想起小时候她洗头的时候,潘静文常常捉住他叫他帮她拉衣襟,说衣服上去会把领子打湿。 他心口微漾,慢慢的走过去,将她跑上去的衣襟轻轻的拽了下来,在微若的水汽里,他看到她的领子果然已经打湿了。 潘心悦感觉到背上的动静,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心也跟着一提,像是顺着喉咙跑到了嗓眼,她似乎听见了自己“嘣咚嘣咚”的心跳声,不过见他没有什么越矩的行为,便也坦然的洗起来。 洗完头,她站起来的时候,宁维诚眼疾手快的取过晾竿上的干毛巾,展开来向她的头上一铺,很自然的揉起来,潘心悦有点不自在,说:“我自已来。” “别动!”他柔声道。 潘心悦果然不敢动了,只是僵着身子任由他的双手或轻或重的在她头上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潘心悦感觉头上的力度越来越轻,动作越来越慢,她想大概是差不多了,仰起头来,想取走宁维诚手里的毛巾,却正对上宁维诚那双深潭似海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她心里一慌,调开头要走,手臂却被他用力一扯,她毫无防备的跌进了他的怀里。 她挣扎着要逃开,却被他用力的禁锢在怀里,容不得她使半分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看官大人们啊,你们看是看,但好歹也收藏一下呗,好么,掉收藏好没更文动力,涨收藏,那更文动力是噌噌倍增!亲们,想多看文,记得点收藏哈,这样看文方便,嘻嘻!求求你们呐!(可怜状。。。。) ps:今天人品大爆发,如果收藏涨得好,今天下午再撸一章,各位亲,come come 给我动力~~~   ☆、17邀约 空气中似乎飘着一股暖昧的味道,宁维诚将潘心悦紧紧的攒在怀里,鼻息间是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液的香气,闻了只觉得头脑发晕,他攒着她,不敢有更深的动作,只是静静的抱着,她不动,他也不敢动。 她头发上的水珠子顺着发梢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滑进她的脊背、胸口,不大一会儿,她胸前和背后的衬衣就被打湿一片。 宁维诚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她的胸前,透过薄薄的布料可以隐约看见圆润的双/峰的轮廓,被一件白色的胸/罩半裹着,有种神秘的性感。 真正的成年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密的接近她的身体,记忆中那两个小小的菩蕾很显然已经增大了一倍,正傲然的顶在他胸前。 他吞了吞口水,这才发现喉咙紧得很,小腹也胀得有些酸疼,他知道男人的情/欲在这一刻像脱缰的野马正横冲直撞的在他的体内叫嚣,下/身的昂扬已如一把利刀坚硬如铁的顶着她的肚子。 他渴望了这么久,以他对她的愤恨,当场将她办了也不是什么不可为的事,可临到这千斤一发之际,宁维诚却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骚动生生的压制下去,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潘心悦,她整个身子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宁维诚玩味的笑起来,松开了怀抱,潘心悦像兔子似的逃了出去。 他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泰然自若的走出去,没有半丝尴尬,仿佛刚刚的暖昧只是梦境一场。 他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点了一支烟,忽听到“咔嚓”一声开门的声音,宁维诚循声扭头,看到潘心悦已经换了件很严实的衣服,站在门口,仿佛还有点心有余悸。 宁维诚将只抽了一口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来,双手插在裤袋里,意味深长的盯着她,淡声说:“你是要我走过去,还是你自己走过来?” 潘心悦望着宁维诚那张波澜不兴的脸,知道这个男子早已不是十年前的宁维诚,也许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只是与十年前的那个男孩正巧拥有了相同的名字和相同的长相,性格脾气与之前相去甚远。 他脸上所有的表情以及说话的语气态度都很好的证明,这个男人是她所不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是以前的宁维诚绝不会这样对她说话。 她考虑到这里离房间比较近,怕他故技重施,只好很不情愿的走过去,面无表情的说:“你可以走了。” “我说过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我答应你了吗?” “你不答应我的话今晚要饿肚子了。”宁维诚言之凿凿的笑道。 “你看我冰箱了?”潘心悦有点气结。 “看看也无妨,幸许下次来,我若还能记得,可以帮你买点吃的过来。” “不用!” 宁维诚眼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审视的望着潘心悦,半晌才说:“你记住,说话永远不要那么绝对,否则到时食言的话脸上有点挂不住。” “宁维诚,你不要自以为是,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潘心悦定定的望着他,一本正经道。 “是吗?”宁维诚双眉一挑,眼锋凌厉的扫向潘心悦,潘心悦连忙错开眼睛,却听到他说:“我们的确没关系了。”他在这句话结束处顿了一秒,又吐出两个字:“现在。” 潘心悦仿佛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宁维诚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好了,不要讨论这些将来谁都没把握的事,我们去吃饭吧!” 他灼灼的眼神直视着她,沉声道:“我郑重的邀请你今晚做我的女伴。” 不等她答应,他已经三两步跨到她面前一把牵住她的手,潘心悦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拽着她向门口走去。 几乎是一气呵成的事,他带着她去了商场,安排店员帮她挑选最合适的晚礼服,又到楼下的珠宝专柜买了一套昂贵的项链及耳环,外加一款阿玛尼的手包。 潘心悦穿戴整齐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宁维诚正无聊的翻看着手机的上股市行情,忽然听到几个店员惊呼的叫声,他无意中抬起头来,看到潘心悦被店员生硬的推到穿衣镜前。 宁维诚一脸淡然的望着她曲线分明的背影,嘴角慢慢漾着淡淡的笑,他将手机揣回兜里站起来,走过去,站在她后面,镜子里的潘心悦像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似的,整个神采焕然一新,连眼角眉梢与之前都别有一翻不同的韵味。 潘心悦从镜子里看着宁维诚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心却忽然一慌,大概是从未这样隆重的穿过,而且还是被人这样赤祼祼的欣赏着,她有些拘促不安,握着手包的手指掐紧了包身,原本线条极好的手包,硬是被捏得变了形。 宁维诚走上前去,神情自若的将她的手指掰开来,教她用最合适的力度握在包身上,淡笑着说:“放松,有我在,别怕!” 他的话像定心丸似的,让她惴惴不安的心缓缓的落了下来。 ******** 到了婚礼现场,潘心悦才知道是参加本市何市长女儿的婚宴,原本并不擅长的应酬交际,此时见到各商贾巨富,有的甚至是在电视上经常见到的政界名流,忽然更觉紧张不安。 宁维诚见到熟人难免要寒喧打招乎,她却抓着宁维诚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开,宁维诚自然知道她在怕什么,见她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忙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说:“别怕,就当这些是你身边普普通通的人,你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你,礼尚往来就好。” 潘心悦点了点头。 有人走过来拍了拍宁维诚的肩,宁维诚回过头来一看,立刻跟对方碰了碰杯,笑道:“原来是宋市长,幸会!” 对方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宁维诚身边的潘心悦,手搭在他的肩上将他揽到了另一边,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潘心悦有点无聊,正好有个年轻男人走过来邀她干杯,她多年不曾喝酒,却因着此时特殊的环境,如果不知礼数的冒然拒绝,说不定不自觉间会酿成大祸,她抿嘴笑了笑,跟对方碰了碰杯,轻启红唇,喝了一口。 谁知对方并不罢休,仿佛是有意调戏似的,说:“小姐,我们说好是干杯,可不是小酌。” 潘心悦怔愣了一下,说:“先生,我不太会喝酒!” 对方哈哈笑起来,说:“姑娘真会说话,但凡说不会的一定是很厉害。” 潘心悦听后觉得有点啼笑皆非,这是什么逻辑?从来没听过这句话,她料想他大概只是个寻花问柳的登徒子,索性打算不再理会,绕过他到一边坐下来歇脚。 那人却并不放过,一路跟过来,一屁/股坐在她面前,一双桃花眼迷离的盯着她,笑着说:“姑娘真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只是要漂亮姑娘,你都觉得挺眼熟!”身后传来揶揄的笑声,潘心悦转过头去,看到宁维诚一脸惬意的走过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齐二,你少胡闹,给我滚一边去!”宁维诚对着齐远征斥道。 “你不是跟宋市长谈得正投机么,怎么半会儿工夫就过来了,怕我吃了她?”齐远征坏笑道。 “再借你十个胆子,看你敢不敢!”宁维诚跟齐远征碰了碰杯,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你的女人我当然不敢。”齐远征在嘴巴里小声嘟咙着,可还是被宁维诚听进耳里,他脸上含着淡淡的笑,说:“你知道就好!” 潘心悦坐在沙发上似是很累的样子,宁维诚看出她疲于应付这些,走过去牵着她的手,说:“走吧!” 潘心悦看了看满场仍旧热闹非凡,惊讶道:“结束了吗?”好像并没有人散场的意思。 “少我们两个也没人发现,况且这种热闹不是自己的事,还是少凑和为好!”他引着她穿过人群,到了一露天阳台,阳台上爬满了厚厚的爬山虎。 刚刚在室内开了暖气,潘心悦在心里庆幸穿了裙子,出来之后,北风一吹,才觉得冷得直打颤,她抱着肩膀迎风站着,忽觉肩上一热,原来宁维诚脱了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身上,西装上还有他身体上的温度,她心口一暖,说:“天这么冷,你自己穿吧!” “我不冷,你穿好。”他穿着单薄的衬衣和一件黑色修身马夹,正在阳台边上扒拉着爬山虎的叶子仔细的查看着什么,她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 忽然听到他叫她过去,她缓步走过去,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到阳台侧面顺着他手扒开爬山虎的地方有几个白色的下水管子。 他兴奋的笑起来,“来,我们从这里爬下去。” 潘心悦吃了一惊,说:“为什么不走正门?” 他亲昵的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说:“市长的客人提前离席,说出去不太好听吧?” 他长腿一跃坐到阳台栏杆上,说:“我先下去,等会我在下面接你!” 她点了点头,看着他动作敏捷的顺着下水管子一步一步的向下试探着,最后听到一声闷响,似是双脚落地的声音,她隔着栏杆向下张望,果然看到宁维诚正向她招手,捏着声音说:“来,别怕,踩好每个点,间距大概是一米的样子,你慢慢探着下来,最后一个点有点远,你就别踩了,直接跳下来,我在下面接着你。” 潘心悦应了一声,幸得晚礼服的裙摆不窄,所以她爬上阳台还算省事,只是下去的时候,裙摆总是被爬山虎的老枝勾住,她一方面要应付脚下的踩点,一方面还有顾着裙摆不被挂上,手脚力道难免有些不能均衡,有几次,她差点失脚掉下去。 宁维诚在下面看得提心吊胆,急得直跺脚,看她那样艰难,只差要亲自上去将她抱下来。 好在潘心悦的毅力不错,手臂虽然酸软,可仍旧坚持着一步一步的挪下来,终于到了最后那个点,却距离地面最远。 她手臂有点发抖,再加上手心冒汗,握着水管的手有点打滑,稍微失了下神,身子一晃,她惊叫一声,只觉得整个身子沉沉坠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吼吼,人品爆发了,迟了半个小时,不过不排除也许还会修改,谢谢留言的亲们!   ☆、18质疑 毕竟是从两米多的地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掉下来,潘心悦原本以为会摔得很疼,可当她真实的感觉身体停止下坠的时候,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疼,她的身子只是微微的沉下去后由于被背部的某种力量反弹回来,然后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潘心悦还有些发懵,思维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宁维诚望着她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促狭的笑道:“两米多高的地方,怎么怕成这样?” 他记得她以前可一点都不恐高,小时候爬树掏鸟窝,跟大院儿里的男孩子比登高,样样不输人,谁想到十年之后,竟是性情大变? 潘心悦从他怀里挣脱了来,整了整衣裙,低声说:“晚上平衡感不好,所以有点怕。” 宁维诚的神情有些莫测,幽深明亮的眼睛定定的审视着她,淡声说:“重逢至今,我还没问过你,这十年来你过得可好?” 潘心悦的手下意识的拢了拢肩上西装的两襟,仿佛有些无所适从,又像是在酝酿措辞,宁维诚并不急,静静的等着。 良久,潘心悦才说:“挺好的。” 宁维诚的眉头蹙起又松开,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回去吧!” 宁维诚将潘心悦送到楼底下,看着她上了楼,却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他坐在车里抽了支烟,不经意的抬头寻找她家的窗户,却并没有如期见到她窗户的灯亮起来,他有点孩子气的盯着那扇黑漆漆的窗户看了很久。 深夜的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车里,他呛了冷风咳嗽起来,喉咙里是那种轻微的痒,咳嗽起来却没完没了,等到好受了一点时,他抬起头来,从后视镜里刚巧看到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眼角似乎还有温润的泪水,他自嘲的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气,索性关上窗户启动引擎快速离开。 ****** 潘心悦扭开家里的房门,一股淡淡的烟味钻入鼻端,她微微蹙了下眉头,捉磨着宁维诚已经离开了那么长时间,烟味竟还神奇的留在这里。 她并未在意,反身关上门,正摸索着开灯,忽然觉得手臂上传来生生的痛感,像被铁钳夹住一般,整个身子以斜行带拖的方式,在黑暗中踉踉跄跄的前行,她惊恐的同时,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酒味。 发生得太过突然,她完全不能正常思考,在惊惧中,身子已经被重重的扔在沙发上,然后有种压迫的力量潜潜的向她靠过来。 她忽然想起前不久宁维诚半夜爬进她家,也是这样不声不响的潜在暗处,靠在她身边,当时将她吓得不轻,一时想都没想,冲口而出:“宁维诚,别闹了!” 向她靠过来的身子忽然一顿,手上的力量也松懈下来,潘心悦趁着这个时机,立刻从沙发上弹跳出来,跑到开关处,“啪”地一声,白织灯的光跑满了整个屋子,她有些惊惧不安的看向沙发,迎向那双怨毒的眼神,她忽然心口一颤,有点不能置信的叫道:“天桥,你怎么来了?” 几日不见的高天桥,此刻微长的头发遮住了半只眼睛,下巴上长了一层乌黑的胡茬,眼睛下面有两个黑眼圈,皮肤也显得腊黄而粗糙,潘心悦从未见过高天桥这副模样,不禁有点心酸,她慢慢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道:“天桥,你怎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高天桥冷笑一声,说:“潘心悦,别装了,玩弄别人的感情你很有成就感对不对?” 潘心悦摸不着头脑,说:“我玩弄谁的感情了?” “你当我高天桥是死的吗?你这边跟我谈情说爱,谈婚论嫁,那边却跟那姓宁的打得火热,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他是不是?打我的电话叫他的名字,潘心悦,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解释?” “我……”她有点百口莫辩,她也不知道在那样情急的情况下为什么会喊宁维诚的名字,之后已经后悔得要死,这些天,高天桥没有任何动静,她开始以为是那个接听电话的女孩并没有听清,或者不会那样多事,可是很显然,她的祈祷并不管用,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高天桥见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更觉气愤,冷冷的说:“你说不出话来了是不是?这些天对我不闻不问,是不是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进门就喊他的名字,一刻不见如隔三秋?”他冷哼了一声,大声叫道:“我他妈怎么不知道你潘心悦这么深情呢?我一直以为你就是这么个恬淡的性子,对任何人都不会太热情也不太冷淡,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只是没找到好的对象,怎么,看上他的钱还是他的人?” 潘心悦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向来温和斯文的高天桥竟然会这样不可理喻,她气得浑身发抖,却仍旧抑制住自己的脾气,冷静的说:“高天桥,你要讲道理,不要喝了酒就跑到这里撒酒疯,谁对谁不闻不问?我究竟打过你多少个电话你,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半夜三更跑到你公寓里见不到你的人,大清早的又赶到你公司里,经果也没有等到你,好了,再打电话的时候,是个女孩接的电话,我明明说得清清楚楚,叫她转告你回来复电给我,可是你回了吗?如果她没有告诉你我有打过电话给你,你又怎么知道我叫了‘宁维诚’的名字?” 说了一大段话,潘心悦直觉得整颗心“嘣咚嘣咚”直跳,她扭过头去,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我承认我不该在那样的情况下喊他的名字,我只不过……只不过……”潘心悦重复了两次却终究不知如何解释,她沉沉的坐在沙发上,心里乱得像一锅粥。 “连你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了是不是?”高天桥冷声问。 潘心悦沉默下来,她捋了捋零乱的头发,仿佛精疲力竭似的缓声道:“天桥,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那你今天穿成这样去干什么了?刚才又是谁送你回来的?”高天桥咄咄逼人的问道。 潘心悦扬起头来,望着高天桥那样不求真相不罢休的架势,她缓了一会儿,说:“宁维诚送我回来的,我今天陪他去参加一个晚宴,这一点我不瞒你。” 高天桥死死的盯着潘心悦那样波澜不兴的脸,但凡她脸上能有点情绪变化,他也不至于那样生气,他咬牙切齿,阴郁着一张可怕的脸,大步跨到潘心悦面前,一把将潘心悦按在沙发上,像发了疯一般,一边使命的摇着她的肩膀一边歇斯底里道:“你还不承认你们两个人之间有奸/情?你还不承认吗?是不是要我将你们捉奸在床你才敢大大方方的承认,是不是要我亲眼看到她在床上戳你你才承认?你怎么能贱成这样?啊?”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拼命的摇晃着她的身躯,到最后气到极致的时候,忽然很大力的甩了她一个耳光,“啪”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潘心悦的头被甩向一边,半天有些回不过神来,只觉得脑袋里金星直冒,眼前发黑,脸上并不疼,却头晕得厉害,鼻端也似有似无的飘着一股血腥味。 她用无名指擦了擦嘴角,借着灯光,她看到了暗红色的血迹。 她并不看他,只觉一颗心顿然静了下来,之前所有的疚愧在这一刻已完全消失,一个男人,如果战不胜心里的魔障,那么就无法走向幸福的彼岸。 她曾经一度同情他的过往,为了圆一个女人的美国梦,没日没夜的打工赚钱,几乎要将自己累到趴下,只因为她的一句,“等我在那边拿到绿卡我就嫁给你”,他打着各种散工,挣得每一分钱都攒起来寄给她,多年后,她如愿毕业,也顺利的拿到绿卡,对他的态度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他每一次给她打越洋电话,她就说很累。 他以为她是因为工作忙碌的原因,怕她身体吃不消,只好辞职一路漂洋过海去找她,可找到她又怎么样,彼时她却站在别的男人身边意气风发的跟那男人介绍他,他是她的同学,这样简单,撇清了与他所有关系。 他们明明从小一起在孤儿园长大,他对她好得几乎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只为满足她那飘渺的梦想;他们也曾倾心相依,在抵死缠绵中将彼此的一辈子刻进了彼此的人生里。 然而那些所谓的海誓山盟在时间与空间的距离里,变成了苍白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符号,它甚至抵不过一个男人近乎蔑视甩在她身上的美金。 男人受了感情的伤害往往比女人更加容易崩溃,在很长的时间里,身无分的高天桥在陌生的国度里颓废之极,想要卧轨自杀,被一个拾荒的老人相救,从此跟着拾荒的老人一起拾荒,后在老人的鼓励与开导下才能正常的面对人生。 他们曾经用了很长的时间彼此信任对方,后来慢慢的解除芥蒂,最后才慢慢的相扶相持,一路陪伴至今,以为一切都可以尘埃落定,就连谈婚论嫁,仿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只是她没有料到,这一辈子还能遇见宁维诚。 而就是这个人,成了她与高天桥之间关系破冰的导火线。 但有一点,潘心悦很明白,即使不是宁维诚,换作任何男人,高天桥都会这样疑神疑鬼,捕风捉影,他的不安全感不是源自于她,而是源自于他的初恋女朋友。 ******* 她抬眼望着高天桥,看到他脸上仍旧是那种余怒未消的愤怒神气,觉得异常陌生,她从未看他发过脾气,最生气的时候,就是发发牢骚仅此而已,没想到这样一个小误会,竟然让他的神经质暴露无遗。 她知道他此刻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气息,如果不避开,说不定他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来。 潘心悦站起来,轻缓的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你回去吧!冷静一下我们再谈!” 谁知道这句话又刺激到他,他抬起头来,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近乎暴戾的一把将她扯到他面前来,双手掐着她的脖子,目露凶光,仿佛要将她置之死地。 他一边用力的掐着,一边咬牙切齿的说:“你是想早点将我打发走了,叫那个姓宁的男人来跟你上床是不是?在我面前装成一副贞节烈女,他妈的,老子想要一回,你就给老子玩头晕呕吐,嫌老子脏是吗?老子今天就叫你陪着我一起脏。” 他狠命的用单腿膝盖跪在她胸腔,双手还掐着她的脖子,潘心悦只觉得出气容易吸气难,而且胸腔被挤压得闷疼难忍,过了一会儿,她渐渐觉得视线忽明忽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她想是不是这就要死去了,好,死了倒好,死了倒是一切都干净了,再没别的牵挂与惦念,再也不用忍受那些残酷的过往带给她的后遗症,她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好的活下去。 她思绪纷乱,很多东西像影子似的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在她意识最模糊的时候,耳边传来“叮咚叮咚”的声音,像敲在她心上,她忽然就笑了,这声音,真……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拖了两天才更文,实则因为诸事太多,而且心里很纠结,有点堵,话说口腔溃疡引起偏头痛,我罢工了。 PS:上一章的最后一段,我做了一下调整,如果读文觉得令自己不解的时候,可以倒回去再看看一次,必竟最后一段与本章的第一段是有关联的。 另外,脸皮厚的再来打滚卖萌求收藏!你们可劲按收藏键哦,收藏不上去没有肉吃哦!   ☆、19矛盾 宁维诚站在门外,焦灼的按着门铃,可“叮咚叮咚”的响了好几声,没人来开,他没那样好的耐性一直等着里头有人来给自己开门,拉开一点距离,用力一脚踹在门板上,只听到“咔嚓”一声,门锁在门板上松动的声音,他接下来又一脚踹出去,门应声而开,他像风一样跑进去,正看到高天桥掐着潘心悦我脖子,嘴巴里念念有词,他虽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却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高天桥额角的青筋暴起,知道他是下了狠手。 他心里头的火噌噌的冲到头上来,想都没想,两步跨过去,从背后一把勒着高天桥的脖子,高天桥猝不及防的被人这样钳制,立马觉得呼吸困难,手上的力道便松了下来,宁维诚正好将他一把揪着站起来拖到墙边上,一下一下的将他的头用力的撞在墙上,只听到墙壁发出闷闷的“嘣、嘣、嘣”的声音。 高天桥觉得头被撞得直冒金星,却在宁维诚拉着他身体离开墙壁再次向墙上撞的时候,他反应灵敏的将脚撑在墙上,一时,身子靠近不得,反而制肘了宁维诚手上的力道,就在宁维诚失算的当下,高天桥绝地反身,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抓着宁维诚的双臂,用力的将他推向一旁。 宁维诚后腿的同时,高天桥抓住旁边的木椅,高举过顶的向宁维诚砸下去,眼看着就要砸到他头上,他一个侧身避了过去,椅子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宁维诚望着满头鲜血,却仍旧是一副“要豁出命去”的高天桥,觉得此时的他犹为的可恨,趁着他还没来得及喘气,他走前几步,一脚踹在高天桥的肚子上。 高天桥不堪疼痛,捂着肚子踉跄的后退,背生生的撞在墙上,宁维诚趁势近欺,用左手手肘用力钳住他的脖子,左腿顶住他的双腿,咬牙切齿的说:“高天桥,你是不是活腻了?潘心悦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让你他妈的立刻去阎王殿报道。” 高天桥的下巴被宁维诚的手肘顶得扬起来,却仍旧不服气的想要反击,他咬了咬牙,浑身运了动力气,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他喘着粗气,怒目圆睁的瞪着宁维诚,冷笑道:“你这么紧张她?像她那么贱的女人,你觉得值吗?女人都是贱货,只要是有点钱的男人,就可以让她打开双腿,随便男人怎么玩都可以,女人都是贱货、贱货……” 高天桥忽觉肚子传来巨痛,宁维诚的拳头还没离开他的肚子,他抑着脖子,清楚的看着宁维诚阴鸷的眼神狠狠的盯着他,揪着他的衬衣领子的双手关节骨骼格格作响,他后退半步,旋了个半身,用力的将高天桥摔倒在地。 他蹲下/身子,食指指着高天桥的鼻尖,冷冷的一字一顿的说:“我不许你这么说她,再说一个字,我要你的命!” 高天桥额上的血流下来糊在他脸上已经干成了一片褐红色,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看起来有些渗人。 他气喘吁吁的瞪着宁维诚,料想他也不敢在当今的法制社会干出什么非法的事来,随即冷笑了一声,说:“贱……” 宁维诚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它正闪着刺目的寒光一寸一寸的靠近高天桥的胸膛,高天桥这会儿才吓得一个激淋,急忙擦着地板后退,连说话的声音都颤了几分,“喂……姓宁的,你……要敢……杀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宁维诚噙着讽刺的冷笑,他按住他移动的身躯,缓缓说:“不要动,越动死得越快!” 高天桥果然不敢动了,只是颤颤危危的微微仰起脑袋想确定刀尖的位置,却看到明晃晃的刀锋在他胸腔部位落下了点,然后听到衣服被割裂的声音,他甚至感觉到刀尖切入肉里的刺痛。 正在他想要大叫饶命的时候,忽然听到沙哑而苍促的声音:“宁——维诚,不要!” 宁维诚顿了顿,停止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到潘心悦脸色苍白,连滚带爬的爬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扔了出去,瞪着眼睛,惊慌失措的望着宁维诚,急怒道:“你这是干什么?是想杀了他吗?就算他犯了错也不应该由你来判决是不是?你能这么为我打抱不平我十分感谢你,但是如果是因为我而杀了他,我不但不会感谢你,而且还会更加恨你!” 宁维诚蹙着眉头,冷静的听着潘心悦的这番话,却硬是没怎么听清,他冷声道:“你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潘心悦吸了一口气,冷眼盯着他,仰起脖子,铿锵有力,清晰无比的说:“你如果因为我而杀了他,我不但不会感谢你,而且还会更加恨你,更加恨你,你听清了吗?听清了没有?” 她说完就转过头去背对着宁维诚,忽然掉下泪来,这么说一定很伤他的心吧?他一定是预感到要出事才会去而又返,明明是心灵感应,跑过来救她,却听到她这样一句无情的话,他一定很难过的吧?可是,她只能这么说,她必须这么说。 宁维诚盯着她的后脑勺,忽然笑起来,他退后的几步,眼睛里刚刚的神采急剧消失,只剩下一种空茫的哀痛,他腮骨崩得很紧,咬着牙说道:“潘心悦,你是个没心的人,原来你一直是没有心的,我是自找的跑到这里来只为听到你这么一句话,是我自己活该,像你这么无情无义的女人就该被这么个变态的男人弄死才算完,祝你好运!” 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冷冷的说完后面的四个字后,绕过她的侧身向门边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异样的声音,他回转身,看到她跪在高天桥的身侧,头正扭向另一边捂着嘴巴呕吐,头发零乱的披散下来,那样子看起来十分凄慘。 他的眉轻轻蹙起,心里刚刚竖起的坚硬一下子软了下来,很想倒回去问她,究竟怎么了,可是转念又想想刚才她说的那些话,腮骨不由的一下子又崩了起来。 他轻着步子走过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冷冷的叫道:“潘心悦!” 潘心悦慢慢抬起头来,他看到她眼角噙着晶莹的泪水,他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无视,然后面无表情的说:“潘心悦,我们之前的一切从今天起,到此为止。”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顾及你的感受。 ******* 宁维诚从楼上下来,只觉得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将车子开得极快,差点与一辆辉腾追尾,好巧不巧的,那辆差点被追尾的车主正好也是喜欢开快车的主子,那会儿夜已经很深了,三环路上车辆稀少,一时两人在路上飙起车来,飙了大约有一个小时,不分仲伯,却渐渐望不见城市的灯火霓虹,料想是开出了市区,这才慢慢的将车停在路边上。 辉腾的车主与宁维诚分别从自己的车里下来,站在自己的车边上,谁也没有靠近对方的意思,却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默契,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要不要抽烟?” 两人又同时笑起来,辉腾的车主走过来,将烟抛到宁维诚手里,又将打火机里的火光捧到他面前,宁维诚就着他的手点燃了烟,对方这才给自己点上。 宁维诚借着橘红的火光,看清了对方的五官,是个长得棱角分明的男子,他通常很少去在意男人的长相,不过这男人却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气质,眼角眉梢看起来并非善类,但从整体透露出来的却给人儒雅的感觉,是个挺混和的类型。 对方先开口:“这么晚了出来飙车,是不是心情不好?” 宁维诚吐了一口烟,望着深沉的夜色,微微笑道:“有点!” “为女人?” “怎么讲?”宁维诚微微笑着,倒是很想听听他的见解! “一般令男人困扰的只有两样,一是工作,二是女人;工作上如果遇到难题一般是一帮人围着解决,开个中心会议聚思广益,问题有可能就迎刃而解;但是女人这个物种比较娇情。 打不得骂不得,看紧了不行,放松了更不行,好像各种奇招用尽了,也不见得能讨到她一点欢心,所以只好一个人愁着想着,这个是别人替代不了也解决不了的,你说是不是?” 宁维诚点了点头,笑道:“哥们儿看样子是深知女人心!” “你错了,我是吃了太多亏,从中吸取了教训!” 宁维诚“呵呵”的笑了两声,叹了一口气,说:“你说的对,女人的确是个娇情的动物,你明明掏心挖肺的待她,她却不识好歹,反而还要将你一军,真是不好捉磨得很!” “有时候你得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效果比之前预想的要好!” “你试过?”宁维诚抬眼看向那人,那人笑了笑说:“嗯!” 宁维诚想了一下,很快会意了他的意思,他笑了笑,将烟蒂弹了出去,说:“我不忍心。”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哥们儿,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看文方便,看文的亲们可以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哦,这样比较方便哦! 每次看到收藏数多几个,评论多几条,就好有激情啊,文思顿时如泉涌!亲爱的们,你们懂得!(捂脸。。。。)   ☆、20分手 那件事情虽然过去了几天,但宁维诚的心里仍旧觉得不安,他没想到高天桥会用那样极端的办法伤害她,如果不是他赶得及时,他简直不敢想,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他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望着落地窗外淡远的天空,除了灰白,什么都没有,像一张刻板而生硬的脸,他想起潘心悦说那几句话时的表情,就像这个时候的天空,连一点喜怒哀乐都找不到,眼神的灰黯让他知道,她对他,或许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他忽然笑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宁维诚从办公大楼出来,眯着眼望了望天,暗得很,似乎是要下雨了,他快步绕到地下地库将车子开出来,一路往清平山上赶。 到半路上雨就下来了,并不大,迷迷朦朦的像轻纱罩下来,路虽熟悉,但他开得慢,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家,路上并没往家里打电话,管家与张嫂也不知道他要回来,早备了饭菜吃下了。 听到汽车“嗡嗡”的低鸣声,这才惊觉站起来,远远看到他的车子停在院子里,张嫂立刻起身往外走,走到外头才知道在下雨,立刻叫管家命伞过来,自己站在门口迎着。 管家拿了把伞过来,走到他车门接他下来,瞧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小声问:“先生,不舒服吗?” 宁维诚捏了捏眉心,说:“不碍事。” 大约是近几天一直应酬各级政府官员喝酒喝多了,这几天都觉得胃里隐隐的不舒服。 到了厅里,他坐在沙发上,觉得胃里火烧火烧的难受,张嫂瞧见他脸色不好看,知道他胃病又犯了,立刻取了杯牛奶,放进微波炉里暖了暖,这才放到他面前,说:“喝杯热牛奶,暖胃。” 他却推开牛奶,说:“张嫂,我饿了,去弄点稀饭来。” 张嫂有点担心的看着他应了一声,立刻去厨房张罗。 他趁着稀饭还没好的时间上了楼,到了二楼最里头的房间,轻轻的打开房门,里头没什么过多的家具设备,只是一张长方形复古的几案,有一米来高,上面放着香炉,左右各供着水果糕点,水果糕点旁边各供着一盏长明灯,在香炉的正上方,挂着一张照片,是个清俊儒雅的男子,炯炯有神的双眼,黑得如同深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在世间的那端,从容的洞悉着这世上的一切。 照片上的男子,是宁维诚英年早逝的父亲——宁兆添,他死的时候,刚刚过完四十三岁生日不久,因涉嫌贪污受贿巨额敛财的罪名被判死刑,2年缓刑,因不堪侮辱,在狱中含恨自杀。 那一年,宁家遭遇巨变,那时的宁维诚还太年轻,在狱中自顾不暇的时候,得到了这样的噩耗,绝望之中,冲动得差点越狱,如果不是老蔡极力相劝,或许他这一辈子要么过着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的日子,要么就是一辈子在牢里度过。 那时候,他没有想那么多,后来等他平静下来的时候,才认真的回忆家庭巨变的前前后后,原来,自他被误判入狱后,好像所有的灾难接踵而至,母亲的公司被纪委介入盘查,父亲亦被革职调查,容不得他不多想,这一连环性的事故,是真的巧合吗? 母亲为什么会说父亲是冤死的?内鬼又会是谁? 宁维诚指甲狠狠的掐进掌心的肉里,他定定的望着父亲的照片,眼角有些潮湿。 他从房间退出来的时候,张嫂的稀饭已经煮好了,他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喝稀饭,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形单影只,像个寂寞的影子。 管家拿了一封信过来,说:“先生,榕城女子监狱的来信。” 他正舀了一勺粥,又放进碗里,接过信撕开来,从里头抽出信纸,母亲的笔迹娟秀从容,仍旧只是寥寥数语: 城城: 过完年,你就二十九了,找个和顺点的知道疼人姑娘结婚吧,老是一个人单着,妈妈在里头想着就觉得难过,身边没有个贴已的人,妈妈会担心,你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冬天里受了凉,腿抽筋了会不会有人帮你揉,发烧了有没有握着你的手陪着你,妈妈现在没办法办到的事情,希望现在有个女人可以替我来完成,你答应妈妈好不好? 宁维诚捏着信纸的手抖了抖,他放下信纸,心里有些不能平静,这世上,大概只有母亲才会这样记挂着他曾经不能适应的一切,谁还会在乎? 以前她还会在乎,现在,连她都不在乎了! 他怔怔的想着,张嫂忽然走过来,说:“先生,要不要热一热?凉的吃了对胃不好。” 他头也没抬,浅声答:“不要紧!” 又喝了一口才放下碗筷,接过张嫂手里的热毛巾擦着嘴巴站起来,掏出手机拨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起来,齐远征气息不匀的呼吸喷在话机上发出“呼呼啦啦”的声音。 宁维诚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齐二,到清平山上来一趟。” “大哥,什么事?”齐远征声音断断续续的有点变了调子。 “来了再说吧!”宁维诚挂了电话,捏着眉心向书房走去。 ********** 那一晚,高天桥从潘心悦的公寓里走后,两人之间已甚少联系。 潘心悦常常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高天桥也许从头到尾都并非她的良人,但是当年,她历经艰难万险从普林斯顿逃到费城的时候,在她最绝望灰暗的时候,是他救了她。 也许是为了报恩,也许是为了戒掉自己的执念,她听说了他的故事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他的再三追求下答应跟他交往的时候,何偿不是如履薄冰? 只是她想,再难解的心结,在时间的浸润下都会打开,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诚心与爱心。 他们的确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时光,虽没有大起大落,刻骨铭心的情感基础,但这种缓慢的平淡的生活基调,却最适合他们这样斑驳苍凉的心境,两人同处一个空间,哪怕是都不说话,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但偶尔,眼风掠过彼此的身影,也会觉得这份安逸是那样美好。 尽管适应的时间或许会很长,可她真的想过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只是,到头来,却终究缺了那么点信任。 她在想,当初丁水治忽然停工不肯装修房子,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冥冥之中,他们的未来,上帝早已给了提示? 想到房子的问题,潘心悦觉得烦心,当初是她提议在江陵花园买房的,其实当时市中心有一套二手房,总价与江陵花园那边差不多,只是她嫌市区太吵,所以选了江陵花园,高天桥比较喜欢那套市中心的房子,是因着她的不喜欢,所以才一致同意买在那边。 如今这种状况,万一两人回不去了,他肯定是不会要那套房子的,只有折现金,可是她哪里有那么多钱? 她有点头疼,伏在办公桌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童莎莎正好从杨寿全的办公室里出来,经过时看到她仿佛是不舒服,连忙问:“怎么了,心悦?” 潘心悦抬起头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你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晚上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事实上,她这些天晚上一直睡得不好,一躺在床上就做噩梦,重复着梦见被巨蟒缠身,被缠得几乎窒息,每次都是从那种将要失去呼吸的恐惧里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一直望着天花板到天亮。 童莎莎看她脸上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考虑再三终究什么也没说。 到了下班时间,潘心悦正在收拾桌面准备下班,童莎莎走过来,叫了声“心悦!” 潘心悦一边将文件夹插/进文件柜里,一边头也不回的问:“怎么了?” 童莎莎却并未回答,潘心悦惊觉一向快人快语的童莎莎这回说话怎么慢了半拍,遂转过头来看她,她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潘心悦意会的笑了笑,说:“有话要说吗?” 童莎莎抿着嘴,酝酿了一下措辞,才说:“你跟高天桥最近怎么了?” 潘心悦将文件柜的文件夹理了理,转过身来,微笑着说:“没怎么,挺好的呀!” “我在夏威夷酒吧看到他跟一个女人关系有点不一般,我知道这么告诉你可能会很残酷,但是做为你的朋友,我不想你被蒙在鼓里,被他骗进婚姻里受这样的折磨。” “哦,我知道了。”她眸子一暗,却仍旧保持着面子上的微笑,提起旁边的手包,说:“走吧,下班了。” 童莎莎惊讶于她的平静,被潘心悦拽着向前走了几步,仿佛还搞不懂潘心悦这样的情绪是为何故,边走边为她鸣不平,“像高天桥这样的男人都要出去鬼混,这世上就他妈的没一个好男人了,看他平时一副斯文有礼的样子,原来骨子里是个渣男。” 潘心悦掐了掐她的手臂,说:“拜托你,要批评他,请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其实他没有那么不好。” “靠,你还替他说话?潘心悦,你脑袋是被门挤了么?你男人在外头跟别的女人接吻搞暖昧,你还说他没那么不好?”她点了点潘心悦的脑门,说:“我要被你这么个烂好人气死了。” 潘心悦脸上仍旧含着淡淡的笑,眼眸微垂,说:“有些事情,你不懂,莎莎!” “我不是女人么我不懂?再大的包容心也不允许男人这么公然的背判,是我,我他妈立马拿把大剪刀把他那玩意‘咔嚓’一刀剪下来送给那女人,我还要这样说,‘你他妈不就是喜欢他这玩意吗?来,这半截送给你,你拿回家里去,可以天天享用’,这样多解气啊!”童莎莎说完,自鸣得意的笑起来。 潘心悦敛起笑容,紧紧的握着童莎莎的手,声线略微低了几分,说:“莎莎,其实是我不好。” 童莎莎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不确定道:“什么?” 潘心悦松开她的手,转身向前走了几步,轻轻叹了一口气,童莎莎追上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左右张望了一下,路边上并没什么人,这才确定似的小声问:“怎么是你不好?难道是你先出轨,被他发现了,所以他为了报复你才跟别人?” 潘心悦真是佩服童莎莎的想象力,摇了摇头,说:“是我没办法让他完完全全的相信我。” 童莎莎觉得有点惊悚,瞪着眼睛,不可思议道:“这绝不是他搞外遇的理由!难道你打算原谅他?” 潘心悦叹了口气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怎么这样中庸,我今天才发现。”童莎莎鄙视的瞪了她一眼,像是在说,你真的是病入膏亡,无可救药了。 *********** 潘心悦在自己的公寓楼下意外的看到了几日未见的高天桥,他似是等得有几分焦急,像困兽一般来回的徘徊着。 不知为何,潘心悦竟是有点心慌,硬着头皮走过去,高天桥看到她走过来,眼镜后面的眼睛像畏光似的怯懦的一缩,直直的目光收回去。 他一直不开口,潘心悦不知他是何意,说:“怎么不上去?” “你……不怕我吗?”高天桥声线暗哑,像口渴了的病人。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知道他正常的时候一定不会这样伤害她。 潘心悦推开公寓楼下的防盗门,说:“上楼吧!” 高天桥跟在潘心悦后头上了七楼,潘心悦打开房门往里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咚”地一声,她回过头来,心头一震,高天桥已跪在地上,目光哀怨的望着她,喃喃道:“心悦,请你原谅我那天的冲动不理智,才会对你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对不起,对不起!” 潘心悦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立刻小跑着过去将他挽起来,说:“你不要这样,赶快起来,快起来啊!” 他身子那样沉,她拉不起来,只好跟他一样跪在地上,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心里的伤口太深,是我没有做好才让你产生了那样的负面情绪,是我不好,求你起来好不好?男子汉大丈夫,何以这样轻易要给人下跪?” “我不是人,你打我好不好?”他说着就抓着潘心悦的手往自己脸上扇,潘心悦一时大意,结结实实的扇了他一耳光,他又抓着她的手扇另外一边,这次潘心悦用力的一扯,手从他掌里扯了出来,她抓着他的胳膊,讫求道:“你起来,起来行不行?” 她有点恼了,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说:“高天桥,你若还是个男人就立刻爬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能够这样轻易?你最好马上起来,不然我永远看不起你。”她气得胸口突突直跳,说话的语气不免也冷利了几分。 高天桥大约从未见过她这样风平浪静的发脾气,抬起头来,怔怔的望了她一会儿,这才站起来,低声说:“你原谅我了?” 潘心悦心里乱得很,原谅他会怎样?不原谅又会怎样?不原谅,他们面临的就是分手,原谅呢?她真的能够保证从此后不与任何男人来往来换取他的信任,还是三五不时的忍受他这样不可理喻的神经质暴发? 犹豫间,高天桥凄然笑了一声,声线低缓道:“心悦,你也不必为难,我之所以来这一趟,只是要真心的跟你说声对不起,你不能原谅我,我能理解;我自己有病,我也知道,所以——我们——分手吧!” 他不等她回答,已然转身,背影单薄消瘦。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几乎没有好好的相处过,今天她才发现,他竟是那样瘦了,只这一眼,潘心悦的眼睛一热,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漫出来,她吸了吸鼻子,快速的擦干眼泪,叫道:“天桥?” 他的背影顿下来,并不转身,潘心悦走近了两步,站在他身后,说:“假如我原谅你呢?” 高天桥的身子晃了晃,喉咙里剧痛无比,他缓了缓,说:“谢谢!” “还要分手吗?”她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难受,不知道是在为他难受,还是在为自己难受。 她几乎肯定的以为这个答案一定与自己的不谋而合,可高天桥仍旧不肯转身,仿佛是压抑着情绪,掷地有声的说了一个字:“分!” 作者有话要说:  好肥的一章啊,亲们快快蹦哒出来吧!话说,宁BOSS很快就要抱得美人归了,出现了一个神秘男子亲们发现了没?   ☆、21呓语 黄金海岸的十五楼凤求凰包厢里,音乐低边暖昧,十几个男男女女有的划拳喝酒,有的搂搂抱抱,有的似乎已经等不及,早已在沙发上大行不雅之事。 齐远征躲在角落里与某美女耳鬓厮磨,上下其手的在美女身上游走,撩得身下的女人娇喘连连,哼哼唧唧的甚是*,齐远征邪魅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屁股,说:“老子都还没怎么着,你叫逑啊?” 女人的手一边在他的下/身处留连抚摸一边娇嗔道:“齐少真坏,人家想要!” 齐远征的手忽地停在女人身下的某处用力的戳了戳,说:“是不是这里痒了要操?” 女人咬着嘴唇,娇羞的点了点头,齐远征真正心花怒放,一把将她按倒在沙发上,说:“贱人,你他妈真会讨男人欢心,今晚老子不把你送到云端上颠几回,好像有点对不起你。” 说着就将她本就及臀的裙往上一推,挑开她的内裤向旁边一拔,修长的手指就伸了进去,一边掏一笑着说:“啧啧,水真多,是不是等不及了?” 女人早已呻/吟得说不出话来,他正要伏下/身去,有人忽然凑近他耳边说着什么,他的手停在女人的秘道口,女人仿佛是忍受不住突来的空虚,握着他的手又向自己的身体里送了送,像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似的,叫得更加*起来。 齐远征正在专注的听着来人的汇报,间或听到女人的呻/吟,有点心猿意马,猛地将手从她身体里抽出来,指着她说:“给老子闭嘴,哼哼唧唧的真难听!” 他没再看她,从兜里抽出一支烟,跟来人点了点头,示意出去说。 到了包厢门口,来人给他点了烟,这才说:“小梦说二十五号晚上他们要到天居酒店吃年饭,公司里所有职员都会去。” “要确定在哪一层哪几间房。” “嗯,明白。” “我叫你搞的东西搞到了没有?” “搞到了。”来人将一瓶色彩艳丽的精致小瓶递给齐远征。 齐远征举着瓶子,对着走廊的壁灯仔细看了看,说:“什么名字来着?老子用了都忘记了。” “玉露香。” 齐远征点头笑了笑,“这名取得真*。”他将瓶子又递给那人,说:“交给小梦吧!” 那人应了声“是”便走了。 齐远征望着那人消失的背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在包厢门口又抽了根烟,挂了个电话,安了心后才返回包厢。 ************ 潘心悦没有想到跟高天桥会走到这一步,她一直以为,无论他们遇到什么事,只要她不提出分手,他永远也不会跟她提这两个字。 只是他这样决绝,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她清楚的记得他曾说过爱她如命,他犯了错,她还愿意给他机会,可是他竟一口回绝,连一点迟疑和留恋都没有,不禁让她心存疑虑。 说他不爱她,她不太相信,如果不爱,为何会在她半夜三更失眠睡不着的情况下,胡乱给他拔了个电话,他就在大半夜里跟人借了辆单车穿过半座城市来看她?如果不爱,为何比她还要清楚得记得她的例假日期?并且提前三天都嘱咐她要喝点红糖水?如果不爱,为何会在她将遭遇车祸时,他将她推开,自己却未能逃脱被车胎辗碎脚趾骨的危险? 他说过,我爱你,可以不顾性命! 可是这样爱,为何要这样决绝?她怔忡的瞬间,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电视剧里演过很多,一般这样的情况,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下班后,潘心悦直接搭车去了广裕公司,她一定要当面问清楚,他瘦成那样,会不会生病了?会不会……? 她没敢往下想,她知道一切猜想只会是自己吓自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要当面问清楚,她要他亲口告诉他,分手,究竟是为什么? 不大一会儿,大厦里有人陆陆继继的出来,潘心悦掖紧了大衣站在风口处等待着高天桥的出现。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高天桥手里提着笔记本从大厦里走出来,身边依旧是个之前看到过的年轻女孩,上一次是肩并肩,而这一次却是手挽手。 女孩边说边笑,脑袋还时不时的靠在高天桥的肩头上,这样看起来才像真正热恋的男女,潘心悦一时有点失神,印象里,她与高天桥似乎还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亲密过,他们更多的则是意会中的感情,像一杯温吞吞的白开水。 高天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虽然笑着,却未达眼底,像是应付。 潘心悦缓步走过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她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淡淡笑着叫了声:“天桥!” 高天桥抬起来头,表情一怔,像是下意识的要扯开那双绞在自己胳膊上的双手,而女孩却似是挑衅的仰着下巴,毫无惧色的迎视着潘心悦。 潘心悦只是看了一眼,女孩长得十分漂亮,眼角楣梢显得妩媚至极,小巧的尖尖的下巴有几分狐媚之气。 高天桥似是急了,忙用力的扯开女孩的手,斥道:“孟嫦绫,你别闹了,你去那边等一下。” 女孩还算是给他面子,松开了手,然后扯着他的衣襟摇了摇,撒娇似的说:“天桥哥,那你快点,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说着,近乎警告的瞪了一眼潘心悦,仿佛在说,他是我的,你休想抢得过我。 潘心悦淡然的看了一眼那个叫做孟嫦绫的女孩,然后望向高天桥,高天桥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说:“有事吗?” 潘心悦心尖上微微有些发颤,她笑了笑说:“我想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了。” “你……明白?”高天桥抬起头来,眼里有几分恍惑,继而又平静下来,淡淡的答:“你明白就好。” “我想我不该来这一趟。”潘心悦抬头望了望深远的天空,笑着说:“孟小姐很爱你。” 高天桥忽然冷笑了一声,将头扭过去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孟嫦绫,淡声说:“不重要,我负了你,你不要怪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上次那样激动,仿佛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 ********* 潘心悦从广裕公司回来后,得了一场大病,又吐又泻,折腾了大半夜,她觉得整个身子就像漏气娃娃似的虚软无力,扶着墙壁走进卧室,目光有些飘忽,屋子里的东西像活了一般浮动起来,影影幢幢的,她心口一沉,忽然落下泪来。 上一次生病,是在普林斯顿逃往费城的路上,她发着高烧歪坐在火车上,皮肤滚烫,可她却冷得浑身发抖,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死在火车上,好心的人问她究竟怎么样了,她烧糊涂了,不知道回答了什么。 她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怎样下的火车,又是怎样被高天桥捡到的,醒来的时候,高天桥坐在旁边看报纸,听到她哼哼唧唧的声音,放下报纸,凑近她的瞳孔,望了一会儿,才用普通话问她:“你是中国人?” 她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在火车站遇到你的时候,你烧得不省人事,嘴巴里却念念叨叨的说:“我要回国,我要回国,说的国语。” 她恍然大悟,当时回到中国是她的执念,是她睡着醒着惟一的想法,因为她的宁维诚彼时身陷囹圄,丧失自由,需要她在他身边支撑着,关心着,她知道,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只是在他所在的地方静静的等着他出来,他就不会对人生失去信心。 可是她回国又怎么样?她费了那样多的周折才回到中国,又费了很多周折才打听到他的所在地,风尘仆仆的赶过去,回复她的竟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她忽然觉得这世界那样滑稽可笑,她心心念念的赶回来,原来他已经不需要她了。 后来,他们都不需要她了,宁维诚和高天桥都不需要她了。 她捂着被子,眼泪从眼角滚出来,滑过鼻尖然后融进被子里,她吸了吸鼻子,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胀痛,头晕得很,肚子也咕咚咕咚的叫起来,此刻,她觉得胃是空的,肚子饿得厉害,在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然后按了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后,她还处于混沌状态,迷迷糊糊的说:“莎莎,我好饿,好想吃混沌。” 作者有话要说:   ☆、22迷糊 潘心悦打完电话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完全忘记自己半夜三更的给谁打过电话,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头仍旧是重,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看,早已过了上班时间,只好打电话到公司里请假,被杨寿全噼哩叭啦的说了一通,最终还是同意她在家里休息一天。 挂完电话,门铃正好响了,她像是失聪一般,歪着头辩了辩才确定是自己的门铃在响,下床的时候,可能是下得太快,血液急速上升,她只觉眼前一黑,头重脚轻的差点裁倒在地上,幸亏旁边有把椅子,她扶住椅背,捂着胸口“嘣咚嘣咚”跳个不停的心脏,定了定神,等眼前的光线渐渐清晰明亮之后才走出卧室。 门外站着陌生的女子,妆容浓淡相宜,穿着剪裁合身的职业套装,大概是走得急,外面还套着一件羽绒外套,随意的敞开着。 潘心悦并不认识她,遂礼貌的问:“您找哪位?” “潘心悦小姐住这里吧?”对方也礼貌的问道。 “是的,我是。” 对方露出职业微笑,将手里的保温盒递过来,笑着说:“潘小姐,这是我们宁总吩咐我送过来的,是在三元里的吉祥混沌店里买的,想必您爱吃。” 潘心悦有点发怔,怎么无缘无故的给她送混沌?她有点迷糊,尴尬的望着门外的女孩笑了笑,结巴道:“怎么……为什么……这是……” 女孩笑了笑,说:“对不起,这个我没办法回答,我只负责买好送过来,您趁热吃吧!我走了。”女孩微微弯了弯腰,不等她说话就下了楼。 潘心悦没有一点头绪,越想越觉得头晕,提着保温盒到了厨房,盯着制作精良的保温盒发了会呆,犹豫不决中拨通了宁维诚的电话。 她其实都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只是觉得有必要打这个电话,问问清楚,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电话嘟嘟的响了几声,忽然听到有被接起的停顿,她心里一慌,捏在手里的手机差点滑掉,她急忙抢起来,却听到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启用客户来电显示,我们将于短信的内容通知对方……,她握着电话,提起来的心忽然就落了下来,整个神经也轻松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越是这样待她,她越觉得不安,她根本弄不懂,他这样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说他旧情未忘,那她几次三翻的说了一些让他下不来台的话,他早已失了耐□,就在不久之前,他明明亲口说过,他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她握着电话坐在饭厅的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撑着额头,手里的手机忽然“呜呜”的叫起来,震得她手心一阵发麻,她翻开手机一看,是个并未署名的电话号码,但这个号码她确莫名七妙的记得特别清楚。 她缓了缓才接起电话来,那边并未开口,却听到轻轻的呼吸声,那呼吸像喷在她脸上一样,她觉得耳朵一热,轻声说:“宁……维诚吗?” 那边低低的“嗯”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说:“潘心悦,你清醒了吗?” 潘心悦不知道他为何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话,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啊?”了一声,说:“你说什么?” 宁维诚在那边顿了一下,淡声道:“没什么,找我有事?” “刚刚有个女孩子送来一盒混沌,说是你让她送的。” “没错,是我,怎么,不想要了?” “哦,不是,我只是想打电话来跟你说声谢谢。” “不必特意打电话来感谢,公司只是订多了一份,刚巧还记得你喜欢吃,所以就顺便送过来了,没别的。” 她轻轻的“哦”了一声,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她盯着传来盲音的电话,跟自己做了个鬼脸,既然是这样,她也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本来昨晚吃的东西已经吐完了,她肚子里是一粒米都没有,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将那碗混沌吃得一干二净。 她吃完早餐,觉得头也没那么晕了,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利用这天的假期去律师楼问一下房子的过户问题。 这件事自打高天桥跟她提出分手之后,她一直在纠结,高天桥虽然没有提这个事,但她想,既然分了就分得干干净净,拖泥带水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她之前早在网上找好了一家本市的律师事务所,按照地址找了过去,前台很热情的接待了她,问她有没有预约,她有点发懵,因为不懂这一行的规矩,摇了摇头说没有。 前台有点犯难,说:“我们律师都很忙,没有预约恐怕不行。” 潘心悦想着自己坐了那么老远的车过来,就这样打道回府,似乎心有不甘,于是急道:“那我现在预约可以吗?” “对不起,我们事务所预约需要提前三天,因为今天所有律师都在忙,抽不出时间应付您,不好意思。”前台意态坚决。 “我只是咨询不会耽误很多时间,也不行吗?” “真的对不……” “什么事?”忽然有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前台的话。 前台见到来人,立该谦恭的欠了欠身,微笑道:“苏总好,这位小姐没有预约,我正想……” “好了,没你的事了。”姓苏的男子跟前台点了点头,掉头看了潘心悦一眼,然后伸过手去,礼貌的说:“你好,苏启定,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潘心悦瞧着眼前衣冠楚楚的精英男士,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急切的将自己所来的目的一古脑儿的说了一遍。 苏启定低着头认真的听着,不时的点了点头,等她说完后,他才抬起头来,说:“你这属于民事纠纷,我们主打民事诉讼案件的同事正巧出差,不在国内,这样吧,你如果信得过我,我帮你分析分析,行吗?” “您主打什么案件?” 苏启定目光一闪,笑道:“刑事案件。” “哦。”潘心悦神情明显一滞。 “你好像对我没信心?”苏启定挑眉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 “不,我不打官司,只是想拟一份财产分割协议,以我刚才告诉您的情况,你看能不能拟一份完整的协议呢?” “当然可以。” 潘心悦点了点头,苏启定这才约她到办公室里详谈,谈了约有两个多钟头,潘心悦才从办公室里出来,苏启定出来送她,答应在三天之内将详细协议传到她的邮箱里。 ******* 潘心悦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奔波了一整天,再加上病情才刚刚好转,只觉得浑身都疼得厉害,她草草的洗了一下,连晚饭都没吃,就躺在床上睡下来,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她眼睛都没睁开,接起电话“喂”了一声,童莎莎无比兴奋的声音通过电波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哑着声音说:“童莎莎,你吃了兴奋剂吗?” “诶,我告诉你,比吃兴奋剂还令人高兴呢!” “什么事?别吊胃口了。” “你知道吗?天居酒店二十五号有抽奖活动,听说鸿宇地产是主办方,鸿宇地产哦,超有钱的那个姓宋的老板,据说砸金五百万办这次的抽奖晚会,奖品很丰厚,特等奖是一百万现金,其它的奖品也是很可观的,哇哇,我们到时一定要去碰碰运气。”童莎莎说着自个儿在那边嗨了起来。 “我看那姓宋的老板是个二百五吧?”潘心悦不置可否道,烧钱的吧?拿五百万办公司的抽奖晚会,不是二百五就是傻叉。 “喂,你怎么说话呢,人家这叫仗义大方,不然公司怎么会做这么大?况且也是通过抽奖顺便推出自己的新楼盘啊!” “年底推出新楼盘?”潘心悦反问,然后很冷静的说:“年底想买房子的人都回家过年了。” “诶,我说潘小姐,你能不这么打击人么?”童莎莎有点不高兴了。 “我这哪里在打击你,我说的是事实好吧,美女,你别被五百万砸晕了,现金一百万不过是个喙头,我看信不得。” “爱信不信,你不去,我去就是了,我不跟你说了,到时我中个百来万的,可别眼红哦。”童莎莎挂了电话,潘心悦这时已经完全清醒了,她不是不信童莎莎的话,只是从来不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天上掉馅饼的事从来摊不到她的头上。 她盯着手机的屏幕,有些无聊的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本来就是触屏的手机,随着她手指一点一点的,手机屏幕不断的变化着界面,在她不怎么注意的时候,屏幕跳到了通话界面,她眼睛一闪,看见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没错,是宁维诚的电话码号,上面显示的通话时间是在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她心里一慌,条件反射似的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仔细的辩认手机上面的时间,又认真的分析了一下电话号码旁边的箭头,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原来是她在三点二十七分的时候拨过他的电话。 她忽然很有一种想捏死自己的冲动,难怪早上会莫名七妙的收到他送过来的早餐,原来是她厚颜无耻,半夜三更的骚扰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放上来晚了,亲们,抱歉哦,不管再晚,我想我保持隔日更的速度还是可以控制的,谢谢亲们一路的支持。 PS:厚着脸皮求收藏求花花!   ☆、23协议 三天之后,潘心悦在邮箱里收到了苏启定寄给她的婚前财产分割协议,具体说应该是两份不同的协议书,一份是她做为业主的分割办法,一份是高天桥作为业主的分割办法。 其实与她想的差不多,无非就是两种结果,要么是一方得钱,一方得房子;只是对方拟定的协议更专业,更详细,每一款每一条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且还附了一些签定协议的副件。 协议的内容她看了没有任何问题,但房子按照目前的估价早已超出了他们购买时的价格,至于谁要房子,谁补偿现金,她还需要与高天桥将这个问题摆开来谈一谈,不过她心里清楚,高天桥多半是不会要那边的房子的,那么她就需要补偿现金给高天桥。 她看了一下协议书上的那两位数字的补偿金额,几乎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以他目前的经济状况,估计节衣缩食还一辈子大概才能还完。 她撑着额头,莫名的觉得心烦,前路乌云压顶,看不清方向,也许这是一辈子都挣不脱的牢笼,女人这一辈子,总觉得有个房子才是家,可是这个家,却要用尽她一生的力气。 她坐了很久才给苏启定回了封邮件,又给高天桥写了一封邮件,把自己的意思大致说明了一下,这才关电脑。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烦得要命,如果狠下心来卖给别人,也不是不能解决眼前的危机,可她真的很喜欢江陵花园的那套房子,她从小就向往有一套临水的房间,最好是在海边,既浪漫又惬意,傍晚时分,可以看日落,也可以赤脚在沙滩上跳舞,神仙倦侣般的日子也莫过于此,那时她的计划里还有那个男人。 后来她流落他乡,知道这一辈子也许再也无法实现这个梦想,那么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可以。 当初听说江边要开发江陵小区的时候,她就兴奋了很长时间,开盘的时候,她更是起早贪黑的去那边排队,好在工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弄了一套,价格虽小贵,但是凭借两人之力,也不是还不起,只是她万万没料到中间会发生那些事情,完全偏离了她设想的轨迹,此时,这套房子就像个重重的壳,压在她身上像有千斤之重。 她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实在是烦到极点,赶紧拿出电话给童莎莎打电话,电话一接起来,就听到那边重金属的音乐像浪潮一般涌到她耳朵里来,她将手机拿开离耳朵远了一点,早听到童莎莎尖着嗓子喊过来:“喂~喂~” 潘心悦这才凑近耳朵,蹙着眉说:“莎莎,在哪儿?” 童莎莎听不清,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过了一会儿,背景安静下来,她似乎真在兴头上,连声音都有些喘,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怎么啦?二十四孝好女人。” 潘心悦从来不参加夜生活,所以童莎莎才给她封了个这样的称号,她也不以为忤,呛道:“在哪儿?二十四孝好女人要翻身了。” “好啊,快过来,我们在‘遗忘’酒吧。” “什么地方?”她很少去这种地方,所以并不清楚。 “在……算了,你在家里等一会儿,我叫个人去接你。” “好。” 挂了电话,她顺便换了件低领的黑色紧身打底衫,穿着底腰的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羽绒服,又围了条暗红色的针织围巾,收拾妥当后,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打电话给她,她接起电话就匆匆的下了楼。 接她的人已经在楼下等着,见她走过来,立刻给她开了门上车,上了车,才发现是不认识的人,两人又互相报了姓名,算是认识了。 车子一路上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潘心悦进到包厢的时候,不适应的有点想往外逃,因为里头的气味实在不敢恭维,酒味烟味汗味香水味混在一起,跟大巴上的气味很是相似,她一闻就有点想吐。 正站在门口犹豫,童莎莎眼尖的跑过来拽着她的胳膊说:“要翻身的女人,终于肯出来见世面了?” “这都什么味道?”她不答反问。 “好了,别娇情了,习惯了就好,走吧!” 潘心悦被童莎莎拽着向里走,她跟在她后头,只觉视线昏暗,根本看不清里头的东西,过了好半天才适应眼压,这才看清,原来包厢里坐了十几个男男女女,在一喝酒猜拳,唱歌跳舞好不热闹。 与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即来之则安之吧! 童莎莎端了一杯酒递给她说:“要不要壮壮胆子?” 潘心悦翻了童莎莎一眼,接过她手里的酒杯,闻了闻,只觉得很香,有一股清甜的气息,是她到包厢里闻到的最好闻的味道,想必不难喝。 她一仰脖子干了个底朝天,童莎莎瞪着眼睛看着她,说:“喂,你这喝法儿可不得了,这酒后劲很足,要慢点喝。” 她喝下去之后才觉得嘴里苦,她吐着舌头,皱着眉说:“酒也会骗人啊,明明那么香,为什么喝下去是苦的?什么酒?” 童莎莎笑起来,说:“是白兰地,这样吧,你别这么猛,我给你兑点七喜,这样会好喝很多。” 潘心悦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说:“不、不,不要兑七喜,兑过的喝了有什么意思,原汁原味,那才叫真。” “真的不用?”童莎莎还是有点担心,因为她所知道的潘心悦,似乎从来不出席任何酒会,就是公司里的年度晚会,她也只是用果汁代替,她根本没见过她喝酒,况且白兰地的酒劲,想必喝过的人都知道,不会喝酒的人,喝三杯就倒了。 “不用。”潘心悦虽然没喝过这种酒,但是那飘逸出来的香味却是她喜欢的。 童莎莎见她坚持,也不再说什么,帮她倒满一杯,她又一口气喝了下去,童莎莎的酒瓶子还没放手,她酒杯里的酒已经干了,她不免有点不放心,说:“今儿你怎么了?这么喝法你不怕醉?” 潘心悦眉眼笑开来,说:“我想试试我倒底能喝多少,没事,难得我今天不矜持,你就别管我了好不好?” 旁边的几个男人见她喝酒爽快,忙凑过来跟她干杯,她也来者不拒,一杯一杯的应承下来,不大一会儿,就连干了七八杯,童莎莎有点傻眼,连干七八杯,她竟是眼波流转,媚眼如丝,看起来好像与醉的距离还有很远似的。 这会正好有人喊童莎莎到台上唱歌,她担忧的拍了拍她的肩,说:“你悠着点,别逞强。”说着就去了。 潘心悦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的有点难过,冷眼看着眼前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的样子,心底却一点一点的凉起来。 她距离最后一次醉酒已经有十年了,自那次事故之后,她再也没有喝过酒,很多经常在她身边打转的人都不知道,她其实酒量了得,她妈妈从小就培养她喝酒,说女孩子会喝酒可以防身,这样才不会醉倒的时候被男人欺负。 可最终她还是在酒上头裁了跟头,从此之后,一切都走得不那么顺当。 她眼角有点潮湿,明知道别人看不见,她还有用食指抹了抹眼角的水气,正巧有个男人坐到她身旁边,笑着说:“妹妹,赏脸喝一杯?” 潘心悦抬眼看了看身侧的男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一张似笑非似,有点痞气有点邪魅的俊脸,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她正疑虑的时候,男子已经跟她碰了杯,扬了扬手里的酒杯,说:“妹妹是个爽快人,怎么不肯给面子?” 潘心悦抿了一口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男子眼睛一亮,笑道:“妹妹记性不错,在何市长的宴会上,我们见过一面,我叫齐远征。”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原来是跟宁维诚称兄道弟的那个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宁维诚会不会也在这里?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她浑身有点不自在起来,齐远征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笑道:“放心,诚哥不在这里。” “你跟这里的人认识?”这是她的疑问,按理说,像他这种衣着考究,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贵人气质,应该也算是个有钱人吧? “不认识,不过经过这里的时候,刚巧看到你在这里,所以进来打声招呼。” “哦。”潘心悦简单应了一声,一时无话可说,童莎莎正在唱张惠妹的《听海》,音色很不错,齐远征盯着台上的童莎莎,眼里噙着淡淡的笑意,指了指童莎莎,问她:“台上的妹妹是你朋友?” “是的,我同事。” 齐远征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童莎莎已经从台上走下来,端起茶几上的酒一口喝了下去,喝完还不停的说:“渴死了。” 这时齐远征拿了一瓶啤酒亲自给她的酒杯斟满,童莎莎很不客气的又一口气喝干,喝完后这才注意到坐在潘心悦身侧的齐远征,然后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笑着说:“帅哥,我好像不认识你。” “现在认识也不算晚。”他跟她碰了碰杯,笑着说:“妹妹的歌唱得不错。” “嗐,下班后的消遣,没什么。” 本来都不算太熟悉,随便聊了几句话,齐远征就走了,童莎莎问潘心悦:“你认识他?” “也不算认识,只见过一面而已。” 童莎莎盯着齐远征消失的背景看了一会儿,说:“看样子就是花花公公,处处拈花惹草的种马。” “这你也看得出来?”潘心悦哂笑道:“不过,确实很花心,你别着了他的道。” “我无敌金钢怎么会着他的道?我说我对帅哥免疫你信不信?”说完就哈哈的笑起来。 每个人在脚还没踏进爱情这扇门的时候,都是这样信誓旦旦的把自己想象成了奥特曼,永远都理智清醒,战无不胜,可是真的遇见了生命中的真命天子,恋爱秘笈里的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也未必可以潇洒自如,不带走一片云彩,不过,这是后话。 ********* 潘心悦与童莎莎在包厢里喝得差不多后,又转战到楼下的吧台上喝,到最后童莎莎喝得乱花渐入迷离眼,看什么东西都成了重影,可潘心悦还眼清神明的端坐在吧台边上,一口接一口的喝啤酒。 童莎莎很是挫败,有气无力的拍着吧台上的大理石面,大着舌头说:“潘心悦,你就是只狐狸,藏得够深,把我这个酒经沙场的老手都喝成这样了,我算是服了你了。” 其实潘心悦也头晕,只是还没有到达眼花那个程度,她“呵呵”的笑了两声,说:“别服我,我现在一地鸡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给我出出主意,律师说如果我要房子的话,补偿高天桥50万,我到哪儿去弄50万?” “你把房子卖了不就有了?” “可我好喜欢那套房子。” “那怎么办?”童莎莎爬在吧台上,食指在台面上轻轻的划着圈子,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手掌一拍,拍在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潘心悦望过来,傻傻的笑着说:“莎莎,你抽什么疯?” “有了。”她一双迷眼望着潘心悦,说:“去天居酒店抽奖吧,中个特等奖一百万,你还能净得50万,多划算的事啊。” “要是抽不中呢?” “呸呸,不要乌雅嘴,抽奖之前,跟南海观音多念叨几遍,没准就成了。” “哦,好,那我到时候去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一定在心里纳闷,为何男主与女主的对手戏那么少,呵呵,他们俩的对手戏在下面几章应该就多起来了,现在还是过渡阶段,前面的一些铺垫也必须要有,所以篇幅拉得有些长,亲们稍安勿燥,很暴虐的剧情很快就要到了。 一直很想写男主与女主恋情之外的配角的恋情,由于笔拙,总是顾此失彼,希望这次可以给齐远征一份完整的爱情。给自己加下油! 话说评论收藏神马的才是更文动力,诶,来点动力吧!   ☆、24惊恐 潘心悦喝得有点高了,只觉步子有点虚,扶着已经醉成一滩软泥的童莎莎踉踉跄跄的从酒吧里走出来,一阵呼呼的冷风吹过来,她立刻觉得浑身打颤,顿时清醒了不少。 眼前是空旷的停车场,寂静无声,午夜像头沉睡的狮子。 童莎莎头歪在她肩上还在低声呓语:“那帮混蛋居然走的时候不说一声,把我们两个女人放在这里他们也放心?” 潘心悦拍了拍她的脸,说:“别怨天忧人了,我们等一等。” 潘心悦真后悔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扶着童莎莎坐在酒吧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冰凉的瓷砖地板硌得肉疼,她又取下自己的围巾垫在地上,然后才将童莎莎放在上面,两个相依相偎的在那里坐着。 她原本打算等童莎莎清醒一点再走的,可坐了没多大一会儿,听到身后有零碎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走过来。 她脊背忽然一挺,身子跟着僵硬起来,这声音像穿越了十年的光景,再一次在她身后响起,心跳像失去规律似的“嘣嘣”乱跳,她只觉得恐惧像蛰伏的魔鬼,从她镇定的身躯里跳了出来,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她明明怕得要命,却强制自己不要回头,就怕稍一动静就引起他们的注意,她缩着脖子将童莎莎紧紧的搂在怀里,她现在惟一祈祷的就是童莎莎不要说梦话,不要出声。 可童莎莎偏偏在这个时候,好死不死的蹦了一句出来:“来,再喝一个。”潘心悦当时气得直想拿她的拳头塞在她嘴巴里,她的心跳随着童莎莎的这句呓语跳得更加猛烈有力。 她本能的按住心脏,犹怕一颗心就在这个当下从嗓眼里跳出来。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身子也跟着抖起来,背心后面渐觉发麻,像有无数只虫蚁在那里爬来爬去。 她紧紧的攒着心脏,忽听到有个居高临下的声音温和的在她耳边响起,“潘小姐是吗?” 她打了个寒颤,缓缓抬起头来,光线很暗,她只觉得那人个子很高,穿着暗色的风衣,颈子里还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甚是醒目,后面仅几步之遥的地方站着四五个体格健壮的黑衣男子。 潘心悦手心出汗,内心的虚弱早已有点不能自已,却强装镇定的应着:“不是。” 对方笑了笑,像个熟人似的蹲在她面前,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她蹙着眉仔细的打量他,通过路灯弱弱的光线,她看得并不清楚,只是从光线折射到他额上的亮光,她看得出他应该在四十岁左右。 “文化路72号富锦楼B栋703室,这是你的住址吧?潘心悦小姐?”对方又斯文的呵呵笑了两声。 潘心悦浑身一震,脑袋里的惊讶不亚于身体上的本能反应,她顿觉四周密不透风的像筑起一层厚实的墙,有点令人透不过气来。 她紧紧的抓着酣睡中童莎莎的手臂,冷声说:“你是谁?为什么调查我?” “别怕,我只是想跟潘小姐做个朋友。”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潘心悦冷冷答道。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对方仍旧和气道。 “大哥,你跟个女人说这么多干什么?该怎么办直接办了省事,咱们可没多少时间了。”忽然有个粗犷沙哑的声音咄咄逼人的说道。 “混帐,这里有你插嘴的份么?”男子虽是斥骂,语气却十分好,那发话的男人立时退到一边去了。 潘心悦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趁着他们分心的当下,拍了拍怀里童莎莎的脸,捏着嗓子小声说:“莎莎,醒醒,我们回去了。” 童莎莎迷迷朦朦的换了个姿式,将潘心悦的脖子抱住,说:“不,我要睡觉。” “我们回去睡,这里睡会着凉的。”她心里怕得要命,从这些人的气势上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她要想办法赶快离开这里。 “不、不。” 潘心悦恼得很,看她的确是睡得很香,不得已,她捏着童莎莎的鼻子,叫道:“醒醒啦!” 童莎莎不能呼吸被迫着醒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念叨:“这是哪里?” 潘心悦小声在她耳边说,“在酒吧门口,我们……遇到麻烦了。” 童莎莎本来就乍乍呼呼的,听到这句话,立刻大声叫道:“什么麻烦?有人劫色?” 潘心悦原本就怕这个,听童莎莎这样口没遮拦的说出来,心里一慌,赶紧捂住她的嘴说:“你少说话,快起来。” 两个相扶着站起来,童莎莎这才看清身边的状况,一时豪气干云道:“你们想干什么?想耍流氓是不是?我警告你们,我可是学过散打的,工夫不得了,你们敢动一下试试。” 童莎莎一说完,忽然看见那人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不约而同的围了上来,潘心悦头上“轰”地一响,要是被这几个人围攻,她们还有活路吗? 潘心悦硬着头皮将童莎莎扯到自己身后来,故做镇定的对那几个人说:“对不起,我这个朋友喝醉了说胡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时间真的很晚了,我们明天还要上班,所以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等等!”她拽着童莎莎要走,忽然听到许久没开口的风衣男子开口道,“潘小姐,别着急,我看你酒量过人,咱们换个地儿再喝如何?” “对不起,真的很晚了。”她扶着童莎莎想绕开那几个人,却被他们岿然不动的拦住了。 她抬起头来望向风衣男子,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从那风衣男子的谈吐中总觉得他并不是真的要为难她们。 “先生,这样恐怕不太好吧?”潘心悦看他们并没有别的企图,一颗心稍稍落了下来。 风衣男子笑了笑,淡声说:“阿龙,别这样,不要吓坏了潘小姐。”他走近了几步,很绅士的说:“这样吧,潘小姐既然不肯,我也不勉强,反正我们来日方长,今晚恐怕也搭不上车了,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吧!”他跟那个名叫阿龙的男子打了个手势,阿龙点了下头立刻去了。 “不用,我们自己搭车。”潘心悦说的时候看到风衣男子已然掏出电话,不知在手机上划拉着什么,也许是没听见她说的话,也许根本就是没有更改的余地。 只那么一小会儿,一辆黑色的越野已经停在潘心悦面前,风衣男子亲自开了车门,伸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请吧!” 童莎莎半睡半醒间,看到有免费的车坐,大着舌头说:“心悦,这辆‘的士’怎么这么大啊?坐着一定挺舒服,我要上去试试。”说着就拽着潘心悦要上那辆越野,潘心悦用力的制止童莎莎的行动,因为她是清醒的,她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贸然坐上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的车,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还有这个人为什么会调查她?这个人究竟是谁? 许多问题在潘心悦脑袋里蹿来蹿去,她知道此刻的局势对她们不利,上与不上都由不得她,在这犹豫的当下,阿龙不耐烦的“咪”了一声,嚷道:“你他妈的上不上车?磨磨蹭蹭的天都快亮了……” “阿龙!”风衣男子喝道:“你别不像话。” “大哥,我不知道你这么干是什么用意,直接把她绑了再跟他谈条件不就完了,你这样拐弯磨角的他晓得个屁啊?” “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一根筋,教过你多少次了?凡事多想想,对症下药才能事半功倍。” “唉,你们读书人讲究的真是多。”阿龙启动了引擎嘲潘心悦喊道:“娘们儿,要不要小爷我下来抱你上去?”他说着还对风衣男子嘿嘿的笑了笑,说:“大哥,这样够客气吧?” 风衣男子没应他,对潘心悦说:“潘小姐,上车吧,我这兄弟有口无心,我保证让他安全的送你回去。” 刚刚他们的对话,潘心悦是听进心里去了,但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他”究竟指的是谁,听起来好像并非善类,似乎是绕着弯的在打别人的主意,不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没想明白,已觉背后有人推着上了车。 她回过头来,看到身后站着两个壮汉,风衣男子站在几步之遥,冷冷清清的几个字:“安全送到文化路72号富锦楼B栋。” 作者有话要说:   ☆、25警告 宁维诚收到未署名音频的时候,正在清平山上的别墅里与齐远征范彬聊最近地下赌庄的管事周家毅频频被警察请去喝茶的事,忽听到手机“嘀嘀”的响了两声。 他向来不给人发信息,接触中的人也没什么人这么无聊的发信息给他,他倒是有点诧异,旁边的齐远征已经嘻嘻的笑起来,打趣道:“哟,诚哥,有姑娘给你发信息哦,看来你也不是那么不解风情嘛!” “扯淡!”宁维诚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闲闲的说:“没人会这么无聊!”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其中的乐趣!”齐远征妖孽似的笑容跟范彬抛了个媚眼,范彬只觉一阵恶寒,瞪了他一眼掉过头去,齐远征哈哈的笑起来。 “也只有你才这么恶趣味,成天抱着电话跟女人叽叽歪歪的发来发去,小心哪天被手机辐射死了。”范彬不屑的说道:“你小子要是花一半的心思在赌场里头,周家毅也不至于在警察局里喝咖啡。” “诶,明明在说大哥,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齐远征说着就凑近了宁维诚的身侧,笑道:“你说会不会是祝依依发的越洋信息?” 宁维诚眉头紧了紧,忽然想起前几天祝依依的确给他发过信息,不过简单明了,只有“谢谢”二字,他没回,她也就没再发过。 不过即使是她发的,也没什么要紧事,他想她应该懂得他们之间除了简单的问候,再没别的关系。 宁维诚没出声,淡然的信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划开屏幕,屏幕上显示“您的文件夹里收到一份音频文件,需要打开吗?” 他心存疑惑的打开来,手机里传来“磁磁”的电流声以及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 宁维诚凝眉倾听,拇指在手机的轮廓边沿处来回的摸擦,听完后,眼神忽然变成凌厉起来。 因为开的是音频,齐远征与范彬自然也全听在耳里,范彬捏着拳头捶了一下沙发的扶手,面无表情的说:“诚哥,他这是什么意思?到我们的地盘上这么明目张胆,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吧?要不今晚我带几个兄弟把他们给做了。” 宁维诚仍旧没出声,齐远征掀起眼皮来看了一眼宁维诚,沉声道:“他这是在警告你呢,诚哥,你就打算这样息事宁人?” 难得时常吊儿啷铛的齐远征,眸子微敛,严肃正经的时候,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立时让人感觉出他与平时的春风如意截然不同。 宁维诚始终是一种沉思的状态,并不着急,倒像有种坐看风云的淡然之气,齐远征心下一急,道:“那个魔头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嫂子的住址都被他摸得清清楚楚,你认为他会大发慈悲真的跟嫂子喝酒聊天吗?事情绝不会这样简单。” “事情的确不会这么简单!”宁维诚的手机在他的掌心翻转,他目光聚中,看了一眼齐远征与范彬,淡声说:“你说的没错,他在警告我。” “那你还不把嫂子弄到你身边来?老远巴远的,到时想救都来不及了。”齐远征是真心替他着急。 宁维诚垂下眼睛笑了笑,说:“她暂时是安全的,你们放心。” “为什么?”两人齐声问。 “因为我还没跟他合作。”宁维诚将手机掷在茶几上,站起来,在厅里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对齐远征说:“你帮我回几个字给他。” “哪几个字?” “这姑娘声音听起来不错,长得更好”。 “啊?”齐远征惊讶的望了一眼身旁的范彬,范彬也是一脸的不能置信,这不是推波助澜,送羊入虎口么? “诚哥,你确定么?你真一点不怕么?这是你对潘小姐的真实态度么?”齐远征心想,自己虽然混蛋,但如果是自己真爱那女人,绝不会将她置进那样危险的境地,任人糟蹋。 宁维诚的想法他搞不明白,不过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能不照办,他拿过他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拉,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发?别告诉我你不会发信息。” 宁维诚脸上的神情一滞,直射过来的眼神忽然一转,他调开头去,冷声道:“叫你发就发,啰嗦什么?” 尽管他头调得很快,不过还是被齐远征捕捉到了,他一边按着手机一边偷偷的笑起来,他总算是有一样不会的。 ********** 今年是新历二月初过年,这天正好是二十五号,离放年假的日子还有两天,公司早已陷入了空间的紧张忙碌中,每个人像打仗一样,走路都是带走带跑,来去匆匆,办公室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都在为过个安稳顺心的新年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潘心悦将手头上最后一封年假通知邮件发出去以后,暂时闲了下来,正捧着杯子喝开水,童莎莎趁着这个空档跑过来,爬在格子间的栏杆上说:“晚上记得去天居酒店抽奖,为你的一百万祈祷祈祷。” 潘心悦“呀”地叫了一声,舌尖被开水烫了一下,像被针刺了似的有种麻麻的疼痛,她伸出舌头,吸了吸冷气,没那么疼了才缓声答:“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忽然想起了高天桥的回信,大致意思是想再考虑一下,到确定的时候再给她回复,她当时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答应下来,其实她知道这件事要拖着对谁都没有好处,总觉得放弃得不够彻底,或许还有更多的变数。 只是她从不知道,不过是在她心底里稍稍那么不安了一下,这个所谓的变数竟会给她的人生带来颠覆性的灾难。 那晚她与童莎莎吃完晚饭后就直接去了天居酒店,因为时间尚早,抽奖活动还没开始,没办法进入活动现场,他们只好在酒店四周瞎逛,路过停车场的时候,童莎莎忽然尖声叫道:“哇,我看到一辆林肯诶!” 潘心悦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童莎莎爬在栏杆上指着那辆车对她招手,“快来看啊,心悦,咱们奋斗一辈子都买不起的东西,快来过过眼瘾。” 潘心悦摇了摇头,笑着走过去,“人无欲则刚,你这么心水这东西,我能不能理解为你想嫁入豪门?” “有个有钱的男朋友当然好啦!如果能有一辆这样的豪车那就更好啦!”她一边回答一边沿着栏杆走过去,眼睛一尖,又叫道:“还有捷豹、宾利、”她每走过一辆就报出来,“总裁、还有傻逼的辉腾,天啊,这是豪华车展么?” 潘心悦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说:“天居好歹也算五星级酒店,是上层名流的聚居地,可以看到一溜的豪车一点都不奇怪。” “心悦,你怎么这样淡定?”童莎莎转过头来有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她一直认为年轻的女孩子对于爱情总是充满一种唯美的幻想,希望物质与精神并存,可是很显然眼前的姑娘似乎并不这么认为,相反却有种超乎想象的冷静。 潘心悦笑了笑,说:“因为我知足常乐,人有贪欲必有所伤。” 童莎莎干笑了两声,说:“你可以出家了。” 她绕着停车场走了几圈,过足了眼瘾,这时有个保安走过来,行了个礼,然后礼貌的说:“两位请不要在这边逗留,到时出现事故可不好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我们又没犯法!”童莎莎不悦的呛道,潘心悦怕她跟那保安起嘴角,忙拉着她向酒店里走去,保安立刻上来拦住她们,说:“对不起,今天我们酒店被两家公司包了全场,所以不对外开放,你们还是请回吧!” 保安其实并无恶意,童莎莎听在耳里却极不舒服,本来鸿宇地产是借抽奖卖房子的,现在经他这么一说,言下之意倒像是她们买不起房子就不必进去的意思。 童莎莎有点气不过,指着保安的鼻子说:“别看不起人,没穿名牌衣服的人并不一定就买不起房子。” 此时已经有络绎不绝,衣着光鲜讲究的所谓名流们,三三两两的从毫车里下来向酒店走去,并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童莎莎啐了那保安一口,拽着潘心悦从他眼前旁若无人的进了酒店。 看样子一百万还是挺有吸引力的,等她们到了抽奖大厅的时候,大厅里早已聚居了不少人,灯火通亮的水晶灯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露出兴奋与期待。 台上的主持人解说完抽奖规则后,她们依照规则首先排队去领了奖票,然后在拥挤的人群中将奖票的抽奖号放入抽奖箱内。 大厅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有人来有人去,潘心悦在人群里挤得有点头晕,在童莎莎耳边央求道:“我们回去吧!” 童莎莎兴奋的满脸通红,兴致高涨的拽着她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边挤边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回去?我童莎莎从来不半途而废。” 潘心悦知道这个时候肯定劝不住她,只好跟着她挤,好不容易才挤得离抽奖处近了一些,抽奖台上有许多琳琅满目的生活用品,电视电脑冰箱洗衣机山地车等,潘心悦小声在童莎莎耳边嘀咕:“我要是抽一台洗衣机就好了,冬天不用手搓衣服简直太幸福了。” “你怎么就这点出息?”童莎莎啐了她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主要内容有点长,所以这一部分可以看起来有点晕乎,明天的可能会比较刺激一些!   ☆、26嫌恶 抽完奖,童莎莎觉得有点败兴,很明显,心心念念的一百万与自己失之交臂,被一少妇抽走了,不过还好,两人总算还是抽到了奖品,潘心悦抽了个电饭煲,童莎莎抽了个安慰奖电吹风。 两人从抽奖大厅出来,童莎莎觉得有点尿急,忙拉着潘心悦去上厕所,谁知道到了厕所,里头竟是人满为患,童莎莎憋着尿对潘心悦说:“咋去找厕所吧,这里每个门都排队呢,要是被尿憋死,明天肯定上头条了。” 潘心悦说好。 鸿宇地产的抽奖大厅设在二楼,二楼现在正是抽奖散场的时间,洗手间肯定间间都是爆满的,她们只好向楼上走,爬到三楼,才发现三楼的动静更大,倒像是有人在致辞什么的,然后听到雷鸣般的掌声。 童莎莎向来好奇,就拉着潘心悦的手向发声处走,说:“咱去瞧瞧热闹,看看那里是不是也有抽奖活动。” “你不是要憋不住了么?”潘心悦小声问。 “没事,再憋一会儿没关系。”两人猫着身子走过去,从门角打开的缝里向里看了看,潘心悦本来对别人的事没什么兴趣,所以只顾着跟在童莎莎身后望着走廊上的尽头望了两眼。 童莎莎忽然扯了扯她的手,说:“诶,心悦你看看,上面讲话的领导长得很帅诶。” 潘心悦知道她花痴病又犯了,笑着说:“你看谁都觉得长得帅。” “骗你是小狗,你快看看。”说着,她退开位置,将潘心悦推过去,潘心悦只好从门缝里往里看,她倒是没注意台上讲话的领导,不过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按理说,除了自己的同事之外,不相干的人认识的并不多,但是坐在后侧的那个有点上了年纪的女人,她真的觉得很熟悉。 童莎莎见潘心悦半天没挪动位置,还以为她是看得痴了,忙说:“是不是,我不骗你吧,挺帅的,长得有点像宋承轩。” 潘心悦没应,只是盯着那侧脸想了又想,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她回过头来跟童莎莎说:“这是高天桥的公司在这里开年终聚会。” 童莎莎“哂”了一声,说:“什么?你看到他了?” “没有,我看到他们公司的一个大姐,好像姓李来的。” 童莎莎瞧着潘心悦的脸色有点不对,又不知道怎么接话,忙叫了一声,捂着肚子,说:“我要尿急了,快点找厕所。” 两个沿着走廊按着墙壁上的温馨提示,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才找到厕所,走廊里有三三两两来往的人。 潘心悦看了看手里的电饭锅对童莎莎说:“你先进去,我在这里看东西,等会你来换我。” 童莎莎点了点头进去了,过了会儿,忽然听到厕所里传来童莎莎尖利的叫声,潘心悦心里一慌,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急慌慌的在外头向里头喊:“莎莎,怎么了?” 童莎莎没应她,她有点不知所措,站在那里正着急,忽然看到有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子缓缓向这边走来。 潘心悦急中生智,等到他走近了,才叫道:“服务员,请等等,帮我照看一下东西,我朋友在里头有点麻烦,我进去看看。” “什么?”对方显然没有听清。 潘心悦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来人,一张俊雅不凡的脸上露出那种促狭的讽刺的笑,浓黑的剑眉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霸气,她忽然有点发愣,脑袋里像被刮花的磁胶片似的闪着并不清晰的片断,这长相,她似乎在那里见到过,只是很模糊,想不起来。 对于没概念的事情,潘心悦也不太纠结,也许不过只是一张大众脸而已,但对于他的服务态度,她却不敢苟同,觉得这人不怎么靠谱。 虽是这么想,但还是将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那人噙着意味深长的笑点了点头,说:“去吧!” 她来不及揣摩他的笑里包含了什么意思,点了点头进去了,找到童莎莎的那间厕所,敲了敲门,问道:“喂,你……” 厕所的门忽然打开来,童莎莎脸红耳赤的走出来,潘心悦看她的神情觉得有点奇怪,刚张嘴想问个清楚,童莎莎用食指放在唇边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将厕所的门打开来,招手叫潘心悦进去,潘心悦走进去一看,看到一枚充满精/液的安全套躺在地上。 潘心悦心下释然,想必在人之情动的时候,到这个地方来发泄也是很正常的,她笑了笑,摊了摊手,表示没什么,不过为什么是安全套? 她吓了一跳,是有男人在女厕所吗? 童莎莎看她的表情,想必她也想到了什么,嫌恶的皱了皱眉,指了指隔壁的那间,潘心悦明了的点了点头,吐了吐舌头,如今这厕所都是是非之地。 潘心悦厕所也不敢上了,只想快点撤出去,童莎莎却走过来,伏在她耳边上说:“靠,他们在那边爽完了,居然把这破玩意儿扔到这边来,真他妈无良。”虽是咬牙切齿的愤怒,却因为声气小,也没了那份嫉恨。 潘心悦笑了笑,牵着童莎莎的手往外走,忽然听到有打开门的声音,童莎莎极为好奇,想知道是哪位嘿咻哥,潘心悦却不让,怕撞见会尴尬,可童莎莎的好奇心最终战胜的理智,她以迅猛之速回转头去,“啊”了一声,这次的惊吓,绝对比被安全套击中还要惊上几倍。 她捏着潘心悦的手都紧了几分,潘心悦觉得好笑,扯了扯她的手,说:“有完没完?” 童莎莎却捏着她的手,声音似乎有点发颤,她说:“这他妈操/蛋的社会。”她仿佛是攒着一股力气,生硬的叫道:“心悦,你回头。” 潘心悦不知何意,但也老实的回头,这一回头,却如同被冷水兜头浇下来,瞬间透心冰凉。 高天桥正在系皮带,听到潘心悦的名字立刻站在原地,缓缓抬起头来时,神情中透着一丝慌乱和不知所措。 潘心悦站在那里浑身有点发僵,她绝没想到她所认识的那个斯斯文文的高天桥居然会跑到女厕所里干这个事情,这种视觉冲击像雷劈似的震得她头脑发懵。 不知为何,她看到这种情形竟是想逃,这样的不可思议,让她心底隐隐的有点难过起来,她怎么样也不能相信,她曾经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会做出这样令人不耻的行为。 童莎莎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目光却狠狠的剜着高天桥,冷嘲热讽道:“高天桥,有你这么恶心的人吗?全天下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猥琐的男人,你他妈的跑到女厕所里来打飞机很刺激是不是?你也太恶趣味了。”说完“哧”地冷哼了一声。 高天桥张了张嘴却无从辩解,只是望向潘心悦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哀怨的绝望。 童莎莎瞧他委靡的神情,又冷哼了一声,说:“你是不是纵欲过度了,小身板经受不住,瘦成这样了?” 潘心悦也看出来了,他的确是瘦了很多,眼神也没有之前那样明亮,仿佛朦了一层灰,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向来注意仪表的他,在公司的年终聚会上,竟然仍旧穿着他只要休假从来都不愿穿在身上的工作服,好像许久没有洗过一样,隔着不远的距离,潘心悦可以看得出来,工作服衣领和衣襟的边沿处糊着一层黑油。 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他明明是有个很爱她的女朋友不是吗? 她这样想着,忽然听到有个女声阴阳怪气道:“纵不纵欲关你什么事?你算哪根葱?”顿了一会儿,又说:“哦,我知道了,你在为潘心悦打抱不平是不是?这有什么好不平的,这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你没办法满足人家,难道还要人家憋死在这事上头?”说着就将手挽在高天桥的臂弯里,笑着说:“纠正一下,不是打飞机,是一战一,这个答案你满意吧?” 高天桥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他将她的手抽出来,面无表情的说:“常绫,你先回去。” 孟嫦绫急道:“你要跟她叙旧么?我就知道你一直忘不掉她。”说着摇了摇高天桥的胳膊,嘤嘤的哭起来。 高天桥皱起眉头,为难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你放心。” 孟嫦绫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为这么个*劈腿,你也觉得值?”童莎莎朝着孟嫦绫的方向翻了一记白眼,说:“跟你说,你跟她,她迟早给你戴绿帽子。” 高天桥凄然笑了笑,抬眼望向潘心悦,见潘心悦一脸淡淡的样子,动了动嘴唇,却始终没有开口。 这种情况,潘心悦知道其实什么都不用说,因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或许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也有她的一部分责任,她不怨他。 她扯了扯童莎莎的衣襟,说:“我们回去吧!” 童莎莎转过身在她耳光小声说:“他这么无耻,今天被你撞见了,你不骂他?” 潘心悦挤出一个微笑,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没有立场。”她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对高天桥说:“对了,天桥,房子怎样处理,你想好了吗?” 高天桥抿了抿嘴,说:“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那给我个期限行吗?” 高天桥眼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他垂下头来,想了一会儿,说:“一星期,好吗?” “好。” 潘心悦永远也想不到,这一次见面,竟是与高天桥的诀别,一星期之后,高天桥死于非命。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应该猜得出来是谁,事情从这里开始已经要急转直下了,因为这个情节会推动下面的剧情,所以后面的剧情会越来越多,当然,可能会虐一些吧,我发觉为了这个情节前面铺设的太多的悬念与铺垫,不过每个人物的出场与每个过渡的情节,对后面都是有用的,亲们稍安勿燥。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晚上如果回来的早的话,会把这章节的字数至少补满三千!仍旧是十点左右。   ☆、27诧异 潘心悦抽奖的第二天,也就是离放年假还有一天的时间,飞扬广告公司里迎来了两个世人避之不及的陌生客人,而这两个客人,要找的人正是潘心悦。 前台小姑娘阿芳一脸慌张的跑来告诉潘心悦的时候,潘心悦还笑了笑,说:“你慌什么?难道这客人是三头六臂的怪物?” 阿芳神情犹为纠结,不知道怎么讲,含含糊糊的说:“比三头六臂还恐怖,你还是快点去会议室吧。” 潘心悦不敢怠慢,起身去了会议室,会议室的门紧闭着,这令她有点生疑,往常只要不开会,会议室的门是不会关起来的,因为朝向不好,空气不太流通,关起门来,里头会很闷。 她轻轻的敲了敲门,顺便推开来,她看清了里头坐着三个人,除了两个穿黑色制服的客人,还有杨寿全正坐在客人旁边说着什么,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别有深意的望着潘心悦,招了招手说:“进来。”又嘱咐道:“把门关上。” 想必是什么严重的事,她向来奉公守法,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为什么偏偏要找她?她很快将最近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找不出任何与犯法相关的事迹,于是心下释然,依言将门关起来,坦然的走过去。 她没敢坐下来,而是站在他们面前,叫了声“杨经理”,又望向坐在那里的两个客人欠了欠身,说:“两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中有一个年长一些,约四十岁左右,四四方方的脸,留着很精神的板寸,看到斯斯文文的潘心悦时,神情略微一变,审视了一会儿,才说:“潘小姐不必害怕,我们只是来请你回去协助调查一桩宾利轿车失踪案,有目击者看到昨晚八点多钟,在天居酒店停车场看到你曾经在那一带逗留了约半个小时,因为情况对你不利,所以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他说着就站起来,将胸口的工作证举在潘心悦面前,说:“我叫梁明华,这位是我们的警司韩硕,我们负责这起案件,所以请你全力配合我们。” 潘心悦完全没想到自己无缘无故的怎么跟失踪案扯上了关系,但是听梁明华这样滴水不漏的一套言辞,总算是听明白了。 不过她始终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但凡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即使是面对最高人民法院的长官,她也觉得心底坦然。 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撑着额角,始终一语不发的年轻男子,大约三十岁的样子,看起来却极为的沉稳内敛。 于是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怀疑我偷走了那辆宾利汽车吗?”她说完竟觉得有点可笑,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 这个笑正好被抬起头来的韩硕抓了正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原本无波的眼睛在看到她那个笑的时候,竟多了几分探究,他换了个姿式,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她都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的时候,他才说:“你在心里笑我们很扯淡是不是?” 潘心悦吓了一跳,原本以为他开篇定是会来个长篇大论什么的教育一下“犯罪嫌疑人”,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没想到他竟是说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话。 这句话不得不让潘心悦提起心来小心应付,因为他不动声色的,竟然摸准了她的心思。 她不敢大意,垂下头来做小白兔状,小声说:“不敢。” 韩硕起身,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到她面前,说:“在案子还没有查清之前,我们不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跟我去一趟派出所。”说完迳自走了。 梁明华站在她身后,说:“走吧,潘小姐。” 潘心悦知道骑虎难下,必然是要走一趟,她看了一眼杨寿全,这个时候的杨寿全倒不像平日那样骄横,脸上却多了几分担忧,他扬了扬手,说:“去吧,配合警察查案子,是我们公民义不容辞的责任,今天算上班。” 她起先以为他会落井下石的说几句风凉话,没想到还是有点人情。 她从会议室出来,穿过办公室前的长廊,办公室的门口已经聚集了几个同事在那里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看到她走过来,一轰而散,只有童莎莎还站在那里等她。 她抿着嘴角笑了笑,童莎莎握着她的手说:“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她故作轻松的吸了一口气。 童莎莎说:“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们凭什么要这样?我去跟他们理论去。”她是个急燥的性子,说完就要冲出去,潘心悦拉住她说:“祖宗,你别添乱,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又不是定罪,只是去配合调查而已。” 童莎莎转过头来,看到潘心悦眼里是沉稳的平静,不禁有点呆了,她喃喃的说:“心悦,你为什么这样冷静?” “我没做过所以我不怕。”她笑了笑,将她推进办公室,自己则按了电梯下楼。 说不怕其实是假的,一个二十六岁的姑娘,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警察请去喝茶,所谓的女犯人,似乎只有在电视剧里才看得到,没想到在自己的人生里真实的上演了。 她也很怕,可是怕有什么用?再怕,也没有人冲到前面来保护你,更没有人站在身后支撑你,只有自己替自己杠。 ******* 潘心悦被带到派出所后,韩硕安排了一个女警员给她录口供,她起先还有点忐忑,犹怕一句话或一个字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回答问题的时候十分迟缓,女警员是个和气的姑娘,并不具备警察应有的那种敏锐与冷漠,她只是笑了笑对潘心悦说:“不要紧张,当时是什么情况照实说就好,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放心。” 她心这才落了下来,一直录到中午吃午饭才录完,派出所里有人已经下班了,只剩下几个值班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来跟她说她究竟属于什么情况,她心里有点没底,又不敢冒然相询,坐在录口供的椅子上如坐针毡。 她脑袋里像扯棉絮似的扯出许多画面,她想起小时候看电视剧里的女犯人,穿着橙色的囚服,双手双脚都带着镣铐,后面跟着两个狱警,腰间带着配枪,严肃而冷漠的将女犯人关于监狱里,只听到“哐铛”一声,铁门打开,又“哐铛”一声,铁门紧闭,从此隔成了两个世界。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脊背发凉,这时候才真正的害怕起来,如果这件盗窃案的所有矛头都指向她,那她必定是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她心下赫然,忙站起来想跟值班的警察打听一下情况,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喝斥:“喂,你干什么?坐下去,不要乱走动。” “警官,我想问一下,我能不能回去了,下午还要上班呢!” 那警察约三十五六岁,瘦长脸,皮肤黑,眼角还长了一颗黑痣,正悠哉乐哉的坐在那里修指甲,听到她这样说,忽然“哧”地一笑,“嘿,你还想回去上班?老实待着吧,等调查清楚后才能回去。” “为什么?”她心一沉,觉得事情不妙。 那人可能是闲得慌,多说了几句,“因为当时停车场的视频显示对你很不利,而且还有目击证人指证,所以你暂时要被拘留几天。” 潘心悦只觉得头上“轰”地一声,像是五雷轰顶,她情急之下又站起来,急辩道:“我有时间证人,我有时间证人啊,你们怎么不调查一下?” “叫你不要乱走动,你怎么回事?”那人火起来,从办公桌上抄起一根电棍,气势汹汹的朝她走过来,隔着一步的距离,他用警棍指着潘心悦的鼻子骂道:“在派出所也敢这么嚣张吗?像你们这样的犯罪嫌疑人我见得多了,哭爹喊娘的多的是,不过到了这里就得听话,你,赶紧给我坐回去。”那人嘲她吼道。 潘心悦的心莫名一抽,忽然掉下泪来,她并不是因为这个长相猥琐的男警朝她又吼又骂,而是因为“犯罪嫌疑人”这几个字,像沉重的耻辱,一下子击溃了她所有的尊严。 她从没想过,这五个字居然会在某一天跟自己联系起来。 “哟哟,怎么还真哭上了?要不要哥哥帮你擦眼泪啊?”那人边说边伸过手来要托她的下巴。 “王军!”一声冷凛的喝斥从不远处传过来,那人手一抖,背立即挺直,然后慢慢的转过头,看着来人,笑嘻嘻的说:“哟,韩队长来了?我去给您倒茶去。” 韩硕摆了摆手,王军屁颠屁颠的去了,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资料,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潘心悦面前,手执着那份文件看了很久,然后才说:“现在从各方面来看都对你很不利,宾利车被盗大约是在晚上九点二十分的时候,车子入场约是在七点半左右,在这个时间段内,影像显示除了你和另外一个女人在停车场逗留并没别人。” “当天天居酒店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那为什么偏偏就认定是我呢?”这是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说:“因为有人指证,当时你们在停车场看到那些豪车的时候,无不露出异于常人的惊喜,甚至是狂喜,还发表了自己也想拥有一辆这样的豪华轿车的言论。”他不是在问她,而是肯定句。 “我没有。” 韩硕定神望着她,眼睛像一把精密的探索仪似的紧紧的攫住她的眼睛,像是要将她看穿,她不敢正视,连忙调开头望向窗外。 “你还有话没说完?”他冷声问。 “我都说完了。” 这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回来上班,刚刚还是空旷的办公室忽然一下子拥挤起来。 “好,没事了。”韩硕脸上没什么表情,合上文件夹,站起来,然后跟不远处的女警员打了个招呼,“小敏,带潘小姐去吃饭。” ********** 潘心悦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拉面,又被带回派出所,她在办公室的角落里一直坐到下午四点半,再没一个人来问她关于当晚的情况,她悬着一颗心,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怎样收场,大陆的警察,她印象里办案能力似乎都不怎么好,她会不会误判?会不会坐牢?如果坐牢会坐几年? 她想到宁维诚无缘无故的被判十年,那时候,他们家还有那样强硬的后台都没有把这个案子弄清楚,如今像她这样一无背景,二无后台的,铁定会被冤枉入狱。 她坐在那里越想心里越乱,手心里冒了一层汗,她觉得滑腻腻的,想洗手都不敢站起来,到最后紧张到竟是浑身都发起抖来。 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杠得住这样如同灭顶之灾的变故,她想想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都觉得是场噩梦。 办公室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她抬眼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然熬到了五点半,平日里的这个时候,她已经下了班,正在回家的路上,现在却被困在这里,失去自由,而且不知道时长究竟是多久。 她抹着手心的汗打发这难熬的一分一秒,忽然听到有个声音传过来,“韩硕,他娘的,你真是日理万机啊,上次叫你去聚会,你推说忙,今天连电话都打不通了,不亲自来一趟看来是找不到你了。” 她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循声望过去,韩硕旁边站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穿着皮衣,皮衣迎着光折射出冷冷的光,因是逆光,她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他的声音她听过几次,颇有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猜得出这人是谁吗? PS:喜欢的亲们,请支持一下某七,点一下收藏此章节或收藏此文章都好啦,听说注册收藏的孩纸们,将来都嫁高富帅哦,而且一辈子幸福美满。   ☆、28偷听 潘心悦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见他,因着宁维诚的关系,她实在不太愿意被他看见自己此时此刻的狼狈,她身子向里侧了侧,脸也调了个方向,望着窗外,外面是一览无余的空旷的水泥地坪,地坪上停着一辆七座警车,还有一辆四座的小型警车,几辆私家车,间或有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员步履匆匆的走来走去。 已近天黑,办公室里的灯开了,她坐在光明里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心里无端的生出一种无所依附的茫然,这是她最怕的感觉。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忽然听到有人喊:“诶,美女!” 她转过头来,看到齐远征一脸促狭的双手环胸的站在她面前,脸上竟像是幸灾乐祸,她早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人,看他那样嬉皮笑脸的样子,真心是添堵,她没应他,又调开了头。 “这小性子还挺拗,都到了这种地方还跟我摆脸子?”他嬉笑着在她面前摆了张凳子,两腿一张从凳子后面穿过坐在上面,笑着将一个长方形的盒盖上印着“九品阁出品”的蓝色保暖盒放在她面前,说:“是不是饿了,我正好从九品阁打包了一份新鲜牛河,送你偿偿。” “你怎么在这儿?”潘心悦有点不解,好像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他。 齐远征噙着笑意看了她一眼,说:“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来看我发小。”他指了指正在前厅办公的韩硕的背影说:“就是那个警察头子。” 他一边说一边将保温盒推到她面前,说:“趁热吃吧!” 潘心悦淡定的望了一眼桌子上的保温盒,又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跟他很熟吗? 如果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不过凑巧都认识宁维成而已,想到这儿,她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继而又觉得自己自做多情,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出了事,更不可能为了他们所谓的感情特意安排一个人来给自己送饭,只有言情剧中才有这样狗血的桥段,况且,他们之间,好像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她还清晰得记得他那次说过的那句话,他说:潘心悦,我们之前的一切从今天起,到此为止,她还记得他说那句话时,眼里的决绝与冷漠。 他现在还怎么可能? ********* 齐远征执意留下那盒牛河就走了,根本不给她推辞的机会,但他留下的几句话,让她心里的确对拘留所里的饭菜产生了不小的阴影。 她说:“谢谢你给我送饭来,但是我不能接受。” “你想吃拘留所里的饭菜?” “我随遇而安。” 他却“哧”地一笑,说:“你没听说过吗?拘留所里的饭菜里都掺了老鼠屎还有什么头发啦小木棍子钢丝球屑,最妙的是还有蛇皮袋子上的碎皮带,名副其实的‘大杂烩’,你想尝试吗?你如果真想偿试,我叫我发小帮你特意整一份。” 对吃的东西她向来要求高,洗青菜都要洗好几次,每颗青菜都要一瓣一瓣的掰开来洗,就是怕有虫子田螺或者蜗牛什么的沾在上面,光是听他这样说都觉得胃里直泛酸水。 她盯着保温盒想着齐远征刚才的话,这时韩硕走过来,看她忧心肿肿的样子,说:“你别被他吓唬到了,没那么差,不过九品阁的炒牛河确实不错。” 她并不是那么娇情的人,本来中午没吃多少,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再加上,无论如何得先把命稳住,这样才更有力气去想前面的路应该怎么走,不大一会儿,她就将饭盒里的牛河吃了一半进肚子,底层因为油多,她觉得腻就没吃了。 韩硕见她吃完饭,这才在她面前坐下来,说:“按正常的程序,你遇到的这种情况要暂时拘留几天,你有心理准备吗?” 经过了这一天诚慌诚恐的等待,潘心悦其实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他这样说,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难过,她扬起头来,说:“那韩队长,你能不能将案子详细跟我说一说?我不能不明不白的被拘在这里吧?你把那个视频调出来给我看看可以吗?还有指证我的人是谁?如果可以,我想跟他当面对质。” 韩硕一愣,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他眉头微微蹙起,想了一会儿,说:“证据只有在法庭上才能公示,即便是对质,也只有到法庭上才能传唤证人,你知道你现在有嫌疑,很抱歉,这个要求我没办法满足。” 潘心悦心微微一沉,韩硕的严肃竟让她有点惴惴不安,再加上“嫌疑、法庭”这些敏感的字眼,忽然让她产生了一种隐隐的绝望。 自古冤情有多少,也不差你这一桩! 她在小敏的安排下住进了一间单间,四面是灰色的钢筋水泥密封墙壁,只有一面墙上,在两米高的地方开了一个长宽约五十厘米的小窗户,一张硬板床铺和一床淡灰色的被子,还有一套简单的洗漱用品。 她略略松了一口气,所谓的拘留所里的居住环境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而且跟电视上的也有很大不同,电视剧里的女子监狱统铺也许只是为了剧情需要,很显然现实生活中并非如此。 她简单的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她知道目前的情形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以其自怨自艾,伤春悲秋,不如乐观一点,豁达一点,她这样心宽下来后,很快就入睡了,到了第二天,按拘留所里的作息起床,吃饭,然后就属于自由活动,她带来的手机已经被派出所没收了,而且她又是单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挨到十点半钟,听到有警员叫她出去,说有是人来探视。 她跟在警员后头去了探视间,看到童莎莎坐在那里,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紧,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等到警员走后,她厉声问:“莎莎你来干嘛?” “我来看你。” “你赶紧走,我现在好得很,不用你看。”她生怕这个女人脑子一热,会干出什么不着调的事来。 “我一个晚上没睡,思前想后,我打算给你作证,就说你整个晚上就跟我一起,你如果有时间证人他们就会释放你的。”童莎莎郑重的说。 “你想作……伪证?”潘心悦瞧了瞧四周,并没有人,才将后头的两个字说出来,后又大惊失色,稍微懂得一点法律的人都知道,作伪证是犯法的。 童莎莎点了点头,潘心悦忽然着急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说:“你疯了?关我一个就好了,你别添乱,我相信韩警官会还我公道的。” “可……我们明明……” “别说了。”潘心悦打断她,“回去吧,只是在拘留所里呆几天而已,这说明他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没办法起诉,如果拘留期限到了还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就会放了我。” “我……”童莎莎一时有点六神无主,瞧着一脸淡定的潘心悦却说不出话来。 别看她平时乍乍呼呼,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其实关键时刻若遇大事,她并不敢自作主张,她一直觉得潘心悦身上具备一种沉厚的稳定性,和洞穿一切的能力,她仿佛是站在山顶上,可以望得很远很远。 这时候探视间的门忽然打开了,潘心悦与童莎莎同时看向门口,齐远征的手还放在把手上,眼珠子在两个身上来回逡巡了一遍,脸上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问:“你们聊好了没?” 潘心悦觉得莫名七妙,说:“你来探视?” 齐远征笑了笑,说:“我有事,顺便来看看你。” “齐先生,我跟你好像不太熟。”这是潘心悦早就想说的话,这人是不是天生自来熟? “你跟我不熟,但我对你很熟。”他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抬起手臂,张开五指对着她弯了弯,说:“拜——拜。” 潘心悦觉得莫名七妙,回过头来,看到童莎莎还盯着门口的方向回不过神来,她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喂,美女,这里是探视间诶,麻烦你别在这种地方犯花痴好不好?” 童莎莎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长得好妖孽哦。” “好了,你快去追他吧,他可能还没走远。”潘心悦将童莎莎顺利的支走了。 ********* 在拘留所的第三天下午,吃过午饭后照例是睡午觉,她刚睡下不久,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她本来觉轻,一点小声响就再睡不着,她坐起来靠在墙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那两个人时而低声浅语,时而抑扬顿挫的声音。 因这会儿还是午睡时间,警员们还没上班,外面只有狱警站岗,许是没人管的原因,他们就那样毫无避讳的聊着天。 她本并无意听别人谈话,只是离得近,想不听都难。 有个女狱警说:“近几年G市不太平,去年是缉私局忙,今年轮到公安局忙,你知不知道,我听说韩队昨晚带人在四角山抓捕了一批贬毒份子,当时那些贬毒份子负隅顽抗,与警察火拼,最后在四角山死了几个人,今天早上有同事从那里堪察回来的时候说,现场一片儿狼藉,血流得到处都是,听说赵其瑞都受了枪伤,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 “是啊,整个南区的公安都出洞了,在四角山埋伏了好久,折腾到下半夜,那些人才出现,本来韩队想一窝端的,最后还是漏掉了一个人。” “漏掉的这个人恐怕又要生事端,你有没有听说这次是黑吃黑?韩队是接到举报才采取行动的,也不知道两个头目之间有什么过节。” “这些亡命之徒,生命挂在枪口上,总归是利字大过天,不是争地盘就是争利益,要么就是争女人,不外乎这几点。” 潘心悦有点毛骨悚然,难怪今天早上,远远的听到警车鸣笛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原来G市竟是出了这样的大事,听起来有点像香港TVB的警匪片,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了解到她生活以外的另一个残酷而血腥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晚了半个不时,亲们请见谅,因为这一章是我很不熟悉的东西,而且百度也没有我想要的具体信息,所以折腾了很久,如果有与现实相悖的地方,请勿推敲。 PS:还是呼吁一下,点进来看的妹纸,如果觉得这文还能入眼,请慈悲的注册一个马甲,点一下收藏此文章或是收藏此章节都行,就当是帮我攒个人品吧,我祝每个看文的妹纸们人人都嫁高富帅,并且一生平安幸福,儿女双全!嘻嘻!   ☆、29意外 潘心悦在被拘留的第七天下午,接到派出所的通知说因证据不足给予释放,她听了后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提着童莎莎送过来的小行李包,在小敏的陪同下缓缓的向拘留所门口走去。 不过是七天的时间,她从那间方寸之地行走在宽长的通向外界的那条水泥路上,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每日坐在那深墙之内,从那扇方形的小窗里望着外面的天空,只有巴掌那么大,如今重见天日,却真正觉天空高深辽远,一览无余。 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天边余晖犹在,如同在画板上随意涂抹的一笔油彩,瑰艳的美丽,灿烂夺目。 她跓足在那里望了许久,小敏笑着说:“潘小姐,韩队还在门口等着呢。” 她未曾料到有人等她,一时觉得失礼,忙说:“走吧。” 在拘留所的门口,果然看见韩硕穿着寻常的灰色风衣站在那里抽烟,看到她走过来,才将烟熄了。 潘心悦说:“韩警官,麻烦你了。” 韩硕目光微敛,仿佛欲言又止,潘心悦并不是毫无心眼的人,她刚刚在那里跓足停留的时候,不是没想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甚为蹊跷,莫名七妙的进来,又莫名七妙的放出来,警察查案,并不是儿戏。 “我现在可以看看那视频么?”她淡然的望着韩硕如是道。 韩硕眉头微锁,显然有些为难,潘心悦说:“韩队,你至少要给我解释一下不是吗?” 韩硕忽然笑了,说:“潘小姐看来并不好糊弄,不过……视频并不在我这里,已经送到资料库去了,如果要看还得申请,你应该是对你忽然被释放产生了怀疑是吧,那我不妨告诉你实情,指证你的那个证人翻供了,所以你自由了。” 潘心悦怔了怔,虽然这个理由很合情理,她还是隐隐的觉得似乎在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想了一下,说:“你们下次会不会因为证人再次翻供,你们再次把我抓进去吧?” “不会。”韩硕慎重的答道。 听他这样说,潘心悦心里这才真正放了心,她道了谢准备走,韩硕忽然向不远处指了指,说:“有人来接你,我送你过去。” 潘心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宁信诚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二十米左右的车边上,汽车后面四散的站着三四个身穿黑西服的健壮男子,像岗哨一样,姿式笔挺直立。 不知为何,她心忽然一沉,虽然搞不清目前是什么状况,但是无端的看到宁维诚出现在这里,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宁维诚看到她,已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过来,后头的几个人想跟过来,宁维诚扬起手臂止制了。 他走到她面前,跟韩硕点了点头,视线才又转到她脸上,余晖的暗红色氤在她脸上,将她原本白晰的皮肤染成了浅黄色,看起来十分憔悴,连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他眉头微微一缩,心尖上像被针扎过似的,透着丝丝的隐痛,这种隐痛却叫他说不出话来,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包,只单单说了三个字:“回去吧!” 潘心悦很顺从的松开了行李包的提手,心头涌过一阵难言的感慨,他们许久不曾见面,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这个地方,想来,竟觉异常滑稽。 她跟在他后头走了几步,忽听到韩硕叫住她,说:“我听有同事说前几天一直有人给你打电话,后来她给关机了,你打回去问问吧。” 她回过头对着韩硕笑了笑,说:“好的。” 上了车,宁维诚跟她坐在后头,前面有个司机,副座上并没有人坐,她记得刚才外面站着三四个人,这一辆车很显然坐不下,想必是另外开了车来,她并未多想,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后面居然跟着两辆黑色的轿车,过了一会儿,跟在后面的头一辆车猛地加速窜到宁维诚的车前面去了,一路上一直保持着这个秩序,不曾改变。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宁维诚就坐在身侧,她其实可以更直接的问他,可她竟然不敢。 她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包,努力使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掌盖在她的手背上,然后紧紧的握着,仿佛是想要传输某种力量到她的身体里,她身子微微一抖,心“嘣咚嘣咚”地跳起来,他并不说话,沉寂的样子,更令她感到心慌。 她忽然想起韩硕最后说的那句话,被他握着的那只手在他的掌心里扭了扭想挣开,他却像毫无感知似的并不理会,她又使了点劲挣了挣,还是没有挣开,她有点着急,转过头去看他,他的眼睛正波澜不兴,安静的看着她,她心又“突突”的跳起来。 他松开手,淡然开口:“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出来,不要做这些无畏的挣扎,只要你说出来,我未必不会答应你,难道对我,你连这点信任也没有了吗?” 潘心悦知道自己没道理,从与他重逢的那天起,他一直在追,她却一直在逃,她总是撇不开从前的情分,以为他与她就只能保持那样的关系,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并没有表明,还爱着她,还想跟她在一起,也许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这么认为,所以在他面前,她才会显得那样拘束与紧张。 她不敢直视他眼里平静而摄人的光芒,敛下眸子,嗫喏的回应:“不是的。” 她连真话都不愿对他讲,十年的光景,消弥了他们之间纯真而美好的感情,他心里藏着一种无法梳理的恨,她心里却藏着胆怯与退缩,无论如何努力,好像都逃不开那个怪圈。 他有时候在那种迷乱的恨里感到茫然,他这样不放过她,究竟是想要折磨她,还是想要给她幸福,自己也弄不清楚,这两种情绪像两条纠结的绳锁牢牢的缠在一起,让他痛不欲声。 潘心悦就是他这一辈子的劫数,他知道。 ********* 车内十分安静,潘心悦的手机一开,就听到“嘀嘀嘀”响个不停的信息提示声,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个她也不能控制,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一个一个按开信息,基本除了有几条是中国移动发过来的服务信息外,其它都是高天桥发过来,千篇一律的几个字:收到信息请回电,急! 她粗略算了一下,一共有三十二封。 如果不是有什么急事,她料想高天桥不会这样失常。 她看了下手机,还剩一格电,打个电话绰绰有余。 电话拨通后,过了好久才有人接起来,潘心悦叫了声“天桥”,那边半天才反应过来,说:“心悦吗?”声音嘶哑而无力。 “是我。”她低低的应着,又说:“我今天才看到信息,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高天桥咳嗽了两声才说:“嗯,关于房子,有很重要的事,我们见面再说吧,在华贸中心广场,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过去。” 潘心悦听他的声音,想必他一定是感冒了,忙说:“你感冒了是不是?这样吧,你别过来,我过去找你。” “没事,只是有点咳嗽而已,你别过来,我现在住的地方很偏僻,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还是我过去吧。” 她知道他一感冒就连带着发烧,走路都没力气,这样再奔波半座城市,情况一定会更糟糕,“你听我的,在那里等我,我过去,很快。” 高天桥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吧,你知道我住哪儿么?” “你搬到哪儿了?” 高天桥报了个地址,她没有听说过,默默的记在心里,挂了电话后,她在心里酝酿了许久,才叫宁维诚的名字。 宁维诚其实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了,扭过头来,还是寻常的问了一句:“有事吗?” “在前面拐角的地方放我下来,我有事。” 宁维诚的心“咯噔”一掉,忙说:“我送你去,什么地方?” “不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好了。”她扬起脸来望着他,却看到他眉头微微一缩,眸子里的光瞬间冷了几分,他回视着她,淡淡的又重复着问一遍:“什么地方?” 他执拗的性子,尽管经过十年的牢狱之灾也并未退去半分,她知道终归是抗不过,只好老实交代了一个地址。 宁维诚沉默了一会儿,对前头的司机说:“小吴,到边宜郊区小桃村。” “宁总,别去,那地方太偏了,恐怕不好……”小吴欲言又止。 宁维诚定定的答:“没事,去吧。” “宁总……您明知道……”小吴从后视镜望着宁维诚一脸从容的神情,知道他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过,只好又转移目标,“潘小姐,你知道小桃村在什么地方么?那地方是贫民区,许多烂仔住的地方,治安乱得很,而且现今这样晚了,很不安全,明天去好……” “多嘴!”宁维诚冷声喝道:“叫你去就去,什么时候学会讨价还价了?” “宁总……” “闭嘴!”宁维诚的声色更疾厉了一些,小吴只好乖乖的闭嘴。 一旁的潘心悦从他们欲露半含的言语中,似乎读出了一种诡异,她扭过头看了一眼宁维诚,发现宁维诚的脸冷得像九伏的天气,窗外半明半暗的光线射在他脸上,看起来有一种阴冷的暴戾。 她张了张嘴,小声说:“要不别去了,很晚……” “为什么不去?”他锋利的眼神像冰一样直直的刮在她脸上,让她不寒而栗,她心里一慌,调开头,听到他冷声说:“我倒是想看看你跟那贱男郎情妾意,卿卿我我究竟是什么样子。” “宁维诚!”她厉声喝道,她最听不得他的冷嘲热讽,不免也上了点脾气,但总还顾念他来接她这点情意,声气渐渐缓了一些,“你怎么这样说话?你可以不送我去,但请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他不欠你什么。” “你错了。”宁维诚冷笑了一声,他欠了他这辈子惟一的最重要的东西。 “我要下车,麻烦叫小吴停车。”潘心悦面无表情的说。 “潘心悦,你既然上了这辆车,恐怕这辈子都下不来了。” “你什么意思?”潘心悦有点吃惊。 “你会明白的。” ********** 小桃村的确是个偏僻的村庄,不仅离市区远,而且建筑规划并不合理,一排一排低矮的房屋一间连一连,屋檐下挂着老式的灯泡,光线十分微弱。 两排房屋之间只有一米多远的距离,各家的房屋门口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家什物件,真正走路的地方只是七八十厘米,车子根本进不来。 前去视察的人回来后如是报告,宁维诚正在看手机上的股市行情,头也没抬,说:“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村头有个弃用的空地,停到那边去。” 宁维诚先下的车,帮潘心悦开车门的时候,说:“我送你去。” 潘心悦觉得怪异,抬头看了他一眼,墨黑的夜里,只有民房那边传过来淡淡的光线,微弱的铺在他脸上,使他脸上的五官更加立体分明,眼睛里闪着晶亮的两簇光芒,一动不动的吸着她。 她说:“我们有重要的事要谈,你在旁边似乎不方便吧?” “你以为我真有那么恶趣味的想听你们俩的谈话吗?”他整了整风衣的领子,说:“你放心,我站在三米外的地方等你,你们要说悄悄话我完全听不见。”说完后跟旁边的几个健壮男使了使眼色,那几个男子点了点头都四散的走开了。 潘心悦跟在宁维诚后头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刚刚还站在不远处的几个男子忽然不见了,她有点纳闷,问宁维诚:“他们呢?” 宁维诚正拢着打火机点烟,听她这样问,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答:“方便去了。” 潘心悦恨自己多嘴,连忙掏出手机给高天桥打电话,过了一会儿,高天桥便披了件毛衣走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穿得单薄,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他瘦得很厉害,下/身只穿了条薄薄的睡裤,露出半截小腿,竟似是一把可以握住。 她抬头望着他的脸,看见他头发蓬乱,颧骨突出,眼窝深陷,连从前饱满的两腮也瘪了下去,她不知道他近来是怎么回事,见一次瘦一次,不过才一两个月的时间,他竟是从翩然男子变得这样潦倒。 她早听说,红尘男女,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克星,这个克星就是自己的劫数,遇上这个人,要么飞煌腾达,要么万劫不复。 孟嫦绫是他的劫数吧? 潘心悦心头百般滋味,见他如今的境况,脑袋里有好多疑问想问清楚,不等她开口,他却已然了解了她的心思,凄苦一笑,说:“你今天什么都别问,只听我说好不好?” 她抿着嘴不答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你说。” 高天桥说的时候,潘心悦侧耳细听,他的语速很慢,而且条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裸奔党,作者码字辛苦哦,求各位看官表霸王,实在伤不起啊! PS:即日起,男女主正式交锋,以后对手戏满眼都是,宁BOSS这个放长线吊大鱼,这条线放得也太长了,亲们等辛苦了吧?不要紧,群抱! 来吧,各位,快捷键搬到这里了,收藏本文→求戳!   ☆、30袭击 潘心悦早料到高天桥不会要江陵花园那边的房子,但是没想到的是他竟会跟她狮子大开口,而且他为了力证自己并非无地放矢,将整个G市的房价做了详细的调查,从构造款式,再到地理与周边环境,无一不分析得直白明了,在他的描述中,潘心悦几乎可以立刻想象出最能说明问题的数据分析图。 很显然他是做足了功课的,虽然如今房价涨得厉害,但江陵花园那边必竟地处偏远,而且暂时交通并不方便,他说:心悦,你给我一百万好不好? 潘心悦以为他不过在跟她开玩笑,“天桥,你知道,那房子目前总价不到一百万。” “那八十万行吗?” 潘心悦顿了顿,忽然有点想笑,不知为何,此刻的高天桥竟叫她有点厌烦,她望着高天桥那双黯然无神的眼睛,说:“律师按照目前房价给出了评估价五十万,虽然我没有这么多钱,但是我一定想办法还给你,你说的八十万,我真的拿不出来。” “你那个男人不是挺有钱吗?,他随随便便动个手指头就有几千万到帐,难道还在乎这百八十万的?你说如果我直接找他,是不是更方便快捷?我之所以现在站在这里跟你商量,就是不想你太难堪,况且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不想牵扯到他。” 潘心悦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翻话来,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不免提高了几个分贝:“高天桥,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无耻。”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怕宁维诚听见,忙调过头去看他,宁维诚正好抬眼向她这边望过来。 她赶紧压低声音,说:“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你找他拿,他不一定会给你,但是我只付你五十万,多一分也别想要。”她一直想要和平解决这件事,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动了气。 “我倒想试试看你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他阴阳怪气的抛出一句话,然后向宁维诚走去。 潘心悦心急火燎的跟在他后头,怕他真的说出什么丢份的话来让大家难堪,她一直在心里纠结,无论她找的男人多么衰,但请不要在宁维诚面前暴露丑态,那比杀了她还让人难受。 可显然已经来不及,她三两步赶过去的时候,高天桥已经噼哩叭啦的说开了,她正好听见他说:你如果肯给我一百五十万的话,我从此以后在你们面前消失,永不再打扰你们。 潘心悦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要炸了,如果面前有一堵墙,她只想一头撞死在上头,他究竟有多会掩饰,才让她这般相信他?明明都已经结束了,可偏巧还要让她见识他这样卑鄙无耻的一面? 她恨恨的冲着高天桥吼:“高天桥,你明明说了八十万,为什么现在成一百五十万了?” 高天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说:“他有钱,反正也不在乎这七十万。” 潘心悦被高天桥气得说不出话来,更不敢看宁维诚的表情,只是眼望着别处,字句生硬的说:“宁维诚,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忽听到一声撕纸的声音,宁维诚手里执着一张细长的方形白纸,递到高天桥面前,冷冷的说:“这是两百万,拿着支票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潘心悦来不及止制,高天桥已经拿着支票借着微弱的光查看起来,宁维诚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若拿了钱,还敢再拿房子的事情骚扰她,你会死得相当难看。” “我们两清了。”他将支票收进口袋里,又深深的望了潘心悦一眼转身向那片民营房走去。 潘心悦知道这事已经无力回天了,心里犹觉过意不去,微微垂下头,小声说:“我会还你的。” 宁维诚说:“用不着,这两百万就当是我买你的人身自由。” 潘心悦听来觉得这话有毛病,抬眼望着他说:“买我的人身自由?” 宁维诚并不答话,只是冷笑了一声,答非所问道:“十年不见,你眼光竟低俗到这种地步,即便日子不好过,选择另一伴还是要慎重,养一白眼儿狼,得不偿失。” 这句话很狠,像刀一样戳中了潘心悦的心脏,她一直努力的想要自己过得好一些,过得幸福一些,尤其是跟他重逢以后,更是想活出幸福来给他看看,即使是表面的,但至少底气是有的,只是没想到,最怕最怕的,还是被他瞧见了。 她不说话,宁维诚走在前头,调过头来望着身后一脸郁闷的潘心悦,说:“走吧,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了,你也不要太纠结,我不会笑话你的。” 潘心悦跟在他后头,忽然觉得脚底不太舒服,就在她蹲下去准备查看脚底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从耳边划过一股热流,过了几秒,不远处的一乱石堆上,“嘭”地一声炸出一道火光。 潘心悦搞不清状况,正想站起来看是什么情况,忽觉腰被人一攒按在地上滚了几圈。 她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身子动弹不得,抬起头来,看到了宁维诚的下巴,然后又看到他此时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正对着前方某处开火。 她脑袋里一时有点失神,宁维诚开了几枪后,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将她拽起来,半伏着身子,慢慢的向停车的方向移动。 此时,潘心悦的耳朵里像幻听似的只听到此起彼伏的枪声,有的枪声似乎就在耳边,并不时的半随着闷哼声。 她扯了扯宁维诚的衣角,声音有点发颤,说:“宁维诚,为什么有人开枪?我是不是在做梦?” 宁维诚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瞧见她眼睛里含着恐惧,脸吓得惨白,于是有点不忍心说实话,只是挤着微笑说:“不是做梦,我们在搞演习,别怕,你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她“哦”了一声,说:“那子弹是假的吗?打到人身上会不会是蕃茄酱?” 宁维诚本来正在勘察敌情,脸上正严肃到不行,听她这么一说,竟是没有崩住,笑了起来,这姑娘为什么还像以前净问些傻问题? “不是蕃茄酱,是火药,不过杀伤力没那么严重而已,不会死人的。” “哦。” 正在这说话的当下,他们附近又炸出一道火光,宁维诚将她的身子一按,匍匐在地上,将她的头按紧在自己怀里。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她抬起头来,看到有个黑衣男子背靠着宁维诚,手里拿着一把手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嘴里却说:“诚哥,你这边不安全,佟文亮就是冲着你来的,现在他可能已经摸清了你们的地点,所以你要要想办法转移。” 宁维诚看了潘心悦一眼,潘心悦的眼睛里布满了疑惑,宁维诚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说:“别怕,一会儿就结束了。” 他立刻跟旁边的那个人说:“金蝉,我那辆车的后备箱里有几把加特林机枪,你拿过来,小心点。” 黑衣男子领命而去,宁维诚搂着潘心悦的腰,爬在地上不敢动弹,因着这一块的地理位置一马平川,十分不利,宁维诚不敢太开枪,怕暴露行踪,只好在原地等待,眼看着,四周的火弹越来越密集,像随时会穿到身上来似的,宁维诚看了眼身上的大衣,忽然心生一计。 他将大衣脱下来,在地上垒成一个小山包的形状,然后掏出手机将手机调到最亮放在小山包的附近,这才牵着潘心悦贴着地面向车那边爬过去。 刚爬到十米开外,忽听到“嘭”地一声巨响,潘心悦回过头去,强大的火力将宁维诚的大衣炸得粉碎,宁维诚赶紧将她的头抱在怀里,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背上的衣服被一股热浪一般的冲击波生生的撕掉了一半,接着才感觉背部灼痛无比。 这个时候,潘心悦才感觉到害怕,觉得这并不是宁维诚所说的单单只是搞演习那么简单,因为对战过于惨烈,并非点到即止。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如果他们当时不是爬出了安全范围,可能会被炸得面目全非。 黑衣男子正抱着那把加特林机枪,匍匐在地上,对着四周一阵乱射,宁维诚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下来,他亲自将机枪调转方向,对着刚刚手雷投放的那个方向一阵狂扫,忽听到几声惨叫,那个方向的火力逐渐弱了下来。 黑衣男子有点怔忡,宁维诚将机枪往他怀里一丢,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潘心悦像炸傻了似的的说:“你的手机和大衣没了。” 宁维诚说:“不要紧,没了再买。”说着就去将她扶起来,她就着他的臂力站起来,刚站起来没多大一会儿,就觉得双腿一软,差点又跪在地上,幸亏宁维诚手快,伸手一拦,攒着她的腰固定在他怀里,幽声问:“怎么了?” “脚软。”她小声答。 宁维诚在黑暗的夜里笑了笑,想必是被吓软了,二话没说就将她打横抱起来,说:“这体重怎么跟十年前没什么分别?” 潘心悦没答话,他也不再逗她,抱着她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后面的抱着机枪的黑衣男子跟在他们后头,其间四散出去的几个黑衣男子每人手里握着一把左轮手枪小心谨慎的靠拢过来,将宁维诚与潘心悦围在中间向车边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战争场面是弱项,亲们将就着看吧,本文于8月15日入V,从25章到30章为倒V章节,亲们看过的,别买,另入V当天双更,上午十点左右一更,晚上十点左右两更!谢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万分感谢!   ☆、31不适 因为战火刚刚平熄下来,此时的小桃村静得如同死寂,民营房那边几条小巷口已经围满了人,他们听惯了枪声,所以对此并不感到稀奇,稀奇的是究竟有没有死人,有大胆的村民已经手持着电筒向事发点晃了晃,地上除了紊乱的脚步印子,以及刚刚炸烂的乱石堆,没什么发现。 高天桥刚住到这里不多久,第一次听到这么离奇的枪声,正好时间与潘心悦到来的时间不相上下,而且从枪声传过来的方向,他可以辩别,正是刚刚他们站在那里谈话的那个地方,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慌,觉得事情实在不那么简单,趁着枪声的停止,他从那群人里跑出来,向事发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潘心悦的名字。 夜很静,高天桥的声音像装了扩音器似的又大又绵长,宁维诚抱着潘心悦,听到高天桥的声音,身子忽然一顿,眉头紧蹙,咬牙切齿的低咒:“真是个蠢货。” 旁边的几个黑衣男子立即紧觉起来,只听到“咔嚓”手枪上堂的声音。 高天桥还在不屈不挠的叫着,声音有些凄厉,倒像是十分担心。 刚刚的高天桥还叫潘心悦恨得要死,现在这一出,她还没办法明白是什么情况,她知道此时此刻,敌暗我明,并不清楚敌方究竟还有没有活口,贸然应答必定十分危险,她眼巴巴的望着宁维诚。 宁维诚看她那样子,心里明白,她懂得分寸,却更因为她的懂事,有点不忍拂她的意,于是跟旁边的几个黑衣男子耳语了一阵,几个男子领命布置战局,他则抱着她紧了紧,将她交到另个一个男人手里,对那两个人说:“你们负责把她安全送到车里去。”然后又揉揉她的发顶对她说:“我去把他弄过来。” 明知危险,却还是以身犯险,若不是为了安她的心,他断不会这么做,潘心悦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嗫喏着说:“你别去,很危险。” “没事。”他抿着嘴巴给她一个安定的笑。 正要迈开步子,忽然听到不远处“嘭”地一声枪响,接着就听到高天桥哇哇嚎叫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连续射击的声音,“咻咻咻”,像电影里的枪战片。 黑衣男子扶着潘心悦刚走没几步,忽听到这样强烈的火力,不免回头看个究竟,只见高天桥附近已经火束一片,地上的泥土被远程射击的子弹炸得飞了起来,高天桥抱着头站在那里上窜下跳,左躲右闪,吓得十分狼狈,潘心悦终于沉不住气,对着高天桥喊:“天桥,你趴下来,趴在地上。” 潘心悦一出声,火力立即改变了方向,直接向她这边射了过来,好几次差点扫到她的耳朵,好在宁维诚还没离开,立即反扑过去,将她扑倒在地,抱着她打了个滚才躲避开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高天桥的肩窝处已经中了一枪,枪眼里正汩汩的冒出血来,她看得有些呆了,高天桥低头看了眼肩窝的枪眼,用手捂着伤口,嘴里仍旧喊着:“心悦,你不要怕,我来掩护你离开,不要怕。” 他一边说一边朝火力正旺盛的这个地方走来,潘心悦吓了一跳,急忙大声叫道:“天桥,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这里危险。” 他却并不听,慢慢的步履不稳的走过来,在走过来的途中,又中了几枪,他的衣服已经浸满了鲜红的血迹,走得近了,她借着半明半暗火光,只觉得那颜色触目惊心,胃里突然泛酸想吐。 高天桥还在喃喃自语道:“心悦,别怕,我来救你,我来救你。” 她看见他苍白而瘦削的脸上竟是挂着笑容,她心头大震,又有一枪打中他的膝盖,他疼得面容扭曲,半腿跪在地上,然后又咬牙拭图爬起来,可毕竟失血过多,气虚不足,他撑着地面坚持了很久,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嘴角却仍旧不减笑容,重复着说:“心悦,别怕,我来掩护你。” 她忽然落下泪来,眼前这个相处了几年的男人,她忽然有些不懂得他,他明明前一分钟还让她那样难受到要死,这一分钟却不顾性命的来救她,他手无缚鸡之力,面对这样强大的火力,不是以卵击石又是什么? 她心里有丝抽痛,看着他那样视死如归的样子,忽然明白,这是他求死的表现,他是一心求死啊!活得该有多难才要这样一心求死? 高天桥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身后又中一枪,他这时身体虚弱,已经支撑不住这样的火力,双腿跪在地上,潘心悦再也看不下去,从地上爬起来,一路爬到他面前,看到他身上一身的血,新鲜而刺鼻的血腥味直钻入她的鼻孔,她忽然觉得心口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她捂着嘴呕了几下,拼命的抑制心口的那股难受,忙用手堵着他身上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哭着说:“天桥,你怎么这样傻啊?” 高天桥嘴角抽出一丝笑,说:“心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受的,对不……。”他咳嗽起来,阻断了他的话。 这时宁维诚手枪里的子弹已经完了,他转过头来对潘心悦说:“要赶快到车上去,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潘心悦有点六神无主,高天桥现在这个样子,她怎么能弃他不顾? 高天桥笑着说:“心悦,听宁大哥的话,到车上去,那里才安全。” 潘心悦点了点头,努力克制心里喷薄而出的难受,扶起满身鲜血的高天桥往车子那边挪,刚挪没几步,宁维诚的手臂将她一拦,只听到宁维诚吸了一口冷气,潘心悦慌忙回过头来,说:“维诚,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宁维诚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掩护你们,你们快过去。” 潘心悦扶着高天桥艰难的往车边上挪,宁维诚则跟在身后做掩护,眼看着就要到车边上的,子弹的设射度却越来越密集,高天桥忽然站在那里不动了,潘心悦问:“怎么了,走啊,还有几步就到了。” 他并不答话,咬着牙攒着一口力气,忽然将潘心悦抱在怀里,又一把将身后的宁维诚推到潘心悦前面,他的身躯挡在最后,说:“反正我活不过今天,我掩护你们,快走。” 子弹“突突突”的射击在他身后,他却仅凭着最后的力气,大吼一声,用力的一股作气的将他们两人推到车边上,打开车门,将他们推进车里,他的双手撑在车身上,气喘吁吁的对着车里面的潘心悦微笑,嘴里说着什么,潘心悦的脸贴在茶色玻璃上,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 高天桥头上脸上衣服上全是血,而他脸上却挂着微笑,只是对着车窗微笑,然后倒了下去。 她吓得大叫一声,胸口忽然涌出一股酸水,她捂着嘴巴呕起来。 小吴这时候已经上了车,忙启动引警问宁维诚:“宁总,要开车吗?” 宁维诚并没注意旁边的动静,靠在车座上沉默不语,今晚的高天桥实在太让他意外,他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救他,用自己的生命作掩护,他一直并不看好高天桥这个人,觉得他太过文气,没什么担当,这在他跟他要一百五十万的时候,坏印象到达了厌恶的顶峰,可就是这么个不被他看好的人,居然救了他的性命。 窗外还是此起彼伏的枪声,好在这辆车是防震防暴,完全可以抵挡一般的子弹攻击,小吴担心敌方再投手雷,忙转过身来,问宁维诚要不要离开。 宁维诚回过神来,看着身边潘心悦神情极为痛苦,忙将她拥到怀里,说:“你怎么了?有没有事?哪里不舒服?” 潘心悦只是回答不出来,她怕自己一张口,胃里的东西就会一口喷出来,她含着眼泪,摇了摇头,只是紧紧的捂着嘴巴,宁维诚知道她此刻的情况不太好,忙对小吴说:“快点走,她不舒服。” 小吴得令,立刻发动车子,那段路况不太好,潘心悦在车子上颠来颠去,心里更加难受,呕了几次,却极力忍着,宁维诚怕她难受,忙吩咐小吴:“你看看前面有没有方便袋子,给我找几个出来。”自己也在座椅背面的储物袋里找,只是男人的车里除了财经杂志、充电器、烟灰缸,各种收费票据,哪里有什么袋子? 他见她实在忍得难受,立刻将马甲脱下来,又将衬衣脱下来,然后将衬衣折成几层,简单做出器皿状,然后伸到她嘴边,说:“来,别憋着,想吐就吐吧,吐出来好受点。” 刚放到她嘴边,她就哇哇的吐了出来,吐了一阵,想必胃里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她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因为“器皿”是布质的,当然沉不住液渍浸染,渐渐已经渗到外面来了,宁维诚二话没说,将那件价值不菲的马甲囫囵的将那包东西一包,对小吴说:“把天窗打开。” 小吴应声将天窗打开,他微微起身,将那包东西从天窗里扔了出去。   ☆、32诡异 清平山别墅。 宁维诚洗完澡,包扎好伤口后坐在厅里头抽烟,天已经快要亮了,按理说,惊心动魄的折腾了一夜,早该乏了,他却觉得无比的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想起了很多东西:他想起他与她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爱,第一次为了对方吃醋,第一次吵架,第一次在她哭泣的时候,他放开她的手,第一次失去她的信讯,第一次绝望,第一次痛恨,他发现在他的人生里,她给了他太多的第一次,而每一次都是那样刻骨铭心,一如今天晚上一样,他从内心里第一次觉得害怕。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吐得那样厉害,从小桃村一路走回来,他原本以为吐完肚子里的东西,应该就不会再吐了,谁知道她却吐了一路,将他的车上吐得满地都是,最后吐到喉咙刮伤,硬是呕出半口血来。 他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小心伤着了内脏,吩咐小吴立即去医院,那会儿,她已经气若游戏,却抓着他的手,有气无力的说:“我、不、去、医、院,我、不、去……” 见她说话那样吃力,他只好哄她说:“好了,不去不去,咱回家。” 他指的是清平山别墅,当初买清平山这块地皮的时候,他原本想,建好了别墅,总有一天,他会欢天喜地的把她接到这里来,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回到清平山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张嫂帮她洗澡换衣服又折腾了许久才将她弄回房间躺下,她这才消停睡着了。 ******** 宁维诚抽完一支烟,正好有电话进来,他看了一眼接起电话,不等对方开口,他已率先问:“高天桥现在怎么样了?” “失血过多,情况不太乐观,照迁说他求生意识不强,最多撑不过天亮。” 宁维诚挂了电话,心情略感复杂,老实说他并不待见高天桥这个人,只是这个人前后反差较大,不得不让人心生蹊跷。 他手撑着额角想了想,又拨了个电话,电话有人接起后,他简单说了几个字:“查一下高天桥的血样。” 对方应了声是,他挂掉电话,这才觉得这一晚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便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得正香,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了,他半卧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还未睁开,“喂”了一声,对方说了几句话,他的眼睛立刻睁开来坐直身子,神情也变得极为严肃,沉声道:“去查一下与他接头的人是谁,顺藤摸瓜,给我查清楚。” 挂了电话,扭头望了望外面,天已经大亮了,宁维诚再没睡意,他揉了揉眉心,起身去房间里看潘心悦,潘心悦还未醒,眉头微微的蹙着,似乎并不开心的样子,黑而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盖在她的眼睑上,薄而适中的嘴唇紧紧的抿着,露出短短的嘴尾线弯弯的向下拉着。 半侧着脸枕着他的羽绒枕头,枕头浅浅的陷了下去,衬得她的头只剩巴掌那么大一点,白色的羽绒被子压着她瘦弱的身子,显得极小极瘦,他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她小时候的样子,小时候她极喜欢赖在他床上不肯起来,经常磨到大人失去耐心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他床上睡觉,只不过那时候是高兴的,现在却是未知的。 他站在床边上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思潮起伏不定,正准备退出来的时候,潘心悦皱着眉头,似是极难受的翻了个身,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抬起的脚又停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看她并没有要醒的意思,这才出去。 张嫂这会已经按照他的吩咐煮了早餐,他简单吃了一下又交代张嫂要隔不多时到房间里去看看就到书房里办公去了,但毕竟不放心,隔十几分钟就下来看一趟,偏巧她睡得沉,而且脸色也好了一些,他心里倒是放心不少,正好齐远征与范彬神情严肃的过来说找他有事,他跟张嫂交代了几句,这才带他们去书房。 宁维诚进到书房,沉声问:“高天桥怎么样了?” “死了。”范彬如是答。 “根据血样检测,高天桥的确有吸食冰毒,大概有一个多月了。”齐远征两手撑在宁维诚的办公桌面上,正儿八经的说。 “来源呢?查到没?” “大哥,这才一会儿工夫,神棎也需要时间啊?对不对?”齐远征苦着脸玩笑道。 宁维诚盯着齐远征看了一会儿,说:“从小梦身上着手查一查,我想应该可以事半功倍。这人不是你找的吗?联系她,你应该很容易。” “靠,她最近神出鬼没的,广裕的工作早辞了,听说又重操旧业,回头我去找找。” 宁维诚点了点头,又对范彬说:“最近年关可能不太平,佟文亮那边还是要盯紧点,希望大家都能过个平安年。” 范彬说:“佟文亮这次受到重挫,知道您这块骨头啃不下来,想必暂时不会再过来挑衅了。” “盯紧点,以防万一。”宁维诚点了一支烟还没抽,忽听到楼下传来一阵一阵的叫嚷声。 他心里一慌,连忙将烟掐灭站起来就往门外冲,齐远征与范彬不明就理,也跟着他“咚咚咚”的跑下楼。 差不多到了他的房间门口,就听到张嫂心惊胆颤的哭喊声,宁维诚三两步跨进门,看到潘心悦正趴在地上吐得肝肠寸断,其实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地上只有零星的一点黄色的苦胆汁和着一些血,但那呕吐的声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统统吐出来。 张嫂已经慌了手脚,站在一旁不知该干什么,只是在嘴里念念叨叨的“拜托主啊神啊的”,宁维诚走过去,一边顺着梳理她的背一边问张嫂:“早上起来吃了什么没有?” “没有,我正端了一碗冬瓜鲩鱼汤进来,她一闻到就吐了起来,我真正是没见过这样吐得,你瞧瞧连血都吐了出来,真是吓人。” 宁维诚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对范彬说:“你去给照迁打个电话,叫他派个内科医生过来。” 潘心悦的手捏着喉咙,声音已经破了,根本说不出话来,还是勉勉强强的极为痛苦的吐出几个字,说:“我、不、看、医、生。” “这怎么行?你这样子不能再拖了,到时喉咙发炎就麻烦了。”宁维诚焦急道。 “我、不!”她坚持。 宁维诚的腮骨崩得很紧,眼睛犀利得像要喷火似的,但是极力的克制,他转过头去跟范彬使了个眼色,又回过头来,笑着说:“好,不看就不看,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不好?” 潘心悦扬起头来,眼睛里竟全是眼泪,她点了点头,虚脱一般的歪在地板上,宁维诚抹干她眼睛里的泪水后将她抱到床上,又给她掖好被子,说:“那你好好睡一觉。” ********* 宁维诚忧心肿肿的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齐远征双手环胸的靠在墙上,像是有话说的样子,宁维诚捏了捏眉心,说:“有什么高见?” “是不是怀了你的种?”齐远征说着就笑了起来。 “扯淡,这像怀孕吗?”宁维诚没好气的呛了他一声。 “要么就内部有很严重的毛病,正常情况下不是这么个吐法,连血都吐出来了你说这该有多严重?” “废话。”宁维诚冷冷的应了一声。 刚消停没几分钟,张嫂又在里头喊:“先生,不得了了,这会吐得是大块大块的血,您快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可不得了了。” 宁维诚立即跑进去,看到血已经将白色脸盆的盆底盖满了,看起来触目惊心,他心一抽,犹觉情况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赶紧给照迁打电话,魏照迁接起电话,就听到宁维诚十分不淡定的声音:“魏照迁,你他妈派的医生出来了没有,啊?这边要是出了人命,叫你孙子一起下去陪葬。” 魏照迁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吱吱唔唔的说:“范彬不是已经接去了吗?还没到吗?” “到了我会给你打电话吗?脑残!”他“咔嚓”一下挂了电话,又给范彬打电话,范彬知道他向来不轻易给谁打电话,这会儿电话追过来,一定是十分紧要了,一接起电话,就自动报告:“马上就到了。” “我不管你是闯红灯还是开飞车,能有多快就尽量多快。” 范彬挂了电话,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立刻换档加油,车子一时像要飘起来似的,旁边的医生不了解情况,只是抓着车门的手柄,身子向后倾斜,紧贴着坐椅,脸都吓得变了色,忙小心说:“慢一点,慢一点,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乔医生,我还没见过我大哥这样失态的,我要再慢一点,等会他会把我卸得半条命都没有了。” 乔医生推推眼镜,不再说话了。 车子飞到院子里的时候,宁维诚与家里的几个人早已经候在门外等着了,乔医生一边穿白大褂一边往里走,宁维诚却一把扯掉他的白大褂,顺便拿了件浅灰色的薄风衣递给他,说:“不好意思,为了照顾病人的感受,麻烦穿这件。” 乔医生有点为难,却见他并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也只好做罢。 到了房间里,乔医生看到潘心悦一张脸白得吓人,而且气息不均,似是随时会休克的样子,知道情况不太乐观,立刻把闲杂人等都请了出来,宁维诚想进去,也被乔医报复似的轰了出来。 他只好老老实实的在外头等着,过了约半个小时,房间的门才打开,乔医生一脸无奈的走出来,深深的叹了口气,宁维诚听他叹气,心却一抽,忙问她:“医生,怎么样?是什么病?” 乔医生摇了摇头,神情极为忧虑,缓缓说:“我行医十几年,还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从我临床经验来看,这姑娘没病,不过就是吐得时候把喉咙挣破发炎引起高烧,这点要注意。” 什么?没病? 在场的所有人被医生的这句话雷到了,如果没病怎么会这样?   ☆、33刺激 宁维诚陷在沙发里,思绪飘得有些远,他犹记得上次带她去建设路吃三脊蒂的时候,她从前那样爱吃,可当看到那碗鲜红色的三脊蒂汤的时候,也是吐得上气不接下去,他当时的确怀疑她是不是怀了高天桥的孩子,心里郁闷了老半天,现在看来,乔柏涛说得没错。 乔柏涛临走的时候,把他叫到一边来神情严肃的说:“依我看来,这姑娘应该是心理疾病,你应该找心理医生来瞧一瞧。” 心理疾病? 在他心里,她从前一直是个停不下来的姑娘,放暑假,别的女孩子在训练班不是学舞蹈就是学画画,再不就是学钢琴,可她说坐不住,更喜欢跟小伙伴们跑到老远的乡下去捣鸟窝,有时候把她妈妈气得要死,说她一点不具备妈妈的淑女范儿,可现在,她是沉静内敛的,更甚至有些过份的谨慎,就连对他的态度也是疏离而淡漠的,与从前的性情大不一样。 他撑着额角,眉微微的蹙着,仿佛有些心不在焉,如果他没有记错,她的心理疾病一定是在他入狱之后发生的,想到这里,他略略一顿,心里像一口警钟敲过,“咚”地一响,在他混乱的从来回避着不去想的记忆里划开了一道口子,里头虽然仍旧是乱的,但是却有了头绪。 当晚他就在某人才交流中心注册了一个客户号招聘心理医生,要求自然是很高,不仅软件要过硬,硬件也不含糊,必须是女性,则性格温和大方,知识渊博,最好能有搏人一笑的本事。 即便条件有些苛刻,过了两日,宁维诚开完例会后,打开信箱,收件栏里已经有上百封未读信件,他笑了笑,要求虽然高,但是薪金也的确是个诱因。 这件事他并没有让秘书插手,而是亲力亲为,他从上百封邮件里挑出了几个各方面条件都比较符合的约到办公室里来面试。 到最后只确定了一个名叫季蘩黎的二十七岁姑娘,她的硬软件都不错,最主要的还是她居然也是J市人,跟他们是同乡,交流起来相必不难。 确定下来后,季蘩黎第二日便到了清平山的别墅里住下来,家里现在忽然多出几个人,宁维诚怕张嫂一个人忙不过来,又请了两个年龄稍长的女佣在家里伺候着。 这下子,原来清静的家里忽然一下子热闹起来,管家不太了解,私底下跟张嫂说:“先生这闹得是哪一出?从这座宅子建起来开始,除了你,就从来没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在这里住过,这怎么一下子搬来两个女孩子?”他一直知道宁维诚在这方面还算是洁身自好的,也从不乱来,这么多年来,他所一知半解的也不过就是与一个小明星交往过一阵子,但也从来没往这里带过。 张嫂算是知情人,况且又是女人,触觉敏感一些,忙笑着说:“先生也是奔三张的人了,交个女性朋友很正常,况且那位病着的潘小姐可不一般,你别小瞧,至于那位姓季的小姐,是宁先生特意请来陪潘小姐的。” 管家了然的点了点头。 ******** 这几日潘心悦服了乔柏涛的安神剂倒没那么情绪激动,而且吐的次数也明显少了一些,只是精神不大好,神情也是呆呆的,不怎么说话。 因近年关,公司里开完年会已经放了年假,宁维诚往年年底从来闲不住,各种商业饭局应接不暇,只是现在潘心悦的状态十分不好,他便推了所有的饭局在家里陪着。 趁着难得的天气好,宁维诚将潘心悦抱到院子里晒太阳,冬日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暖的,宁维诚偎在她脚下,搓着她的双手,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说着话,她竟是一句都不理,眼神直直的盯着某一处,空茫而无神。 宁维诚望着她那双无神的眼睛,想,他入狱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对红色的,或者具体说是“血”有那样大的反应?难道跟那件事情有关系吗?他脑袋里像放电影似的将当时的情景回忆了一遍,只是她当时明明是晕过去了,根本没有看见。 ******** 季繁黎自从到了清平山,在宁维诚的授意下,对潘心悦进行了全面治疗,最开始用的是支持疗法,但是效果并不好,无论季繁黎怎样疏导、劝说、安慰都没半分起色,潘心悦仰卧在摇椅上连气息都没有一丝变化,后来又用了催眠疗法,按理说季繁黎声情并茂的带入感不会没用,因为在一旁观望的张嫂站着都差点睡着了,但躺在那里的潘心悦却仍旧睁着睛睛,一动不动,这令季繁黎非常挫败,好歹她也是伯明翰大学拿了心理学硕士学位的,而且在国内也是有成功实例的,为何到了潘心悦身上却全然不灵了? 这一日,她在宁维诚帮她临时搭起的书房里查资料,宁维诚正好从外面回来,她听到车声立刻从书房里出来,专程在门口等他。 宁维诚知道她有事,原打算一回来就到房间里去看潘心悦的,看她站在那里,只好停下来,说:“怎么样,有没有点起色?” 季繁黎抿了抿嘴说:“她的这种自我封闭的状态有点类似于自闭症,按理说,如果只是初犯的话,我的支持疗法不可能一点效果都没有,况且催眠术对她更是一点作用都不起,以我的临床推断,她或许不止一次受过比较重大的刺激,不然不会对这种疗法产生抗拒,也就是所谓的勉疫。我想知道病人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宁维诚蹙了蹙眉头,略略沉默了一会儿,才字斟句酌的说:“她亲眼看到她的前任男朋友死在她面前。” 季繁黎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又问:“还有其它情况吗?” “她看到了很多血,然后就吐得非常厉害。” 季繁黎怔了一下,了悟似的“哦”了一声,说:“也许跟‘血’有一定的关系,我们可以试着用‘血’来刺激她的大脑,让她的大脑活动起来,然后在这个时候再对她做精神分析疗法,我想应该有效果。” 宁维成皱了皱眉头,说:“你确定?”前几天的情形,他想起来都觉得可怖,她简直就像是跳上岸后濒临死亡的小鱼,折腾到最后只剩下了微若的呼吸。 “我不敢肯定,但方法是可行的。” 宁维诚犹豫了一下,点头应允。   ☆、第34章 惊险 天气阴了几日,渐渐放晴,气温也有所回升,宁维诚一早起来到潘心悦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见她睡得好也不打拢,吩咐了季繁黎几句就出了门。 季繁黎坐在厅里看了一会儿书听到房间里有悉悉碎碎的声音,知道潘心悦已经起了床,唤了张嫂一同安置她洗漱好用完膳后才循循善诱的说要将她领到山上去散步。 她并不出声,只是穿着薄薄的睡裙就往外走,张嫂心里一急,叫了一声,季繁黎对张嫂笑了笑说:“没事,让她去走走,对她恢复有帮助。“ 张嫂沉着脸说:“气温很低,要着凉的,等会先生回来知道了我可担不起。”说着就进到她房间拿了一条长毛毯子要追出去。 季繁黎追过去拿过张嫂手里的羊绒毯说:“先生回来有我呢,我陪她去,这回你总放心吧?” 季繁黎快步追上去将羊绒毯子披在潘心悦肩上,虽然知道她无意说话,但还是笑着自顾自说起来,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无非就是年少时的趣事,有开心的悲伤的落寞的甜密的,说着说着竟是走远了。 山上的路总是峰回路转,明明还看得见房顶,但似乎已经入了树林深处,隐隐的还听得见有断断续续的二胡声从密林深处传出来,季繁黎虽到山上已久,必竟并未出来过,对周边的坏境并不熟悉,她略略顿了顿,怕走得迷路了,拽着潘心悦的胳膊轻声哄道:“潘小姐,不要走进去了,我们已经走得很远了。” 潘心悦愣了愣,神色冷淡的回头看了看,白墙红漆瓦的屋顶似乎近在眼前,她微微的蹙了下眉垂下眼睛继续前行。 季繁黎不敢忤逆,只好随着她,渐渐的离二胡的声音越来越近,这才听清原来是瞎了阿炳的名曲《二泉映月》。 又绕了一条细窄的山路,眼前忽然一亮,原来树林深处有个小小的庭院,很精致的四角楼四合院,并不是石砌的围墙,而是竹蓠筢,有山有水有花草,而凄美的二胡演奏者竟是个三十六七岁的男人,透过稀疏的蓠芭间隙,可以看清男人儒雅清俊的气质,此刻男人正全神贯注的运行了手里的乐器,而对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并无半分在意。 潘心悦有点发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季繁黎怕扰到男人,轻声伏在她耳边说:“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个男人。” 大约是山谷太静,声音虽小但也传得有些远了,忽然听到尖利的狗叫声吓了季繁黎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院子里还有只白色的藏獒,正吐着腥红的舌头定定的审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并不时的望一眼身边的主人,仿佛是在征求主人的意见。 男人并没有因为狗叫声而打断自己的琴音,藏獒像是得到某种特赦,像散步一般,慢慢的向院门口走来,季繁黎心下大慌,忙扯着潘心悦撒腿就跑,藏獒本就是个凶猛的动物,瞧见两人惧怕得情形越发具有征服欲,立刻欺身冲过来,季繁黎一边拖着潘心悦跑一边向上帝求救,眼看着藏獒步步紧逼,季繁黎心里怕得要死,明知无望,一边喘着气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喂,那个拉二胡的,麻烦把你家的狗唤一声好吧,要……出人……命的。” 男人并未回应,二胡声仍旧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她也不顾形象,叫道:“你这个臭男人,眼睛是瞎了吗?再由着你的蓄牲胡闹真的要出人命的,死了我没关系,关……是得罪……宁……维诚,你……麻烦就大了。” 谁知她刚刚说话,藏獒冲过来的码力更足了,眼看着藏獒匍匐过来,要将她们俩人收入腹下,她本来跑得就累,再加上说了那么一大段话,更是气息不均,脚下一软,带着潘心悦一起跌在地上,藏獒用力过猛,越过她们的头顶冲到前面去了,原以为扑个正着,起身才看见是空的,回转身子,眼睛露出凶猛的红光,潘心悦这时才觉得惊惧,见着藏獒一步一步的逼紧过来,啊的尖叫了一声,忽然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叫道:“宁维诚,救我!” 季繁黎很不合时宜的眼睛一亮,转眼瞧见藏獒庞大的身躯,立马大吼一声,立刻将潘心悦向后拖了几步,这时距离藏獒只有两步之远,季繁黎早已吓得一声冷汗,转脸看潘心悦,只见她脸色惨白,身子瑟瑟发抖,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藏獒听到她的一声吼叫,性情大变,它伏底身子,再一次匍匐过来,季繁黎将潘心悦的头一把捞进自己的怀里低着头,心里直呜呼自己还没谈过恋爱,还没结婚生小孩,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就这样死了,墓志铭上该是无字碑吧? 她一直等着那种被撕裂的那种鲜血淋淋的痛感,可这种痛感却迟迟没来,她缓缓的抬起头来,潘心悦从季繁黎怀里抬起头来,看到宁维诚一只膝盖顶着藏獒的腹部,一只手阻止着藏獒爪子的进攻,一边手正奋力的捏着藏獒的嘴角怕它张口袭击。 藏獒向来力大凶猛,怎堪被人这样钳制,后两肢已将宁维诚后背的衣服抓烂,露出腥红的血肉,脸上也有四条血痕,潘心悦惊叫一声,忙挣脱季繁黎的怀抱爬到宁维诚面前来,神情有些激动,手忙脚乱间,不知在哪里弄来一块砖头,猛地向藏獒的头部拍了下去,藏獒神会的看了她一眼,呲牙咧嘴嘲着她嘶吼了一声,潘心悦吓的往宁维诚身后一缩,宁维诚咬了咬牙,朝着一边几乎傻掉的季繁黎说:“快,拿绳子过来!” 季繁黎有些发愣,弄不清当下的状况,只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像电视剧里的英雄救美。 只听到宁维诚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叫道:“季繁黎,绳子!” 季繁黎这才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去找绳子,过了一会儿,庞大的藏獒被宁维诚制得服服帖帖的侧躺在地上,嘴边吐着白沫,濒临死亡。 他顾不得自己脸上蜿蜒的血流,单手伸过去握着潘心悦的手臂想将她捞到自己怀里来,潘心悦心一惊,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宁维诚一脸的血,呆了几秒,这才用手擦着他脸上的血迹,有些语无论次:“维诚哥哥,你有没有事?你流血了,会不会死?我送你去医院,快!快!” 她扯过身旁的季繁黎,眼泪流了一脸,急慌慌的叫道:“那个,季小姐,麻烦你,帮我好不好?” 她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季繁黎,季繁黎心头微颤,她原来知道她的姓,这些日子很显然她并不是真正的自闭,或许只是情绪不好仅此而已,她心里松了口气,笑着说:“好,我帮你,你别担心。” 宁维诚的心头是另一翻担忧,这次看到血,她并没有吐,也许比他预期的要好,心里的担心稍稍松了下来,他就着她手上的臂力站起来,望了一眼地上的藏獒,眼里噙着淡淡的笑,说:“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打紧。” “不行!”她忽然很严厉很果断的回了两个字,脸上的表情,除了紧张剩下的全是担忧。 宁维诚与季繁黎对望了一眼,遂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宁维诚本打算清洗一下伤口就可以了,在潘心悦的一再坚持一定要验一下血液,因为怕感染狂犬病,她要求医生最好打下狂犬病疫苗,医生按照要求进行了血液化验,化验结果是不适宜注射疫苗。 潘心悦有点发懵,忙问为什么,医生想必有些为难,顿了一会儿才说:“因为病人刚刚注射过一支,不易连续注射。” 她略略有些失望,仿佛并没有听进心里去,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呆呆的答道:“哦,好,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潘心悦再一次像之前一样一语不发,尽管旁边的季繁黎无所不用企及的想再次勾起她说话的*,最终无果。 到了家里,张嫂安排好晚饭,草草吃完饭就睡下了。 这样安静,宁维诚心里倒觉得有些漂浮,仿佛是悬在半空中,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但是这样安静,比她那样狂吐血又让他欣慰一些。 他工作到很晚才睡下,刚刚入睡,被一阵强有力的敲门声震醒,他心口跳得很厉害,连一点多余的思考都没有,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开了门,张嫂惶着一张脸,说:“先生,不好了,小姐又在吐血,并且像是梦魇了一样胡言乱语,你快去看看……” 他在挂衣架了拿了件睡袍,一边走一边穿衣服,没等张嫂交代完,他已经三两步的从下了楼,来到潘心悦的房间看到季繁黎已经在旁边照顾着,他走近了才发现,小面盘里又吐了很多的血,仿佛是闻得习惯了,刚进门时他竟还在庆幸着。 他蹙着眉蹲在床前,两手紧紧的握着潘心悦的手,瞧见潘心悦双眼紧闭着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了一些毫无头绪的话,忙问旁边的季繁黎:“怎么样?” “应该是刺激到了她的神经,也就是说她应该是想表达一些什么东西,只是现在头绪很乱,所以急怒攻心才会这样。” 宁维诚沉默了一会儿,示意张嫂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宁维诚侧着头将耳朵放在她嘴边,这才听清她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你要钱是不是,我给你钱好不好,求你求你……” 慢慢的变成了低鸣呜咽,宁维诚心急如焚,亲眼见着她沉入梦魇而自己却只是站在旁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说多几句话又开始吐,一边吐一边哀求,仿佛她的对立面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压迫着她,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居然这样苦苦哀求,宁维诚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只是觉得束手无策。 他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除了给她身体上的依靠,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这样的拥抱,似乎让潘心悦感觉到了安全,她紧崩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下来,呕吐的频率似乎也没有之前那样猛烈了。 他哀哀的靠在床边上,抹了一把脸,眼里尽是血丝,房间里还充斥着潘心悦哀怨而赢弱的喘气声,鼻端是她吐出的血的腥味,他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近乎无望的说:“季繁黎,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烧高香,对不起各位,我这三个月过着深山老林的日子,没有网络,买的无线网卡,该死的信号超级不好登不上去,昨天才回归看到编编的站短,知道刻不容缓了,今天这章更完了!求各位谅解,自省去了。   ☆、第35章 迷团 他哀哀的靠在床边上,抹了一把脸,眼里尽是血丝,房间里还充斥着潘心悦哀怨而赢弱的喘气声,鼻端是她吐出的血的腥味,他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近乎无望的说:“季繁黎,怎么办?” 那样的语气如同坠入深渊似的透着一丝恐惧,季繁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宁先生,如今看来,只有刺激到她心灵深处最害怕最在意的东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宁维诚久久的伏在床边,一动不动,像石化了一般,季繁黎瞅着潘心悦逐渐安静下来,退出了房间,她知道,即使他不说话,但她的话他一定是听到心里去了。 宁维诚一直抱着潘心悦,也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她的呼吸平稳而均和,心里的石头似乎这才落了地,想来这乱糟糟的一夜应该告一段落了吧。 这才觉得手心臂像有千万只蚂蚁爬来爬去,他试图的抽手将那只麻掉的手释放出来,谁知刚一抽动,潘心悦长长的抽了一口气像受惊似的浑身一颤,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低语道:“维诚哥哥,不要离开我,不要走,我害怕” 宁维诚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忙接下口说:“心悦,不要怕,维诚哥哥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他顿了顿又问:“心悦,能不能告诉维诚哥哥,你在怕什么?” “吴胖子叫我不要告诉维诚哥哥,不然维诚哥哥永远都不会理我了。” “哪个吴胖子?”他心头一惊,刚刚还迷离的目光忽然集焦,他抓着潘心悦的肩膀捧着她的脸焦急问道。 但他望着她紧闭的眼睛才知道她原来是说梦话了。 这一夜,宁维成待得并不安稳,他瞧着潘心悦面容憔脆,又结合着这些日子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猜想,或许,他误会她了,十年之前,他家庭突发巨变的时候,或许在她的身上也发生了巨变,只是这么多年,线索中断,他无法从中了解得更多消息,惟一可以确定的是,潘心悦一定在那场莫名的变故中受到了某种伤害。 至于什么伤害,他暂时不能确定,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天,宁维诚推了所有应酬在家里,本来是想带潘心悦出去走走,但也许是昨晚拆腾得太累,所以睡得很晚,他是起早起惯了的,也不是那么闲得住,就在前厅的花园里修剪花草,一盘长得正好的木槿被他修得遒劲玉立。 季繁黎捧着一盘水果沙拉一边吃一边走过来,看他那样认真,方笑着说:“宁总,您闲下来,可真是个很无害的人呢!” “我什么时候都是无害的。”宁维诚收用小铲收着着盆栽土面,一边心平气和的反问。 “说得好像您绿色环保,天上有世上无一样!” “不然呢?” “您昨天那局棋下得可真险呢!幸亏您够敏捷,不然,如今这状况可不好估算!”季繁黎想想昨天似乎还心有余悸,说着还恶寒似的抖了抖身子,仿佛是真冷着了。 宁维诚不动声色的转过脸面,淡然的望着一脸不知所云的季繁黎,季繁黎忽然打了一个寒颤,立刻收了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宁维诚淡淡的说:“你走吧!” 季繁黎心里一沉,一早听说传奇人物宁维诚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中似乎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拒人于千里的样子,有时候还会像个无助的孩子那般的神情凄凉,怎料不过一段似是而非的玩笑话,他竟是当了真呢? 她立刻变了脸色,有些苍惶的说:“宁先生,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宁维诚扬了扬声,叫道:“张妈,送客!” 张妈大约正从厨房里出来,一边擦手一边笑着说:“啊?送客?送谁?” 宁维诚淡淡的了看了一眼季繁黎,将手里的小铜铲朝工具栏里一扔,一气不吭的进了屋。 他走到厅里时,看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忽地一下消失在房间的门后,他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到盥洗室里洗了一把脸,迳直朝潘心悦的房间走过去,他在门口站了一会,看到她脸上有丝红晕,勾起嘴角笑了笑,这才朝书房走去。 宁维诚向来真正闲不住,到书房办公的时候,有电话进来,他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眉头倏地一紧,语气掷地有声:“我看你还是到J市去一趟,过几天我把手头上的事忙完也过去。” 挂了电话,他深陷在转椅里,捏了捏眉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给所有点击进来看过此文的亲们深深的躹个躬,非常对不起,我也不想解释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什么没有更新的理由,我想你们也不想听任何理由,不更新的确是我的错,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在这里我想说,今天暂时先更这么多吧,晚上会补够3000字,以后会持继更新,愿意支持我的亲们,我感激不尽,要抛弃的亲们,我只有两眼泪朦朦送别!但无论如何,感谢一直以来陪着我的所有亲们,祝你们幸福,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第36章 冰山一角 原来的潘心悦还是个快乐的小姑娘,曾天真烂漫的问过宁维诚:“你信命么?” 宁维诚嗤笑一声,刮着她的小鼻子,说:“不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看信自己比较安全。” 她信誓旦旦的点头,说:“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是若干年后,她几乎从没想过会遇见他,也再不敢奢望将他计划进她以后的人生里,可是说巧不巧,竟还是可以这样突兀的遇见,你说这不是命又是什么?直到此后的相遇,所发生的一切事故都告诉她,命运将他再次推到了自己面前,这一次,她无法预想,这----究竟是好或是不好。 在清平山上住了些时日,在她身体日复一日的康复中,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年,原本安静的地方,忽然一下子热闹起来,整橦别墅上上下下到处挂满了红色的彩绸和荧光小彩灯,院子里的盆裁绿植上也挂着红色小灯笼,看起来喜庆十足。 宁维诚开始还担心潘心悦看到满眼的红色会不会不能适应,不过此刻看到她恬淡的脸上露着微微的红光,提着的心这才落下来,这时张嫂正好急急忙忙的路过,宁维诚叫住张嫂,说:“张嫂,帮我做一桶浆糊。” 张嫂满脸疑惑,笑着说:“做什么呢?” 宁维诚嘴角微微的翘起来,眯着眼望了望大门,说:“贴春联。” 张嫂一听,起先还是一愣,但马上应承下来,急忙去了。 不一会儿,张嫂提着小银桶走过来,宁维诚已经挽起袖子接着,向大门口迈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望着站在旁边的潘心悦,征询似的说:“走吧,帮我搭把手。” 潘心悦并不答话,微微垂着头跟在他身后,走到大门口,接起他递过来的小银桶,宁维诚从案几上拿了一把排刷递给她,说:“时不时的搅动一下,不然太干了粘不住。” 她应声搅着,总觉得有点心不在焉,好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她呆了呆,只听到宁维诚在问她:“看看,位置正不正?” 她抬起头来,他正好一双略含笑意的眼睛望着她,她定睛看了看,上联写的是“丹山日同凤双飞”下联是“北海云生雁子回”洋洋洒洒的几个毛笔大字,写得真正是委婉中不失风骨。他从小练苏东坡的字,看着也是豪迈大气。 她光在看字,忽听到他重复问一句“怎么样,歪了没有?” 她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看说,“有点歪,向左边靠一下。”他依言向左靠了靠,她说了句:“嗯,好了好了,又偏了。”她忽然“哎哟”了一句,有点娇嗔。 宁维诚眉眼笑开来,又往右偏了偏,正在这个时候,院门口响起汽车喇叭声,遁声望去,一张霸气的JEEP停在那里,齐远征从车上下来。 齐远征一看这情况,吹了声口哨,嘻皮笑脸的说:“哟哟,瞧这夫妻俩,都贴上对子了,不过,这等事何须您宁总亲自操办啊?招乎一声,立马有人效犬马之劳。” 潘心悦听到齐远征一句“夫妻俩”几个字,脖子一红,宁维诚看在眼里,冷冷的呛道:“有事说事,没事立马滚蛋,我这儿正忙呢,没工夫招待你。” 齐远征笑了笑,说:“没事我来看看嫂子好点没有,不行吗?” 宁维诚真担心齐远征不知天高地厚的玩笑话会让潘心悦不舒服,立刻冷下脸来,厉声说:“限你五秒,立刻滚!” 齐远征看到宁维诚脸色不对,嘴巴嘟囔道:“往年也没见你这么用心贴对联,今年道是不同了。” 到底是不敢太大声说出来,不过还是被站在近处的潘心悦听了去,潘心悦不想任由他再胡说下去,放下手里的小银桶,说:“要不要喝杯茶?” 齐远征一愣,因为她病了这些日子,几乎不怎么说话,没成想居然开口跟自己说话,即是惊又是喜,忙道:“不用不用,我跟哥说几句话就走。” 潘心悦也没理他,只是交代:“你帮他递下浆糊,我去沏茶。” 齐远征等到潘心悦走远了才说:“你说那女人是疯了吧?祝依依的事跟她脱不了干系,但是高天桥的事对她来说应该是称心如意啊,怎么也不放过他呢?这我想不明白。” “高天桥吸毒是她牵线搭桥没错,但她的目的并不是要置他于死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只是正好被人利用。”宁维诚一边贴对联一边分析道。 “你是说结义堂吗?我想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敢利用她吧?” “最近宋襄南想必对我有看法。”宁维诚从“人”字梯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那他与结义堂是有合作倾向吗?是不是在向我们示威?” “他不会跟结义堂合作。” “怎么讲?” “宋襄南虽然也有意做这桩生意,但是宋襄北的仕途会受到影响,而且宋襄北是家中长子,一言九鼎,宋襄南也得听他的。” “那结义堂利用宋月影,岂不是自寻死路?” “宋襄南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也不会充许宋月影胡来。” 齐远征啧啧几声,拍了拍宁维诚的肩膀,恨恨的说:“我说哥,你这交的什么女朋友?这样歹毒的女人,你放在身边也安心?” 宁维诚蹙了蹙眉,淡声说:“她于我有恩。” 齐远征叹了口气说:“哥,幸亏你还算是个有情意的人,如若不然,以宋月影的手段,祝依依恐怕早已上西天了。那次歌友会上的爆炸事故,祝依依几乎活不下来,要不是你,她现在还能在国外这么安身的读书?还是他造化好遇上了你……” “住嘴——”宁维诚忽然喝斥道,吓了齐远征一跳,抬眼一看,潘心悦端着一杯茶站在不远处,脸上的神情有些莫测,霎然间,她端着茶走过来,脸上含着淡淡的笑:“喝杯茶暖暖身子。” 齐远征受宠若惊的接起来,张口结舌的似乎想解释什么,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潘心悦看了眼已经贴得整齐的对联,不说一句话,便提着小银桶走了。 宁维诚蹙着眉低低的挤了一个字:“滚!” 齐远征眼见着他还能克制自己,一边退出大门外,一边高着嗓子喊:“哥,明天初一,我叫兄弟们来跟你拜年——”   ☆、第37章 冰山一角 到了第二天清早,齐远征真的领了一帮人过来给宁维诚拜年,让人意外的是宋月影竟跟他们一起。 彼时,宁维诚一只手里捧着几粒药片,一只手端着一杯温开水正递给潘心悦,看到宋月影从齐远征的车上下来,眉头不由一皱,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潘心悦,很显然她也看见了,嘴角勾着微微的笑,正想站起来去迎一下,宁维诚按着她的肩说:“我去!” 潘心悦看着宁维诚走过去,与那一帮人寒喧着问好,宋月影很久没见着宁维诚,这次上清平山,是央求了齐远征很久,齐远征不好拂她面子,纠结了很久才敢带过来,起先也担心宁维诚会责难他,但见着他不显山露水,提着心也算落了下来,倒是宋月影却显得有几分拘紧,但她向来是个放得开的人,也不露声色的笑着说:“维诚,新年快乐!” 宁维诚应声抬起头,含笑点着头说:“新年快乐!” 彼此寒喧了一会儿,又拥簇着宁维诚到了潘心悦的面前,几个胆大的年轻男子,冲着潘心悦竟叫道:“嫂子,新年快乐!” 潘心悦脸上略微有些尴尬,但是碍着宁维诚的面子,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着应:“新年快乐,请屋里坐吧!”真有几分女主人的气势。 旁边的宋月影却脸色一暗,有点皮笑肉不笑的跟潘心悦说“新年快乐。” 宋月影对宁维诚的心思,潘心悦以前并不知道,但是自从宁维诚出事入狱之后,想必在他最坚难的时候,一定是她一直陪在身边,那时候,他的终审刚刚下来,她躲过母亲,拖着疲倦的身体穿过了几座城市,偷偷的跑到他所在的监狱里去探望他,可是狱卒说他不想见任何人,她并不死心,前后去了好多次,仍旧是同样的结果,但是却意外的在那里碰见了刚刚从监狱探望出来的宋月影,那时她觉得万念俱灰,因为宋月影对她说:“他恨你,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她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消化掉这一句话,原先她不信,不久后接到宋月影转寄过来的信时才终于承认这个事实。 信的内容很简单明了,并未提名,只是一句:最熟悉的陌生人!那样豪迈大气的笔风,是他的字。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钝刀割着,有种时深时浅的疼痛。那样温暖的宁维诚,会写出这样令人绝望的字句,不是恨到极点是什么? 如今事事变迁,造化弄人,以这样的形式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定然是可笑至极的。 这一次两人相见与上次又不相同,上一次,她还是别人的未婚妻,她还是宁维诚身边的红颜,但这一次,两人却是换了个位置,最尴尬的莫过于宋月影,但好在节日的氛围,掩盖了这份尴尬,彼此见面,还能坦然微笑,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一帮人笑笑吵吵的闹了一上午,吃过午饭,范彬提议打麻将,本来男人的消遣不外乎是,大家也随声附合着,不一会儿,就凑齐了两台,宁维诚向来不喜欢这玩意儿,总嫌坐久了腰疼,但大家到家里来给他拜年,他也不好扫大家的兴致,只好硬着头皮陪着,宋月影是见惯了这种场合,倒是自如,老早就站到宁维诚身旁去了,潘心悦却兴意阑珊,宁维诚瞧见她因着碍于面子,站在那里有点无所适从的样子,手里一边捋着牌,一边殷殷的望着她柔声说:“累不累?累了就去睡会儿!” 她应声点了点头去了,宁维诚盯着她去的方向失了会神,只听到齐远征催道:“老大,出牌了,这么不舍得,不如一起去睡午觉好了。” 这样一句取笑话,惹得满屋子的人哄然笑起来,宁维诚这次倒没做声,只是回过头来继续打牌。 潘心悦躺在床上也没有半点睡意,因为正逢佳节,还是有点惦念远在美国的潘静文,八年前,她自从与潘静文去了美国后,母亲再也不愿踏进中国的地界,说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到这个地方。 那时候她会追问,“为什么不回国?” 潘静文总是说:“小孩子别多问。” 她从来就乖巧也一直不再问,但是成年后,在社会上摸滚打爬这些年,她隐约觉得,母亲之所以不愿回国,跟宁维诚入狱有点关系,因为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一切还来不及细想,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后来仔细的想想,仍旧像噩梦一样。 正想着,忽听到有人敲门,她随口说了声请进,就看见宋月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只好坐起来,宋月影神情有点古怪,极有礼貌的望着她说:“打扰到你了吗?” 潘心悦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说:“不会,你......有事吗?”潘心悦说完就后悔了,做为老同学一场,这么问话不太友善。 宋月影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说:“没事不能找你聊天吗?我们同学一场,这样生分是不是见外了?” 潘心悦垂下头笑了笑,说:“对不起,是我糊涂了。” 宋月影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拉着潘心悦的手拍了拍说:“高天桥的事,我听说了,你也不要太难过。” 作为并不知情的潘心悦,听到这话,心口不经意的一抽,原本过去的事情,经她这样一提,潘心悦猛然想起高天桥最后的样子,忽觉胃里难受,她极力的压制着自己心头的那种想要喷涌的感觉,硬撑着说:“是我害了他!” “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怪他自己,他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宁维诚,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什么意思?”潘心悦有点转不过弯来,不明白高天桥的事跟宁维诚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宋月影似乎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说:“没什么意思,宁维诚在监狱的这些年,性情大变,你难道看不出来?” “但这跟高天桥有联系吗?” “虽然你跟宁维诚已经是各走各的路,但是以他的为人,如果知道高天桥背着你在外头找女人,他会放过她吗?” “他明明死在别人的乱枪之下,跟宁维诚又有什么关系?”宋月影的哑迷让潘心悦有点糊涂,也或者是这段时候她的自闭,让她的智商降到了最低点,无论如何,她没想明白高天桥的死跟宁维诚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愿意她跟高天桥好,所以才想解决掉他?可是他明明说过会祝她幸福,这一点显然并不成立;那高天桥背着她找别的女人,他为她出气才想给他教训,这也说得过去,但不至于要他的命,更何况,她亲眼看到,火拼的那一天,有多危险,很显然并不是故意制造出来的一出枪杀案。 那宋月影是什么意思? 等她还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房间里却早已不见宋月影的身影,她坐在渐暗的房间里,千头万绪,宋月影究竟想说什么?   ☆、第38章 扑朔迷离 潘心悦已然是睡不成午觉,宋月影的话清晰无比的留在了她的脑子里,搅得她头昏脑胀,她坐起来拿着床头柜的杂志翻了翻,仍旧无法注意力聚中,这时房门轻轻的开了一条缝,她抬起头,看到宁维诚站在门口,看她并未入睡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由于暗色窗帘闭合着,只是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房间里暗得很,他长身立地的站在那里,不觉让人有种压迫感。潘心悦还是不太熟悉他现在的性格也不敢冒然说什么,却听到他极轻柔的问:“怎么不睡?” 潘心悦捋了下头发,并未回答,淡然问:“你怎么来了?他们走了吗?” “没有。”宁维诚用食指挠了挠脑门,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输得很惨!” 那神情潘心悦还是很久之间见到过,仿佛眼前的宁维诚仍旧是以前那个心无沉府的少年。 不知为何,潘心悦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她将手里的杂志放在书柜上,轻声说:“你去陪他们吧,我一个人到花园里走走。”反正是睡不觉,不如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宁维诚知道她最近心情才恢复得好了一些,也不想拂她的意,只好由着她。 潘心悦裹着披肩绕着花院里的那条z形的小路慢慢的走着,由于天气的原因,花园里的花多半已经凋谢了,只有几株腊梅却开得很好,乳黄色的拇指盖大的花朵密密麻麻的缀在枝杆上像裹着新衣,转身走过,还有淡雅的清香味。 她微垂着头向花园的深处走去,隐隐约约的却听到像是有人在说话,她本来不是好事之人,并不愿偷听别人讲什么,只是却有个极为敏感的字眼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循声望过去,瞧见两个黑衣男子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闲聊,其中有个人她貌似在那里见到过。只听到其中一个黑衣男子问那个有点脸熟的人:“明哥,我说上次你把江陵花园那件事办成后,应该拿了老大不少好处吧?” “底下人本来就是跑腿的,份内的事,要什么好处?况且老大凭白无故花了二三十万在那姓丁包工头身上,那才叫冤枉了,小心翼翼的花这样的心思,瞧瞧屋里那个,也不见得能给他好脸色看。” 潘心悦浑身忽然一怔,心狂跳不止,两只脚像僵了一般动也动不了,只听到那个叫明哥的人继续抱怨:“就那什么安排小孟到高天桥身边,不也是逼着他们分开吗,结果分是分开了,到如今却变得跟陌生人一样,瞧那姑娘先前那个病,没把老大愁死啊,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包房里喝酒喝到胃出血,又是何苦呢,这他妈是什么世道,再强的男人碰到那个爱到要死的女人,怕也是变怂了。” “明哥,你是不懂什么叫爱!爱啊,就是闹别扭耍脾气,近近不得,远远不得,就像得了病似的,不自虐不能活呗。” “你小子倒是懂。呵呵” 潘心悦听不下去了,心里疑团重重,若不是自己亲耳听到,她绝不可能相信宁维诚会不择手段的来对付自己,那时候她就在想,为什么碰到宁维诚,所有的事情忽然就变得不可收拾了呢,原来他操纵着别人的命运,这与土匪强盗又有何不同。 她在回去的路上,想着宋月影半遮半掩的那些话,忽觉额头上的青筯一跳一跳的,奇疼无比。 宁维诚,你背着我,可还做了多少让人不省心的事? 回到大厅里,他们的牌局已经散了,全部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宁维诚正从楼梯上走上来,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他见到她进来,眼里噙着淡淡的笑,连说话的声气也显得格外温柔:“外头冷得很,看你鼻头都冻红了。”他顺手将外套披在她肩上,她忽然一躲,西装掉在了地上。 客厅的气氛忽然有点尴尬,在座的各位兄弟也止住了笑谈声,都望向这一边,正好看到宁维诚弯下腰拾起地上的西装,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并无恼意,淡然对她说:“我出去一趟,可能会晚些回来,晚饭不能陪你吃了,你想吃什么叫张嫂做给你。” 说完也不看她,就一个人走了出去,接着所有的兄弟鱼贯而出。原来热热闹闹的大厅,忽然安静下来。潘心悦心头莫名难过,缓缓转过身,望着那一条浩浩荡荡的车队渐渐行远了。 刚刚绷着身子忽然一软,她跌坐在沙发里,心情十分晦暗,让她忽然觉得前路茫然,迷雾重重。 在沙发里呆了大约十分钟,张嫂过来问她要不要吃点心,她摇了摇头,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张嫂紧跟其后,边走边说:“姑娘,我看您还是不要去书房,宁先生说话,没有允许不可擅入,请您体谅一下我们做工的难处好吗?” 潘心悦止住脚步,张嫂以为自己的话让她听了进去,脸上露出喜色,却听到潘心悦说:“张嫂,没事的,我只是去看看书,不动别的,先生说过整个清平山随我自由活动,难道不包括这间书房吗?” 张嫂有些吱唔,却仍旧不肯挪开脚步,潘心悦顿了顿,说了这样一句话:“张嫂,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这整个清平山也许有一天会是我的?” 张嫂毕竟也是过来人,听她这样一说,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再行阻拦。 宁维诚的书房是个秘密的禁地,除了张嫂进来打扫卫生,其他人从来不允许入内,也许所有被阻拦在门外的人会认为,宁维诚的书房定然是豪华奢移,有着不同凡响的装修与最昂贵的藏书或者别的想不到的珍宝之类的。 但当潘心悦踏进这间书房才知道,这是间再普通不过的书房,所有书架不过是仿旧的实木架子,架子上的书也并不是最经典的珍藏版,有些甚至有些残缺,连书桌也是那种古董一般的平常的写字台,潘心悦看着书里的陈设,心里忽然有种无以复加的疼痛,像有只手攒着她的心,让她有些不能呼吸。 她努力的抑止着自己心里的哀恸,慢慢的走到书架子中间的第五层,从左往右准确无误的抽出来了一本《安徒生童话》,她翻开书,书本打开的地方还夹着一张泛黄的流川枫贴画。 这样熟悉这样熟悉! 潘心悦抱着书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呜呜的哭起来。 宁维诚,你为什么把j市的书房搬到这里来了?   ☆、第39章 如烟往事 潘心悦不知道在那里蹲了多久,只觉得腿都已经麻了。她扶着书架缓缓的站起来,怀里的书“咚”地一声掉在地板上,从书里散出几张纸,居高临下的瞧着,像是什么票据之类的东西。 她知道宁维诚向来是个仔细的人,什么都收捡得挺好,于是伸手将地上的收据捡起来,她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就瞧见上面的关键字眼“江陵花园”,她觉得疑惑,就认真的看起来,却发现票据上写的是江陵花园b座706,正在她家的后面的正上方,两家阳台遥遥相望,而票据上的写着订金十万,经手人正好是丁水治,她家以前装修的那个师傅的名字。 她犹觉得心跳有点加速,这样看来,她在外面听到的事情并不是假的,她家装修得好好的房子半途被搁置一定跟他是脱不了干系的了。 后转念一想,那么高天桥的死呢? 想到这儿,她吓了一个激淋,像忽然被冰水从头上浇下来一样浑身打着颤,她还清晰的记得高天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纵使他跟她要钱是多么可恶的表情,可是在最后的时候,还是用身体为她挡住了子弹,很明显的意途是并不希望她有事,但他倒是一心求死的样子。 她越想越害怕,苍惶的将票据按着原来的样子放进书里,然后匆匆的插/入书架上,心绪难平的打开书房的门,却正好看见宁维诚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站在门口,她忽然吓了一跳,紧紧的后退了两步,手还捂在胸口。 宁维诚看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张着一双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觉失笑,说:“怎么吓成这样?这里不会有别人。”他并不知情,她其实更害怕现在的他。 潘心悦并不答话,眼泪却像缺了堤似的流个不停,宁维诚眉头一跳,向前走一步,伸手想去帮她擦眼泪,潘心悦却本能的将头一扭,宁维诚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来,他眼神只是缓缓的扫了一眼书房,便看到那本《安徒生童话》歪歪斜斜的放在书架上,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他的眉习惯性的紧了紧,道:“我在楼下等你吃饭!”语气却不似之下那样温和。 “宁维诚!”他刚抬步准备走,却听到她叫他的名字,背一僵便收住脚步,他背对着她,却听到她颤着声音说:“高天桥是怎么死的?” 宁维诚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沉默了一会儿,方说:“你不是亲眼所见?”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得那么详细比较好!”他并不想她知道那些离她生活特别遥远的事,也不希望她以后生活得太过沉重。 “我想知道!”潘心悦仍旧执拗。 他不想告诉她,一语不发的准备离开。 潘心悦眼见着宁维诚的沉默,心里像破了个洞一样,有一样东西无穷无尽的掉了下去,她眼里含着眼泪,连声音都有点发抖,一字一顿的说:“你、杀、了、他、对吗?” 宁维诚眼皮跳了跳,只觉得她的话有些荒诞,冷着脸笑了笑,转过身终于看见她那张哀伤而悲情的脸,火气忽然冒上来,呛道:“你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为什么要杀了他?他这么平凡的一个人,好好的过着平凡的日子,也从来没有跟你过不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的眼泪糊了一脸却仍旧强装镇定的质问着他。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这个理由你满意吗?”他咬着牙回答。 潘心悦以为自己听错了,只是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犹觉不可思议,她忽然上前两步揪着宁维诚胸前的衣服,使命的摇着他的身躯,恨恨的说:“宁维诚,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从前善良温暖的宁维诚到哪里去了?” 宁维诚的心口像是被人一刀割开来,有腥红的血从里头冒出来,他额上的青筯爆出,眼神阴鸷而狠戾,他反手抓着她的双肩,冷声说:“你说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 潘心悦盯着宁维诚那双眼睛,里面流露出痛恨和决绝,这让她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件事,忽然心头愧悔难当。她松开了他的衣襟,神情忽然哀痛到极点,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滚了出来,嘴巴里只是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宁维诚一把推开她,恨声道:“对不起?”他冷笑一声,“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一切就能挽回来吗?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里了?你到底去哪里了?” 潘心悦捂着头蹲下身子坐在地上,地板的冰凉隔着一层衣服慢慢的渗进她皮肤,使她清醒了一些,她努力的回想,自己当时去了哪里,可是记忆却是一片空白,仿佛有人生生了切断了她的那段记忆。 她喃喃的问自己:“我去了哪里?”她死命的想,死命的想,最后却捂着头哭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宁维诚刚开始还恨得咬牙切齿,后来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头忽然一凛,他慢慢的将潘心悦拉起来,焦急的问:“你说你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怎么会这样?” 潘心悦摇了摇头,吸着鼻子嗡声嗡气的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美国,那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情。” 往事像迷雾一般在宁维诚的眼前弥漫开来,十年前的那一天,是潘心悦的生日,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打零工赚了人生的第一笔钱,给潘心悦买了一件粉色短裙,这是他承诺过她的,他一直想,她穿着他亲手赚钱给她买的裙子一定漂亮得像个天使一样。 他一直怀着希望在门口等着她,一直等一直等,等了许久,她终于姗姗来迟,他像孩子似的将礼物放在她的掌心,祝她生日快乐,可是那一天她却并不高兴,至今想起来,他仍旧觉得那一天的潘心悦如此不同,她喜欢他可以说喜欢到骨子里,可是对他的礼物仿佛并不动心,连礼盒都没有拆开,然后当着他的面将礼物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筒。 你们无法想象,一个那样年轻气盛的年轻小伙子,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像垃圾一样扔掉的时候,心里的疼痛该有多深? 当时的宁维诚几乎是傻了那么一会儿,然后负气从垃圾筒里捡起那条对他们来说还算比较昂贵的裙子,顺手就送给了正好从学校返回的宋月影。 潘心悦气得浑身发抖,哭着说:“宁维诚,我们分手吧!” 年轻的时候太过孩子气,一粒沙子也容不下,说分手太过容易,可是他们没有想过,也正是这场莫名七妙的争吵才造成以后十年的遗憾。 “分手就分手!”宁维诚也不甘示弱。 “你以后不准再来找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宁维诚气得将脚下的石子狠狠得踢老远,冷声道:“好,这是你说的,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去找你!” 永远有多远?不过是一个转身,潘心悦负气跑着走远了,而宁维诚心不在焉的在家里来来回回徘徊许久,连宁兆添下班回来还看到儿子一脸愁容的在客厅里焦灼难安,便打趣他:“怎么了?今儿你媳妇过生日,你怎么没陪着,闹脾气吵架了?我刚在大院门口看到她跟几个人出去了。” 他本来就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她,可听到父亲这样一说,心却不由的一慌,也没跟宁兆添说什么,拔腿就跑了出去。 他并不知道她会去那里,可是夜里九点多,她那样负气出去定是没什么好事,他先去她家里问了潘静文,潘静文听说是出去跟同学庆祝生日,似乎是在一个安雅公园里头。 大人们或许不知道安雅公园在什么地方,可是宁维诚知道,这个公园他与她来过无数次,每次都是瞒着大人们,说是两人出去找个地方练英语口语,所以就选了这么一个地方,这个地方离他们大院要穿过整个j市,路程虽不是十分远,但却有许多弯路,绕来绕去就远了。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想着走路去肯定赶不上,便去车库里取了自行车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往安雅公园赶。 但他去到的时候,终究是迟了一步。 几个男人正围着潘心悦欲行不轨之事,他见到此情此景,只觉得有股气血直直的冒上了头,他满心的怒气,从地上捡起一块破板砖气冲冲的冲到那个正在扒拉潘心悦衣服的男人头上就那样用尽了力气的拍了下去,那人迟缓的转过头来,他看到那男人的眼前糊了满脸的血,而身下的潘心悦却惊恐的大叫起来,他知道她晕血,更何况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怕是更加的害怕,所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拎过那个男人用力的甩了出去,只听到“嘭”地闷声一响,那人“哎哟”的叫起来。 他这才有空去扶躺在地上吓懵了的潘心悦,凑近了才闻到她喝了酒,神志有些不太清晰,却喃喃的听到她说:“维诚哥哥,救我!维诚哥哥,救我!” 他看着她那样孱弱得你个小羔羊,心里一疼,忽然掉下泪来,那是他第一次为她流眼泪,不管说过再决裂的话,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她还是第一个记得要找他。 他正要扶她起来,却没料到后面还有人上来,上来就是一肘子将他的背部狠狠的往下一顶,他只觉得背部像有把刀子生生插了进去,疼痛难忍,与此同时他的头上也挨了一记闷棍,忽然就眼冒金星,耳朵里也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忽然钻进了耳里一样,他甩了甩头,隐约瞧见潘心悦尖叫一声:“维诚哥哥,你的头上流了好多的血......”之后就晕了过去。   ☆、第40章 峰回路转 当宁维诚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医院里,守在旁边的不是父母,而是两名女警,他头还有点轻微的疼痛,但心中的疑虑却令他不安,他微微的坐起来,旁边的女警已有所觉察,便凑过身子,问他:“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虽然是温和的,可是那身警服却不禁让人有些生畏,他顿了顿方说:“你们这是......” 旁边那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女警,一本正经的说:“你在安雅公园.......”年长一点的女警用眼神止制了那个女孩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随后便温和的问他:“你有心理准备么?” 十八岁的宁维诚还是个单纯而稚嫩的学生,纵使他想破脑壳也想不到自己身上会发生那种让自己无法承受的事情,便脱口而出:“我女......”“朋”字还没吐出来,随即便觉得不妥,连忙更正道:“那个女生没事吧?那些歹徒抓住了吗?需要我帮什么忙吗?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请放心!”他的态度尤为的诚恳,年长一些的女警低声叹了口气,实在有些不忍心。 年轻的女警更直接一些,忙接口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他有些质疑,忙说:“我怎么了?” 这时年长的女警见他一头雾水,也不忍再让他无畏的猜下去,收敛心神掷地有声的说了几个字,宁维诚有点没反应过来,很迅速的反问:“什么?你刚才说什么?”神情已经有些紧张无措,这不是他这个年纪所能够承受的真相。 “你涉嫌跟一起杀人案有案,所以我们需要你全力配合我们调查真相。”年长的女警盯着他的眼睛言简意赅的说道。 宁维诚觉得有点好笑,吹了吹他额前的头发,冷笑着说:“你们搞错了吧?我是去救人不是去杀人,况且你看我自己都被人伤成这样。”他说完指了指自己绑着纱布的头。 “昨天你们的斗殴现场有人死了!”年长的女警严肃道。 刚刚还觉得不可思议的宁维诚看到那名年长的女警一脸严肃的神情,才觉得警觉是不会开玩笑的,这会儿才觉得后怕,他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并没有人死。 “你们不会认为是我吧?”虽然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意料,内心也着实有些害怕,但表面上看起来仍旧是镇定的。 “在事情没有调查情楚之前我们不会认为是任何人,所以等你恢复得好一些后,跟我们回警局录口供,其它的就交给你的律师吧。” 审讯是个漫长的过程,起初宁维诚以为录完口供后就可以回家了,没想到录完口供之后就是刑事拘留,在拘留过程中不准亲人探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曾经请求拘留所的看守人员帮忙传封信给潘心悦,可是却迟迟得不到潘心悦的消息,而在这一段时间过程中,他只可以隔三岔五的见到他的律师方浩然。 他有时候托方浩然去潘心悦家里去看看情况,但方浩然每次只是带回来关于他父母的消息,而关于潘心悦的一切,他只是摇头说不清楚,找不到人等等理由,宁维诚一直不信潘心悦会对他不闻不问,她是他最重要的人证,以他们两小无猜的感情,她绝不会在他面临这样大的事情而让自己袖手旁观,她曾经说过“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无论他遇到任何事情,她都不会抛弃他不要他。 但是在拘留所拘留的那段时间,那样一个对他死心踏地的姑娘却像是凭空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音讯。 难道正应了那句“大难来是各自飞”?说起来竟觉得有些荒谬。 他一直等啊等,每次等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从最初的希望等到失望,再从失望等到绝望,审讯了最后过程之后,方浩然告诉他:“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人证物证齐全,再能干的律师这样的官司恐怕也打不下去了。” 宁维诚不知道作何回答,只是不断的重复说:“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只是把那个人推开了而已,怎么就死了呢?” 方浩然说:“你拍了他一砖是不是?那砖头上你的指纹,你明白吗?况且那几个同伙一致指证你,是你一砖将他拍死的。还有赶巧那天有两个过路人也看到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公堂之上,人证物证齐全,不判刑你会飞吗?” 宁维诚千想万想,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坐牢,方浩然的一翻话入情入理容不得他有半点反驳的机会。但方浩然却话锋一转,低声对他说:“幸亏你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岁,不然如果年满十八周岁,可能会被判死缓,好在只是十年,我也算是对得起你父母了。” 说得很轻巧,十年对于一个年轻的孩子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所有的青春成长在自己的人生里从此一刀切开,而年华却一朝老去,没有同学没有朋友没有爱情没有亲情,除了一群杀人犯和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最干净的也就是那方寸之地的四面墙壁了。 也许是那时候开始,宁维诚不再相信所谓的真情,因为最真最美的感情,在现实面前也显得那样不堪一击,潘心悦的消失至今对他来说是个隐痛,他一直告诉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潘心悦,但是这一次,他亲耳听到她说“当他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也许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第41章 遭遇伏击 潘心悦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清平山了,便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宁维诚说一下,但是这几日他似乎一直很忙,早上很早就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倘若不是晾衣台上还晒着他前一日换下来的衣服,她或许以为他一直没有回来过。 这样的日子大约又持续了两天,她实在赖不住了,所以吃罢晚饭,洗涮完了之后就一直坐在客厅里等他,电视里播放着很枯燥的宫廷剧,她看了一会儿就坐在沙发上打盹,也不知在歪在那里睡了多久,只听到轻轻“咔嚓”的声响,她便惊醒过来,他臂弯里搭关黑色的风衣,风尘仆仆的站在玄关处换鞋子,她起身倒了杯热茶,待他走过来的时候,便伸手递给他,他接过来喝了一口,方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找我有事?”她很少这样熬夜,若不是有事定不会坐在这里等他。 “你饿不饿?”她看了眼壁钟,指针已然指向三点的方向。 他本来在外面跟兄弟们吃了夜宵,这会儿也不觉得饿,但他忽然一个念转,笑着说:“有点饿。” “那我去给你热碗汤来!”说着就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工夫,就端着热汤出来,吹了吹才递给他。 他觉得今晚的潘心悦有些异常,以前从来都是他事必躬亲的为她做这做那,而且也很享受为她所做的一切,可如今位置颠倒,倒真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他静静的喝着汤,等着她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他以为会跟高天桥的死有关,没想到她却说:“宁维诚,我可以搬走了吗?”言下之意是要结束现在的生活模式。 他放下汤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然道:“不可以!”仅仅三个字,他却说得掷地有声,不容抗拒。 潘心悦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可笑,她自己的自由凭什么由他说了算? “我已经好全了,没有理由再住下去!况且我要出去赚钱,好早点还你的两百万。”她指的是当初为了摆脱高天桥的纠缠,他帮她垫付的那两百万。 原先气氛还算和气,但当宁维诚听到潘心悦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有股火气钻上来,他捏了捏手指的关节,手指关节骤然发出”咯咯“的响声,潘心悦知道他要发脾气的时候常常会有这样的动作。 一时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心里正有些没底,却听到他说:“那好,居然你说明白了,我也不拐弯抹角,陪我五年,我给你自由,也不用你劳心劳力的到外面去赚钱!” “什么?”潘心悦像是听到惊天炸雷,犹觉不可思议,只好再确认一遍:“你说什么?” “你听得没错,就是这样!”这时候的宁维诚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冷声重复道:“陪我五年,还你自由。” 潘心悦沉默下来,她知道两百万对她现在来说的确是天文数字,如果真要偿还,也许需要她几辈子的时间也未必可以还清。 “一定要这样吗?”即使回不到从前,但也不想是现在这样不堪。 “你可以自由选择,要么是心甘情愿的乖乖待在这里,要么就履行契约。”意思再明显不过,无论如何是必须要待在这里了,除非他同意离开。 “宁维诚,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纵使回不到从前那样,但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难堪?你如果真的很需要有个女人陪着,以你目前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你要不起呢?为什么要破坏我们曾经的那些过往?”契约?现在要维系他们在一起的东西原来只是一张契约?听到宁维诚的那些话,她忽然觉得有些心寒。 “潘心悦,你给我闭嘴,你若还像之前那样老老实实的待着,我还是好生待你,你若再有什么妄念,别怪我不念旧情!”他说完便佛袖而去。 等了一个晚上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这是潘心悦第一次认真的看清宁维诚不为人知的一面,她此时此刻深深的了解到,现在的宁维诚对她来说或许是个自己从未认识的陌生人。 没过几日,清平山上便来了几个陌生的男子,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穿着一色的黑色西装戴着墨镜,日日夜夜轮翻值岗守在别墅的四周,潘心悦曾经试图着跟他们套进乎想从他们口中套出点什么话来,没想到他们却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除了说“不知道”外,半个字都不肯多说。 潘心悦没想到宁维诚会对自己这样严防死守,觉得他大概是小题大作了。 半夜的时候,潘心悦的肚子忽然绞痛难忍,头上直冒冷汗,实在忍不住了才打张嫂的电话,张嫂跑过来,看到她疼得脸色发青,上气不接下气,不知如何才好。 因着之前宁维诚一再的交待无论任何事情都不可以下清平山,可是看到她这样疼,咬得嘴角都出了血,偏巧这会宁维诚又不在家,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她急得没办法,只好叫管家给宁维诚打电话,偏巧宁维诚的电话打不通,她左思右想才跟门外站岗的黑衣男子说了实情。 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很显然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样的事情,过了半晌才给齐远征打电话,齐远征倒是来得快,看到潘心悦的情形的确是不容半点耽搁,便自作主张的开车将潘心悦送去了离清平山较近的医院。 这会儿医院里并没有什么人,因此十分安静,忽然有这么几个人心急火燎的跑进来,立刻引起了护士站里的值班护士及个别科室医生的注意,齐远征也不以为意,只是着急着打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接潘心悦。 潘心悦被送进了急诊室,在急诊室里待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医生才出来,告诉齐远征,潘心悦患了急性阑尾炎,刚刚做了切割手术,要住院观察几天。 宁维诚的交待他不是不知道,只好跟医生周旋,说可不可以回家休养,医生说:“病人都还没有醒过来,不能挪动,况且即便是要回家,也必须等她醒来看情况,否则后果自负。 这个“后果自负”倒是将了齐远征一军,他想了一会儿,方说:“那就等她醒来再看吧!”反正也不在乎这几个小时的时间,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彼时的宁维诚正在跟结义堂的佟文亮做最后的交涉,佟文亮一直想拉拢宁维诚来对抗宋襄南,因着宋襄南的势力太过宠大,已经将手伸到了福建区,意图显而易见,并不想给结义堂活路,结义堂并不想让自己打下来的江山供手让给别人,但是单打独斗很显然是没这个能力。 所以结盟是最好的办法,也许佟文亮是真心的想结交宁维诚,可是宁维诚却并不想做佟文亮所谓的毒品生意,他清楚的知道,沾染上毒品,这一辈子恐怕就脱不开身了。 佟文亮说:“宁老弟,你这是想把自己漂白?”他笑了笑说:“走上这条不归路,漂白谈何容易?” 宁维诚的指间夹着一只香烟,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来,语气淡然道:“漂白固然不易,但赚钱各人有各人的法子,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佟大哥,我还是原来那句话,贩毒走私,宁某不做。” “没想到宁老弟比骨头还硬!”佟文亮眼神犀利无比,但嘴角却是含着淡淡的笑意,给人的感觉十分阴森可怖。 宁维诚闲适的坐在那里,将最后一点烟灰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站起来,散漫的说:“对不起了,佟大哥,这笔财宁某无福消受,请原谅!” 佟文亮却并不答话,坐在那里,轻轻的用食指敲了敲茶几的桌面,过了半晌才说:“宁老弟,不要太着急拒绝,也许有一天,你会自动上门来找我。” “是吗?”宁维诚微眯着眼睛笑起来,“我希望请你喝酒吃饭的时候,你不要拂我的面子才好。” 这时周家毅忽然闯进了房间,按理说,大佬会晤,下面的人应该都知道是要回避的,否则要按规矩进行处罚,可是这会儿周家毅顾不了这些,进来时候,神情极为紧张,这样看来,定然是有大事报告。 佟文亮并不出声,只见周家毅伏在宁维诚耳边说了几句话,宁维诚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 佟文亮像是看出端倪,便问:“出事了?” 宁维诚微眯着眼睛审视着佟文亮约有30秒,忽然淡然一笑,说:“没事!告辞了!” 说着并不待佟文亮说什么,起身离开,车子一路上风掣云电的在高速上狂奔,宁维诚表面上看起来仍旧很淡定,可是他的指节却被他捏得“吱吱”作响,旁边的周家毅扭头看着他的脸,神色阴郁而沉着,他不敢作声,只是将车速从一百四十迈提到一百六十迈。他知道他心里定是急得不得了。 潘心悦竟然出事了,在回清平山的途中遭遇伏击,而对方是谁却并不知道。   ☆、第42章 你在身侧 快要赶到出事地点时,周家毅终于是忍不住,便小心谨慎的问宁维诚:“大哥,可以确定这件事不会是佟文亮干的吗?也许他是想借着打击嫂子的事来协迫你答应呢?” 宁维诚眉头微锁,半晌才答:“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声东击西,这边在跟我虚情假意的谈判,那边就派人动我的人。硬拼他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以他谨慎的性子,是不会走这一步险棋的。” “那会是谁?” “到了才知道。” 当他们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战火还在继续,对方火力很猛,不时会扔个火流弹,地面被炸了几个小坑,而齐远征那辆捷豹已被炸翻在路边,宁维诚握着德国p229手枪与周家毅等几个兄弟猫着腰与齐远征汇合,这会儿齐远征头发零乱,看到宁维诚像看到救星似的立马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说:“老兄,快点,你女人流了很多血,昏迷了。” 宁维诚心下一惊,忙猫到潘心悦身边,看到潘心悦的腹部流了很多血,咬着牙低声说:“怎么会这样?病了叫乔柏涛到家里去,不是交代不要出来的吗?”刚才只是听周家毅说齐远征出事了,却并没想到潘心悦竟然也在一起。 “你别骂我,我也是没办法,你女人割的是阑尾,必须上医院!” 宁维诚一听,错怪了齐远征,也不说话,只是接过齐远征手里的潘心悦放到自己怀里来,低声吩咐道:“速战速决,赶紧撤,救人要紧。” 因为增添了几个人的火力,对方明显有些支撑不住,又战了几个回合后,对方的火力才逐渐消下去,这时才有时间将潘心悦挪到宁维诚的车子上去,在停火的当下,宁维诚对齐远征说:“给乔柏涛打个电话,叫他到立即到清平山上来,务必叫他立刻马上,就说要出人命了。” 接着又命令司机立刻回清平山。 不肖半小时,车子便停在了清平山的别墅门口,张嫂过来开门,乔柏涛也候在旁边,看到宁维诚怀里的潘心悦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张白纸似的,白色的睡裙上面渗开了一大片的血迹,非常触目惊心,他吓了一跳,忙跟在宁维诚后头进了房间。 宁维诚轻轻的将潘心悦放在床上,立刻抓紧乔柏涛的胳膊推到潘心悦面前,他略略有些气喘,缓了一会方说:“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拜托你务必将他的血止住,也许是刚刚做了手术的原因,伤口刚刚缝合,可能在途中又崩开了,刚才我捂着她的伤口,感觉到血一股一股的向外流,麻烦你!” 宁维诚极少这样求人,所以这让从来见惯了他沉稳从容的乔柏涛多少有些意外,此刻,他除了点头应允仿佛再没有别的办法。 宁维诚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这才出来,看到齐远征与周家毅还在客厅里坐着,便走过去坐了下来,仿佛疲倦极了,他捏了捏眉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家毅,不早了,你先回去,明天去查查!” 周家毅说了声“是”方才离开。宁维诚还闭着眼睛,缓声对齐远征说:“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好像要置我们于死地,如果是针对我,那么我在去清平山的路上,人少更应该容易下手才对,可是并不是这样。” “那依你的意思是?”宁维诚微眯着眼睛,眼里露出锋利的目光,“车上并无其他人,除了你,心悦,保镖,既然目标不是你,那么你觉得谁更应该是目标?” 齐远征耸了耸肩,表示无知,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难道是嫂子?”这是一个重大发现,齐远征立刻来了精神,忙站起来双手插在腰上,义愤填膺道:“他妈的,是谁那么卑鄙,拿女人开刀?不会是佟文亮吧?你今天不允他,他便拿你最在乎的人来威协你?一定是这样!” 齐远征自行推测了一翻,却见宁维诚并不发话,忙推了推他的肩膀,说:“你倒是说说,是不是佟文亮?那孙子表面上看起来很斯文,手段其实很毒辣的。” “你忘了,他正在找我合作,这样做岂不是要与我为敌?”宁维诚凝神想了一会儿,方说:“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我们的一举一动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你是说?”齐远征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征询似的盯着宁维诚的眼睛,宁维诚眉微微的蹙着,沉静的点了点头。 “那......”齐远征还想说什么,这会儿乔柏涛正好出来,宁维诚做了个止制的动作便站起来走过去,乔柏涛正在脱手里的手术手套,宁维诚紧着问:“怎么样?” 乔柏涛脱完手套便摘下眼镜,忧心忡忡的说:“血是止住了,但是伤口有点感染,要随时注意观察,以免夜里发烧。” 送走了乔柏涛,夜已经深了,齐远征也打算告辞,看到宁维诚一张心事重重的脸,大约是想劝他,便说:“我记得你说过如果重遇上她,一定是叫她不好过,我看你才不好过才对,害得人家隔三岔五的不是住院就是抑郁,你说说,这样你也开心不了半分是不是?搞得自己成天担惊受怕的,放不下就不要纠结了,爱情这玩意又不是水笼头说关就能关的啊?你俩性格都有点轴,有什么话又不说出来,憋在心里猜来猜去累不累?如果这世上谈个爱情都那么累,还要什么狗屁爱情?” “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滚!”宁维诚听不下去已然下逐客令,但齐远征知道,自己是说到他心里去了,所以才会显得这样不耐烦。 等齐远征走后,宁维诚才到房间里看潘心悦,看到她好好的躺在那里,呼吸均匀,睡得还算安稳,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他坐在床边,轻轻的握着她略微有些冰凉的手,粗燥的拇指指腹轻轻的蹭着她的手背,叹了口气,这会儿,他心里存着自责,不知道自己这样将她硬塞进自己的生活倒底是不是对的。 从前她的生活单纯平淡,也许最忧心的不过就是在公司里能不能顺利的升职加薪,能不能搞好上级与下级的关系,是他硬生生的撕裂了她的生活,他还记得他们重逢的那一天,听说她马上就要结婚,心里的确存着恨意,凭什么他的生活被糟蹋的乱七八糟,而她却可以心安理德的跟别人结婚,他知道他心理住着一个恶魔,所以才那样鬼使神差的破坏着她原先的一切。 他知道她在江陵花园买了婚房正在装修,也令人在那边买了一套居高处的房子,每日闲来无事过去瞧一瞧,便发现他们两人只要有空就会过来监工,一路说说笑笑,好不幸福的样子,他承认看到她跟别的男人一起幸福,心里嫉妒得要发疯,所以他命人截了他的装修工人,将她装修了一半的房子搁置了下来。 他也知道齐远征为了能够让他快乐一些,在暗地里打压高天桥,使用了非正常的手段让他们的感情迅速降温乃至破裂,虽然想过,也许有一天她知道真相,会恨他的不择手段,但是以他当时的心态的确是默许了齐远征的那些做法。 他其实目的非常简单,只是希望她还可以回到他身边,即使不能像以前那样,即使中间存着恨,但也比彼此不在自己的生活里要好很多。 他明明知道自己从事高危工作,成天在刀口上过日子,却也是尽其所能的要护她周全,可是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错的,把她卷进这些是非当中才让她现在躺在他面前,像个失去生命的布娃娃。 宁维诚懊恼的撑着额角,脑子里混乱不堪,仿佛有几把锯子在割裂着他的脑神经,他深知目前正是多事之秋,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谁也无法保持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在这思考的当下,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天还没亮,潘心悦缓缓的醒来,只是觉得口很渴,因着低气并不足,所以发出的声音微若未闻,但还是被歪在一边打盹的宁维诚听见,他倏然醒来,眼底布满了血丝,眼神似乎还有些迷蒙,只是紧锁着眉头,用力的瞪开眼睛,忙坐起来,伏在她耳边,柔声问她:“醒了?还疼吗?” 潘心悦嘴唇泛白,喉咙里嘶哑暗沉,说不出话来,努力了几次,终于说出来一个“水”字,宁维诚立马站起来,因之前歪在床边睡觉,身上只是搭了件外套,他没在意,外套掉在地上,他并未拾起地上的衣服,而是大步越过衣服,出门去拿水。 水很快来了,潘心悦的伤口刚缝合没多久,不能挪动,宁维诚很细心,拿了一把小汤匙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喝了差不多有半杯,这才罢了,又安顿好她睡觉,他这才想起自己这一晚还没洗澡,刚才忙了一阵子,也清醒了许多,这才去洗澡。 洗完澡下来,潘心悦已然入睡,这会天已经蒙蒙亮了,宁维诚也没打算再睡,只是侧身躺在她的身侧看着她,大约是太疲惫,终究是抵不过困意,还是睡着了。 潘心悦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窗外有明晃晃的太阳从密织的窗帘布里穿进来,她微微侧过头,便看到宁维诚一张沉睡中无害的脸,眉头微微锁着,像是睡得并不安稳,嘴巴由于侧身的挤压,有点噘了起来,带着点十足的孩子气。她伤口处微微的有点发疼,但是看着宁维诚,忽然心头一暖,唇角自然的翘起来。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过他了,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清晰的记得那天天才蒙蒙亮,她的房门被母亲敲得震天响,他躺在她身侧睡得安然太平却并不知晓外面的事,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的神情,嘴巴微翘着,睡得像个孩子,她几乎不忍心将他叫醒,可是门外的响声连绵不断,她怕母亲硬闯进来,直好推醒他,他睡眼惺忪,情急之下跳窗而出,但即便是那样十分火急,但还是不忘跳下窗户给自己一个早安吻才舍得离去。 那些从前,美好得让人不忍去回忆,每每念及如今的情势,都觉得曾经更像是一个美梦,醒来了,面对的终将是残酷的现实。   ☆、第43章 抽丝拨茧 宁维诚在睡梦中仿佛看到了一双湛亮的眼睛直刺刺的盯着自己,倏然醒来,正迎上潘心悦的目光,潘心悦心一惊,想回避显然已经来不及,她有些迟钝的错开眼睛,心口略微有些起伏不平,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却不知该如何说。 宁维诚有些怔忡,像是沉浸在梦里还未醒来似的,稍微迟疑了一下,才轻轻的清了清嗓子,说:“伤口还疼吗?” 潘心悦抿了抿嘴巴,答道:“没那么疼了!” “你想吃点什么?我叫张嫂去做!” 其实很想说“豆浆油条”,但她知道由于伤口正在愈合中,这些食物不利于新肉生长,所以只好说:“稀饭吧!” 宁维诚点了点头,便从床上起来,走之前还给她掖了掖被角。 因为窗帘厚重的缘故,房间里暗沉无光,一走出来,宁维诚才知道已经九点多钟了,齐远征已经在客厅里等他,他礼貌性的跟他说了声“早”,便去洗漱。 出来的时候,见张嫂在客厅里打扫卫生,方说:“张嫂,去煮点鲫鱼粥。”他看向楼梯转角的那个房间,说:“她想吃粥!” 张嫂会意的去了,客厅只剩下齐远征与宁维诚各坐在沙发的一角,齐远征瞧见宁维诚的脸色不好,便问:“昨晚没睡好?” 宁维诚捏了捏眉心,浅浅的“嗯”了一声,齐远征望了望楼梯转角的那个房间,一本正经的说:“她误会你杀了高天桥,你都不愿意跟她解释解释?” 宁维诚这会点了一支烟,大约是烟熏着他的眼睛,他半眯着眼睛,淡声说;“了解的不用解释,不了解解释也没用,什么叫越扫越黑,大抵都是解释的下场。” “那你们就这样轴下去?你既然把她弄到身边来,就是想相亲相爱的,干嘛成天搞得像阶级敌人似的?好好的女人放在你身边都被你遭蹋成这样,你觉得可惜不?” 宁维诚狠狠的吐出一口浓烟,他的整个人被笼在烟雾中,脸上看起来有几分落寞和迷离,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并不想再深谈这个话题,忙转移话题:“宋月影最近在忙什么?” “你都不搭理她,她不忙着伤春悲秋么?”齐远征翘着二郎腿晃了晃,促狭道。 连宁维诚都觉得有些可笑,冷冷的“嗤”了一声,说:“你印象中她是这走这个调子?” 齐远征也笑起来,他眯着双眼,标准的单凤眼仿佛要飞入鬓角,他的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沙发的扶手,许久才说:“你说她引导高天桥吸毒是什么目的?以她的性格,她应该是更努力的促进高天桥与那位的感情才对,这样那位才不会轻易离开,难道她引导他吸毒最后落得身败名裂乃至枉死,是想嫁娲给你?” 宁维诚与齐远征想到一处去了,没错,她也许一早就知道了齐远征的目的,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的落井下石,以至到最惨的结果,让潘心悦恨他,恨死他,离开便是顺利成章的事了。 因为纸终究包不住火,潘心悦也终有一天会知道宁维诚背着她所做的那些事,所以,顺水推舟的将这个包袱抛给了宁维诚。 宁维诚目光微聚,脸上有点变幻莫测的神色,他将烟掐灭的烟灰缸里,勾起嘴角笑了笑,说:“她的心机,比我们都想象的要深得多,祝依依的事情,你就应该知道她胆子有多大,以前我认为,她不过只是争风吃醋罢了,没想到她倒是越挫越勇,越玩越大,你说若不是宋襄南在背后撑,她敢这么玩么?” 齐远征微微一愣,宁维诚已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待那边电话接通,宁维诚简单交代,“就从宋月影这个地方开始查起。”便挂了电话。 “你怀疑这起事故是宋月影搞得鬼?”齐远征虽然知道宋月影容不下宁维诚的女人,但是更没想到的是她会想要潘心悦的命,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 张嫂这时候正好端了稀饭进来,宁维诚站起来,接过张嫂手里的稀饭吹了几口凉气,用四两拔千斤的语气说:“不用怀疑,*不离十。” 齐远征听后有点恍神,这时宁维诚已经离开了。 去到潘心悦房间时,潘心悦正在慢慢的拭图从床上下来,也许是挣扎了太久的时间,腹部新换上去的纱布隐隐又有点血渗出来,宁维诚一着急,责备道:“你有事怎么不叫人,一个人逞什么能?” 潘心悦看到宁维诚进来,脸上有点尴尬,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不该说,宁维诚瞧她疼得额上沁了一层汗,忙说:“别用力了,你要什么?你跟我说。” 潘心悦瞧见他一脸的焦虑,而自己也确实忍不住了,抿了抿嘴,终于说:“我想上厕所。”说完脸都红了。 宁维诚听后,堪堪一怔,却想也没想,就抱起她走了出去。 齐远征听到开门声,看到他们以这样的姿势出来,忙上前来说:“怎么了?要帮忙吗?” 宁维诚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没你什么事!” 齐远征摸不着门路,心想着自己一片好心怎么就换来了一记白眼,却不想,宁维诚抱着潘心悦迳直进了卫生间,这时他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宁维诚站在旁边,潘心悦根本无法进行下一步,旁边的宁维诚却并不知晓她的尴尬,只是尽全力的托着她的上半身,好让她坐在马桶上所承受的重压不至于那么大,潘心悦看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顿了一会说:“你回避一下,我自己能行。” 宁维诚抽了抽气,原本想说,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见过,还需要回避吗?但是嘴巴里却淡然“嗯”了一声,到底是怕她因承重而牵引到伤口,回避之前,在客厅里搬了一把单椅放在她旁边,让她用手撑着半边,这才出去,也不敢走太远,就那样双手叉在腰上,若有所思的盯着某处发呆。 好一会儿,听到卫生间里有响声,他收回神,敲了敲门,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推开了门,潘心悦正在提裤子,看到他进来神色一慌,手上加紧了动作,却不想触到了伤口,嘶地吸了口气,半弯着身子站在那里动都动不了。 他快步走过去,轻轻的扶着她,将她的半侧身子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半弯着腰轻轻的将她的裤子提起来,他的手触摸到她腰间的肌肤,细腻而柔滑,他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骚乱,赶紧放好衣服才抱起她走出来。 潘心悦盯着宁维诚的下巴,线条分明,看起来冷静刚毅,下面已有新生的青色胡茬,更具有一种成熟男人的沉稳与大气,他还她从前的宁维诚吗?她微微垂下眼帘,静静的顺从的靠在他肩上,这一次,她对他没有任何埋怨与害怕,而是全心全意的靠在那里。 就在潘心悦刚刚挣扎着要起床上侧所的时候,她听到了他与齐远征的谈话,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原来高天桥的一切并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他宁肯被她误会也不愿意解释,这倒是也符合他的性格。 安顿好潘心悦的起居饮食后已经是十一点了,齐远征早已经溜走了,宁维诚想着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就一头扎进了书房,等到开完视频会议,他看了看手才知道已经是三点半了,他走出书房,又到潘心悦房间里看了看,瞧见她睡得正熟,嘴角微微的弯着,仿佛在梦里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他也弯起嘴角,伏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了一个吻,这会儿,他心里感慨万千,斑驳的心路历程隐隐从脑海里冒出来,那时候他们那样好,许好了一辈子的不离不弃,而自那一别,竟是十年。 他心里如同朝雾一般湿濡起来,这会儿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怕吵到她睡觉,立刻接起电话从房里退出来。 宁维诚走到大厅门才“喂”了一声,听着周家毅的报告,最后“嗯”了一声,便挂了。 他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拿着手机,有一下无一下的转动着手机,眼睛却盯着院子里的那株长得郁郁葱笼的山茶树,目光沉静而冷凛。 他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周家毅的车子便上了山,等他从车里下来,便引着他去了书房。 宁维诚坐在会客区泡茶,周家毅却一脸严肃的站在一边,宁维诚手里正在洗茶,头也不抬淡声说:“坐!” 周家毅这才坐下来,不等宁维诚开口,便说:“大哥,果真是宋月影干的。” 宁维诚给周家毅上了一杯茶,云淡风轻的说:“想必宋襄南不知道吧?” 周家毅欠身谢了谢,方说:“他的确是不知道,是她买通了底下的几个小啰啰干的。” 宁维诚蹙着眉笑了笑,倒像是有点幸灾乐祸,“这次她玩过了。” “我们要不要找宋襄南讨个公道?” 宁维诚抿了一口茶,说:“不必!” “那就这么算了?她要动的人可是嫂子呢,你能不在意?”周家毅看到宁维诚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有点为他鸣不平。 “你放心,我不去找他,他自然会来找我。”   ☆、第44章 出乎意料 过了大约半个月,宁维诚果然接到了宋襄南的电话,说是叙旧,约在g市的五星级酒店,宁维诚坦然赴约,只是他带了潘心悦一同前往。 宋襄南见到潘心悦的时候,有点小小的吃惊,不过很快云淡风清道:“这个好像是......”他想不起名字便顿了下来,宁维诚玩味的站在旁边淡然的笑着却不出声,好在最后他还是想了起来,说:“这不是前潘秘书长的女儿潘......潘心悦吗?怎么无声无息的回来了?” 他一直盯着潘心悦,神色如常,只是说到潘秘书长的时候,却有一丝的闪烁,这些宁维诚都看在眼里。 宁维诚笑着答道:“可不就是潘秘书长的女儿。” 坐在席间,潘心悦一句话都没讲,印象中她并不认识宋襄南,也只是读书的时候从宋月影的口里听到过关于她,有一个传奇而帅到世上绝无仅有的哥哥,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宋襄南的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精致,跟电影明星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她一直认为在她心里,宁维诚是最好看的,但是他们却是不同的气质,宁维诚内敛沉着还带着一种书卷气,而宋襄南却是一种张扬的高调,举手投足间竟有种说不出的冷凛,让人感觉难以靠近。 但是宋襄南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潘心悦,在等上菜的时候,便问道:“潘小姐,潘秘书长也回来了吗?” 潘心悦讪然答道:“我母亲并不愿意回来,所以我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宋襄南看了眼潘心悦又望着宁维诚,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最终也没说什么,他转头看了眼身旁一直安静的宋月影,举起面前的酒杯,欠着身子与宁维诚碰了碰杯,说:“维诚,令妹被惯得太任性了,所以才不知天高地厚的做了蠢事,念在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原谅她这次,我敬你一杯,前尘往事一笔勾消,可好?” 在坐的除了潘心悦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而外,其他三人心知肚明,气氛难免有些古怪。 宁维诚抿了一口酒,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南哥,你严重了,月影也是我妹妹,我没道理跟她计较,只是以后她做事要有点分寸,这样胆大妄为,以后谁敢娶她?” 宁维诚知道此刻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既然宋襄南出面,当然是想将此事平熄下来,他也不愿意得罪了他,所以权衡利弊,便以一种玩笑的语气将此时的微妙僵局化解开来。 宋月影听了宁维诚的话,难免有点不高兴,一口将杯子里的红酒干完了,又自行斟了一杯,宋襄南看在眼里,有浅浅的责备,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宁维诚说:“说得是,都是我们惯坏了。”眼看着她又要将第二杯灌进肚子,宋襄南制止下来,笑着说:“维诚都这样发话了,你也不收敛一点,谁敢喜欢你?” “不喜欢就不喜,你们都不喜欢我,我喝酒总行了吧?”说着还要强行将酒杯送进口里。 宋襄南向来是由着她惯了,看她一张脸上是极度的不服气,确实有点无可奈何,宁维诚心知肚明她这样只是做给自己看,也许只需要他说句话,她可能就会停下来,可是他并不打算说点什么,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局面,悠然的给潘心悦夹了块狮子头放在她婉里。 宋月影看到这一出,眼里已经泛起水气,却又甘示弱,倔强的夺过宋襄南手里酒杯,趁着他不注意,一口闷了下去,也许是闷得太急了,被呛到了,只是拼命的咳嗽,宋襄南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为难自己做什么?” 宋月影止住了咳嗽,便又斟满一杯红酒,站起来对着潘心悦说:“心悦,来,我敬你一杯,希望你能永远幸福下去。” 潘心悦很少喝酒,但听到宋月影的话,还是站了起来,她举着酒杯跟她碰了碰,说:“希望你也能永远幸福!” 宋月影觉得她说得话有点讽刺,便冷冷的笑了一声,堵气似的坐下来,不再答话。 饭局上有点僵,宁维诚亲自站起来给宋襄南斟酒,宋襄南只是略略客气了一下,便由着他,宁维诚斟好酒后,端着自己的酒杯站在宋襄南面前,脸上含着淡淡的笑,说:“南哥,其实今天我还有件事情要宣布一下。” 宋襄南眉毛一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潘心悦,这才盯着宁维诚,笑答:“喜事?” 宁维诚举着酒杯在宋襄酒的杯子上碰了一下,笑起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南哥。”他别开头满含笑意的盯着潘心悦,这才说:“对,我跟心悦准备结婚了!” 宋襄南慢慢的消化这句话,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着将酒杯在他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说:“好事,那恭喜了!” 而一边的女当事人,本来是很执着的在解决碗里的狮子头,忽然听到宁维诚的这句话,不禁有点茫然,抬起头来望着宁维诚,宁维诚正用一双温柔的眼神望着她,她不懂他唱的是哪一出,却也并没有说什么,却见宁维诚举着杯子向她示了示意,说:“来,你也过来敬南哥一杯。” 她用桌上了餐巾擦了擦嘴巴,举着杯子走过去,跟宋襄南的轻轻的碰了一下,说:“南哥,敬你!” 宋襄南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尔后笑道:“敬我总得有个理由,你倒是说说看!”他脸上笑意明显,可是却分明带点为难的意思。 潘心悦低着头想了想,说:“敬你没别的意思,就是祝你生活幸福,身体健康!这样您看可以么?” 宋襄南原本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却没想到是这样朴实的一句,稍微顿了半秒钟,便哈哈的笑起来,说:“这个我喜欢,那就托你吉言。”他拍了拍宁维诚的后背,说:“这丫头心实诚,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待她!” 宁维诚满脸笑意,碰了碰杯,低声在他耳边说:“一定的。” 宋襄南听了这三个字,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僵了下来。 吃罢晚饭大家就散了,宋月影心里堵着一口气,将卡尔森的轿车速度飚到了200迈,宋襄南跟在她后面一直追了半个小时,才将她的车逼停高速路肩上,宋襄南看她这样不要命,也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跨到她车边上,想打开她的车门,谁知她的中控未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踹在她的车门上,车身跟着摇晃了几下,宋月影这才将中控打开。 宋襄南拉开车门,连拉带拖的将她从车里拖了出来,厉声说:“你是不要命了是不是?想死就死远点,别在我跟前,我看到了还要给你收尸。” 平常牙尖嘴利的宋月影,这会儿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顶嘴,明明心里堵着一口气,明明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却一声不肯,就连极少骂她的宋襄南说出这样不中听的话,她也并不辩解什么。 宋襄南瞧出她的异样,抓着她的肩膀摇了摇,说:“你在想什么?为了宁维诚这样不拧醒的人值得吗?你付出了十几年的感情,却得不到一丝一豪的回报,难道这想为这样的人送命吗?” 她仍旧是不说话,宋襄南这才急了,叫了几声:“月影?小妹?” 深夜的高速路上,肆掠的北风呼呼的从耳边穿过,像无处不在的鬼魅在哀嚎,远处有车灯慢吞吞的晃过来,宋襄南借着灯光,看见宋月影脸上布满了泪水,心就那样软下来,他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搂着她说:“小妹,你想哭就哭吧,别憋在心里。” 宋襄南的怀抱让此刻心冷如麻的宋月影有了一些现实的意识,她开始是轻轻抽泣,然后变成抽噎,心里实在憋不住了,这才抓着宋襄南后背心的衣服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二哥,宁维诚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喜欢了她十三年,以前我以为只要潘心悦不在他身边,他就可以喜欢我,所以潘心悦不在的十年,我努力的取悦他,他喜欢的我就算不喜欢也要强迫自己喜欢,他不喜欢的就算我有多喜欢我也放弃,可是为什么这样委屈自己还是得不到他的心,潘心悦一出现,他整个人就变了,二哥,你说十年前怎么就没有弄死她呢?她怎么不去死啊?” 宋襄南无力安慰,只是梳理着她的后背,说:“二哥懂得,你受委屈了,无论如何,二哥都会帮你讨回公道的,好不好?你别哭了,听话。” 也不知是宋襄南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怎么的,宋月影渐渐止住了哭声,她依旧抓着宋襄南后背的衣服,近乎咬牙切齿的说:“二哥,我一定要嫁给宁维诚,如果这一辈子我嫁不了他,那么任何人也别想嫁给他。” 宋襄南并不赞同她的话,也没有否定她的话,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潘心悦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准备想把她干掉了再告诉你的。” “胡闹!”宋襄南忽然斥责道:“潘心悦回来了,说明潘静文也有可能会回来。” “她回不回来跟我没关系。” “蠢!”宋襄南狠狠的说了这么一个字。 宋月影不服气,道:“我怎么蠢了?” 宋襄南鼻息很重,兴意阑珊道:“你的世界里除了情情爱情,宁维诚外,别的什么也不在心上,本来许多事情,你不知道倒还能够快乐点。” “二哥,你想说什么?” 宋襄南也不答话,迳自打开宋月影的车门,将她推进驾驶座,淡然道:“没什么,不早了,回去吧!”   ☆、第45章 冰释前嫌 一路上,潘心悦都在想宁维诚当着宋襄南与宋月影的面说那句话的目的是什么,可是百思不解,几欲张口询问,可是看到他一脸专注的开着车,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前方,并没有谈话的欲/望,便又生生的将话吞进肚子里,也许他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自己又何必当真呢? 以他们目前僵持的局面,再加上曾经所有的困惑与沉重阻在那里,是他们心里都不愿提及的伤痛,而避重就轻的贸然谈论结婚,似乎并不合时宜,况且他也从来没有对她表明过,也从来没有来征求过她的意见,单方面的草率并没有决定性的作用。 回到清平山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这样颠了一路,潘心悦本就有点困了,刚才的问题也随着困意暂时消散了,正打算回房间睡觉,背后却传来宁维诚清淡的声音:“有什么话,你想问就问吧?” 潘心悦微微一怔,原来什么都瞒不过他,刚刚的困倦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一下子震清醒了,她转过身来,隔着两米的距离,宁维诚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盈盈的望着她,她抿了抿嘴巴,说:“你在酒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他明知故问。 她脑袋像少根筋似的照实答:“你说跟我结婚是什么意思?” 宁维诚眼里忽然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顿了一会儿,方说:“就是字面意思。” 潘心悦有点恨他的莫棱两可的答案,要么就是,要么就不是,干嘛绕这种文字游戏?她一点也不想猜了,便淡然的“哦”了一声,就向房间走去。 宁维诚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个“哦”字,什么意思?她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惦记了十几年的女人,在面对人生大事上竟然是这种态度。 眼看着她要关上门,宁维诚三步并作两步,在她未落门之前推开了房门。 潘心悦大约没想到他会闯进来,忽然见他站在面前,倒觉得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宁维诚却毫无征兆的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一把搂过她的腰用力的勾到自己怀里来,一手捧着她的后脑勺,就那样带着一种凌厉的狠劲吻在她的唇上,他的下巴有新生的胡荐刺在她的嘴巴上,有一种奇异的疼痛,她嘤嘤的嗯了几声,宁维诚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只是像上了瘾似的无法停止,以前她们也有过这样的时刻,但那时只是年轻的青春期的浅尝辄止的吻,并不像现在,他在她唇上反复辗转,手上的力度也越来越紧,仿佛要将她的整个人都嵌到自己的身体里。 潘心悦软在他怀里,只是觉得周遭的空气稀薄,她嘴里喃喃的叫着“维诚,维诚!”好像只有张着嘴巴才能引进一点空气。 她越是这样叫他,他越是动情,一边吻一应着她:“我在,我在!”脑子里忽然像劈雷似的炸开一道白光,他想都没想将她抱到了床上,一边吻着一边撕扯她的衣服。 渴望得太久了,以至于太过粗爆,衣服“嘶”地一声被他扯破了,潘心悦白晰柔嫩的上半身就那样曝光在他眼底,潘心悦的心跳得厉害,宁维诚几乎可以瞧见她的胸口一起一伏一起一伏。 他有一秒的停顿,忽又埋头吻了下去,而此刻的潘心悦业已恢复了一些神志,有些抵触情绪似的在他怀里挣扎,她不知道自己在抵抗什么,他们也不是没做过,只是现在,此刻,似乎还没有到那个情境,成年后的宁维诚带着一种具有侵略性的霸道,在她的心理上像是一个断层。 宁维诚也感受到了她的抵抗,但此时此刻他关注的更多的是下/半/身的感受,那里胀得很疼很疼,他趴在她肩膀上,忽然在她耳光喃喃低语道:“心悦,给我好不好?” 即便是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还是希望征求她的意见,能够跟她琴瑟和谐,而不是强取豪夺。 潘心悦半晌没有回答,宁维诚紧紧的蹙着眉,目光深沉而坚毅,仿佛是痛下了一个决定,憋足了一口气,毫不含糊的从她身上翻了下来,他伸手将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转身离去,前后不过才几分钟的事。 这样的转变让潘心悦有点措手不及,她望着宁维诚离去的背影,心口忽然像被针扎似的疼起来,她的思想没能控制住她的行为,不过一秒的决定,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追了出去,想都没想,就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宁维诚身子一僵,却听到潘心悦极具魅惑的声音说:“维诚,我想要!我想要!”一边说一边吻他的后劲脖。 宁维诚原来的火还不曾泄下去,被她这样一点便着了,反转过来吻上她的唇,一把抱起她进了房间。(门后的事你们自行想吧!) 潘心悦第二天醒来时候,宁维诚已经离开了,她伸了个懒腰,穿过厚重的窗帘,可以看见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她坐起来,有些怔忡,不经意间望着一眼身边的位置,想起了昨晚的情形,脸忽然发起烧来,她双手捂着脸搓了一下,顺便梳理了一下零乱的头发,这才起床洗漱。 洗漱的时候,还在想昨晚的宁维诚,简直像个饥饿的小孩,不禁莞尔。 她出去的时候,宁维诚站在客厅里打电话,不经意的转身看到她从洗浴室里出来,整张脸上面若桃花,眼角含春,看上去像颗粉嫩的密桃,不由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问:“你刚才说什么?”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心情却好像是十分好:“你耳朵才是用来出气的。”对方像是笑了起来,他也跟着笑起来,又瞄了一眼潘心悦,才说:“等会儿你多派几个人跟着,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不然你也不用活着回来见我了。” 又交代了一通才挂断电话,转眼却不见了潘心悦,他走出大厅,却看见她正拿着水壶给木谨花浇水。 此刻的宁维诚心底一片安静,每日醒来能看见她,真的很好很好。 大约是他的目光太灼热,潘心悦忽地转过身来,正看见他一张轻松淡然的笑脸望着自己,她的心却“嘣咚嘣咚”,不规则的跳了起来,就像最初爱恋的时候一样。 宁维诚走过去,将她手里的水壶放下来后拉着她的手温柔的说:“吃了早餐,我们出去!” 潘心悦自从住到了清平山,就再也没有下过山,连山下的人和世界都渐渐隔离了,起先是他不许她出去,后来是她没那个心思出去,现在却是他主动提起要带她出去,她之前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没机会问,今天天气这样好,大家的心情也都不错,便大着胆子问他:“之前,你为什么不让我下山,像是把我软禁了吧?” 听她这样一问,宁维诚倒觉得她的思维有些奇葩了,以前两人存在的默契显然已是荡然无存。 宁维诚眯着眼睛望了望远处葱葱笼笼的像铺着一层厚厚绿毯的山头,微微笑着答:“算是软禁。”潘心悦眼睛一瞪,正要发话,却听到他又说:“但我更怕失去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闪着沉静而执着的光芒,她的心口仿佛有温热的气流漫上来,胸腔里充斥的是暖暖的感动。 她微微垂下头,像是喃喃自语:“我也很怕失去你。” 兜兜转转这些年,在人生的长河中,千帆过尽,原本以为丢失的彼此却在滚滚洪流中还能有这样的缘份重遇,这不是上天的恩赐又是什么呢?虽然猜忌别扭这么久,但是最终能找回彼此,也算是没有辜负上帝的美意吧?   ☆、第46章 置人死地 到了第二天吃完早餐,宁维诚才告诉潘心悦,准备带她去海润买结婚用品,也就是他们重逢的那家超市,昨晚他的态度并不明朗,潘心悦以为他不过是在开玩笑,这会儿听他这样说,心里难免有点酸酸的,求个婚有那么难吗?求婚的形式都没有,就要正式结婚? 他曾经说过要给她一个童话一样的婚礼,想来那时还是太年轻,什么妄言都敢说,也只有那时才会有心情有时间去做那样美那样好的梦。 她略略低下头来,有点心不在焉的,宁维诚看在眼里,目光沉静中透着若有所思的迟疑,但也就是那一个当下,他牵着她的手来到他的那辆万年难开一次的辉腾旁边,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然后才伏身为她系上安全带。 她有点讶异,他出门从来都是开路虎,今日改走低调路线吗?她放眼望了望,也不见路虎的影子。 这时听到他说:“别看了,路虎借给别人了。” 她轻轻的“哦”了一声,算是知晓了。 下了清平山,到了市区,潘心悦这才有点方向感,但是依她的所认识的市区,所行的那条路似乎并不能到达海润超市,她心里犯疑,忙问出来:“这条路去海润不是越走越远吗?” 宁维诚目光沉毅,紧抿着嘴不答话,正在潘心悦觉得没趣的时候,他却淡然出声:“陪我兜一下风,可以吗?” 不是说买结婚用品吗?怎么又出来兜风?潘心悦“哦”了一声,反正现在的宁维诚时常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无法懂他,虽然她并不想深入的去想宁维诚究竟是干什么的,但是从以前的几桩事情当中,再笨的人也明白了一点道理,十年来,宁维诚在监狱里呆了七年,三年的时间能发迹成这样,如果不是商业神话,那么所做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灰色地带。 她从来不问,并不代表她不知道,他从来不解释,她也就装作不知道,免得他心理上反而有压力。 宁维诚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知道她心里定然是不舒服的,但是心里的东西装得太多,却是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歉然的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纵使他们已经然越逾了男女最尴尬的关系,但彼此心里并未完全交付对方,好比宁维诚仍旧不敢问当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消失了去了哪里,她究竟遭遇了怎么的境遇,他们的承诺还算不算数,她为什么会那么狠心从来不肯到监狱里来看她一眼,诸多种种,他一个字都不敢问,只怕问出来的结果自己根本不能承受,假如真相比他所经历的事情还要残酷,那么他可以选择晚一点再晚一点。 他知道自己对于潘心悦的感情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他是恨着她的,不是吗?可是他却更爱她,哪怕隔着十年的光景,哪怕她跟别人经历过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可是仍旧没办法完全放弃,仍旧坚守。 在路上转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他这才将车载收音机打开,不知是什么频道,正在播放一首老歌词,名字并不记得,歌词却凄婉动人:往事历历久别重逢,依然如往昔,所有的风雨,都以随着梦想远离,往事历历久别重逢,更加要珍惜,分享彼此的生命中,所有爱恨悲喜....... 旋律其实是不错的,可是他却忽然又换了一个频道,反反复复换了几次,似是烦燥极了,潘心悦心想着他今天一定有事,不然不会莫名七妙的要陪她兜风,后面也不会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况且他从来是很少自己开车的,今天却亲自开车,想必是要出什么大事。 想到这儿,她忽然觉得事情很不妙,联想到近来发生的事情,更觉得心里不安,她握着车门手把的手都出了汗,她盯着前方的高速公路旁边的指示牌,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已经开出了市郊,又过了一会儿,才停在一处别墅门口。 他引着她下车,里面已经有个年过五十的瘦高个男人出来迎接,口里叫着“先生,您回来了?” 哦,原来是他在郊区的房子,潘心悦盯着那栋具有欧洲风情的三层洋楼,在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海中显得别具一格,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立与沉静。 进门的时候,已经备好了两双拖鞋,他的那双是藏蓝色的,上面是用金色的丝线绣的“cheng”,她的那双是粉色的,上面也是用金线绣“yue”,手工极好。 潘心悦忽然有点动容,心里暖暖的,她有点不太明白的望着他,他嘴角抿着孩子气的笑,说:“这样比较方便。” 方便什么?颜色根本不一样好吗?即使有色盲也应该不会看错吧? 但是到底没有拆穿,穿着拖鞋随着她走了进去。 如果说清平山上的别墅是奢华的话,那么这套房子并没有奢华之处,但巧就巧在它的朴实无华中却又透着一种低调的高贵,因为设计得很平民化,是那种最常规的装修,但是家俱全是做工精巧的实木家具,水曲柳的颜色,看上去简约大方。 “我自己设计的。”他站在二楼的巨大玻璃窗前,望着窗外海一样的树林,沉静的说。 潘心悦有点愕然,他,会设计房子?以前他的确是聪明,却从没想到会有这方面的天赋。 潘心悦打心眼里觉得佩服,眼里是仰慕的目光,她回应似的点了点头,说:“很不错。” “还要继续看吗?”因为三楼还没上去。 “嗯,看!” 他着在二楼楼梯上,向她伸出手,她把手交到他手心里,两人一同上了三楼,他带着她一间一间的看过去,有主卧有客卧有投影室有棋牌室,走到最后两间时,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柔和而慈祥。 他轻轻的推开门,整间房是蓝色的基调,天蓝色的一体床加衣橱和写字桌,是趣味的迷宫形,床的下面是书房式的写字桌,摆满了各种卡通书藉,床的旁边是整面墙的衣橱,衣橱的门板面雕刻成一副巨大的海绵宝宝全家福,还有海底的各种生物。 不用他解释,她也知道这是个男孩房,她心里忽然有点潮潮甜甜的感觉,但同时也有点怀疑的心理,难道他喜欢男孩? 他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并不说话,牵着她的手又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更漂亮,是粉色的基调,家具基本与男孩房没有明显的不同,只是相对来说没那么硬性,而是圆润了一些。 潘心悦心里有很多念头,却又不敢一一证实,只是赧然的笑着,他站在她面前,双手放在她肩膀上,眼里有几分严肃,说:“悦悦,我暂时无法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婚礼,但我既然说过的话就一定会记得,我是要娶你的,不过请你等等我,好吗?等我把事情办完,办完后我就娶你。”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潘心悦心里都是满满的感动,他们中间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他还能待她如初,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幸福了,她忽然抱着他的脖子,伏在他耳边,轻声说:“宁维诚,我等你,我知道我一定可以等到你。” 命运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就在他们情意绵绵的时候,他的电话不识事务的响了起来,他松开她,从衣兜里掏出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忽然松了一口气,他不急不徐的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边说:“大哥,安仔的车如你所料在淮海路上出事了。” 屋子太过空旷,电话那端的声音清晰可闻,海润超市不正是住于淮海路中段吗? “详细报告当时的情况。”宁维诚的眸子里透着冷冷的寒意。 “安仔和那个女人从商场出来,本来是想直接回总部的,可是那女人不知是想起什么,硬要去西区办事,结果一出来就被人跟踪,安仔很快发现有人跟踪,所以专选人多的地方开,想着他们至少不会那么疯狂,没想到跟踪的车子一路穷追不舍,根本不在乎路上的行人,横冲直撞而来,安仔的车技大哥是知道,在我们总部也算是一流的,他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可是迎头走来一个无知无畏的孕妇,他为了避开孕妇,转弯转得很急,结果车翻过了,不到一分钟,车子就爆炸了。” 宁维诚眉头锁得更紧了,眸子里充斥一种狠戾与冷酷。冷声说:“跟踪的车子截到了没有?” “截是截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个人死活不肯说,嘴巴很紧。” “不肯说,你就想办法让他说,怎么做还用我教你吗?”宁维诚冷声说完这句,果断掐了电话。 他脸上的表情冷得可怕,潘心悦虽也见过几次他发火的样子,但绝没有像现在这样可怕。他的面部线条十分冷硬,眉头深锁,目光锐利如豹。 她听明白了,明明是他们两人去海润超市的,但是他却临时改变了主意,有人顶替他们俩人去海润,没想到有人要置他们于死地,在淮海路开战,结果有人当场毙命。 这是潘心悦长这么大,比听到宁维诚入狱这个消息时还要吓人,这种场景也只有在电视剧里才看到过,此时生生的跳到生活中来,她不得不感到这个社会的不安定远远比自己想象的想糟糕很多。 她惊得一身冷汗,忽然揪住宁维诚的衣袖,颤着声说:“是有人要置我们于死地吗?”她从来不得罪人,怎么会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呢?这颠覆了她对整个社会的正面看法。 宁维诚不知如何开口,他不可能告诉她,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他宁肯自己多承担点,也不想让她背负太多她本不该背负的东西。 宋月影容不下潘心悦,想到这儿,宁维诚的身子没来由的一抖,背后忽然升起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   ☆、第47章 意见分岐 过了两日,宁维诚派周家毅去慰问了死者的家属并给了一大笔安家费,周家毅回来报告说死者家属伏地跪谢宁维诚的大恩大德,这时的宁维诚站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负手而立,背影有几分落寞。 他想起安仔自动请命的话,“大哥,自打你从结义堂把我救出来之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现在你需要我,我一定是万死不辞,但是有一点,我希望大哥必须安顿好我的家人,这样我才能放心的付命。” 宁维诚说:“你考虑清楚,命只有一条,去了就再没有了。” “不用考虑,苟活这么久,全仗着大哥的仁义,如不是你,我不可能活着,家里人更不可能过上好的生活。” 宁维诚点燃一支香烟,沉默不语,算是答应下来。 那个女人,他倒是没有见过,听说与潘心悦长得有几分相似,是hiv病毒携带者,对人生绝望一心赴死,但是想到死后还可以为家里人留一笔钱财,便很快的答应了这桩交易。 一切都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的事。 天边的一轮落日,余晖耀眼,像一颗巨大的红宝石,宁维诚许久不出声,周家毅站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想着如何措辞离开,这会儿他的电话却响了,铃声清脆,砸碎了一室的安静,他接起电话“喂”了一声,那边便有人噼里啪啦的说开了,他在这边只是不住的点头,脸色却在听到消息之后,一分比一分难看。 他挂了电话,望着宁维诚的背影,半晌才走前去,伏在他耳边说了刚才听到的消息,宁维诚手背在后面,室内暗淡无光,却听到他手指关节由于紧握而发出“咯咯”的声音。 他并没有动怒的迹像,只是缓慢转过身来,逆光而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从他曜石一般黑亮的眼睛里看到冷森而狠戾的光芒。 周家毅一拳头砸在前面的办公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嘴里忿怒不平道,“真正是最毒妇人心,好歹是同学一场,竟然要痛下杀手。女人要是狠起来怕是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维诚迈动脚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们——该布局了。”冰冷的声音犹如从地狱里传出来似的。 他们近两年来一直被宋襄南的几个堂口打压,宁维诚向来是息事宁人,并不与人争峰,只要不过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隐忍并不能让敌人感念你的好,反正是气焰更加嚣张。 由于没有宁维诚的明确指令,他们一直忍气吞声,即便有一次在赌场,赌场的一个小兄弟因为跟那边的人起了争取被打死了,被人欺负到头上,宁维诚也并没有发作,只是好生安葬了死者,厚待了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仅此而已。 而这一次,涉及了潘心悦的性命,很抱歉,他不能再这样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下去。 周家毅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畅快起来,连说话的声音也透着几分高兴,“那我明天叫齐远征与范彬过来议事。” “嗯!” 宁维诚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肚子隐隐有些饿,不过今天到是奇怪,竟没人来叫他吃晚饭,客厅里也没有潘心悦的影子,他信步在客厅里转了转,却听到厨房里有人说话,便走过去看了看,原来潘心悦在里头,围着一条紫色的围裙,头上还戴着同色系的丝巾,正在搅着锅里的东西,时不是时的用手扇着迎面飘过来的热气,那样子甚是可爱。 纵使此刻宁维诚心里阴郁沉重,茫然不安,但是看到她现在安安稳稳的在这里,热火朝天的为他煮饭,他的心情仍旧大好起来,他故意轻声咳了咳,耳尖的潘心悦闻声转过头来,白晰的脸颊被火熏得艳红一片,像打了胭脂粉。 她放下手里的锅铲,几步走过来,笑着说:“饿了吧?马上就好,你快出去,这里油烟味重。” 她推了他几下却没有推动,说,“你怎么那么拧?”说完刚抬起头来,看到宁维诚一张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深潭一样的眼睛,深深的将她吸了进去,她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个小小的倒影。 她看得有点呆了,却听到旁边的张嫂笑着说:“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可以。”她正在摆盘,手上并没有停下来,这时却听到“噗噗”的声音,潘心悦一慌,嘴里叫道:“糟了,汤要噗出来了。” 她急忙跑过去揭盖子,谁知热气太猛,熏到她的胳膊,她尖叫一声,只听到盖子“哐啷”掉在地柜上,如果掉在地柜上稳稳当当的也好,但是锅盖只是掉在了地柜的三分之一处,还有三分之二悬在外面,它调皮的在地柜上摇了两下,眼看着就要掉到潘心悦的腿上,宁维诚眼急手快,两步跨过去,赤手接住了锅盖,又迅速的将锅盖稳稳的放在地柜上。 刚刚起锅的盖子,又是不锈钢的,传热很快,宁维诚赤手接着,一定被烫得不轻,可是他并不在意,只是拿起潘心悦的胳膊看了一眼,被盖子烫到的地方,已经是赤红一片,有的地方还起了水泡。 旁边的张嫂只顾着自责自己的大意,宁维诚也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拿着潘心悦的胳膊放在水笼头下面用冷水冲着,冲了大约有两三分钟,才用干毛巾擦干,又去医药箱里取了消炎水擦了擦,这才用烫伤膏最后擦了一遍。 擦了之后,潘心悦觉得皮肤上凉凉的,也没有那么痛了,正在担心着会不会留疤之类的,忽然想到宁维诚刚才为了救自己,自己也一定被烫得不轻。 她扯过宁维诚的胳膊想掰开他的手掌,宁维诚却笑着不着痕迹的拂开来,说:“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明明你也被烫了好不好?快点拿过来给我看看。”她有点着急,见他死活不肯,便爬到他身上,用力的扯着他的胳膊,那样子有点像个树獭。 宁维诚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微笑,眼前的潘心悦有点像以前那样调皮了,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怕他了,他们之间的心墙会越来越薄的,不是吗? 他心猿意马的同时,潘心悦还在跟他的那条胳膊做斗争,无奈他的力气那样大,她总是无法捉到,有点泄气道:“宁维诚,你给我看一下会怎么样?会少一块肉吗?”,刚刚较了半天的劲,她的脸有点泛红,气息也有点不稳,但样子却娇俏可爱。 宁维诚经不住她软磨硬缠,终于把手掌摊开在她面前,她看到他掌心有一长条淡红色的印子,她望着那条印子,忽然说:“宁维诚,你真傻!” 宁维诚微笑着,温和道:“我不傻一点,你赶得上我吗?” 潘心悦心头一荡,脸上的颜色更深了,她抿着嘴巴不说话,只是照着他刚才帮他做的那些动作又在他手上重复了一遍。 一切完毕后,她忽然想起来,失口说道:“那这样子,我等会洗澡怎么办啊?”她一说完就有点后悔了,怕宁维诚说出什么让人心塞的话,正转过脸去想入厨房,却听到他说:“我帮你不就好了?” “我才不要你帮!”她嘟着嘴道。 “那你叫张嫂帮你也不是不可以!” 把她的身体给一个陌生的老妇人看,那是打死她都不会干的事情,她转过身来,看到宁维诚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缴械投降似的说:“那我宁愿......宁愿......”后面的几个字,她说得很低,也可以说是连句,正常人根本听不懂。 但是宁维诚确实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便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伏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帮你,你再帮我,这样不是扯平了么?”说完就笑起来。 潘心悦抡着拳头就要打他,他却一脚跳开来,然后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带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她在他怀里动弹不得,挣了挣却挣不脱,也只好作罢。 宁维诚拍着她的背,良久才沉声说:“悦悦,我送你出国好不好?” 潘心悦本来躲在他怀里正用食指抠着他胸前的钮扣玩,听他这样说,心却一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立刻漫到她脑袋上,她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像是本能反应似的脱口而出:“我不出国。” “听话,最多半年我就接你回来,好不好?”他柔声哄着她。 “我不出国,不出国,不出国。”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用了很大的劲从宁维诚怀里挣出来,忿然道:“宁维诚,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休想再把我撵出去。” 宁维诚虽然想过她的反应也许不会是欢天喜地的,但是这样激烈倒是在他意料之外,他微微蹙着眉头,眼底是一种无奈而焦虑的情绪。 他走前一步,拭图将她再次搂入怀中,她却防备的后退了两步,转过脸去,冷着声音说:“宁维诚,请不要浪费口舌,我是不会出国的,如果你觉得我碍了你的眼,请告诉我,我绝不会赖在这里不走的。” 宁维诚听她越说越离谱,犹觉女人难养是个千古不变的真理,只不过是想送她出国而已,怎么就扯上要赶她走这回事了? 他低下头,轻声的笑了笑,实在觉得很无奈,却极有耐心的说:“悦悦,今时今日,你还在怀疑我对你的用心吗?要送你走,只是因为……因为……”他无法将嘴巴里的话在她面前表述出来,只是很丧气的按了按额角,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48章 揪出内鬼 第二天,齐远征、周家毅、范彬与宁维诚便早早的进了书房议事,潘心悦很晚才起床,洗漱完了出来,便看到二楼楼梯口站着两个黑衣人,戴着默镜,表情十分严肃,她昨晚隐隐记得宁维诚提起来,今天很忙,没空陪她。 她倒并不是要他时时刻刻陪着,只是见着楼上森然站着这样两个人,给人的感觉有点恐怖,倒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她站在那里,心里忽然有点不安,她亲自煮了一杯咖啡端上去,结果却被黑衣人拦住了,她想着这些人脸生得很,或许不是认识她,便笑起来和气的说:“宁先生喜欢喝我亲自煮的咖啡,你们这样拦着就不怕他怪罪下来?”一语双关,想必他们应该也听得出来。 谁知那两个人像雕塑似的一动不动,一人一只手就那样拦在她面前,也不出声,倒像是哑巴。 她有些无力,又悻悻的从楼上下来,心想,不知道里头在商量什么事,连她也要瞒着。 这时张嫂将早餐端过来,礼貌的笑着说:“姑娘,该吃早餐了,一会儿饿了胃里不舒服。” 潘心悦依言吃着早餐,忽然想起宁维诚昨晚交代过,今天早上一定要把壁炉边上的两个1.5米高的青花瓷瓶挪到楼梯两旁,她听了后立即就反驳他,“这两尊宝贝放在楼梯口像两尊门神,若是半夜爬起来没开灯,还会以为是两只鬼呢,吓人!” 宁维诚被她的想法逗笑了,她以为自己的话他必然是听进去了,只在心里欢喜,却听到他说,“风水师这样说的,据说可以聚财还可以聚......。” “聚什么?”她对后面的话还是蛮感兴趣的,凑到他身边问他,“是聚宝吗?” 宁维诚眉头微微蹙起,嘴角却勾着温和的笑,说:“聚情!” 潘心悦像听到天方夜谭似的,从没听说过还有“聚情”这一说,一定是胡谄的,她不太信,他却拍了拍她的头顶,像在安抚不受指挥的宠物似的说:“听话!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他既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不照办的话,吃完早餐,本来是想叫那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帮忙搬的,但想到刚才他们像死尸似的,一点不给她面子,她也不好再去求他们,只好叫张嫂、管家一起,将那两个死沉的青花瓷瓶给搬了过去。 搬完了还站在那儿喘着气,忽然听到从二楼书房里传来“嘭嚓”杯盏碎裂的声音,潘心悦心一惊,转过头一看,那两个黑衣人早已经大步跑了过去,她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像他们平时那样好的几个人,即便心里有个什么不愉快,但都还是很尊重彼此的,这样明面上过不去还是头一次。 她不管自己去了会招到什么麻烦,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二楼,管家也想跟上去看,张嫂却拉着他,紧张兮兮的说:“你去干什么?做你本分的事就好了,主人家的事少打听少过问。” 管家被她说得连声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张嫂后头,准备去院子里干活,却听到一个冷而硬的声音传过来,“老头儿!” 管家身子一僵,转过身来,看见黑衣人用食指指着自己,然后勾了勾,示意他过去。 他小跑着跟在黑衣人身后去了二楼书房。 书房里气氛冷得很,宁维诚站在窗前,双手撑在矮柜上面,头微微的低着看不清表情,齐远征与范彬坐在沙发愁眉不展,一语不发,潘心悦则站在宁维诚的旁边两米处,背靠在墙上,一只手放在臂弯里,一只手正好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只有周家毅,看到管家上来了,忙吩咐管家赶紧把碎片收拾一下,管家点头称是,便小跑着去外面拿扫把。 周家毅看着管家出了门,这才将门虚掩上,说:“大哥,无论如何,我同意远征与范彬的说法,嫂子不能送出国,你想想,在这里都有人对嫂子不利,飘洋过海,谁都不在身边,你真的能放心让她去?到时真的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我是为了她好!”宁维诚的声音像是从冰岩里透出来的,既冷且硬。 “为了我好,你怎么不问问我,我到底愿不愿意去?”一旁的潘心悦眼里流露出失望,冷冷的说:“宁维诚,我告诉过你,我不出国,想我怎么说你才能听得进去?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作主,谁都没办法替我决定,包括你,你明白吗?” 宁维诚闻言侧过头望向潘心悦,她的眼里透着一种倔犟与坚持,迎向他的眼神也带着一条痛恨的情绪,宁维诚盯着她的眼睛,不容置疑的说:“潘心悦,我本想好好的劝你,但如果你执意不肯,那我就......” “你就怎样?绑着我去是吗?”她抢白出这句话,潘心悦忽然觉得心口有个什么东西在瞬间碎裂了,疼倒不是疼,只是像是被人捂着头狠狠的敲了一棒,闷闷的麻麻的。 宁维诚顿了一下,目光如鹰,声音如冰似寒:“如你所愿!” “大哥,你再考虑一下!”齐远征与周家毅齐声说。 范彬向来是吊儿郎当的,这会儿却正经起来,一脸严肃的说:“大哥,你还是考虑一下嫂子的感受吧?” 宁维诚不作声,潘心悦心里像装满石子似的沉重不堪,先前他们几个总是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她为了他的面子,从不说什么拂面子的话,今日听到他们这样叫着,只觉刺耳,更像是讽刺。 有眼泪从她的眼里漫上来,她忍住眼泪,憋着胸口的那点气,决然道:“宁维诚,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出国,除非我死!”说完她的眼泪就滚了下来,不等他们说什么,便跑了出去。 她一口气跑出了大门,也不理会张嫂在身后的叫喊,迳直向山上跑去,一口气跑了很远,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她弯着身子喘着粗气,心里千头万绪,理都理不清。 她望了望天,天空是一片乌青色,像一块巨大的灰布,间或有山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心想,怕是要下雨了。 她缓慢的迈动脚步,忽听到天边响起一声闷雷,不一会儿,雨就落了下来,起初只是细小的雨点,之后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像雾似的,地上竟然起了一层白烟。 她无处可躲,只好又卯足了劲向前跑去,不远处竟有一处白色房子,在烟雨里给人一种凄清孤立的感觉。 她印象中自己好像来过这个地方,但是什么时候却一点也记不得。 宁维诚与周家毅站在后花院的一丛桂花树边,盯着不远处的那具背影,正鬼鬼祟祟掏出手机打电话,电话接通后,才听到他说:“潘小姐可能会被送出国,这样小姐就不用担心有人跟你抢了。”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答:“我现在还不知道去什么国家,等我的打听清楚了再告诉您吧。” “........” “好、好,一定的,请您......不要伤害他们。”那人挂了电话,一边将手机放进兜里一边擦汗,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什么杀千刀的,转过身来,看到宁维诚与周家毅正一脸淡定的看着他,他心脏猛地一缩,趔趄着后退了一步,脚步不稳,跌坐在地上,他脸色惨白,吱吱唔唔道:“先生,对......对......不起,我......我......我该......死!” 宁维诚只是淡然的望着他那张老脸,眉头微锁,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旁边的周家毅渐渐逼近过去,冷冷的说:“你倒是说说,你怎么该死?” “我........我是被逼的。”整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像唱戏的花脸。 “林管家,我并没有亏待过你!”宁维诚悻然说。 “我知道......先生对我好,只是......他们绑了我的家人,我不得不.......做对不起先生的事。”林管家跪在地上,一边说一边磕头。 “你有什么事,说出来我未必不会帮你。”宁维诚说完,便给周家毅递了个眼色,转身便走了。 他回到院子里,忽听到远处响起一声闷雷,张嫂急急的来报:“先生,潘小姐刚刚跑出去了,眼看着要下雨,这可怎么办才好?” 宁维诚心头一沉,刚才那一出,不过是想试出背后的内鬼而已,想必她心里此刻定然是不好受,但他的计划里确实是想将她送出国去,这样他才可以心无旁鹜的做他想做事情,不过看她刚才激烈的情绪,想必硬逼着她出国定是下下策。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她,不想因此又让彼此生疏起来,这是他不愿再去经历的一种痛苦。 雨已经落了下来,他望着阴暗不明的天气,轻轻的叹了口气,对张嫂说:“去拿把伞来。” 张嫂很快将伞递过来,他开着车就绕着山路追了去,想必走得并不远,可是一路上竟没有寻到她的踪迹,雨势越来越大,透过雨帘山路也变得迷蒙而诡异,想起上次她同季繁篱出来,也是差点迷了路,何况她一个人。 想到这儿,宁维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懊恼得要死。 他将车停在路边想了想,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便驱车前去,一路开到那橦白色的房子跟前才将车停下来,隔着雨雾,他看到房子里的灯亮着,心头便有点希望,他鸣了几声喇叭,便看到有人推开大门望这这看了一眼,原来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他撑伞下车走过去,那人还将门开着,像是在等他,他收了伞望向那人,才发现那人长相不俗,朗眉星目,气质卓越。 他跟对方点头致意了一下,方开口道:“阁下这里可曾有人来过?” 对方神清气闲,微笑道:“看你这心急的样子,想必是个女人?” 宁维诚听他这样一说,心便稍稍落了些,笑道:“你猜得不错!” “用情很深。” “何以见得?” “出门见生人,若不是急,想必不会这个样子!”他微微笑着,指了指他面前。 宁维诚闻声低头望着自己面前,看见雪白的衬衣上留了几滴褐色的咖啡印子。他笑了笑,说:“见笑了。” 两人正交谈着,突听到有人说话:“这衣服太大了,我穿不了.......”抬起头来,蓦然看到两双男人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一时有点迟钝,说:“维诚,你怎么来了?” 宁维诚看到她起初是欢喜的,可是看到她穿着一件巨大的衬衣,而且裸着双腿分明是从浴室里出来,忽然就起了一肚子火,他不理会那人一脸促狭的目光,忿然走过去,一把扯过潘心悦,没好气的说:“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穿成这个样子是怎么个意思?”人生气,总是没好话的。 潘心悦本来是有点歉意的,忽又想起自己是为什么跑出来,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穿成这个样子,那阵歉意被心里的怒气压了下去,她脸忽然冷下来,呛声道:“我想在哪儿在哪儿,这是我的自由,你是我的谁?难道我的人身自由也要受你控制?宁维诚,你太霸道了吧?” 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这一翻话呛得宁维诚面子全无,他咬了咬牙,将她扯进怀里来,压低声音说:“你说我是你的谁?你倒是说说,我到底是你的谁?”说着就故意想去吻她,但转脸看到有个很不识趣的人还在一边像是看热闹似的,冷声道:“阁下习惯看免费的爱情片?” 那人悻然笑了笑,耸耸肩便入了卧室。 宁维诚瞪着那人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回头来,看到潘心悦一张脸还是余怒未消的样子,语气这才缓和下来,说:“好了,别生气的,回家吧!在别的男人家里,穿成这样,会引人犯罪的。” 潘心悦表情一滞,静静的盯着他的眼睛,并不像先前那样冷漠阴执,而是温和如水,微含笑意的,这让她一时有点分不清,努力的挣开他的怀抱,推了他一下,说:“你是属天气的吗?一会阴一会晴?不要以为你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出国,我告诉你,我决不出国,你听清楚了没有?” 宁维诚嘴角含着淡淡的笑,说:“好,我听清楚了,我不逼你,那你现在可愿意跟我回去?” 潘心悦以为自己听错了,起初反应当然是高兴的,后又板下脸来说:“你别骗我,若是骗我,我离家出走了哦!”这样一说,显然气是消了一大半了。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有个疑问盘旋在宁维诚的脑袋里挥之不去,快到家门的时候,他握着潘心悦的手,终于问:“悦悦,你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出国?”   ☆、第49章 如梦初醒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有个疑问盘旋在宁维诚的脑袋里挥之不去,快到家门的时候,他握着潘心悦的手,终于问:“悦悦,你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出国?” 此刻潘心悦坐在副驾座上,眼睛直直的望着挡风玻璃前的雨刮,左一下右一下的扫着,忽听到这句话,脑袋里“轰”地一响,像被什么东西炸了一下,她抽了抽嘴角偏过头去从窗口望出去,雨还是细细密密的,好像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她的手指用力的抠着车门边上的把柄,发出“叩叩”的声音,她想起以前在美国的事,那时她刚刚醒来,身边全是操着一口英语的外国人,她起先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后来,看到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女人精神狂燥的要咬人,后来被医生强制打了镇静剂后就安静下来。 这个发现把她吓得浑身发抖,可是身体却动弹不得,她挣了挣扎,才发现自己穿着精神病服,被人当作神经病关在精神病医院里,那精神病服的衣袖巨长无比,却永远不会让你的手露出来,而是交错的绑在身后,让你动都动不了。 她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又喊又叫的说放自己出去,可是那些忙忙碌碌的外国人,只是一脸鄙夷的望着她,摇头笑起来,大概是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他们竟也给自己注射了一支镇静剂,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她学得乖了一些,她知道镇静剂对人体的伤害有多大,诚然真是个精神病人,也许需要用这种药物来缓和情绪,可是对于她这样一个正常人来讲,杀伤力是毫不怀疑的,没病也许就可能被打出病来,所以,她变得安静老实,轻易的没有脾气,陪合着那些道貌岸然的医生,张嘴闭嘴吞咽,像木偶一般,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那时那样绝望的想要见到宁维诚,可是周围是陌生的面孔,并且都是外国人,没有人听得懂你在讲什么,更不会有人想听你讲什么,无论你如何辩解,无论你怎么叫喊,他们都只是把你当成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所该应有的反应。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着,如果宁维诚在身边,一定不会让自己受这样天大的委屈,如果宁维诚在身边,一定不允许这些陌生人这样无休止的欺负她,她曾经把想宁维诚这件事当成了自己惟一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出去,总有一天会见到宁维诚,总有一天要把自己所受的委屈一古脑的讲给他听,可是如今,他就在面前,他正在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出国,可是她张口结舌的却说不出话来。 宁维诚看她反应异常,忙握着她的手,温柔的说:“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逼你。” 刚要抽手的时候,却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他心头一凛,强拽着她的胳膊强制她转过身来,他看见她一张脸上布满泪水,他知道她以前即使是在自己面前哭,一定是哇哇的哭出声来的,可是这次,她却默不作声的流泪,想必一定是受了巨大的委屈。 他心口一疼,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他脑子里冒出来,他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激动,将车速提上来,不到两分钟,车子就停在了地下加库里,两人坐在车里,谁都没有下车。 防爆灯的光线明明灭灭,像个病弱的老头,宁维诚借着光线,看到潘心悦目光呆滞,神情哀伤。 他好久没有过这种燥心的感觉,只觉得有无数只虫子在心头上爬来爬去,烦得要发火,可是又不知道跟谁发,他从杂物箱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下了车,他斜靠在车窗旁边,将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眉头紧锁,目光坚毅。 他想,也许这十来年,她也过得并不好,之所以那样努力的想让自己过得幸福起来,也并不是她就一定是一帆丰顺的,从他们重逢后接触至今,他发现了很多她以前不曾有过的情绪,比如胆小,比如沉默,比如失去了当年的灵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烟蒂弹了出去,一点猩红在空中划出一条红色的抛物线。他沉思许久,这才上车,他看着潘心悦,眼睛微红,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他握着她的手,说:“悦悦,告诉我,这些年来你过得好不好?你是怎样过的?让我走进你的世界里,跟你再重新经历一次好吗?你忘了吗?维诚哥哥的肩膀永远给你依靠。”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只希望你不要什么事都扛在心里,我希望以前天真快乐的悦悦快点回来,好不好?” 过了半晌,潘心悦始终没有出声,就在宁维诚以为这不过是一场自言自语的谈话时,潘心悦却开口了,“维诚哥哥,以前的悦悦恐怕是回不来了。”她话一出口,眼泪又滚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说:“维诚哥哥,以前的悦悦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不过只是披着潘心悦的皮囊,苟延残喘的活着的死尸而已。”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宁维诚情绪有点激动,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摇了摇说:“无论你经历过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你知道这十年来,我为什么没有接受宋月影的告白吗?因为我一直坚信,我总有一天会等到你,无论你信不信,我曾经给你寄了无数封信,但是你却一封也没有给我回过,可是我仍旧不相信,你会绝情到这种田地,我一直等啊等,等到我心灰意冷,恨意渐生,后来我想无论你在任何角落里,总有一天会走近我身边的,然后亲自问问你,你为什么会在那样的情况下选择了逃避。” 换作从前,宁维诚断不会说这么多话,可是看到她这样消极的对待自己,他无法沉默着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虽然中间我无数次的绝望过,甚至恨你恨到寝食难安,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闻不问,一直被这样揪心的疑问折磨到麻木了,时间越久,受到痛苦越我,可我却越是想念,后来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一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所以不能急时的到我身边来,无论我多么恨,我心里都有个小小的希望,那个希望就是你还可以回到我身边。” 听了这翻话,潘心悦有点发懵,宁维诚说的是信对吗?可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接到过? 她忽然忽略了他前面说过的所有话,只是张惶着眼睛望着他,说:“你给我写过信吗?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信,你寄到那里了?” 宁维诚也有点不能置信,说:“我就寄到我们大院里了。” 潘心悦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但是她知道,宁维诚给她写的信一定是被母亲潘静文藏起来了。 她隐约记得事发之后自己的情绪极不稳定,常常半夜尖叫着从梦中醒来,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开始对所有红色的东西产生强烈的反感情绪,起先她并不知道宁维诚被刑事拘留的事,只是有一天无意中听到母亲同别人打电话,好像说了这个事,她每日担惊受怕,悚然听到这个消息,有点失控,吵着要出去找宁维诚,可是被母亲死命拦住了,那时她本来精神就有点恍惚失常,并不是时时都很理智,常常钻牛角尖,被母亲一拦,她彻底崩溃,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在家里闹了几次跳楼,结果跳下去没死,脑袋摔坏了。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母亲将她转移到了美国精神病疗养院,也许潘静文以为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清醒过来,所以才把她放到精神病院,虽然她也会隔三岔五来疗养院来看她,并给她带各种营养品,但是那时候,她心里还是恨她,所以并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已然恢复的状态,仍旧痴痴傻傻,望着窗外中国的方向发呆,那个时候,她最最想念的人便是身陷囹圄的宁维诚。 大约是她沉默得太久,宁维诚等了许久没等到她的回答,便搓了搓她的手背,说:“你没有收到过我写的信吗?” 潘心悦盯着宁维诚的眼睛,摇了摇头,,她想起自己有一次从美国偷跑回来,曾经去看过宁维诚,只是那时不期然的遇上了宋月影,正是宋月影交给她那张纸条后,她才真正下了决心,不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她抬起雾一般的眸子盯着宁维诚,她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眉头微微锁着,眼里是那种心疼的目光,她摸了摸他的眉头,脸上含着那种凄清的笑,说:“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轻轻的哼起那首歌的旋律: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却回不了神...... 她一直在重复着这几句话,像是魔怔了一样,这样的潘心悦让宁维诚觉得有点不寻常,便将潘心悦拥入怀中,柔声道:“悦悦,你怎么了?” 潘心悦正唱到“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沉沦......”听他这样问,轻轻抬起头来,头顶正好撞着他的下巴,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喃喃说:“维诚哥哥,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宁维诚有点摸不着头脑。 “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是一首歌,我知道。” “是它让我们分开的。” “怎么会?”宁维诚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端倪,可是她眨着眼睛认真的望着他,不像是玩笑。 “你忘了,你曾经叫宋月影给我递过一张写着这句话的条子,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她嘟着嘴说。 宁维诚觉得讶异,自己什么时候给她递过这样一张条子? 不过事情牵扯到宋月影,那么一切起因及结果,都得到了很好的解释。宁维诚微眯着眼睛,眼里露出了冷漠而狠戾的目光。 又是宋月影,这帐是该好好算一算了。   ☆、第50章 始料不及 虽然潘心悦并没有告诉宁维诚为什么自己那么不原意出国的原因,但有些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就在宁维诚忙得焦头烂额的准备着如何对付宋家的时候,很意外的收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的邮件,彼时,他刚刚跟周家毅他们几个开了几天几夜的会,正是疲惫不堪的时候,当新请的王管家将邮件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只是随手放在了书桌上并没有打开。 他靠在真皮转椅上闭了会儿神,谁知却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他倒是把这件事就忘记了,吃罢晚饭,陪着潘心悦出去散步,散步回来便洗澡,他洗完澡在睡觉之前总是还会到书房里看一下明天的工作计划,这一上去,便一眼看到了书桌上的那封牛皮纸邮件。 他看了看封面,信件来自美国,他略略迟疑了一会儿,便将邮件拆开来,原来是祝依依寄给他的,之前他们分开得开开净净,彻彻底底,说好两不相欠,永不联系,没想到她竟还会给自己寄信。 首页当然是最普通的信件内容,无非就是说自己在美国那边如何学习如何生活,这些他都并不感兴趣,惟独看到她竟然会在生活之外的多余时间会去一家精神病疗养院做义工这件事让他觉得所谓的国内二线明星也并不是全无思想。 内容是这样的:宁维诚,我其实爱过你,虽然我知道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可是我深陷在你看我时的深情眼神里无法自拔,起初我以为你定然是爱我的,不然不会待我那样好,即使面对风口浪尖上的绯闻,你也从未责怪过我一句,并且默默的帮我担了下来,那时候,我在感激的同时,天真的想,或许你是爱我的。 如果不是有一次你喝醉了酒跑到我这里来,如果不是你躺在我的身边叫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也许我永远不会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替身,那一刻我是多么恨你,所以我用了极端的办法想引起你的注意,可是你终究比我沉得住气,不仅不闻不问,而且每月定期划帐到我的存折里。 这样冷漠的处理让我明白,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无论闹出多大的动静,或许对你来说都是毫无意义,无论我如何折腾,在你的生命里,我永远只是个替身。 当我承认这个事实的时候,心里非常难受,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个美梦,但是你对我的好,这些在我记忆却是真实存在的,有些事是我做得不对,所以结果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一直在想,我想怎样才能够报答你的相遇之恩呢,也许这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生活的闲暇之余,我会去一所精神病疗养院工作,意外的发现了一份卷宗,卷宗的封面上赫然写着那个名字,那个你曾经在梦中呓语过的名字,我好奇的打开卷宗袋子,首页的个人档案栏里贴着一个女孩的照片,那个女孩长相甜美,清丽可人,会不会那么巧的正是你口中的那个女孩呢,毕竟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那样多,或许只是巧合呢?后来我看了看她的祖籍地址,竟然跟你的地址是一模一样的,我想,你念念不忘的或许正是这个名叫潘心悦的女孩吧? 你们为什么分开?你为什么又会常常失神沉默?你们之间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故事?我都不得而知,可是我想,每一个故事都不应该因为阴差阳错而错失机会,我甚至不知道你此刻还需不需要这个女孩,还需要不需要这样一个可能为你们解除误会的档案,但是我只是想尽我所能,用自己能够用得着的方式想为你做点事情,希望可以对你有所帮助。 ...... 宁维诚被信上的“精神病疗养院”这几个字惊到了,他收了信,翻开后面的档案内容,他不看不知道,一看才觉得内容简直让人难以接受,他几度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潘心悦精神残疾一等”。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觉得心口被人划了一刀似的,有一种绵长而尖锐的疼痛。痛到到无以复加,连呼吸都变得粗重沉闷,他撑着书桌的角边上,拿着档案的手都有点发抖,也许祝依依了解到他并不知道所谓的“精神残疾一等”究竟是怎样的程度,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她心细的另附一页,详细的解释了何为“精神残疾一等。” 他的悦悦曾经患过精神病?他几乎不敢相信,他那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突然就患了精神病了?他接下去看了她的入院时间,正是他入狱后半年的时候。 他觉得头痛欲裂,用手握拳狠狠的揉了几下太阳穴,心里责骂了自己一千遍一万遍,在他身陷囹圄失去自由身的时候,他盼着恨着不肯原谅的女孩,却正经历着这世上小概率的病症折磨,精神病!精神病!该有多大的刺激才能患上这么该死的病? 他狠狠的将档案捏成了一团,咬牙切齿的扔在了地上。悦悦,你怎么不说?怎么不告诉我? 他从前一直误会她,以为她只是为了要逃避他,所以在他出事之后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似的没有任何音信,原来他的悦悦却遭遇了常人所不曾遭遇的苦难,他想着她在精神病院里被人当做精神病人对待的情形就觉得呼吸困难,气到浑身发抖,他以前从来不肯对她大声说话,从来不肯委屈她让她难堪,可是她却被那么多的人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进行了非常人的折磨,而他身陷囹圄,却根本无法去救助她,并且还在心底里恨她的不闻不问。 其实相比来说,她才更需要他在身边,当他明白真相时,忽然恨自己,恨透了自己。 他站在书房里良久沉思,心头的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愤怒到极点,忽然一拳砸在了书桌上。 这样的噩梦,对于她来讲这一生只经历一次就够了,所以,这就是她不愿意出国的真正原因。 每个人都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阴影,如果你在那样一个对自己来说,所经历的像一场噩梦的国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还会想要再次让自己重新回去吗? 宁维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 他微微蹙着眉头下了楼,在宽大明亮的客厅里,他看见她穿着着白色的居家服,微长的卷发随意的后脑勺打了个松松的结,耳边还垂着细碎的发丝,正弯着身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为他熨衬衣,他轻轻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 潘心悦正熨得好好的,被他突然一抱,倒觉得偶然,并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声音细腻温和道:“别闹了,你明天开会要穿得呢,别不留神熨出一个窟窿,可别怪我哦!”她说得娇俏调皮,背后的宁维诚却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只是不出声,身子却仿佛有点发抖。 潘心悦觉得异样,用肩膀顶了顶,他还是不松开,她这才关了手里的熨斗,在他的怀抱里转了个圈与他面对面,她捧起他的脸,看到他眼圈微红,像是哭过。 她心里第一闪过念头,并不觉得男人哭是件可笑的事,而是担心,在她的印象里,宁维诚并不是个轻易流泪的男人,可是此刻看到他那样哀伤而深情的眼神,心忽然就乱了,她拍了后他的脸,柔声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并不答话,看着眼前这个并没有被生活压垮,还是那个坚强而美丽的姑娘,只是觉得心里头更加难受,对于她,他错失了太多太多。 潘心悦心慌起来,摇了摇他的胳膊,“怎么了?不要吓我好不好?我心脏不好,不经吓的,你说说话啊!”她越问越急,只差要哭了,宁维诚这才出声,“悦悦,不管你曾经遇到过什么,以后,只要有我在,我都不会再让它发生,你信我吗?” 潘心悦并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指的是什么,但还是坚信的点了点头。 宁维诚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除了沉默仍是沉默。 由于他的沉默,潘心悦明白,此时他的沉默定是有了什么新的决定,但是不管他有怎样的决断,她都是全力配合全力相信全力支持,所以她也紧紧的回抱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定他心里的那一丁点的担心与不平静,用心的意念来契合他的意念。 她想,无论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只要现在、此时还在一起,那么以后的任何事,都无法再将他们分开,她知道,她的心留在这里,永远都不会离开。   ☆、第51章 破釜成舟 这些天,宁维诚他们几个一直在开会研究对策,可意见一直无法达成统一,因为宋家黑白势力都大过庞大,宋襄北如今在仕途上风生水起,“哼”一声整个j市恐怕都会地动山摇,再加上宋襄南的黑势力,即使连同结义堂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是想将黑变白,不想再在这趟浑水里越走越深。 而宋家正是因为根基太深,想要扳到并非易事,所以思来想去,都必须要有一个雷霆之举深深的埋进去,才能炸得他们粉身碎骨,再无复原的可能。 这天下午,几个人研究来研究去终是没有什么好的对策,正是沮丧的时候,齐远征忽然跟宁维诚开了句玩笑:“大哥,我觉得你用美男计这个办法还是可行,你想啊,这宋三姐爱了你这么多年,费了这么多脑筯不就是想要得到你吗?你就用这招.......” 话还没说完,宁维诚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眸子冷如寒冰:“这样的混帐话以后给我少提。”一句话把齐远征堵得目瞪口呆。 范彬与周家毅别过脸到一边偷偷的笑。 就在这时周家毅的电话响起来,他站起来走到书房外面的走廊里接电话,这个电话接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他才收线进书房,此时的宁维诚神情严肃的望着周家毅,目光中似乎有种笃定的期待。 周家毅表情沉着,稳稳的坐下来,双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沉声说:“大哥,吴胖子有消息了,据说那事之后他就躲到河北的一个小县城里隐姓埋名的经营了一家小超市,不过经营了这十年,当年的小超市现在也颇具规模,并且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宁维诚微不可闻的吐了一口气,眉头仍旧微锁,但是神情却明显没有刚才那样严肃,声音也是平静无波,淡然道:“立刻叫他来见我,我想详细问一问当年的情况。” 周家毅领命便去了,宁维诚靠在沙发上,手肘撑着沙发的靠背支起胳膊撑着右边的额角,目光中透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玩味,说:“他们也许做梦都想不到,当年参与肇事的吴胖子还活在这个世上,更想不到的是我还能够找到这个吴胖子,再高明的阴谋家,落错一子,终将是输定了。” 齐远征勾起嘴角邪魅一笑,说:“当年的宋月影也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你说她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谋划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是她谋划的,我真的是相当的佩服这个女人,心机深到令人匪夷所思了。” 宁维诚冷笑了一声,说:“如果猜有没错的话,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人。”宁维诚并没有向他们说明白,也就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他的家庭与潘心悦的家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本来之前他爸爸宁兆添在当年有望选举入市委的领导班子,并且与他竞争最激烈的便是宋襄北,可是不久之后,他就出了那样的事,而宁兆添也因此被迫革职审查。 也许他与潘心悦的事只是表面因素,而真正的因素或许是波涛汹涌的g,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他结合当时的情况进行的猜测,真正的原因,等到吴胖子来了之后,就有了答案。 为了掩人耳目,周家毅是在凌晨一点钟带吴胖子来的,彼时宁维诚正坐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悠闲的泡着碧螺春茶,茶香缭绕中,他深深的吸了吸鼻子,头都没抬起来,只是在桌子对面斟了一杯,淡声说:“来了?坐吧!” 吴胖子本来对于宁维诚就心中有愧,必竟是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谁也没办法做到置身事外,而且也了解到他如今的地位与手段,所以此次被协迫着来见他,本来就带着一种视死如归有去无回的打算,但事实上,他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凶神恶煞,相反,他的气质安静沉稳,行事悠闲自在,完全看不出想要人命的那种杀气,但正是因为这种平常得让人难以置信的行为,却更让人嗅出一丝危险气息。 在他颤颤危危的坐在宁维诚对面,紧张到有点结巴,说:“宁.......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宁维诚却并不急,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用眼睛示意周家毅也坐下来,周家毅坐在他旁边,他照例给周家毅斟了一杯茶,像是平常的聊天似的朗声说:“家毅,你尝尝这茶,味道如何?” 周家毅应声抿了一口,笑着答:“嗯,不错,满口生香。” 宁维诚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对面的吴胖子,明明的春寒料峭的时候,周围的空气还是冷得很,而他的脑门子上却沁了一层汗珠子,他放下茶杯,盯着吴胖子笑道:“这大冷天儿的,你怎么流汗了?” 吴胖子听他这样一问,心脏一缩,忙用衣袖去擦汗,一边擦一边苦笑着说:“这天是挺热的。” 宁维诚冷眼望着他,足足盯了有一分钟之久,见他着实是被他吓到了,才开口说话:“讲一讲十年前的事!”这时他眼里的光彻底冷了下来,“你最好一字不漏仔仔细细的说出来,不然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吴胖子又急慌慌的去擦汗,却不小心拂到了桌子上的茶杯,茶杯歪在桌子上,旋转了一个圈忽然掉在地上,刺耳的碎裂声划碎了深夜的寂静,桌面的茶水氤成一片,沿着桌面滴滴溚溚的落在地上。 吴胖子吓得立刻站起来,弯着腰不住的道歉。 宁维诚扶起茶杯,又续了一杯茶,冷冷的说:“你要道歉的不仅仅是一杯茶,还有你曾经昧着良心做的事,今晚给你机会,我不会为难你。” 吴胖子在心里权衡了很久,决定将当年的事情合盘托出。 讲述了整整三个小时,所述内容与宁维诚先前分析的相差无几,在他讲述的过程中宁维诚并没出声,只是眼眸微敛,静静的听着,生怕漏掉了什么,只有当他说到那个挨了板砖的男人死在当场的时候,他才打断他,抬起头来,“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我拍了他一砖是没错,可是我看到他之后站起来了,可是后来为什么死在了当场?”大约是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暗哑。 吴胖子怔了怔,用手抹了一把脸,像是破釜成舟似的说:“其实他是被我们一同伙又误拍了一砖才死的,只是当时你昏了过去,所以才嫁祸给你。” 听到这里,宁维诚已经没有了当时的气愤与脑羞成怒,此刻他心里是释然而轻松的,那些曾经经历的痛苦磨难,在沉冤得雪以后都不算什么。 宁维诚微微叹了一口气,神情松驰而惬意,“那你那个同伙现在何处?” 吴胖子支支唔唔的语不成句,宁维诚怡然笑道:“被杀人灭口了?” 吴胖子心里一惊,好一会儿才沉重的点了点头,神情沮丧的说:“宁先生,我知道我曾经对不起你,我死一万次都不为过,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放过我的家人,不要为难他们,我可以拿命来补偿您行吗?” 宁维诚笑了笑,冷声呛道:“你的命值几个钱?我不要你的命。”对于错失了十年美好光景的少年来说,旁人的命终归是没有自己的幸福值钱。 吴胖子没有料到宁维诚会说出这样的话,一般江湖上的规矩,无非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怎么血腥怎么来,可是没想到他却如此另类,根本不是按常规出牌,这倒是让他有点为难,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于是不知如何结话,一急脑门上又出汗,他伸手擦了擦,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有一天,你用得上我,我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好!”宁维诚挑眉应道,绕了一圈,终于等到这句话。 宁维诚看了看天,藏青色的天空中缀着几顶寒星,像碎钻似的,他嘴角含着笑,对周家毅说:“送客!” 周家毅应着,却听到宁维诚伏在他耳边叮嘱道:“务必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他对我很重要。” 周家毅明了似的点了点头。 吴胖子对于宁维诚的开恩,格外的感恩戴德,不住的感谢,临到要走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来对宁维诚说:“宁先生,我觉得你是个有情义的人,所以我再跟你提个醒,宋月影固然是为了争风吃醋请人谋害您的心上人,但是如果没有人支持,她断不敢这样胡作非为,您是聪明人,想必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宁维诚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等到周家毅与吴胖子离开,又一个黎明即将到来,他望着黑如锅底的天空,心想:但愿黎明过后是美好的一天。 他拾步回房,房间里留着一盏橙色的壁灯,光线昏暗迷离,他站在那里望着潘心悦那样安祥恬淡的睡容,心里柔软一片。 因着夜里的露水冷了身上的衣服,他怕硌着她的身体,换了衣服才上床,熟睡中的潘心悦像有感知似的自觉的倦在他的怀里,调整到一个舒适的睡姿后又安然入睡。 他轻轻的用食指沿着她的发际线在她的脸上划着弧线,然后在她的侧脸吻了一下,轻声说:“悦悦,请你一定原谅我!”   ☆、第52章 难舍难分 潘心悦没有想到,宁维诚还是坚持要送她出国,只是不在美国,而是在巴黎的一个十分安静的城市——布达佩斯。 宁维诚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正在给院子里的木槿浇水,猛然听到这句话,还有点不大确信,手里的水壶还斜倾着,壶里的水哗哗的流出来,打在木槿的叶子上,她的脸却是对着宁维诚,神情看不出变化,平静的问:“一定要去吗?” 宁维诚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定定的点了点头。 潘心悦没有出声,脸上没有情绪,只是低着头继续浇水,直到花盘里有水溢出来,宁维诚这才轻轻的接过她手里的水壶,手抚着她的肩头用力的摸了摸。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潘心悦说:“什么时候走?” “明天夜里十点的飞机。” “你都决定好了才告诉我?”虽然明白,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但是还是忍不住有点难过。 “少则半年,最多一年我就接你回来。”宁维诚的心里也并不好受,当他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送她走的准备,他不想将她留在身边成为被敌人挟持自己的利器。 虽然说过,无论任何事情,只有他在,就一定护她周全,可是现在面对的敌人,远比以前的那些人要复杂危险许多,放在身边才最不安全,只有将她送得远远的,远到敌人根本无法触及的地方,这样他才能完全安心的做自己的事。 潘心悦“哦”了一声,转身便进了屋,并且越走越快。 宁维诚跟进去,三步并作两步追加上去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将她转到自己面前来,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直视着他的,语速缓慢说道:“悦悦,你信我吗?” 潘心悦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凝重而认真,半晌潘心悦才答:“我信你,可是你信我吗? 为什么你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临到做了决定才来告诉我要送我走,难道我就是那样不能与你共患难吗?” 宁维诚眉头蹙起,放开她的下巴,微微后腿了两步,转过身将手插在裤袋里,幽幽的说:“我不需要你跟我共患难,只希望你能跟我同享福,分开只是为了更长久更安定的在一起。” “宁维诚,你可以不这么专执吗?”潘心悦有点恼怒。 “悦悦,不要生气,等到一切结束,我再跟你解释好吗?”他的声音真挚而温和,潘心悦就算心里有气,但也不好再撒出来,但是一整天也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他倒是隔三岔五的想逗着她说话,她却爱搭不理的。 到了晚上,吃了晚饭,他照例提出邀请,请她出门去散步,她却一口回绝了,只说心里不舒服,早早便睡下了。 宁维诚没有早睡的习惯,到是去房间看了她好几次,看她睡得好,也不去打扰她,便去了书房,等到他从书房出来,已经是十一点了,他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将双手搓热了才侧身抱着她。 两人同睡这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将手放在她的小腹处,总觉得贴着她的肉才睡得安心,大约是想到明天晚上就要走了,不得不赶紧做点什么,便试探性的将温热的手越探越上,不一会儿工夫,就顺利的摸到了那个柔软。 他用手捏了捏,不想被人一巴掌拍下来,他又死皮赖脸的将手伸过去,又被拍了下来,结果他一用力,有点强制性的握住了那个小点,大约是捏疼了,潘心悦“嘶”地吸了一口气,用肩膀顶了顶他的胸口,不耐烦道:“宁维诚,你干嘛?” 床上的宁维诚与平时并不同,总是有点嬉皮笑脸,听他这样问,便笑着答:“我想干嘛你不知道吗?” 说着就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开始去解她的睡衣。 潘心悦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心里真有气,就是死活不同意,况且宁维诚爱她多过自己,只是她不开心,他便不会强求,折腾了一会儿,见她确实不想,只好作罢。 但抱着她入睡对他来说也是很好福利。 第二天醒来,他本来想着在家里陪她一天的,结果被一通紧急电话叫走了,潘心悦心里虽有小小的失望,不过想着即将离开,还要这样腻腻歪歪,越发不忍离开就坏了,只是强忍着心里的不舍,在屋里收拾东西。 宁维诚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八点多,彼时潘心悦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去机场了,看他风尘仆仆,甚至是疲备的样子,一回家就问这问那,又是护照带了没又是御寒衣服带了没,潘心悦都一一作答,最后他又问:“那个你专用的牌子的sanitarypad(卫生巾)带了没?那个城市比较偏僻而且经济不发达,估计这东西那边没有。” 潘心悦起初并没有留意,后来看到他一脸不正经的笑着,这才扑到他身上去打他,他也并不躲,任她打了几拳,这才将她抱在怀里,在她嘴巴上啄了一下,笑着说:“我这可不是骗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可以我们国内有的东西,那边基本没有,但是散心调养身体是最好的,安静。” 这是潘心悦像是脑子短路似的说:“那要是没得用了怎么办?”看她的神情倒真像是在担忧这个民生问题。 宁维诚将她的身体又往自己身边紧了紧,说:“不要紧,如果实在不能将就的话,你打电话来,我给你寄过去。” 潘心悦“噗嗤”一声笑出来,说:“等你还没进安检就被人抓出来了,这不是流氓就是变态。” “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包个专机给你送过去,我的女人总不能在这个民生问题上只能将就吧?” “宁维诚,你一定是疯了!”潘心悦抱着她的脖子哈哈的笑起来,这笑话其实一点都不好笑啊,可是她总得让他看着安心才行。 潘心悦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边擦眼泪边说:“宁维诚,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一定要想我,每日早中晚三遍,睡觉之前一定要给我电话,这是死命令,服从不?”她说得义正辞严的,漂亮的小脸看上去却尽是离愁别绪。 宁维诚右手放在耳边潇洒的行了个礼,笑答:“一定服从。” 潘心悦定定的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他原本一颗安然平静的心也跟着有点发酸,他们本来是离别重逢,再续前缘,重新开始的时间都还没有分离的时间久,难免在时间上觉得有些不够,心里头更是千头万绪,不知该说些什么。 潘心悦却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一下子吻住了他的唇,长久以来都是他主动亲吻她,她却很少能够这样放得开主动吻他,这种感觉让他忽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亲吻时候,也是她先吻的他,她说:维诚哥哥,两片舌头放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之后他一直想告诉她,两片舌头放在一起就是难舍难分的感觉。 潘心悦吻着吻着忽然就哭了,宁维诚感受到嘴巴里涩涩的咸味,立刻停止下来,捧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小心翼翼的说:”怎么了这是?主动吻我的事我又不会告诉别人,你不用担心!” 明知道她哭并不是这个意思,故意曲解想逗她一下,谁知她却气忿的一把推开他,瘪着嘴说:“谁担心这个了?我才不是担心这样!” “那是什么?说给我听听!” “我担心......我担心......”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口,她真正担心的是,昨天晚上他那样向她求欢,可是她却不近人情的拒绝了他,为了她的感受硬生生的把自己的欲/望憋了回去,她当时只是觉得心里的那口气还没有消掉,一定都不想做那个事,丝毫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想一想,现在分别在即,一去就是一年半载的,像他正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何受得了这一年半载的苦啊? 她曾经听别人说起过,无论男女都不能开荤,一旦开荤就容易上瘾,如果他犯瘾了可怎么办呢? 宁维诚一脸真诚的等着她担心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可是瞧她急忙慌张的说了几个担心却硬是说不出后头的话,猜想大约也是无关紧要的,便又将她捞入怀中,说:“不用担心了,你走了之后,我一定一天想你三四遍,每天睡觉之前给你打电话报平安,好不好?” 潘心悦点了点头,但仍旧是欲言又止,宁维诚是个聪明人,当然也看出来了,便顺口问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小唠叨婆?” 潘心悦微微垂下眼帘,小声说:“你会不会想我?” “嗯?”宁维诚并没有听清。 “你会不会想我?”这次她抬起头来,光明正大的望着他说。 “当然会,说什么傻话呢!我不想你想谁?”宁维诚被她的话逗笑了。 她却一脸正经的说:“我指的不是这种想!” 宁维诚眉毛一挑,犹不明白她的意思,“不是这种想,还有哪种想?”但是话一说出来,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带着狡黠的笑,说:“当然会想!” “不许想!”语气很坚决。 “为什么?” “想了就会做坏事!”我又不在你身边,你这样好看的男人,还不得女人上赶的要跟你? 闹了这半天,原来就是想表明这个意思,宁维诚心里真的很开心,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收起来,他捧着她的脸,严肃而坦诚的说:“悦悦,这一辈子,我只会想你一个人,之前的十年,我不是一样过来了对不对?相信我!” 潘心悦眼里渐渐泛起一层濛濛的雾水,看着他的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53章 欲望灾难 送走潘心悦后的半个月里,宁维诚几乎每日晚上八点钟的样子都会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这一日,因约了结义堂的佟文亮在黄金海岸谈事情,时间便过了。 彼时佟文亮正一脸闲适的望着眉目微锁的宁维诚揶揄道:“我听说你跟宋襄南有点过节,如果我们合作的话,你若要对付他,我一定鼎力相助,如今他手伸得太长了,我这边再不反击,恐怕他会以为我是只纸老虎。” 宁维诚正将一枚注射器从左手臂上拔下来,脸上的神色冷峻而阴郁,“你也看到了,如今我这个样子,想不合作恐怕也难了,首先自己这一关总要过得去。” 佟文亮看了他一眼,了然道:“既然这样,那就签份合同吧,五五分成,你看如何。” 宁维成挑眉看着他,冷笑道:“你怎么整得跟商人一样,事事都要拟合同,道有道上的规矩,这些东西能摆到合同上正大光明的谈?” 佟文亮被宁维诚这样一说,倒显得不好意思起来,忙说:“哦,我忘了,你除了是商人还是......”后“呵呵”两声算是大家都明白了。 宁维诚点了一支烟,缭绕的烟雾中他的眼睛十分明亮,过了半晌他才说:“以后这事你就直接找范彬接头,明面上我还是做生意的,不方便出面。” 佟文亮会意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佟文亮之后,齐远征与周家毅这才进到包厢,看到宁维诚一双眼睛亮如星子,周家毅略有担心的说:“大哥,你自己从来不沾这些东西,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吗?你知道这个东西的作用是怎样的,伤害身体不说,而且那方面也很亢奋,嫂子现在又不在......” “闭嘴!”宁维诚眸子微沉,冷声喝住,“这件事情谁也不许告诉她,不然你们也别混了!” “可是别的女人又入不了你的眼,你这样会搞垮身体的。”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你们就别操心了!”宁维诚拾起沙发上的西装穿在身上,正要出门,又回过身来,“叫你们安排好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没?” 周家毅点了点头,他这才放心的走了,回到清平山已是十二点,他这才有空给潘心悦打电话,谁知道响了好久没人接电话,莫名的就有点不安,早说给她安排个管家,有人照料着自己也放心,瞧瞧现在没个人在旁边,出什么事都不知道。 他忽然有点后悔把她送得那样远,放在这里,只要戒备严一点,到最后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只是现在后悔也无用,只好沉下心来,坐在沙发上,又拨了一遍。 结果还是没人接听,他急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张嫂煮了夜宵送过来,正看到他焦燥的一遍一遍的看着电话屏幕,忽然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了电话铃声,宁维诚吓了一跳,匆忙接起电话,便传来潘心悦软软糯糯的嗓音:“宁维诚,你终于想起我了?”虽则是有点小委屈的样子,但是却明显是在撒娇。 宁维诚松了口气,声音也明朗起来,“你怎么老不接电话?急死人了。” 我等了很久没等到你的电话,就打过去,结果是周家毅接的,说你在忙,等有空叫你回给我,我就坐在沙发上等啊等,等得我都睡着了。” 原来是这样,宁维诚心口软软的,笑着说:“对不起,下次不这样了。” “你在忙什么呢?”潘心悦忽然问。 宁维诚略略一顿,尔后答,“生意上的事。” 潘心悦轻轻的“哦”了一声,顿了几秒又说:“维诚,我想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宁维诚心头一跳,继尔笑着说:“我们一定好好的在一起,半年后我接你回来。” 然而并没有等到半年,三个月之后,潘心悦就回来了,那时宁维诚去临海城市谈一笔生意,意外的遇到了两伙人正在码头附近的一间废仓库里进行bingdu交易,交易上出现分岐,一言不合便火拼了起来,当时的火力相当的凶猛,有一方的火力明显处一下风,他与齐远征躲在一旁的沙包处“隔山观虎斗”,等到弱势的一方快要失势的时候,他与齐远征对视了一个眼色,这才出手相助,弱势的一方见有人相助,一时士气大增,便齐心协力一涌而上,很快就扭转了局势,首先强势的那一方,很显然没有料到他们私底下还有人援助,好汉不吃眼前亏,立即撤退。 宁维诚就这样化解了一场危机,那个带头的老大,本就豪气干云,碰到这样不顾性命之忧的援助,实在感激不已,见到宁维诚就领着兄弟们作揖。 宁维诚极是谦逊,只说客气,他本来并不想深交此人,转身便要走,那人却忽然运力一把抓住宁维诚的手臂,若不是还有点内行的人,定是吃不住他的这一抓,宁维诚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望向那人,才看清那人嘴角边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在夜里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他不知此人何意,语气还算温和,“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忽然就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多谢兄弟的救命之恩,阿标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今日正巧遇上这交易,手头上也有货,不知道兄弟可有意接手这些货?比行价还要便宜三成。”那个叫阿标的男人从地上的箱子里拿出一包白白的东西在心里掂了掂说。 宁维诚猜出那白白的一包是什么东西,淡然一笑,说:“比行价便宜三成,你赚什么?”这东西的成本价只要是经手过这一行的人都知道,比行价低三成,等于白送。 ”我说了意在报恩,并不图赚钱。” 宁维诚笑了,“兄弟不必客气,只是碰巧路过而已,举手之劳又哪来的报恩一说?”他拍了拍那个叫阿标的肩膀,再次转身欲走。 那人却忽然叫出了他的名字,宁维诚有些愕然,便笑道:“兄弟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却憨然抓了抓后脑勺,说:“听说这条道上只有宁先生讲究情义,从来不得不义之财,也只有你才会拒绝这个东西,所谓闻名不如见面,看来宁先生真的是不打算在这上头赚钱了。” “那也未必。”宁维诚不想再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抱歉的说:“今天我确是还有事需要处理,不能奉陪了。” 阿标也不好强人所难,隔着几米的距离喊道:“宁先生,既然是未必的事情,以后有好货我们找你哦。” 宁维诚并未回答,只是挥了挥手,走得远了,齐远征才出声:“你真打算跟他们合作?” 宁维诚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睛慢不经心的说:“也不是不可能。” “你自己上了船,还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打算玩大的啊?” “扳到宋家,不付出点惨重的代价,你认为有用吗?” “那也不应该是你自己吧?” “这是我自己的事,必须得自己杠,到最后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造化吧!”宁维诚望着天空中稀稀拉拉的几颗星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过了两天,范彬新交的女朋友过生日,因为这个女人与范彬往常的小太妹女朋友并不相同,是那种清纯的软妹子,据说在某个大学里读美术,所以范彬宝贝得不得了,但凡有要求,就必定答应,之前就说好了一定要给她好好的庆祝一番,到了那天,便把他们几个邀到黄金海岸来庆祝生日。 几个人跟着起哄,都喝了不少酒,周家毅与齐远征已经醉在一边,两人搀扶着大着舌头讲各自的糗事,宁维诚也喝了不少,因心里想着潘心悦,又因着之前打了一针,心里头更是清醒得可怕,眼睛里渐渐冒出一种分不清明的亢奋,正朝着范彬的小女朋友身边走去,此时的范彬还是清醒的,看到宁维诚眼睛发红,额头上冷汗泠泠,心想要坏事了。 立马冲上去拦在宁维诚面前,情绪有点激动,说话也有点口不择言,“大哥,你清醒一点,不要乱来,都说朋友妻不可欺,你是我一直尊敬的大哥,千万不要做伤兄弟感情的事!”他一边说一边推搡着宁维诚,可是此时的宁维诚内心的力量,几乎不可估量,他一把揪起范彬的衣领丢到一边去,却听到范彬对着那女孩大叫,“晓欧,快点跑,他现在很危险!” 那个名叫晓欧的女孩子,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神情极不正常的男人,而且他的眼睛泛着红光,像是发了情的动物,她双腿发软,根本挪不开脚步,刚跑两步就跌坐在地上,然后怯怯的往后挪,最后挪到墙边上,再没退路的时候,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旁边的范彬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被这个他向来尊敬的大哥遭踏,便冲上去,用手臂勒住了宁维诚的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大哥,你醒醒,他是我的女人!” 这时的宁维诚哪里听得进去,只是一个侧掀,范彬便倒在地上,额头正好磕在茶几的角边上,疼得他哇哇直叫,宁维诚这时蹲在晓欧面前,伸过手去要解晓欧的衬衣扣子,他的手有点发抖,解了两颗,却停在那里,仿佛有个力量一直在拼命的拽着他的手,不让他再前进一步,他努力的拼命的维持着那个力量,只是尽力的憋着胸口的那一阵一阵的欲、望,不让它再持续发酵下去。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够任由着心里的魔鬼横冲直撞着,他必须压制住那股邪气,如果一旦崩溃,否则再难回头。 他忍得浑身酸疼,白色的衬衣渐渐的氤出一层湿印子,头上额头上全是汗,他咬着牙,忽然喊范彬,“拿根绳子来!” 此时的范彬不知道他是何意,只是呆呆的不能置信的看着他,宁维诚见他不动,爆喝出声:“范彬,你他妈的赶紧给老子拿条绳子来,再磨蹭,老子一脚踢死你,快点!”他眼睛里血红的光让范彬不自觉的害怕起来,立即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工夫就跑了进来,手里多了条绳子,他将绳子递给宁维诚,宁维诚将手伸过去示意将他的手绑起来。 范彬这才恍然明白他的意思,忙不迭地照着他的吩付去做,绑好之后,宁维诚近乎虚脱一般的坐在地上,背靠在沙发,像打了一场大仗似的气喘吁吁,心里头的火还在身体里肆掠着他的意志,他恍惚中好像听到“嘭”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泄了气似的,他觉得鼻子底下有液体流出来,在仅存的最后一点意识里,他看到鼻子底下的液体掉在了白色衬衣面前,他微微的低下头,看见一滴两滴腥红的血渍。 关于bingdu,范彬是知道的,犯瘾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如不是有惊人的意志力,恐怕现在早已倒在情/欲的漩涡里爬都爬不起来,之前一直佩服宁维诚,也不过只是因为他讲义气重情义对朋友有道义而且没什么架子,今天这才真的知道,他所有的人格魅力不过是来自于他强有力的意志力,如果没有这样的意志力,那些所谓的义气情义道义,统统不存在,今日见到的宁维诚,虽然自己为刚才的事情愤怒不平而想一刀结果了他,可是此刻,看到他宁愿伤害自己的身体也不愿意伤害朋友一事,确实是从头服到了脚。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件事,他偷偷的给潘心悦打了个电话,并没有说明宁维诚什么事,只是强调他的身体很不好,需要有个专人照料,所以潘心悦第二天便瞒着宁维诚偷偷的从布达佩斯回来了。   ☆、第54章 久别胜新婚 潘心悦回来的时候,宁维诚不在家,听张嫂说是出去办事去了,晚上不一定会回来,她也不作他想,只是在飞机待了十几个小时,睡得并不好,所以到家都已经困得不行,草草洗了澡,吩咐张嫂不要叫她起来吃饭,等她睡到自然醒了再说。 张嫂也了解她坐长途飞机的苦,便一口应下来,谁知道她一睡就觉得黑乡甜,一觉无梦,等到自然醒的时候,她睁开眼睛,发现屋里漆黑一片,起初以为只是拉着封闭窗帘的缘故,她大约是睡得糊涂了,迷迷糊糊的也不晓得开床头的壁灯,只是摸索着下床去拉窗帘,谁知道窗帘一拉开,外头仍旧是黑黢黢的一片,只是天空中微微一点亮光。 她也不知是几点,只是觉得口渴,便准备出门去喝水,谁知道才打开一个门缝,客厅里白花花光穿过门缝射了进来,她站在门口,听到客厅里有人说话,隐约的还有些恍惚,只听到那声音十分熟悉,只是却怎么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发现,但是口渴得厉害,便朝前走了几步,还是齐远征眼尖,只是“咦”了一声,然后瞪着眼睛望着潘心悦的方向,犹如看到了鬼似的表情。 宁维诚听他冷不丁的一“咦”倒也循着他的目光望过来,便看到潘心悦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衣一脸惺忪的望着他们几个,还应景的咂了咂嘴巴。 看到潘心悦,宁维诚此刻心里早已高兴得乐开了花,可是又不敢确认,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她要回来,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他像做梦似的站起来,犹觉得不能确定,疑惑的望着在座的几个人,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惟有范彬笑得像是抽筯,用力的点着头,说,“大哥,嫂子回来了!” 宁维诚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张开双臂快步走过去,潘心悦也有几个月没有见到他,每天除了打电话听声音,根本看不到人好不好?说不想念一定是假的,她看到宁维诚向自己走来,心里仿佛要开出花来,不假思索的快步跑过去,一下子跳进了他的怀里。 她抱着他的脖子,他抱着她的腰,将她就那样抱起来在客厅里转了几个圈才放在地上,仿佛还是不能确信,他捧着她的脸,眼里笑意盈然,道:“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潘心悦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神温柔而深情,“那你高不高兴?惊不惊喜?” 宁维诚像是忽然失去了表述能力似的,简直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望着她不说话,潘心悦以为他不喜欢这个惊喜,忽然闹腾道,“不喜欢不惊喜是吗?那我再走就是了!”说着就要挣开他的怀抱。 他却将一把将她搂得更紧,让她的身体与自己的贴合得更加严丝合缝,然后毫无顾忌的在那几个大男人面前上演了一出激吻图。 看得旁边的几个男人只是啧啧的要捂住眼睛,齐远征在这些事上头最会开玩笑,“大哥,你怎么不顾忌一下我们这些单身汉的感受?秀一下恩爱没关系,但是别出格了好不好?” 几个人听着就笑起来,潘心悦听到这话,也觉得耳朵有点发烧,忙推了推宁维诚,嘴巴里嗔道:“别闹了!有人看着呢!” 宁维诚本来在这方面还算是比较保守的,也没有这种癖好喜欢透露自己的个人隐么,但是这次却有点不同,丝毫不介意的又在她嘴巴上啄了又啄,才转过脸去望着那几个男人,漫不经心的道:“看着又怎么样,不羡慕死他们。”说着,眼里尽是笑意。 几个人见着此时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识趣的告辞,宁维诚其实一刻也不想离开他的女人,但还是很礼貌的起身送走了他们。 人散去之后,热闹的客厅里忽然清静下来,宁维诚还站在玄关处,远远望着潘心悦,看她一副本娴静美好的样子,嘴角微微弯着的笑,忽然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他心里知道,却也没怎么表现得太过,只是闲适的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说:“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累了吧?你先睡,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不要等我!” 潘心悦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她这样风尘仆仆的回来,巴心巴眼的想要见着他,可他的意思是忙没空陪他对吗? 她犹觉得是哪时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他说得合情合理,主要是出自于她坐了很久的飞机累了,所以才让她早点睡觉? 但无论如何,此时的她不愿意去想那些与自己不着边际的东西,他既然说忙那肯定是忙,听他的准是不会错。 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却一直不肯离去,双只手都拽着宁维诚的胳膊不肯撒手,宁维诚知道她的意思,便在她的唇上落了个浅浅的晚安吻,她这才乖乖的去睡觉。 她以为这样的情形只是第一天才会出现,可是连续三个晚上,他都是找这样的借口,自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不肯出来,但是到了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他却合衣睡在她的身边,睡颜并不好,额上沁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潘心悦并不是个愚笨的人,知道他定是有事瞒着她,但具体是什么,她也猜不着,说他变心了?不喜欢她了?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但是他对她还是那么体贴细心,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也并没有见到或听到有别的女人来骚扰他,他也是除了工作时间,几乎也不会参与别的应酬活动,下了班也是早早的回来陪着她,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到了第四天的晚上,潘心悦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放过他,有的东西并不是只有男人需要,女人有时候也很需要好吗?他难道不懂?既然他不主动,那她主动好啦! 果然,他又是那一套托词,她一点都不想听,只是拽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她说:“宁维诚,你不爱我了吗?”她这一晚是精心打扮过的,穿了真空的半透明的纱裙,里面的春光乍隐乍现。 宁维诚整晚有点心神不宁,额角不停的冒汗,徒然听到潘心悦这样一句话,根本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我怎么不爱,我爱死你了你不知道?” “那我回来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的陪着我,今晚陪我一下好不好?”她苦着小脸央求着他,小时候,宁维诚就最怕她耍赖,她要是耍起赖来真是特别的粘人,偏偏他根本没辙。 他还是想试图着哄她,不着痕迹的擦了额上的汗,笑着说:“听话,我真的有事,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好好的陪你好不好?” 潘心悦这才发现他额上出了许多的汗,并且脸上有一种很不正常的红,她拭了拭他的额头,才发现他的额头滚得吓人,忙说:“维诚,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这样烫?” 宁维诚眉目深遂,眼里有种很迷幻的精神,他甩了甩头拭图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下,可是他的手还是不自觉的抓住了潘心悦的胳膊,他的力气很大,弄疼了潘心悦,潘心悦叫出声来,他一松手便迫使自己快速的离开,可是没走几步,潘心悦又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急斥道:“你别走,我找个体温表给你测一下,不行得去医院了。” 她本来就穿得很性/感,而且刚刚洗了澡,身上还有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气,在他鼻息边缭缭绕绕的,刺激得他整个身体崩得很紧,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出来,可是不知情的潘心悦却掂起脚来捧着他滚烫的脸拍了拍,她身上的气息仿佛具备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一下子击溃了他克制了许久的意志力。 他像强盗似的强势的吻住了她的唇,大约是太用力,他的新生的胡茬刺得她连连叫着,这声音在此刻正被情/欲左右的人听来更加让人意乱情迷,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去撕扯她那薄如蝉翼的睡裙,只听到“刺啦”一声,衣服应声落在地上,他一把抱起她进了她的房间,还没来得及上床,但将她抵在门后面,用力的刺穿了她的身体。 她尖叫一声,只是觉得疼得很,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声音赢若不堪,“维诚,维诚哥哥,轻点......” 可是他像是意识涣散一样没轻没重的,一下一下的顶着,持继了很长时间,到最后还是要到顶。 潘心悦从没觉得这么累过,她也从来不知道宁维诚的体力会是这样的好,有没有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以前他总是会顾忌她的感受,重了怕她疼,轻了又怕她没感觉,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一丝怜惜之意,好像只是为了发泄自己的私欲,仅此而已。 这个发现让她觉得心里头有点难受,可是想想这么久没见面,对于他正值身强力壮的好年华,多多少少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她的估计完全错误了,她以为他们做累了,这一夜睡觉定是安稳无恙的,可是不过才歇了两三个钟头,他又卷土重来,潘心悦正睡得香,睡意矇胧中,便觉得有只手从她的睡衣下面穿了进来,在她胸前摸摸索索的,她有气无力的说:“宁维诚,你还没够?” 宁维诚知道她已经醒了,便一把将她抱紧在自己怀里,潘心悦这才感觉到宁维诚的身体在发抖,她用肩膀顶了顶身后的宁维诚,“怎么了?” 他的脸埋在她的肩甲后面,呼吸有些急促,隔着睡衣她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他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悦悦,我想要!” “不是才要了么?”她含糊不清的答。 “还要!”他声音是温柔的,近乎透着一种撒娇,可是字意却是不容拒绝。 他不等她答应,便又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好一阵子的翻雨覆雨,这才停下来。但是每一次间隔的时间都不会很长,就那样反反复复,一个晚上弄了七八次,到了第二天,潘心悦觉得整个身体要散架了,浑身酸疼得要命,就像是许久不运动的人,忽然来了一次过量运动,整个身体都吃不消了。 但是宁维诚却没什么影响,第二天起来仍旧精神好得出奇,他早早起了床,等她睡到十一点后,才到房间里去看她,她的脸半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半边脸,红红的潮色还未褪尽,十分好看,宁维诚看着她,眼睛里充满爱意,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种种,只是觉得懊悔不已。 这时候潘心悦已经醒了,半眯着眼睛望着他,他的背后是外面明亮的肖,他的身影像裹进了金光里,带着点神圣的感觉,她看着他,忽然就笑了,有点撒娇的语气,“宁维诚,我不舒服!” “不舒服?”宁维诚反问一句,不太明白,指的是昨天不舒服?但昨晚她的表现也是蛮好的,想着就有点失笑。 “我不舒服,你还笑?”她翻译了他一眼,嗔道。 “怎么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我疼!浑身都疼,要是因为这个事下不了床,会丢死人的。”她将被子一拉,盖过了头,躲在被子嗡声嗡气的说。 宁维诚这才知道是这么个意思,他拉开被子,看到她一张脸红扑扑的,拧了下她的鼻子,说:“谁敢笑话你?下不了床就不下,要什么你喊一下,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他没等到她兴高采烈的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用悠然而缓慢的语调说:“宁维诚,几个月没见,你变了。” 宁维诚开始有点发怔,尔后才笑问:“哪里变了?” 潘心悦这才看着他,仍旧是那个眉目疏朗,英俊帅气的脸,眼睛里甚至是一往情深的望着自己,她不应该怀疑他才对。 就这瞬间的变幻下,她忽然轻快的揶揄道:“变成战神了!” 是听谁说过,一个男人如果不爱这个女人,就一定不会爱这个女人的身体,他那么迷恋着她的,不是吗? 也许他之所以这样,不过仅仅只是因为隔了太久的时间,因为太想拥有彼此仅此而已吧。   ☆、第55章 共赢 宁维诚没有想到宋襄南这么快就会约自己吃饭,彼时他正在陪着潘心悦在阔大的顶楼阳台上晒床单,像最寻常的夫妻,本来他说这些活完全可以由张嫂来做的,可是她却偏不,说自己的事情自己来做才比较放心,况且张嫂也有别的事情,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拗不过她,也只好作罢,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便开玩笑道:“你这是明抢张嫂的饭碗!”话刚说完,宋襄南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他看着电话上的名字,并没有很快接起来,而是让它一直响着,他眯着眼睛从顶楼的空阔望出去,阳光充足,天空湛蓝,天气好得不像话,眼睛又回到了潘心悦身上,她头上绑着一条三角形粉色的头巾,穿着很休闲的家居服,正在用尽全力的将一床白色的带着荷叶边的床布晾到衣杆上,大约是衣杆的高度有点高,她却掂着脚用力的将床布往上甩着,看起来真正是个贤妻良母的样子。 宁维诚摇了摇头,笑起来,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摇控器,按了下按钮,晾衣杆的高度便缓缓的降了下来,她有点傻眼的望着宁维诚,宁维诚举着手里的摇控器晃给她看了看,嘴角边挂着揶揄的笑,这才接起电话,漫不经心的“喂”了一声。 宋襄南倒是好脾气,笑着说:“挺忙的?” 宁维诚眸子微敛,淡声答道:“可不是挺忙的!” “忙什么呢?”宋襄南有点好奇。 “忙着帮老婆晒床单呗!”他嘴角仍旧挂着淡淡的笑,直接答道。 对方愣了一会儿,也许完全想不到,一个堂堂七尺男人,事业经营得风声水起,白道黑道都还有点名气的宁维诚宁先生忙着的事竟然是帮老婆晒床单。 说实话,宋襄南有点被噎到了,不过很快又笑出了声,“你这是准备洗手做羹汤了?转型做居家好男人了?” “有何不可?”他倒是不介意他话里讽刺意味,“人这一生往往在追求高大上的时候,失去了原该有的平常生活,其实不知道最平常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你说得没错!”宋襄南在那边点了点头,“不过身不由已的事太多!” 宁维诚沉默了片刻,语气深沉而缓慢的答:“是啊,身不由已的事太多,想撒手都不行。” 这只是开场白,说完开场白,才说起吃饭的事情,宁维诚略作沉思便答应了他。 吃饭的时候他带着周家毅过去的,饭店定在一家隐秘的私家菜馆包厢,去到的时候,宁维诚很意外的看见了一个人,那人站在宋襄南旁边,显得有几分拘紧,不过见着宁维诚,先是憨憨的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宁大哥,您来了?” 宁维诚先跟宋襄南握了握手,又跟他点了点头,目光清淡,说:“南哥怎么有空想起来要请我吃饭?” 几人已然入席,服务员便依次斟酒,宋襄南闲适的坐在靠背椅上,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有好些日子没见,你近来气色很不错!” “托福,还可以!”宁维诚谦虚的答道。 宋襄南忽然向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角,那人便识趣的起身离开了房间,宁维诚见次情形,大约了解他可能有什么私话要跟自己说,便伏在周家毅耳边说:“你先出去一下,在外面候着。” 周家毅点了点头,便也出了包间。 包厢里只剩下宁维诚与宋襄南,宋襄南忽然收起了先前的笑意,神情反而有几分落寞,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没有任何前奏,只是在宁维诚的酒杯上轻轻的碰了一下,一口闷下小半杯白酒,喝完酒,缓了一会儿,他才说:“维诚,很多事情我知道是我三妹对不起你,知道上次的事我也狠狠的责骂了她,并且关了她禁足,只是看在她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你不要跟她计较!” 这番话有点让宁维诚出乎意外,而且不知宋襄南说这些话是何意,但是想起上次宋月影派人想要撞死潘心悦的举动来看,他在心里也并不打算原谅她,他眉头微锁,目光清冷,并不看他,只是冷声说:“南哥,我并不想跟她计较,只是她一直不肯放过我们,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从来知根知底,你想想她做的那些事,如果我不是看在你与大哥的面子,你说她要死几次才能消除我心里的怨恨?” 宋襄南了然的点了点头,她自己的妹妹他知道,所以也没法辩解,只是沉默着,神情仿佛有几分为难。 宁维诚看在眼里,却并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等着,等着他把今天的主题亮出来,也许主题的内容跟今天早上的人民日报内容有关,关于j市市建委某跨江大桥出现豆腐渣工程突然断裂造成几死几伤的直接追责人,当然这个追责人是谁,相必大家也许是明白的,当然宋襄南更明白,这起事故对有的人来说或许是灭顶之灾,便对有些人来说或许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包厢时安静极了,只有中央空调口发出“嗡嗡”的轰鸣声,宋襄南终于沉不住气,沉声说:“维诚,我听阿标说上次你救了他,所以我今天特意带他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帮,恐怕我们那批货已经借手他人,亏大发了。” 宁维诚心里头有点想笑,只是面子上未不表面出来,朗声说:“南哥,你见外了,我也不过是碰巧在码头边。” “你当时在码头做什么?”宋襄南惊觉的问。 宁维诚眉头轻锁,神情晦暗不明,道:“从南洋弄回来几个姑娘,我正好没事过来接人。” 宋襄南忽然一笑,“小打小闹的生意还是别做了,我们合作你看怎么样?” 宁维诚抬眼望向宋襄南,“合作什么?” “我听说你最近也染上了那个东西,反正也正需要,不如做这个买卖,赚钱也来得快!” “南哥,你知道我不打算做这一行,即便我自己染上了,但是我可买,并不想卖。”宁维诚回答得极其认真,这让宋襄南有点意外,宋襄南眉毛一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怎么这样固执?做买卖拿货便宜,但是你去买不是要贵几成吗?”他忽然“嗤”地一笑,觉得他的回答很愚蠢,“我不了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觉得自己是干净的吗?那只是在梦里,从你踏进这个圈子,就注定你白不了,话虽难听,但是这么个理儿,你自己考虑一下!” 宁维诚不作声,只是垂着眼帘,深深的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阴郁的答道:“也许你说得对,但是请容我想想!” 从宋襄南知道他染上那个东西后,就笃定了这个生意一定可以谈成,这样他就可以进一步的与他谈下一步的计划,只是没想到他对此事并不上心,还在与所谓的清白较劲,实在是可笑极了。 听他这样说,宋襄南也不会逼他,说:“好,你考虑一下!” 不过这个考虑宋襄南并没有等太久,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第二天宁维诚便给了他答复,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围绕着这个交易进行,日子似乎也太平了许多,没有那些所谓的打、打、杀、杀。 只是宁维诚将每次交易的东西都屯在了一个地窖里,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他想这些东西留着将来一定有用,等到宁维诚与宋襄进行了第五笔生意的时候,宋襄南才正式的跟宁维诚谈下一步的计划,意思就是希望宁维诚能够出资修建跨江大桥。 这次他们约在市中心的一五星酒店包厢里,仍旧是两个人的空间,宁维诚刚举着酒杯放在唇边准备喝,听到这句话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似的,又把放在唇边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诧异道:“南哥,你不是在开国际玩笑吧,修建跨江大桥动辙都是几十亿,老实说我目前并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他的钱大部分都用来屯那个东西,实在是抽调不出多余的来修跨江大桥。 “这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你不要错过了,修建跨江大桥虽然耗资巨大,但是名人效应会给你带来更多的福利。” 宁维诚沉思了一会儿,才眉目展开来,笑着答道:“南哥,要么说你是个奇才呢,真是名不虚传。” 宋襄南被他这么精明的人明面上一夸,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什么奇才不奇才的,不过是个共赢而已。” 共赢!说得真是好!如果这个赞助拉成功了,宋襄北的人生简历中又添上了精彩的一笔,这个算盘打得可不就是个共赢的结果? 宁维诚不说话,这时电话却响了,是潘心悦打过来,他也不回避,只是站起来走到窗子附近接起电话,温柔的叫了一声“悦悦”。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眉头猛然一皱,声音有点急促,“你说什么?” 潘心悦大约又重复了一遍,他忽然转过头来看了宋襄南一眼,收住声音,说:“我在外头吃饭,你不要紧张,等我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他刚刚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此情的情绪却明显有些不对劲,也并不是紧张,而是纠结的神情,宋襄南看在眼,淡声问:“怎么了?出事了?” 宁维诚有点心不在焉的答:“小事情,我得回去了!详细情况,我们到时再约时间谈。”   ☆、第56章 计划之外(捉虫) 宁维诚紧赶慢赶的回到清平山,车子都没开进车库,直接从车上下来,吩咐司机将车子停到车库去,自己则心急火燎的赶到潘心悦的房间。 张嫂正端着一碗白稀饭站在床边上劝潘心悦:“姑娘,你就吃两口吧,等会凉了不好吃了!”说着就看到宁维诚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便侧了侧身子,让了个地方,宁维诚走近来,看到潘心悦一张脸惨白如纸,一边接过张嫂手里的碗坐在床边上,一边问张嫂:“怎么忽然晕倒了?” 张嫂一张脸上写满紧张,“我也不晓得,吃晚饭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不怎么吃东西,吃的一点东西过后都吐出来,后来我看她不舒服,就劝姑娘早点休息,没想到一站起来就晕过去了。” 宁维诚了解了情况,心想着大约是受凉了,也放下心来,示意张嫂退下,张嫂走到门口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徘徊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宁维诚见她没走,便放下手里碗走到门口,“还有事?” 张嫂眉角带着稍许喜色,小声对宁信诚说:“先生我告诉你,看这个样子姑娘怕是有喜了!” 宁维诚脸色一沉,却并不高兴,神情有些复杂,低声反问:“怀孕了?” 张嫂点了点头,说:“你近来忙大约没有觉察到什么,但是我每日伺候姑娘起居饮食,她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有些日子了。” “多久了?” “七八天了!” 宁维诚心里一沉,觉得自己太大意了,自打潘心悦回来以后,除非特殊情况,但凡是在允许的情况下,几乎每日都有那么几次,虽然他并不喜欢戴安/全/套,也不允许潘心悦吃避孕药,说副作用多,怕弄垮身体,只是采取了体外/排/精避/孕,但这种方法毕竟是风险大,中招率是非常高的,只是被情/欲上头的时候,避/孕意识很是薄弱,擦抢走火是再正常不过的。 宁维诚返回房间,潘心悦并没睡,眯着笑问他,“张嫂说什么呢,这么神秘!” “说你这几天身体一直不舒服,叫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宁维诚给她掖了掖被子,温和的答道。 潘心悦翻了个身,侧对的着宁维诚,像撒娇似的说:“这几天总觉得很累,嗜睡,早上都不想起床,宁维诚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宁维诚哂然一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我当然没有这种感觉,不然怎么喂饱你?”他虽说着轻松的玩笑话,心里却像装了石头似的,沉甸甸的。 潘心悦听到这话果然一粉拳上来,照着他的胳膊肌肉打了一拳,嗔笑道:“你胡说什么呢?” 宁维诚揉着潘心悦的头发,笑着哄她:“我不胡说了,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潘心悦表情忽然一怔,脸色有点不好看,情绪一下子落了下去,半晌才说:“我不想去医院!” 宁维诚当然知道她会这么回答,但还是耐心的给她解释,“我们只是去做个检查,你身体不舒服总得让医生看看对不对?检查一下我比较放心。” “我不去,你就不放心了?”她睨了他一眼,正色道。 宁维诚忧心的望着她,点了点头,“嗯,我不放心,你的身体比我的命都重要!” 潘心悦忽然“噗嗤”就笑了,“宁维诚,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她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去医院,但是自己的身体的确是不舒服,而且看到宁维诚的样子也确实很担心,他本来就那么忙,如果又要担心她的身体,势必劳心劳力,这不是她愿意看到了,于是便答应明天去医院检查,宁维诚这才落了心。 因为前一天乔柏涛已经帮忙约好了妇产科叶医生,第二天到医院直接找叶医生,叶医生戴着金丝面眼镜,看起来是个很面善的人,说起话来也是温和有礼,这多多少少让对医院心存抵触的潘心悦心里或多或少的轻松了许多。 也还算配合,凡事叶医生的问题她也极力的配合着作答,当叶医生问到你第一次月经是多少岁时,她忽然望了一眼旁边的宁维诚,竟是回答不出来,这么久远的事,她怎么可能会记得? 她更觉得蹊跷的是,检查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呢? 叶医生以为她没听懂,又问了一遍:“你初潮是什么时候来的,你还记得吗?” 潘心悦脸涨得有点红,低着头冥思苦想,是十四岁?还是十五岁?抑或是十三岁?她只记得那时候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像蛮惊天动地的,放学了不敢回家,躲在教室里哭得惨绝人寰,以为自己要死了。 后来宁维诚来接她,见她趴在桌子上哭,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宁维诚给她拍了好半天的背她才缓过了,断断续续的进行临别遗言:维诚哥哥,我以后再也不烦你了,如果我不在了,你记得要常常到一个地方去看我,不然我会寂寞孤单的。 宁维诚当时听得一头雾水,还以为她要转到别的学校去,傻傻的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她还抽着气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地下,宁维诚当时正对巴西的足球相当迷恋,所以也做足了工夫,以为她说的是南半球的巴西,便说:“你要去巴西?” 潘心悦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瘪着嘴答道:“我要去地底下啦!” “你疯了,去地底下干嘛?” 宁维诚猜了半天猜不到正题,潘心悦觉得他真是笨死了,一抹鼻涕,大声说:“我都要死了,你还骂我!”说着又呜呜的哭起来。 这下宁维诚是真慌了,他捧起她的头,望着她一脸委屈的样子,神情焦灼的问:“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骂你,你别哭了,究竟怎么了?怎么就要死了呢?” 她一边哇哇的哭一边说:“我裤子上流了好多的血,我肯定是要死了......” 那时候她可能还没有学习生理卫生,所以还不了解女性生理特征,但宁维诚是了解的,听她这样一说,刚刚紧张的情绪忽然就释然了,他叹了一口气,说:”不会死的,你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闻言,潘心悦渐渐止住了哭声,一抽一吸的但还是有点不相信。 “因为每个女人都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真的吗?”她的眼眶还沾了眼泪,半信半疑的问。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回去问你妈,你妈......每个月也会这样的。”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初涉两/性问题,已然是面红耳赤,说出这样的话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 潘心悦见他神情有点怪异,想想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护母心切的回嘴道:“你妈每个月才会这样!” 宁维诚被她这样一反攻,更觉得自己有点理亏,一时结巴道:“我妈......应该也会这样吧!” 潘心悦想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了个声音,“应该是十四岁半!” 叶医生推了推眼镜,抬头望了一眼宁维诚,便伏案记录上信息,又接着问:“最后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这一次她不是问潘心悦,而是直接将目光投向宁维诚,希望从他的嘴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宁维诚眉头微微一蹙,错开叶医生的眼睛,目光望向了窗外,顿了一会儿才讪然答:“上个月十三号。” 叶医生又认真的记上了,旁边的潘心悦倒是有点惊讶,连自己都不记得的日子,他却记得那样清楚,于是心里有多了一份特殊的感恩,她望着宁维诚,宁维诚的目光还没收回来,仿佛是在躲避别人的诧异。 这样别扭的宁维诚让潘心悦觉得很可爱,她扯了扯宁维诚的衣袖,宁维诚低下头来,正迎上她那张满含笑意的脸,便握住她的手也跟着笑起来。 旁边的叶医生,一边在备案录上写写划划,一边头也不抬的说:“潘女士虽然糊涂,但你爱人却是个细心的人,这样的男人很难得了!” 潘心悦握紧宁维诚的手,心里的幸福难以言喻,笑吟吟的答:“嗯,他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她特意强调了三个“很好”,仿佛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见证自己的幸福。 叶医生手里的备忘录已经填完,便又开了几张化验项目的单子递给宁维诚,嘱咐道:“先去验个尿,再验血,等检验结果出来再来找我。” 只是检验结果出来之后,宁维诚却并没有再来找叶医生,他看着验尿化验单上的hcg呈阳性,就打电话简单问了下乔柏涛,乔柏涛虽然不是妇科医生,但是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直接告诉他呈阳性就一定是怀孕了。 他听到这儿,心里忽然就觉得异常烦燥,要怎么告诉潘心悦,这个孩子不能要呢? 一路上他一直心事重重的也没怎么说话,这样沉默倒有点让潘心悦不习惯,她手肘撑在玻璃窗上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问他:“我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你这么严肃,让我感觉出我的身体状况是不是不好?” 宁维诚目光深沉,侧头看了她一眼,又盯着前方,微笑着说:“没事,你别瞎想!” “叶医生不是说叫我们拿到报告去找她吗?你都没去!” “我不去是因为我看得懂,你的身体好好的,她那么忙,我们就不用去给人家添麻烦了,你说呢?”他倾过身子捏她的鼻子解释道。 “喂喂,注意安全!”她连忙将他推过去,嗔道:“咱俩都得惜命,以后还要生......”她说到这儿忽然停下来,虽然两人已经有了最亲密的行为,但是后面的话还是不太好意思在他面前大大咧咧的提出来,毕竟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没落实,就提到下一步计划,好像显得自己好心急一样。 但是她虽然只是说了一半,像宁维诚这样精明的人肯定是听出了下一半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本来就烦燥的心情更加觉得头疼起来。   ☆、第57章 矛盾冲突 回到家里,正逢午饭时间,张嫂早已备好了饭菜,宁维诚牵着潘心悦的手坐到饭桌边的椅子上,亲自给她盛汤,吹了吹热气放在她面前,柔声说:“看你瘦成这样,多吃点!”一如即往的细心体贴。 潘心悦看着面前的奶白色的鲫鱼汤,胃里的酸水就翻了上来,但是看到宁维诚那样盈盈的望着自己,也不好拂他的意,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刚抿了一小口,就捂着嘴巴跑到了盥洗室里吐了出来,宁维诚也跟了过来,看她伏在洗手盘那里干呕,心里非常难受,手缓缓的拍着她的背,喃喃的叫了一声:“悦悦!” 潘心悦正在漱口,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漱好口转过头来望着他,他却什么都没有说,眉角微蹙,仿佛欲言又止。 潘心悦刚刚吐完,脸色绯红,眼里还有呕出来的泪水,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维诚,我是不是有病?” 宁维诚听她这样问,艰涩的露出笑来,说:“怎么会?各项指标挺正常的,只是......” “只是什么?”潘心悦眼里露出疑惑,定定的望着宁维诚。 宁维诚顿了一下,说:“只是身体营养跟不上,需要好好补一补!” 潘心悦了然的“哦”了一声。 中午饭终究吃得并不安宁,宁维诚看她确实是吃不下东西,便让她去房间休息,自己则说有公事需处理,便去了书房,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独立的空间想一想,该怎么跟她开口说怀孕的事。 潘心悦躺在床上并无睡意,她想起自从医院里出来后,宁维诚忽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这么多年,她还是了解他的,如果不是十分要紧的事,宁维诚不会沉不住气,近乎是有点慌乱的意思。 她忽然有个不好念头在脑海里一闪,难道自己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人世?他为了不让自己了解自己的病情所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哄骗她,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开开心心的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她不想还好,一想竟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难道? 关乎到自己性命问题,她躺不住了,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要勇敢面对不是?坐以待毙绝不是个好对策。 宁维诚,如果你要用这种哄骗的方式让我来拖累你,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无论何事,我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她这样一想,便掀开被子起床,略略收拾了一下仪容,然后亲自煮了一杯咖啡,这才上楼。 她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气,也并未敲门,只是将门把轻轻的一扭,门便开了,她站在门口,书房里暗沉沉的,窗帘紧闭,灯也未开,哪里是像要办公事的样子? 但是她闻到屋里有浓浓的烟味,浓得有点刺鼻,她想这并不是个好兆头,便自作主张的将书房的灯打开,白花花的灯光一下子照满了整个书房,她看到宁维诚深深的卧在真皮椅里,头微垂着,右手臂撑着额角,指间夹着一只半明半灭的香烟。 她轻轻的叫了一声,“维诚!” 宁维诚听到声音,身子动了动,闭着的眼睛打开来望向声源处,看到潘心悦手里端着咖啡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他声音有些暗哑,应道:“悦悦!” 宁维诚的状态十分不好,整个人看起来疲倦极了,眉角深锁,眼底亦是一片忧愁郁闷,但他看着潘心悦还是很努力的笑了笑,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咖啡杯,转手放在了办公桌上,自己则坐在办公桌上,然后一把将潘心悦拉到怀里来,在她耳边低声叫她的名字。 潘心悦感受到了他心底的那份忧虑,紧紧的反手抱着他的腰,下把搁在他的肩上,语速很慢的说:“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对吗?” 宁维诚紧紧的抱着她,像是怕她突然会凭空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似的,紧得几乎让潘心悦透不了气,过了许久,宁维诚才松开来,捧着她的脸,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深情的说:“悦悦,我爱你!”在心里又补充了几个字“胜过我生命” 在潘心悦的印象里,这似乎是宁维诚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跟她说这三个字,如果这是在她年少的时候说出来,她会高兴得疯掉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听到这三个字,心却忽然一沉,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三个字,她觉得自己听出了临别的意味。 但是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好好的配合他,于是她攒着他的衣襟,情真意切的说:“我也爱你!宁维诚,我真的很爱你!”说着她忽然掉下泪来。 宁维诚心里一慌,用拇指指腹轻轻的帮她擦着眼泪,说:“你不要哭,有什么愿望,你告诉我,我来帮你实现好不好?” 潘心悦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抽泣着说:“我没有别的愿望,惟一的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不要皱眉不要叹气不要忧伤。” “假如有一天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你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难道是我死后你又另找别的女人吗? “我是说假如。” 如果是死之前的事,我绝不会原谅你,如果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原不原谅都没有任何意义,所以说谈不上原不原谅的话,但潘心悦看到他眼里是那种煎熬的痛楚,终究是于心不忍,缓缓的点了点头,说:“我原谅你!”之所以原谅,其实是相信在她有生之年,他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宁维诚仿佛是得到了特赦似的,眼角眉梢忽然就放松下来,面部神情也看起来没那么纠结,潘心悦在心底凄然一叹,死后的事,管它呢! 她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到,宁维诚请求她原谅的事,其实是想背着不让她知情的情况下将孩子悄悄的打掉,趁着孩子还小,打掉之后不过就像是来了一次月/经一样。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潘心悦那么快就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彼时,她像往常一样睡醒之后吃早餐,很精致的水晶包和手磨豆浆,是她以后比较爱吃的东西,可是吃了两口就吐得稀里哗啦,旁边伺候的张嫂不仅不紧张,反而是一脸笑意的安慰:“这小家伙挺拆腾人的,瞧着小姐怀了他都没正经吃过一口饭。” 潘心悦听了雾蒙蒙的,不过还是知道搜索关键词,“小家伙?”她一脸诧异的盯着张嫂,说:“什么意思?” “姑娘,你怀孕了,先生不是带你去医院检查了吗?没告诉你?”张嫂起先还是一脸兴奋的说着,忽然看见潘心悦一脸茫然的样子,觉察到自己似乎多了嘴,连忙垂下眼睛开始收拾碗筷。 “你是说他带我去医院检查是怀疑我怀孕了?”潘心悦有点想不通,满脸疑虑,“但是他怎么没告诉我?” 张嫂干脆不说话了,急急忙的收好碗筷便进了厨房。 潘心悦乍一听到自己怀孕了,心里高兴得就忘了留意刚才张嫂的情绪变化,也没有仔细去想宁维诚近来的表现,兴冲冲的站起来就给宁维诚拨电话。 宁维诚那会儿正在开会,没接到电话,等开完会时,已经是两个钟头以后的事,但就在这两个钟头的时间里,潘心悦已经无法等待这种一个人独自己喜悦的心情,她急需要跟那个跟她一起创造了这个小生命的男人一起探讨一下这个新生命所带来的意外之喜,于是就着司机将她送到了他的公司里。 他开完会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身后还跟着公司里的几个高管,一推门便看到潘心悦在他的办公室里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惬意的样子。 他叫了声“悦悦,你怎么来了?” 潘心悦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也没注意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便小跑着扑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张口就说:“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宁维诚的目光一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也没看背后的几个人,只是将潘心悦从身上弄下来,淡定的说:“要来怎么不通知我,我好派人去接你。”又抹了抹她额角的细汗,说:“大老远的跑来累不累?” 不等她答,转过身去对身后的几个高管说:“等会再议,你们先散了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挂着心领神会的笑意,应了声“好的!”便退了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他才拥着她坐到沙发上,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淡声说:“瞧你一头汗,累不累,要不去内间卧室睡一会儿?” 她一点不想听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忙插开他的话,拽着他的西装衣袖,笑眯眯的说:“我怀孕了,你知道吗?”问完这句话,后又想想明明是他带她去医院的,应该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有告诉她,这让她心理上有点不能接受,嘟着嘴嗔道:“你怎么没有告诉我?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此刻的宁维诚心里非常乱,他最怕的就是她的这个问题,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因为他一直知道她非常喜欢小孩子,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如果知道了这个孩子不能留,而且是他执意要结束孩子的生命,即便他在前面做了那么多的铺垫都于事无补,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可是这个孩子真的留不得。 他垂着眸子沉默了许久,这才抬眼望着她,她脸上的表神已经从刚刚的喜悦慢慢转得淡漠,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期待着他的回答。 宁维诚叹了口气,既然逃不脱,那就只好迎难而上。 他双肘撑在膝盖上,两手相叉的握着,定了定神,沉重的说:“悦悦,这个孩子我们不能留。” 潘心悦一定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个孩子我们不能留!”他真的又重复一遍,神情认真而平静。 潘心悦不相信这个话居然会从宁维诚的嘴巴里说出来,他是知道她喜欢孩子的,更何况这个还是自己的孩子,他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宁维诚,你在开玩笑对吗?”潘心悦只觉得一颗心像失落悬崖的石子一样,急速下沉。 “这不是玩笑!” 潘心悦多希望他脸上是那种带着戏谑的笑意,而绝非像现在这样平静得让人觉得心生寒意。 “给个理由!” 宁维诚垂下头来,思索片刻,闷声说:“没有理由!” 这四个字像一把刀似的狠狠的插在潘心悦的胸口上,还有比这更无情的回答吗?哪怕是胡乱编一个理由,比如没结婚,比如要创事业,比如等等,可是为什么是这四个字? 杀死自己的孩子竟然是不需要理由的吗?这个人该有多狠的心才会说出这样四个字?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只是觉得整个心脏像被他闷声打了一拳,锥心的痛绵延至整个腹腔。 她倏地站起来,眼眶还有未掉下来的眼泪,用有点颤抖的声音冷声质问:“宁维诚,你就是这样来爱我的吗?如果是,我宁愿这一辈子都没有遇见过你!”说完就要走,却被宁维诚用力一扯,又扯了回来,与他面对面,他双手抓着她的双臂,语气诚恳道:“悦悦,你听我说,我们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可是此时,这个孩子先流掉好不好?” “我不听你说,你是个疯子,你是个杀手,我不听你说......”她一边说一边挣开他的撑握,“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冷静一点,有些事等我以后跟你解释,你不要胡闹好不好?”他的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是我胡闹还是你胡闹?你狼心狗肺吗?人家还虎毒药不食子呢,你呢?比老虎还要心狠,你放开我,听到了吗?” “你冷静一下!”宁维诚不肯松手,潘心悦忽然大声吼道:“宁维诚,你松手!”她不再挣扎,只是用刀一般锋利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宁维诚。 宁维诚被她的眼神刺到了,他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便缓缓的松开了手。 潘心悦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他,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便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第58章 真相 宁维诚看到她像旋风似的消失在门口,心里忽然一慌,便跟着跑了出去,他一路追过去,直到追到停车场,最终也没追上,他站在阔大的停车场,看到他家的司机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便急匆匆的走过去,问他:“人呢?” 司机指了指马路,不明所以的说:“潘小姐把我赶下来,自己开车走了。” 宁维诚脸色铁青,喝斥道:“她驾照都没拿到,你就这么让她开出去?出事了你负担得起吗?” 司机只是垂着头,不住的说对不起,宁维诚知道,若是潘心悦不讲理起来,想必很多男人也是招架不住,怪司机也没用。 照这种情形下去,肯定要坏事了,他也不便再说什么,匆忙开着自己的车追了出去。 隔着老远的距离,便看到一辆车在茫茫车流中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似的,完全没有方向感,前前后后的几辆车大约是被这种技术吓到了,车鸣声瞬时此起彼伏,而肇事者却毫无畏惧,一路向前。 宁维诚跟在后头,惊得一身冷汗,却也毫无办法,因为正是下班时间,马路上车流如河,即便是技术再好,见缝插针的行驶过去,也解不开此时的困局。 他远远看到她那辆车的前面被一辆大货车拦住了,所以速度也慢下来,他不假思索的将自己的车停在路边上,然后下车向前面的那辆车快步的走了过去。 后面有人觉得不可思议,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着宁维诚喊,“喂,大哥,你的车停在这里干嘛,等会拖车公司会把你这么好一辆车拖走的。” 他并没有回答,心里想,拖走就拖走,难道车比我女人命还要值钱? 不过只是几分钟,宁维诚便站在潘心悦的那辆车前,示意她将车窗卸下来,她面无表情的将脸一转并不理睬他。 他站在那里冷冷的盯着她的侧脸,只觉得心里的火蹭蹭的就冒了上来,口口声声说爱孩子,喜欢孩子,连自己都不爱,何来的爱孩子? 他走到驾驶座的侧窗,敲了敲车窗玻璃,潘心悦听到声音迎上他的目光,她虽然见识过他冷淡无情的样子,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的锋利,仿佛眼里藏了两把刀,像是在她脸上剜出两个窟窿,她心颤颤一松,却仍旧固执的不肯开窗,这样的僵持让后面的车主们不耐烦起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喇叭声,潘心悦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份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妥协的时候,宁维诚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只是在她的车门上做了个动作,她的车门便被他打开,然后冷着一张脸将她从车座上拽下来,托着她的手带着她踉跄几步便到了另一门边,打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系上安全带,自己则坐车驾驶座上,一声不吭的将车子重新启动。 也许是他气到了极点,车子开得极快,路上也没有再为了孩子的事起什么争执,一路沉默着,直到将车子停在车库里。 他将她拽下来,然后一路将她拽到房间里,用力一甩,她便跌坐在床上,她惊悚的望着眼前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猎人的陌生气息,他阴执的眸子里,多了一丝痛楚的绝望。 他极力的压抑着自己有脾气,声音低沉而暗哑,“潘心悦,你闹够了吗?” 潘心悦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个天下最大的笑话,究竟是谁在闹?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反问,“宁维诚,你是不是人?你要杀死自己的孩子,还问我闹够了没有?我今天才知道你是个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她从床上坐起来,连看都不想看到他,望着窗外阴郁的天空,冷声说:“宁维诚,既然你不给我理由,那么从你决定要我流掉这个孩子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具备这个决定权的条件,他在我肚子,要怎么样我说了算。” “你要生下来?”他蹙着眉试探着问。 “不可以吗?”她挑着眉露出挑衅的目光。 “不可以!”他掷地有声的三个字,说出了一种令人浑身打颤的寒冷。 “你说了不算!”她也冷眼回着他。 他忽然气极反笑,一把将她按在床上,眸子里有一种讥讽似的微笑,声却冷冽似铁,“你就这么想给我生孩子?即便是生一个畸形的孩子也愿意对吗?”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神情却灰败而阴郁,“如果你愿意,那就生下来吧,我没有意见了。”他说着就松开了她,起身下床。 他搓了一把脸,脸上却有一种令人心疼的凄凉,这是潘心悦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的一种表情,他刚才说什么?即便是生一个畸形的孩子也愿意对吗?如果你愿意,那就生下来吧!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句话像炸雷一般在潘心悦的脑袋里炸得火花四溅,她几乎不能确定这些话是宁维诚说出来的,他不酗酒,抽烟也不多,只是偶尔喝下咖啡,她很少喝酒,不会抽烟,连咖啡也很少喝,这样正常的男人女人,为什么会生出畸形的孩子? 这不可能!除非他知道什么!可是他又知道什么呢? 潘心悦从床上爬起来,站在他面前,双手抓着他的手臂,哑着声音说:“宁维诚,你说什么?为什么会生个畸形的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我有病对不对?不适合生孩子对不对?”见他一直忧伤的看着自己,便摇着他的胳膊,说:“维诚,你告诉我,我究竟怎么了?”说着说着,觉得心里很疼,忽然就哭了出来。 宁维诚看着潘心悦一脸的悲戚与茫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他要怎么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她知道真相后能不能承受得住?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多想将她保护得好好的,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多想让她无忧无虑的做他的女人,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女孩,见到他就有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那是他最喜欢看到的。 所以不管他是上山入海,还是枪林弹雨,他都没有一丁点的害怕,却只是害怕她知道真相,为他担惊受怕,日日不得安生。 可是意外的怀孕,却将事情推向了一种无法控制的局面,让他不由得觉得后怕。 潘心悦仍旧抽抽答答的哭着,他给她抹了抹眼泪,黯然道:“悦悦,你很好,真的,不是你的问题!” 她不太相信他的话,他做一切事情都是为她着想,生怕她心里有一丁点的不痛快,所以这一次,她只当他又是在骗她,她退后几步,泫然欲泣的望着他,说:“你不告诉我可以,我马上去找叶医生,她一定会告诉我真相。”说着就跑出了房间。 可是还没有跑出去,就被宁维诚拉了回来,把门顺手一关,然后将她抵在门上,他的双手撑在门上,将她禁锢在他怀里,幽暗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悦悦,我吸毒了!”说完就离身后退,放开了她。 潘心悦想了无数种可能,惟独没有想到这一种,宁维诚吸毒,这该是一个多么大的笑话啊!他那么干净的一个人,怎么会去碰那个玩意儿?一旦碰上那玩意,这一辈子就是万劫不复!他是个明白人,怎么能够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不相信!!! “你骗人,宁维诚,你开玩笑的,一定是我病了,你不忍心告诉我所以才编这样一个谎言来骗我,对不对?”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眼泪却一颗一颗的从她的眼眶里掉下来,她宁愿相信自己要病死了,也不愿意相信那样好的宁维诚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悦悦,我没有骗你!”他的目光沉沉,神情却困苦不堪,“你想想你回来之后,我是不是有什么与之前不同的?那就是那东西在作怪,你明白吗?” 潘心悦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塞了一枚炸弹,随时随地有可能会爆炸,她抓着头发,想起宁维诚在她刚回来时候对她的抗拒与克制,和之后在那件事情上的热情与亢奋,她不是也说过他变了吗? 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个东西在怂恿着他。 这就是他极力要她打掉孩子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怀出来的孩子不一定是健康的。 整个上午,一枚接着一枚的炸弹将潘心悦炸得心力交瘁,她只觉是头昏脑胀,血液像要从脑子里漰出来似的,她有气无力的扶着床头柜慢慢滑坐在地毯上,喃喃的说:“宁维诚,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吗?” “因为复仇!”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潘心悦听到这四个字,身子只是晃了晃,一点也不惊讶,她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虚空的某处发怔,半晌才说:“是谁?” 他抬眼望着她惨白惨白的脸,冷声说:“是宋家!” 她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又软软的说:“我知道宋月影曾经让我们误会了十年不得相见。” “不仅如此。”宁维诚眉头微蹙,眸子里光一点一点的聚起来,冷得有些吓人,“你生日当天出事故也是她一手策划的,后来我爸爸被革职查办是宋襄南一手策划的。” 这是潘心悦第一次听人说起当年的那桩事,身体不由的一紧,瑟瑟的有点发抖,很多时候她并不敢去深想当年的事,那对她来说就是噩梦,就是地狱,她一直以为自己命该如此,遇上了一群卑鄙小人,没想到竟是宋月影刻意安排的,为了得到宁维诚的爱情,十六岁的宋月影居然就已经可怕到那种地步,可见她算计自己算计得有多狠? 真相总是让人觉得不堪与害怕,可是她仍旧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颤着声音问:“为什么?宋月影陷害我,我知道那是因为她爱你,可是宋襄南又是为什么?” “因为当时宋襄北急于上位,觉得我爸是他的绊脚石。” 潘心悦有点迷糊,宁维诚看着她那张迷芒的小脸,揉着她的发顶,继续说:“其实宋月影的策划不过只是个开头,而陷我入狱那才是关键,后来我爸为了我的事情肯定使了很多劲,他们就借着这个由头举报给了相关部门,接下来我爸被查办,一切都是顺利成章,水到渠成的事。” 潘心悦觉得简直是骇人听闻,人竟然可以坏到这种程度,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牺牲别人的大好年华,不惜损人害命,不惜将他们陷入那样悲苦的境地。 她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就是为了仕途通达,就将别人的人生毁得一败涂地。 她望着宁维诚,他的腮骨绷得很紧,眸子冷若冰霜,他一直将恨藏在心里,从不表露,与仇人虚与委蛇。她想起他那十年无辜的牢狱之灾,心像被刀划了一个口子,疼痛无比。 她握着他的手,将头斜靠在他的手臂上,忧心重重的说:“那你也没有必要这么逼自己呀,你这样伤害自己,我怎么帮你,我要怎么样才能帮到你?”说着又哭了起来。 宁维诚看到她那个伤心绝望的样了,心里一抽,连忙半跪在地上,抱着她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陪着我,就是在帮我。” 她的头歪在他的胳膊上,细细的想着他们十年间她的种种不幸与他的种种不幸,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落在宁维诚的手臂上,宁维诚感受到手臂上突然而来的温热,将她的头扶起来,看到她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抹了抹她的眼泪,说:“答应我,好不好?” 潘心悦抿着嘴吸了吸鼻子,望着宁维诚那双墨一般黑亮的眸子,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59章 计上心来 孩子是在半个月之后流掉的,彼时宁维诚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本来还想陪着她进产房,结果被一个中年妇科医生无情的拦在门外头,冷声说:“女人堕胎,又不是生孩子,你跟进去干什么?” 几乎没人敢这样跟宁维诚说话,这使宁维诚有点吃瘪,脸色不太好看,但为了潘心悦的手术能够顺利进行,他还是忍住了,并且好言道:“那麻烦你轻点,她怕疼!” “你知道她怕疼,怎么就不能注意点?搞大她的肚子,受苦的是她,现在倒假腥腥的怕她疼了?早干嘛去了?”说真的话非常难听,旁边的周家毅身子一僵,手摸了摸后腰,宁维诚及时按住他的胳膊,用眼神止制了他将要发作的脾气。 话虽难听,但理儿是这个理儿,他虽没怀过孩子,但是多少知道堕胎对女人的身体影响很大,若如不是遇到那样的事,他怎么可能忍心让她受这样的苦?他们的孩子,他还不得喜欢死了,怎么可能会有这出事?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他也只是点头听着,多一事总是不如少一事来得简单容易。 他目光冰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说:“麻烦了!” 潘心悦被推进手术室,他与周家毅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周家毅气得要死,咬牙切齿的说:“大哥,你还真忍得,这老女人怕是活腻了,等手术做完,看我怎么收拾她。” “行了!”宁维诚神情冷峻,眼睛盯着手术室,慢声说,“她也是惜命,见多了难免有点愤世疾俗,你一男人跟女人计较什么?” 一句话把周家毅噎在那里,脸憋得通红,甩下一句话,“我不管了还不行?”说出去抽烟了。 宁维诚一个人站在那里等着,他从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熬,不过只是半个小时的样子,他却一颗心悬在那里空荡荡的,只怕会出什么事,好在半个小时之后,医生扶着潘心悦出来,她捂着肚子,双腿微微的向外张着,拖着脚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他心一紧,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隔得近了,他才看到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白得跟纸似的,眉着微微的蹙着,额头上冷汗泠泠。不是无痛人流的么,怎么会疼得这样? 这样想着便问她:“疼不疼?”声音尽是怜惜。 潘心悦的头歪在他肩上,声音赢弱不堪,“疼死了,以后再也不相信广告了。” 明明疼得很,可是她却说得这样轻松,这让宁维诚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只是抿着嘴不说话,忽然听到怀里细弱的声音:“我刚才看到他了。” 宁维诚一时不明白她嘴里的“他”是谁,便问道:“谁?” “我们的孩子!”她嘴边明明挂着淡淡的笑,眼泪却顺着眼眶滚了下来,“他现在还是个白色小肉球,有这么大了。”她用母指和食指比了个小圈圈。 宁维诚只觉得胸口呼吸困难,像被人一把攒住了,心上像有把钝刀似的在那里挫啊挫,疼痛不已,眼睛忽然就有点潮了,他吸了吸气,宽慰她说:“他到天堂里会谢谢爸爸妈妈的,送他去那里,只是不希望他在人间受更多的苦。”他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好在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看到周家毅站在病房的过道里抽烟,忙收住眼里的湿气,吩咐周家毅:“去通知医生过来打点滴顺便到药房拿药。”周家毅应了一声便去了。 潘心悦打点滴的时候,便睡着了,这时宁维诚接到宋襄南的电话,意思是问他关于投资修建跨江大桥的决定。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悬而未决,顾虑重重,而今日,他看到熟睡中的潘心悦眉头仍旧紧锁,仿佛梦里都过得并不轻松,他只是一个念转,便对着电话那边说:“好,明天我去公司开个紧急会议,做个详细提案,到时我们再碰头。” 挂了电话,他望着窗外郁郁葱笼的香樟树,轻轻的叹了口气,春天已接近尾声,夏天便悄无声息的来了。 潘心悦住了两天的医院,才回到清平山,因着宁维诚这两天巨忙,所以并不在家,她一个人在家里除了睡就是吃,过着简直是猪一样的日子,日子终于是太平了一些,她这才想起她从前也有工作的日子,那些人和事仿佛离她的生活越来越远,连她那时玩得很好的童莎莎也许久不曾联系。 她一直想着,等她身体好一些,还是要去看看他们的,不然生活重心全压在宁维诚一个人的身体,圈子太小容易失去自己。 宁维诚一直忙,每日起早摊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走的时候她又没醒,所以两人打招面的时间都没有。 潘心悦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仿佛等到她的身体好全了,他也一直没空,这一日,她实在耐不住,手里边按着电视遥控器边给他打电话,那边电话一接起来,她软软糯糥的声音便响起来,“我想你了,你怎么一直不回来?” 那边许久不出声,她喂了几声,才听到宁维诚说话,“嗯?你刚才说什么?我在开会,等我忙完了就回去,乖!” “我想出去找一下我以前的朋友......”她的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电话已经传来了忙音,她盯着电话,第一次觉得工作中的宁维诚似乎有点不近人情,连她的电话都敢挂! 又隔了一天,她才知道宁维诚为什么会挂她的电话,原来是他正在跟j市政府领导做工作汇报,主题正是关于投资修建跨江大桥的相关事宜,这是潘心悦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宁维诚,他穿着黑色的正装,坐j市领导的旁边,器宇轩昂,卓尔不凡,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天之骄子的从容风范,虽然旁边做着j市的大领导,但是气场却丝毫不输于那人。 潘心悦看他们两人坐在一起,不时的低声浅谈,神情和气,甚至于她看得出来宁维诚眼里的尊敬与谦卑,这一幕让潘心悦有些震动,他究竟有多大的胸襟,竟可以与死敌相谈甚欢? 没错,坐在宁维诚旁边的那个大领导正是宋襄北,由于宋襄北主政市建委,这种大工程难免与他有密切联系,他出席会议实属再正常不过。 宋襄北这个名字,潘心悦非常熟悉,那时在她母亲的圈子里经常会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是个风趣而儒雅的人物,待人接物尤其周到,对待下属亦是没什么架子,所以他的口碑在圈子里一直很好。 她也只是小时候在某次聚会中见过他一次,也正是那一次她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但是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潘心悦的父亲,潘心悦的父亲是一名空军飞行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遭遇空难不幸逝世了,之后潘静文一直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着她,也从来没有打算再嫁,而正是这样的条件,再加上潘静文本来就长得漂亮,身体高挑纤细,又在机关工作,所以很得人垂爱,其中也包括当时仕途不可限量的宋襄北。 在那次聚会的场所,有一个小小的私密性极好的露台,她还小,又没有人陪着,大厅里的热闹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她便躲在露台上一个人看星星,小孩子总是很贪睡,她看着看着就觉得困倦极了,就那样歪在露台的角落里睡着了,等她冻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宋襄北抱着有些半醉的潘静文躲在露台的另一个角落里亲吻,唇齿间还发出了迷乱的呻/吟声,她迷迷蒙蒙的听到宋襄北说:“静文,我爱你!”而千娇百媚的潘静文却在宋襄北最没有防备最柔软的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爱我你就娶我!” 最温热缠绵的时候,宋襄北忽然停止了他的温存,刚刚热切的目光瞬间冷至冰点,“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娶你!” “因为我有个女儿?”潘静文满脸忧伤的说。 宋襄北冷然转身离去。 这就是他可笑爱情吗?那个时候,她还那么小,就从宋襄北身上读出了冷漠与绝然的味道。 宋襄北的脸还有电视镜头里不断切换,她定定的盯着他的脸,他与潘静文同年,今年四十八岁,也许是保养得宜,看上去似乎并不老,官场浸润多年,较之三十岁的宋襄北,现在的宋襄北更有一种睿智与凌厉,跋扈中又带点严谨,官威十足。 他到g市视察工作兼具听取工作报告。 潘心悦关了电视机,脑子一时还有些迷糊,她盯着虚空的某处发着呆,忽然觉得自己住在清平山这些日子,是该出去走走了。 宁维诚回来得很晚,略略有些醉意,平常这时候潘心悦早睡下了,这次回来,却在大厅里看到她歪坐在那里打盹,心里蓦然一软,他稳稳的走到沙发跟前蹲在她脚边,摸着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她却忽然醒来了,定定的看着他的脸,像是刚刚睡醒的猫咪,有一点倦怠的慵懒,微微启动嘴巴,嘶哑着声音说:“怎么才回来?” “你在等我?” 她点了点头,然后抱着他的脖子,因着他是蹲在地上,她徒然抱过去,他身后微微向生倾斜差点坐在地上,好在还算敏捷,他用手撑着地板稳住了身子,伏在他身上的人却浑然不知似的,喃喃道:“我都有好多天没见着你了,在忙什么呢,还挂我电话?”话虽像质问,实则更像是撒娇。 “这两天都在陪宋襄北,对不起,忽略你了!”他歉声说。 “宋月影的大哥?”她故意问。 “嗯!”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问他:“你说像他们这样的领导来这里,是住在自己家里,还是住招待所?”她知道宋月影在这里是有房子的。 “一般都是住招待所。” “是五星级的吗?” “哪有五星级招待所?”他“嗤”地一笑,觉得她的话很有点低级趣味。 “那是什么样的招待所?叫什么名字?”她还抱着他的脖子,半边脸歪在他肩上,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有点心猿意马。 “幸福招待所!”他老实回答,觉得今天的潘心悦话真的很多,“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最近看了篇高干言情小说,有点小臆想。” “傻不傻啊,小姑娘?”他抱着她,脸埋在她背上轻轻的笑起来。 “宁维诚,你抱我去房间好不好?” “嗯!”他依言将她抱起来,笑着说:“你怎么长不胖?” “我想出去玩了,憋在这里太久了,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已经很陌生了。”她闷声闷气的在他怀里说道。 宁维诚知道近来陪她太少了,而且确实是,她在这里住了这些日子,肯定是闷坏了,便说:“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就带你出国渡假好不好?” “多久?” “半年!” “太久了,你不怕我闷出病来?” “那怎么办?” “我想出去旅行好不好?就在国内!”她怕他开口就说没意,便搂着他脖子摇了摇,“好不好嘛,求你了,求你了!”仿佛又回到了小时调皮耍赖的样子。 他拿她没辙,便说:“好吧好吧,我叫周家毅陪着你吧!外面不太平,有个人跟着我才放心。” “我不喜欢!旅行的话,要么就是跟自己的爱人去,要么就是自己一个人,带个不相干的人算怎么回事儿啊?我不干!” “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她忽然说:“那要不然我不去,在这里你放心了!”说着一张脸就垮了下来。 宁维诚知道她是真的要生气了,便只好举白旗投降!   ☆、第60章 佯装 潘心悦临到要出门前,看到宁维诚一张担忧又不便发作的脸,知道他终究是不放心让自己一个人去,只好笑着捏他的脸,“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邀了童莎莎陪我一块儿去,这下你放心了吗?” 他一直在配合着收拾行李的她,做些递递拿拿的活,眉忽然一挑,说:“哪个童莎莎?”在他的印象里似乎不存在这个人。 “就是你那时突兀的站在我们公司楼下接我时,跟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子。”见他仍旧一脸茫然的样子,便进一步解释道:“就是那次差点被人绑架,就是跟她一起的。” 这个宁维诚的印象到是深刻,便悠悠地“哦”了一声,淡声说:“就是那个有点咋咋呼呼的女孩子?” “嗯!” 他还是不太放心,嘴唇刚刚启动,潘心悦便接了话:“我知道你又要说两个女孩子不安全等等之类,我跟谁去你都不放心,要不然我郑重邀请宁*oss陪我去渡假可不可以?”她双手一摊,作出一副非常无奈的表情,惹得宁维诚没忍住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蛋,才说:“好了好了,我不说还不行?”说完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除了在飞机上,你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我要找你时必须要找得到你,明白吗?”有点像是对下属的语气。 潘心悦知道他因为看重所以才在意紧张,便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亲,“我知道啦,好唠叨哦!” 他被她这样一吻,腹部忽然一紧,本来他自从打了那个东西,那方面的欲/望一直非常强烈,但他一直在克制自己,虽然有时自己忍到要爆,但是能够尽量不给她在这方面的压力,或者怕她受伤,但是经她这么不经意的一撩拨,便有点收不住,目前光天华日之下,公物缠身的情况下,他忍了又忍,笑着说:“不要撩我,后果很严重!” “有多严重?”她还在用言语刺激他。 “你又不是没领教过,还想一再的试一试?我不介意,主要是你,上次撕裂,你好了伤疤忘记疼了是不?”他也回亲了她一口,伏在她耳边说:“要不然,给我?” 话一说完,就听到周家毅“咳”了一声,声音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大哥,嫂子要赶飞机。” 宁维诚咬了咬牙,眸子里有一种欲求不满的怨念,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捏了下她的脸蛋,小声说:“回来补偿我!加倍!”后面两个字音咬得尤期重。 因他临时有个会议要开,所以没亲自送她上机场,安排周家毅去,周家毅不愧姓周,办事十分周到,提前帮她办好登机手续,又问她要不要办行李托运,她托了自己手里的小李行箱说:“不必了。” 周家毅点了点头,礼貌的对她说:“我去抽支烟。”潘心悦点了点头,看到他走到抽烟区,似乎没并有要离去的意思,心里有点着急,等到周家毅抽完烟又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嫂子不是说还有位女同事跟你一起吗?怎么还不见她来?” 潘心悦看了看手表,左在张望着说:“她有严重拖延症,不整点不会来,这样吗,反正你也有事要处理,宁维诚一定需要你,你先走吧,我在这儿等就行了。” 宁维诚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看着她登上飞机,不然出事负全责,他也不敢马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宁维诚的事本就悬在剑上,千钧一发之即,不能节外生枝。 “不不,我得看着嫂子登上飞机才放心!”他义正辞严的说,潘心悦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只知他们对宁老板的话不敢不从,没想到竟是盲从到这种地步,她正心里烦着,不知如何脱身,忽然听到广播里传来登机提示,她心里一喜,正瞧着一烈艳红唇的女子戴着巨大的墨镜拖着红色行李箱英姿飒爽的走来,她朝那人挥了挥手,欣喜叫道:“诶,莎莎,在这边!” 看着那女子走近,她使推着自己的行李,对周家毅说:“我朋友来了,你回去吧,我们登机了!”周家毅盯着那女人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见两个女人并没有什么交流,只是一前一后慢慢的朝安检门走去,过了一会儿,才看到潘心悦侧着身子挨着那女人,仿佛在说着什么,他不疑有它,在出口的抽烟区又抽了支烟这才离去。 彼时宁维诚与齐远征正在参加跨江大桥的招标会,不过只是走个过场而已,由于宋襄北与宋襄南的暗中支持,此次竞标的结果不言而喻,等到招标会结束,宁维诚的公司顺利拿下这个巨大工程项目,g市的几个明星公司掌舵人神情均晦暗不明,不过面子上的事还是做得很足,华联的老总淡逸林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走过来,微微笑着伸过手来对宁维诚说:“宁总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年纪轻轻竟是有这样的迫力拿下这个工程,前途无量!” 宁维诚回握住淡逸林的手,四两拔千斤的漫然态度,道:“淡总说笑,不过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多有得罪还请淡总海涵!” “哪里话,生意场上能者得之,千万不要谦虚!”两人握着手寒喧,都是精明人,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是都不点明罢了。 从竞标会上出来,就看到周家毅站在门口等他们,便直接了当的问他:“怎么样?上飞机了?” 周家毅点了点头,说:“我看到她们上了飞机才走的。” 宁维诚“嗯”了一声,拨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对方才接起电话,他神情淡然,说:“王秘书,麻烦您告诉领导,在国都饭店我订了一桌,算是给领导接风洗尘。” 王秘书一味的推辞,宁维诚实在没办法,便说:“领导到这边来,作为老乡应尽地主之谊,更何况我们的关系并不是老乡那么简单,你可听说他的妹妹?我们是同学来的。”官方行不通,只能走亲情路线,尽管这条亲情路线他从来不想提起,不过必要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对方听他这样一表述,心里便有了盘算,远远便听到王秘书的声音:“宋书记,是你的小老乡,想请你吃饭。”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说:“也好,上次见面开会太匆忙,也好久没跟他聊聊了。” 于是答应下来。 国都饭店,宁维诚一干人等在听风居等了约有一个小时,宋书记才姗姗来迟,一到便脸有愧色,说:“g市的交通状况不太好,在南赣路堵了半个小时。”你几时见过领导跟下面的人解释来的,所以说宋襄北是个好口碑的领导。 宁维诚给宋襄北斟了杯龙井,又递了一支南京,点燃打火机欠身将火双手捧到他面前给他点火,宋襄北凑近来将烟点燃,吸了一口,仔细看了看烟,方笑着说:“还是做生意啊,这么贵的烟才抽得起。” 宁维诚略略会意,便笑着说:“像大哥这样的领导现在实属少见,难怪仕途一路通达,步步高升。” 宋襄北面部情绪一时有几个变化,他看着宁维诚的眼睛,观察了几秒,朗声笑道:“在夹缝中求生存而已,做官不易哦——”他的最后一字拖长了声,像极是无奈的样子。 宁维诚睑眉笑了笑,忙吩咐周家毅拿菜单,说:“大哥,点菜,这里有道春笋焖肉很有家里的味道,你一定要偿一偿。” 宋襄北有点惊讶,“是吗?那点一个吧!” 等菜上齐了,几个人便就着桌子上的菜喝着酒,刚开始,都有点端着,就聊着时下热门的社会新闻与财经新闻,不咸不淡的碰着杯说着话,但几杯酒下肚,酒兴便上来了,因着老乡的情谊,宁维诚着周家毅他们几个轮番的敬宋襄北酒,在中国的酒文化中,这就叫打通关。 宋襄北虽然酒量不错,但也禁不住这几个人的轮翻灌酒,他带来的几个属下早已喝趴下了,目前只有宋襄北孤军奋进战,终是落了下风,他醉意蒙胧,搂着宁维诚的肩称兄道弟,如何如何,细数当年政坛叱诧风云,宁维诚却咬着牙,微笑点头应承着。 等到吃完饭将要离席之时,宋襄北搂着宁维诚忽然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宁维诚脸上一滞,继而意味深长的笑起来,他拍了拍宋襄北的肩,说:“大哥,也有这样的雅兴?既然你问了,我不带你去就是我的不是。” “那你先送我回招待所换件衣服。”宋襄北眯着眼笑着说。 宁维诚吩咐司机将宋襄北送回幸福招待所,再出来已然穿着一身时尚的路易威登的休闲装,越发看不出年龄。 将他送到wormworm地下室,这是个灯红酒绿,烟行媚行的地方,一个外地来的在这个戴着面具的地方,最是轻松不过。 宋襄北走进过道,转过身望着站在门口的宁维诚,笑着说:“这不是年轻人爱玩的游戏么,你不来?” 宁维诚笑了笑,“大哥,我不能陪你了。”他说着就做了个要在手臂上打针的姿势,宋襄北霍然明白了,点了点头便进去了。 的确是个很暖昧的地方,一路走来,角角落落均是骄/奢/淫/秽的画面,宋襄北这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他的定力,例如潘静文那样美好的女人,他为了自己的仕途也不会为她偏离一点点的轨迹,早听说g市有这么个去处,无论男人女人均是欲罢不能,当真是这样吗? 他似乎不太相信。 他来见证一下自己的实力,或是传闻中的奢靡繁华,都不过是梦过无痕而已。 他在吧台要了一杯百兰地,韵韵香气扑鼻而来,他摇了摇杯子,便看到身边坐着一个女子,只是个侧面,他便有种恍若如梦的感觉,并不轻举妄动,只是静静的观察了一会儿,那女子披散着头发,侧面娴静美好,穿着也并不低俗,一袭白色纱裙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有一种清丽脱俗的味道。 大约是他看得久了,那女子忽然转过脸来望着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洁的牙齿,轻启红唇:“大叔,你看了我这么久,想必对我有意?”来这里玩的,多半都知道游戏规则。 四十八岁的宋襄北忽然心略微动,表情有点讪然,略略敛了敛心神,淡笑出声:“姑娘看着很眼熟,像我的一个旧识。” 那女孩忽然笑起来,有种放肆的属于年轻人的张扬,“大叔,你搭讪的方式好老套。” 官场浸润多年,却免不了落了俗,日日报告计划,签批文件,日理万机,所接触的女人,也都是循规蹈矩,一本正经,几时见过这样灵动而活泼的女孩? 他有点害怕自己此时的感觉,这不是他应该有的情绪,他安捺住自己心里的小野兽,举了举杯,说:“请你喝一杯,总不会过时吧?” 女孩灵动一笑,很爽块的喝了小半杯啤酒,放下酒杯,朝着他灿然一笑,“大叔,你是外地来的?” “你怎么知道?”他有些愕然,一个小丫头片子,竟是一下看出他的籍贯非本地? 女孩笑了笑,说:“口音啊,大叔!” 宋襄北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酸酸的说:“你一口一个大叔的叫我,我真有那么老吗?”他的外表,他向来是十分自信的。 女孩“噗嗤”一笑,娇俏答道:“你真的很过时哦,大叔其实是褒义哦,一般是指多金帅气成熟稳重的男士,这个解释你满不满意?” 宋襄北了然“哦”了一声,与他的自信十分匹配,他笑了笑说:“小姑娘真会说话!今晚我请你喝酒可赏脸?”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跟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这样说话,想必是气氛使然,他这样跟自己解释。 女孩笑得更甜了,干脆答道:“好啊!” 宋襄北本就喝了酒,再加上这几杯,头就有点晕了,走路都有点飘,女孩扶住他的肩,送他出去,走过细暗的走廊,有一对不知是情侣还是自愿搭配的男女,正在墙边上打kiss,女人的白长细腿搭在男人的胯上,男人一边吻着女人一边说着很下/流的言语。 宋襄北身子忽然一怔,带着几分的醉意,忽然将女孩抵在墙上,捧着那女孩的脸,柔情甜意道:“静文,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女孩身子一僵,眉眼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说:“我不是你说的什么静文,我叫丽萨,我是我自己,你要做就做,但我最恨别人把我当替身。” 宋襄北听她这样一说,忽然清醒了几分,他放开她,腮骨崩得很紧,转过脸去,不言不语的离开,谁知叫丽萨的那个姑娘却跟在他身后,一直跟着,起先宋襄北不知道,等他招出租车的时候,忽然看到她的身影,便有点不耐烦,“你跟着我做什么?” “谁跟着你?我走我自己的路关你什么事?”翻起脸来真是比翻书还快。 宋襄北皱着眉,心想着这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走在路上也不安全,便多了句嘴,“你住哪儿?” “我住幸福招待所!” 这么巧,宋襄北顿时觉得有种不安的情绪,那眉眼真是跟潘静文很像,只是比潘静文要年轻,有潘静文身上所不具备的朝气活力。 他们共乘一辆出租车回幸福招待所,因为刚才的尴尬,一路上也没什么言语,到了幸福招待所,更巧的是两人竟住在同一层楼,只是隔了一个房间。 宋襄北开着门,她也正开着门,他忽然转过头问她:“你几岁?” 丽萨愣了一下,淡然答:“二十二,要不要看身份证?” 宋襄北觉得无趣,“不必!”便进了门。 宁维诚忙完静下心来才给潘心悦打电话,电话是通着却没有人接,他心里忽然一沉,隔这么远,很多事情无法掌控,他皱着眉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遍一遍的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打到最后,他只差要打航空公司订票热线时,那边电话才接起来。 那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噼里啪啦一阵责备,声音在着急中不免提高了几个分贝:“干嘛去了?老半天不接电话,要急死我啊,再不接,看我不跑过去打你的屁/股,一放手就无法无天了是吗?再这样放肆,下次再有这样的请求,没有申诉理由,立即驳回!” 他说了一长窜,那边却无声无息,他对着听筒,又“喂”了两声,忽然听到那边不远不近的哧哧啦啦憋笑声音,他这下更火了:“潘心悦,你还想不想旅行了?信不信,我立马把你捉回来?” 那边这才停止笑声,正经八百的语气说:“宁老板,我错了,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干什么不接电话,我交代你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仍旧不太高兴。 “我记着呢,刚才我在蹲厕所,力所不能及,都不准有个意外吗?宁维诚,你紧张过头了,我好着呢,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猪一样的生活。” “你最好说的话是真的,不然你应该还记得去机场前我跟你说的最后那句话!”他真是气坏了,不过眼里却含着浓浓的爱意。   ☆、第61章 发现 “你最好说的话是真的,不然你应该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最后那句话!”他真是气坏了,不过眼里却含着浓浓的爱意。 潘心悦握着电话“咯咯”地笑起来,躺在床上想着宁维诚此时的表情,心里真正是满心欢喜,这样好的宁维诚,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伤害与算计,面对那么多的困难与阻碍,无论自己的担子多重,害怕她连同着一起受苦,所以从不希望她参与其中。 他把她保护的太好,好到让她觉得自己在他身边一点作用都没有,她的存在,并不仅仅只是与他琴瑟在即,岁月静好,必要的时候,她希望自己可以与他共同进退,有难同挡,所谓的义气与担当,并不只是指同性间的兄弟情义,还有一种义气与担当,存在于爱人之间,没有哪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不希望为自己的另一伴多承担一份,而使对方少一分压力与负担。 但凡有一点能够帮到他,无论冒多大的风险,她都愿意为他试一试,虽然对方是个狡滑而多疑的人,但是她还是下定决定放手一搏。 而宁维诚这边,在潘心悦出去旅行的第九天,与齐远征去海王大厦谈事情,经过潘心悦以前的公司时,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人,具体说,在他的印象里其实是个模糊的影子,只是那人记性好,或者是由于他的五官轮廓形象分明,气质太过出众,使那人一见便认了出来,立马小跑着上前来打招呼:“是宁先生吗?” 宁维诚皱了皱眉,觉得脸熟,想不起名字,停顿了一下,才问:“你是?” “我是童莎莎呀,您不认识我了,潘心悦的好朋友!”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宁维诚的心不由的一沉,眼前的这个人是童莎莎,那么跟她一起去旅行的那个人又是谁?周家毅报告的明明是她跟着一个女人一同上的飞机!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她瞒着他。 他对着童莎莎笑着点了点头,很和气的说:“哦,我有印象了,前几天她还跟我提起你来。” “哦,是吗?她现在好不好?”她的关心是真切的,宁维诚脸上虽然挂着笑,但自己心里一样没底,谁知道她此时此刻在什么地方,过得究竟怎么样呢? 很显然他有事情要忙,也不打算跟童莎莎寒喧太久,便说:“挺好,多谢关心,我还有事,失陪了!” 童莎莎还想跟他多聊几句,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宁维诚一边走一边问旁边的周家毅:“你不是说她跟童莎莎上了飞机了吗?那么眼前这个人又是谁呢?” “鬼才晓得啊!真是邪门儿了!”周家毅抓了抓脑袋,一头雾水的样子。 “你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连这点警觉心都没有?”宁维诚眉头锁得很紧,语气实在不怎么样,周家毅心里像打鼓一样七上八下的。谁知又听到他继续问:“没发现什么反常的?” “我就觉得两人不太熟络,根本不像朋友那回事儿!” “那就是了,一定是请别人帮忙演了一出戏。”宁维诚一说完,思路有点跳跃,心里想:她这样处心积虑,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想还好,一想一颗心就乱了,像平静的湖面,被突然投入的一颗石子彻底打乱了,硬着头皮跟海王大厦的关恩行谈合作事宜,谈完出来,回到家里立即给潘心悦打电话,仍旧是不着五六的不接电话,他在这边拨得心浮气燥,只差要摔手机,不过是怕她会回拨电话,才一直忍着。 等到拨第六遍的时候,那边才有人接起来,他屏住呼吸不说话,却听到那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宁老板,又来查岗啊?” 若搁在平时,宁维诚一定会笑出声的,只是此刻,他并没有这样的心思,沉默了一秒钟,他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平静道:“在哪儿呢?” 那边的潘心悦却不知情的继续演戏:“在鼓浪屿,宁维诚下次一定带你来这里玩,请你喝张三疯奶茶好不好?”声音清甜,说得跟真的似的。 “告诉我实话,你究竟在哪儿?”这一句就不似之前那样平静了,明显带着强势的质问。 潘心悦怔愣了一下,答道:“在鼓浪屿,我不是说了吗?” “潘心悦,这样很好玩吗?你说旅行我没说不让你去,你说跟你朋友去,我虽不放心,但还是答应你了,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啊?”他说着说话声音不免就提高了几分,脾气显而易见,“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好不好?” 她叹了一口气,终于看清了事实,原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并没有上飞机,刚刚的骗局也没有必要再持续下来,她握着电话,听到听筒那边传来宁维诚起起伏伏的呼吸声,她已经从刚才的慌乱中平静下来,“宁维诚,这是我的事,我自己决解,你帮我的已经够了,剩下的让我自己来,我不想自己被人算计迫害,而一点力都使不上来,这样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我们错失的十年。” “你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要盲目好吗?”他试着哄骗她。 “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无法回头了。”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而听着宁维诚却浑身一震,脑袋里立刻有个不好的信号,他将电话换到另外一只手上,急忙道:“你究竟要做什么,我的计划已经差不多了,不需要你出手,我们一样可以让他们宋家以摧枯拉朽之势在j市轰然倒蹋,再也爬不起来。” “宁维诚,让我为自己做点什么,为你做点什么,不要再问了!”说着就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此时的宁维诚再将电话拨出去时,电话那边已经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机械女声,他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火蹭蹭的窜到胸腔里来,携带着一种无法撑控的焦燥,让他此刻烦到极点,他将手机狠狠的摔在地上,价值班三十万的vertu手机应声碎裂,镶嵌的钻石七零八落的散在地板上,像遗失的珠子。 他双手叉着腰上,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几遍,才给周家毅打电话,不肖片刻工夫,周家毅便赶到清平山,见宁维诚坐在沙发上,靠在那里闭目养神,他以为他睡着了,便站在他旁边没敢动,谁知他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沉声说:“家毅,关于宋襄北私自签批买卖土地,开发j市海王大厦关恩行那边提供的受贿资料,还有跨海大桥招标会上的暗箱操作资料都准备好,选择一个合适机会尽快递到纪委去。本来还想陪他们玩一样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越快越好,免得将不相干的人卷进去。” 周家毅知道他指的是潘心悦此次的一意孤行,想必跟宋襄北也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他们早点出手,潘心悦也不至于走这步险棋。   ☆、第62章 亢奋 都说商场如战场,政坛如修行,修行得好你就是神,修行得不好,你便成了魔。 不管你曾经在政坛如何翻云覆雨,所向披靡,一旦抓住纰漏,定是万劫不复,不过是半个月的工夫,之前还众星捧月,前呼后涌的宋襄北忽然被纪委带走审查,报纸上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均指向他当政期间如何欺压百姓,私自圈卖地土与商家谋取暴利,如何利用权术进成就了官运亨通的升迁之路。 就连新近关于j市跨江大桥的招标一事上的一些违规操作也未能幸免被人捥了出来,鼓吹成宋襄北背后的运筹帷幄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下一步升迁作为最有力的垫脚石,要有多大的功绩就有多大的前途,暗讽十足。 每一天的新闻层出不穷,每一天都是新的内容,今天查出了受贿数据,明天公布有几橦私家别墅,半山别墅等,就连带着宋襄南在香港上市的天宇电子公司因连日来的负面新闻一路跌停,更有从前因为宋襄北职权关系,多家大型合作公司,在面对这样一个大变故而被迫撤资,所以,宋襄南的在港的几家收益颇丰的公司都陷入瘫痪状态。 消息像乌云压顶似的压得整个宋家一片愁云惨雾,外面是前仆后拥的记者围在宋襄北j市别墅,宋襄北早已经在纪委喝茶,只剩下宋襄南与宋月影面对此时的困境却有些无可奈何,宋襄南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失败这么近。 他斜倚在沙发上,手撑着额头,神情极是倦怠,宋月影坐在他对面,仿佛坐立难安,不断的有佣人进来报告外头记者的消息,宋月影毕竟年轻,坐不住了,站起来准备出去,被宋襄南喝住:“回来!” 宋月影急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息不稳,叫道:“大哥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你倒是想办法救大哥啊,你不是很能耐的吗?不是什么事情只要你出马都能摆平的吗?” 宋襄南抬起头来,眼里布满血丝,红通通得却有一种嗜血的狠戾,听她这样说,忽然笑了起来,冷冷的说:“你脑子是被驴踢了?顶风作案,你是想大哥死得更快吧?” “为什么?” “为什么?”宋襄南反问,继而冷笑道:“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宋家的下一步动作,你叫我怎么做?是去杀人还是去行贿?”无论哪一种可能,对宋襄北来说都是致命一击,很显然是有人故意设圈套,你若要自行跳下去,岂不是有人隔岸观火,拍手称快? 宋月影一听,顿时觉得自己笨,她明知道宋襄南比她要聪明十倍,按兵不动总有他的道理,她却在这里叽叽歪歪,只会让二哥更加瞧不起来了。 正如宋襄南预料的,过了几日,宁维诚果然被纪委请去喝茶,了解关于跨江大桥的详细情况,按理说,宁维诚应该落井下石,狠不得立马给宋襄北判个无期徒刑,永生永世的待在监狱里,不过,他却三缄其口,只是说,一切都是按正常程序进行,并不存在什么暗箱操作事宜,只怕纪委工作人员不信,还随身带着详细资料,请工作人员查阅。 资料滴水不露,无任何破绽,当宋襄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甚是错谔,本来以为这一切圈套都是宁维诚设计陷害的,没想到在关键时候,他却只是置身事外,并不狠踩一脚,这超出了他的意外,如果不是宁维诚,那又会是谁呢? 他百思不解,正在他焦头烂额理不出头绪的时候,媒体又爆出宋襄北在g市视察期间流连情、色、酒吧,与人苟、合的照片,女子的面目模糊,但是宋襄北的脸却是清清楚楚,就连眼里的情、欲虽是拍成了黑白照放在报纸上,都能让人一眼识穿,这对宋襄北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伤口上抹盐,又多了一项作风不正的罪名。 人人都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宋襄北的失势,让宋襄南这个背后的黑老大渐渐浮出水面,日日报道他奸淫掳掠,坏事干尽,而宋襄北的仕途之所以一直平顺,便是得他在暗处帮他排除异已,扶他上位。 自此他的前途也变得汲汲可危,只是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 这一日,宁维诚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秘书送上来当日的新报纸,头版头条便是宋襄北的“艳、照、门”新闻,他盯着报纸上那个女子模糊的背影,心口微微颤动,觉得有点头疼。 回到清平山,已是黄昏时分,潘心悦正在厨房帮张嫂煮饭,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她穿着纯白的及膝t恤,腰上围了个粉格子的围裙,在厨房里来来去去,影影绰绰,像只无害的小白鼠。 连日来的勾心斗角,他也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过问她出去旅行最后掉包,究竟去了哪里,她也没有向他坦白说起过她出去之后的事,从小就知道她即便再依赖他,但是很多事情她还是很有分寸,做事情从来不会不计后果,但是..... 宁维诚在那里站了约有五分钟,这才开口叫了声:“丽萨!” 潘心悦忽然转过身来,“哎......”字刚刚从喉咙里窜到嘴边上,看到宁维诚一张脸晦暗不明的站在那里,突然收住了即将要出的字,脸上有尴尬的表情一闪而过,尔后才笑起来,将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出来,“你刚才叫什么?”仍旧是一脸无害的笑。 他却一口气堵在胸口,有点难受,她怎么还可以这么平静?去勾引宋襄北,这么冒险的事,她居然可以全身而退?无论何事,向事来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这样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纪委又不是吃干饭的,难道就不会查到她身上来?真是犯个蠢蠢的错误! 宁维诚憋了憋气,声音有些冷:“回来这些天,你也没出去,带了今天的报纸给你,你看看吧!” 他将报纸递到她手里,便转身走了。 晚饭时间,并不甚愉快,气氛有些低压,两人从来吃饭没有像现在这样少话,仿佛各有心事,宁维诚吃完饭就去了书房,而潘心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却千万种滋味涌上心头。 他一定是在怪她自作主张,去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可是她要怎么解释? 她睡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最到一次醒来,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可是身侧依旧空空如也,他是不是不肯再踏进她房间一步了? 想了很久,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跟他坦白,她起身,给自己作足了心理建设这才上楼,二楼静悄悄的,仿佛那是个遗世独立的结界,没有任何声气,她站在门口,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灯光微弱,视线并不清明,她清清楚楚听到书房里头发出低低的呻/吟声,有时候觉得像是痛苦的哀鸣,有时候又觉得像是愉快的嘶吼,悉悉嗦嗦,杂乱无章,她忽然心头一跳,像是被人攒着似的有点呼吸困难。 她心里有一个念头,就是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进会看到什么,不进又会错过什么?这两种思想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被好奇心打败,她捏着金属门把轻轻的推开门,却并没有看宁维诚,一时觉得有些森然的恐惧,慢慢挪着步子前进,走了几步,才看到宁维诚背对着书桌倚在书桌角边的地上,左手胳膊上插着一支细小的针筒。 他倚在那里,头发有些零乱,领口的衬衫钮扣解了开来,衣袖挽了起来,一只手正紧紧的捏着裤/裆那里肿胀的某物,也许是不得释放的原因,致使他的整个身子竟然瑟瑟的发着抖,她隔着一步的距离,看见他额上的虚汗层层密密,像刚在水里洗了个脸似的。 她觉得心里一抽,像被利剑划了一刀似的,是一种快速的一刹那的疼痛,而这一秒的疼痛却足以让她泪流满面,她在心里叫嚣着:宁维诚,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打这个东西,早知道这个东西让人神魂颠倒,无法辩明是非,会将快/感无倍数放大,让人又爱又恨,可是当她目睹了,才知道这个东西可以让一个朗眉星目,英俊潇洒的人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从来不会让她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她甚至不知道他在最需要的时候,是怎么解决的,每次与她,或许都是情/潮快要退却的时候,才接近她,只是怕她受到伤害。 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宁维诚回过头来,潘心悦这才看清他眼里布满血丝,仿佛嗜血一般盯着她,原本俊朗的眉目,在此时看来却有几分狰狞,眼里的兽*/望,一览无余。额头上的汗水可以看出他忍得究竟有多痛苦。 她有点后怕,站在那里有点发抖,他却极力的维持自己最后的理智,声里含着克制的嘶哑,“离开!” 她像没听到似的,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看着他那么那么痛苦,觉得心好疼好疼。 只是这迟疑的当下,他像饿狼似的扑过来,一把将她推到墙上,没有任何前兆的将她的衣服撕裂,然后将自己的硬生生的塞进她的身体里。她的皮肤瞬间贴着冰凉的墙壁,身下是撕扯的疼痛,她“啊”地叫了一声,看着宁维诚横冲直撞的在她的身体里奔跑驰骋,没有一丝的怜惜与爱护。 可是,如果能够缓解他的痛苦,她受一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她并没有想到,他刚刚注射过那个东西,精神与性/欲正是极度亢奋的时候,这种猛力几乎持续了一个晚上,在书房里的各个角落里摆着各种姿势满足他的亢奋,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慢慢的恢复一些神智,零乱的书房里,到处飘着精/液的腥味。 清醒过来的宁维诚这才发现浑身疼到抽筯,而身下的女人已然昏厥过去。   ☆、第63章 正面交锋 由于宋襄北的事情仍在风口浪尖上,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对潘心悦道歉,每日忙到脚不沾地,连见面的时间都少,还要抽出时间来应附纪wei不时的传唤。 这一日,宁维诚坐在办公室里签批文件,周家毅的电话便打了进来,他接起电话,听到周家毅说:“大哥,事情进行到一半,可是宋襄南迟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你准备怎么办?” 宁维诚望着办公桌上的一盆绿萝,因刚刚浇了水,绿萝宽而肥大的叶子上积了不少水,不知从哪飞进来一只细小的蚊虫冒然的落在了水上,翅膀被水珠浸湿,想振翅欲飞,可身负重载,终究是飞不起来。 他看着那只蚊虫扑腾了许久,便用签字笔头将蚊虫一托,蚊虫便沾在了笔尖上,可在环境上来看,虽然转换了一个地点,但是效果却并不大,仍旧是飞不起来,他仿佛没有一刻犹豫,用力的将蚊虫摁死在桌子上,不给它任何生还的机会。 他淡然回答:“再等等,时机一到,他就飞不起来了。” 宁维诚所谓的时机,以为大约会等上三五个月,反正宋襄北此时已是无法脱身,各方舆论对他的前途做了大致揣测,不足以死刑,但是无期徒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想反盘,机会渺茫;至于宋襄南,也不过是要结实的证据,便可一举歼灭,但是这个证据也需要宋襄南自己配合。 他想不出这么狡滑的人,如何不配合,可能也是长期作战,放着玩一玩吊吊味口,也是不错,便想着带潘心悦去国外渡假,他问她:“想去什么国家?” 她想也没想就答:“除了美国,哪里都可以” 宁维诚心照不宣的笑着说:“好,那我决定了,你不许反悔。” 她笑着点了点头。 不日宁维诚就吩咐周家毅办理护照与订酒店,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出发的前一晚,她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他站在旁边做她的副手,看着她将他的贴身衣物一件一件的放进行李箱,仔细得无可挑剔,他觉得很欣慰,就是在这个欣慰的心情中,接到了宋襄南的电话。 宋襄南声线暗哑,“维诚,g市碧翠湖的那套房子,我想出手,你能不能帮忙安排这个事?” 宁维诚握着电话,眉头微微一蹙,沉默了两秒才答:“好好的,怎么要出手?大哥的事,我也知道,但是仅仅一套房子,恐怕只是杯水车薪。” “我急于脱手送我小妹出国,现在所有资金冻结,想要把我小妹弄出去比登天还难,所以想请你帮忙,说到底,我小妹痴痴爱了你这么多年,你不会这点忙都不帮吧?我这样说你也许会笑话我,从前的事,我小妹的确是做错了很多,但你想想他的目的,请原谅她可以吗?”大名鼎鼎,雄霸四方的宋襄南,几时会这样跟别人说话? 宁维诚抿着嘴轻笑,淡然答:“南哥,不必客气,但凡我做得到,定然帮你,你什么时候要,这件事我来安排。” 宋襄南声色欣喜,朗声说:“越快越好,近来她连门都不敢出,被记者围追堵截,我怕要是再不想办法逃出去,可能会被记者逼疯。” 她也会有被逼疯的时候?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说:“你放心,我尽快安排。” 挂了电话,他心里忽然异常轻松,走到床边上坐下去,望着仍旧专注收拾着行李的潘心悦,一把勾着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怀里来,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语态轻松:“悦悦,对不起,我还有件重要的事待办,出国旅行的事,咱们缓一缓可好?” 潘心悦手上还拿着他快要叠好的牛仔裤,听他这样一说,倒觉得高兴,“好吧,我本来就不想去,是你一定要说出去散心,这下好了,你情我愿,再好不过。” “我的悦悦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说着就贴着他的脸蛋狠狠的亲了一口。 接下来的事情,宁维诚便着手安排房屋出售的事,他亲自托关系找最可靠的中介,谈最合适的价格,并一一的报告给宋襄南知道,此次事件,宋襄南更是对他刮目相看,刚开始对他的一些怀疑随着房屋的一步一步的妥善处理完全消除。 只是当房屋即将脱手之时,宁维诚的一通电话打过去,告诉宋襄南:“南哥,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你还是亲自来一趟比较好。” g市与j市,不过五六百公里的距离,而他却算好了让宋襄南自投落网。 宋襄南不疑有它,很正常的问了一句:“什么棘手问题?” 宁维诚沉默许久,声线低沉,缓缓说:“不好说,你来了就明白了。” 宋襄南万万没有想到,当他紧赶慢赶的赶到g市碧翠湖小区1702房的时候,等待他的居然会是一伙缉毒警察。 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根本也不存在任何防备,一进门就被人牢牢抓住,双手反剪身后,膝盖后弯被人用力一踢,他的一条腿便半跪在地上,一气呵成的动作,令他没有反击的机会,他起初奋力挣扎着想起身,回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的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着黑色警服,一脸凛然的瞪着他。 他有一瞬间的怒火,不过在心里燃烧了一会儿,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环视客厅,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g市赫赫有名的缉毒特警队长湛成烈,正好整以暇的望着他,脸上铺着得意的微笑。 而如他所意料的那样,宁维诚也坐在那里,闲适的跷着二郎腿,手里支着一支香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宋襄南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心里已经将宁维诚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但仍旧保持着做老大的那份从容与淡定,嘴角还含着淡淡的笑,漫然道:“湛队,这是什么意思?抓人讲证据,这样是不是有失职业操守?” 湛成烈眉毛一挑,神情轻松,双手撑着膝盖头站起来,然后向旁边的警员歪了歪头,警员意会,领命而去,他这才慢慢向他走来,弯着腰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有证据?你认为我会白跑一趟?” 说完,领命而去的警员已经搬了一大箱东西,轰隆的一下子倒在宋襄南面前,足足有个小山那么高,宋襄南有些愕然,望着面前的那些大大小小,一包一包的白色物体,脑袋里轰得一下,像被什么炸裂开来,他有些不能置信,望着那堆小山,垂死挣扎似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这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纵使再淡定的人,看到这一小山堆似的毒/品也淡定不了,宋襄南额上森然冒出许多的汗,慌张的表情已经说明他害怕的程度。 湛成烈耸了耸肩,一副“我怎么知道”的表情,“警察办案,讲得是证据,这套房子是你的没错吧?这些东西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也没错吧?那么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意外,可能是别人的?” 他忽然明白这些东西的来历,紧紧的盯着仍旧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宁维诚,心里恨得要死,却对站在旁边的湛成烈说:“湛队,麻烦你回避一下,我有些私事想跟宁维诚谈一谈。” 湛成烈似乎有些犹豫,却听到宁维诚也淡然开口:“劳驾湛队!” 湛成烈转身看了看宁维诚,点了点头,便带着一伙人退了出去。 警队的忽然撤离,使刚刚还算拥挤的房子一下子空了许多,宁维诚与宋襄南隔着几米的距离两两相望,气氛冷得像寒冬腊月。 宋襄南终究是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紧紧的盯着宁维诚,目光如刀,声音也透着一丝冰冷的恨意:“宁维诚,你这么精心的安排,就是为了将我们宋家一网打尽,这盘棋你下得可真不错。” “比起你的手段,我也不过只能打个平手而已。”他起身信步走过来,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闲适的微笑,话却像刀子似的刮过来,“找人强/奸潘心悦,嫁祸我杀人入狱,害死我父亲,说起来,你比我狠多了,你问问你自己手里有多少人命,你算得清吗?” “原来你早知道了?”宋襄南有些惊愕,“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在不手沾血腥的情况下,将你们宋家一举歼灭,我可不想害了别人,自己反而得在监狱里蹲一辈子。”他说得轻松自然,像在说件最平常的事,“我要告你,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要跟你一笔一笔的算清楚。” 光是这一局,宋襄南就注定是输了。 “你有证据告倒我?”宋襄北冷冷的笑着问。 “你认为我会做没把握的事吗?”他笑起来,指了指眼前的小山似的东西,“铁证如山!至于其它事,我自有法子。” “吴胖子死了。”宋襄南得意的抛出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宁维诚有一瞬间的失落,虽只是一瞬,仍旧被宋襄南捕捉到他失望的神情,遂哈哈笑起来,声音贯穿整个房子,听起来有些悚惧。   ☆、第64章 余波未平 宁维诚很快收敛自己的情绪,淡然的望着宋襄南,正色道:“即便是吴胖子死了,不能证明你买凶杀人,但是贩卖毒/品这一条,也够你一辈子把牢底坐穿。” 外面守着十几个警察,想要绝地反击,只会死得更快,宋襄南知道如今大势已去,再做无畏的挣扎也是于事无补,刚刚的凌厉强势渐渐收敛,露出了颓废而萧索的神情,他望着他,缓声说:“你蛰伏这么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看着宋家倒台,看着我宋襄南落魄,如今看了到,你的心愿也该了了。” “我的心愿?”宁维诚忽然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我的心愿是要你抵命,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狠不得一刀捅死你,并且我也有很多方法可以不计后果的要你的命,但是我更清楚的知道,我得惜命,为了这世上我仅存的爱人亲人,我必须得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所以留你一命,算是积德。” “你爱人?”宋襄南露出嘲讽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心心念念,巴巴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无声无息,你都不想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他眼神锋利,像刀似的刻在宁维诚的脸上。他愤恨的想,即便自己不好过,那么能让自己的敌人痛苦,自己也算是心理平衡点。 宁维诚并不为所动,漫不经心的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挑拨离间?” “你可以不信,但是潘静文为什么不回国,你是不是应该打听一下?”宋襄南的话像石头似的砸在宁维诚的心脏上,不会疼,只是觉得震动不安。 但即使他心里怀疑,也不希望在宋襄南面前表现出来,只是轻笑出声,“要不要打听,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操这个闲心,至于你自己,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如果你懂得审时度势,也许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那我还要多谢你了?”他有点反唇相讥,宁维诚却不为所动,冷声说:“不必,留着你,可以让我下半辈子过得舒坦一点。” 宁维诚说完,也不想再跟他废话,转身欲开门,却听到宋襄南说:“你不检举我大哥,就是为了获得我的信任,然后引我上勾,再配合警局一网打尽,你得到你想得到的,湛成烈得到他想得到的,你不是一样在重走我的老路?” “我跟你不同,至少我手上没有命案,走的是亲民路线!”说着就笑了起来,正在这时,宁维成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他望了望宋襄南一眼,然后接起电话,开了免提,便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女人颤着声音大喊大叫着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我哥哥宋襄北是j市大领导,我二哥是黑社会老大,你们如果对我做了什么事,我两个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放开我,不要......不要啊......”接着便是一声声凄厉的嘶叫声。 宋襄南听了心惊胆颤,心里的火忽然像火山爆发似的喷涌而出,比起之前自己受制于人时的从容相比,此刻心里的怒火只怕要烧掉他的脑子,他红着眼睛,嘴里一边骂着“蓄牲”一边冲上去就给宁维诚一拳,只是落在半道便被截住,接下来腹部挨了重重一拳,他握着小腹后退了几步,只是几秒便直起身子,又挥过右手,一拳向宁维诚进攻过来,宁维诚头一偏却不想他的左腿却快速的踹过来,这一下宁维诚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只觉得腿关节有一种钻心的疼痛,险些跪了下去,好在他反应快,双手立即握着他的一只胳膊奋力的扯,宋襄南的身体便匍匐着向前倾去,宁维诚顺着这个当下,将他用力一甩,他的身体便甩出去很远,他飞起一脚踩在他的后背心上,只听到宋襄南瞬间剧烈咳嗽起来。 宁维诚在他喘气的时候,将他的双手反剪刀在身后,然后半膝跪在他的背心处,狠狠的压下去,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会儿心疼你妹妹了?你他妈害别人的时候有没有一秒的心软,有没有一秒的迟疑,有没有一秒的惭愧?你妹妹是人,别人就不是人吗?潘心悦才十六岁,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啊?你怎么忍心?”他气息还有些不稳,声音时强时弱,“我告诉你,我就是要用你使用过的手段在她身上一点一点的还回来,你觉得强/奸好玩是吧?那就让她也跟着玩一玩,让她一次爽个够!” 莫说从前事,一说气不休,他骂了一通,仍旧觉得不解气,狠狠的在他背心上又给了两拳。 因后背心与心脏隔得很近,宋襄南被揍了几拳,只觉得心脏被震得很疼,他爬在地上哼了一下才说:“宁维诚,我求你,不要伤害我妹妹,他那么爱你.....” 宁维诚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冷笑出声:“害得我家破人亡,这种变态式的爱,我他妈受不起。”他收起踩在他背心的脚,退开了两步,冷声说:“今时今日,宋月影是咎由自取。你怕她疯了?这正是我想要的,但凡在潘心悦身上发生过的事,我都要在宋月影身上一点一点的还回来,让她也偿偿患精神病的滋味,那才叫得偿所愿!” 宋襄南慢慢的爬起来,颓然坐在地上,此时的神情如丧家之犬,声线低下去,带着讫求的意味,“宁维诚,如今宋家倒台,如你所愿,我与我大哥即将身陷囹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何必去为难一个女孩子?” “十年前,你如果能这么想,也不至于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对不起,我办不到!”说着就拉开了大门,湛成烈与其他警员鱼贯而入,将宋襄南带走了。 宁维诚回到清平山,已是夜里十一点,客厅里亮着昏是的地灯,他走近了几步才看到潘心悦身陷在沙发里已经睡着了,额前的碎发细细柔柔的垂了下来,微翘的睫毛如蝶羽一般,挺直的笔梁,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不知梦见了什么,嘴角隐隐含着淡淡的笑意,他的食指在她饱满的额头上划了两下,她大约是睡得沉了,并未醒,他轻轻的勾着嘴角一把将她抱起来进了房间。 给她掖好被子,自己才进了洗浴室冲凉,激烈而疲倦了一天,终于是要结束了吗? 他躺在浴缸里,大约是热水浸润着毛孔,舒适又温暖,他的整个神经也彻底放松下来,竟是躺在那里睡着了,梦里看见了父亲,幽怨的眼睛,凄厉的神情,嘴巴张张合合的说着什么,他一次又一次的凑近了想听清父亲说了什么,可是等到终于贴近他的脸时,他的脸突然变成了潘静文的脸,他吓了一跳,猛然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还泡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已经冷了,他浸在那里却有种蚀骨的寒冷。 他捧着浴缸里的水呼啦呼拉的掬到脸上来,他搓了一把脸站起来,拿了裕巾围着身子便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主卧。 住在自己卧室里,似乎已经是大半年之前的事,自打与潘心悦合好以来,两人一起睡在一起,本来他的卧室即宽敞又气派,他叫她搬到他卧室睡,她却一直不同意,因他太想每时每刻跟他在一起,所以只好委屈求全的搬到了她的小房间。 虽然他几乎没在这里睡,张嫂仍旧日日过来打扫卫生,隔十天半月的换洗床单,所以十分干净。 谁曾想,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竟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潘心悦睡来,见自己睡在自己的床上,心里头有点迷糊,明明是睡在沙发上的,怎么被搬到床上来了,只能说明宁维诚回来了,但是床边却并没有有人栖宿的痕迹,她并未多想,便起身洗漱,出来便碰到准备早餐的张嫂,遂问道:“张嫂,宁先生昨晚回来了?” 张嫂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说:“回来了,不过在楼上。” 潘心悦“哦”了一声,上去叫他下来吃早餐,她已经习惯了在他面前我行我素,所以去到他的卧室时并没有敲门,打开门便看到他祼着上身,下边只穿了条烟灰色的修闲裤,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微微垂着头讲着电话,对于她的忽然闯入并没发现,她就那样安静的欣赏着他线条流畅,厚实而挺拔的背影,心里欢喜的要命。 她只顾着欣赏,却并没有听见他说什么,等到他讲完电话转过身来的时候,倏然看到她面带桃花,一脸崇拜的花痴相,身子却一僵,堪堪愣了几秒。 潘心悦笑眯眯的望着他,却并没有等来他欣喜而愉悦的神情,而是眼眸躲闪,神情冷淡,连声音也透着些许不悦:“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他们之间还需要这么拘礼吗?满脸笑意的潘心悦被他的这一句话囧得有点不知所措,愣了一下,竟是不知自己上来所为何事,脸上忙换起歉意的表情,僵着笑着:“哦,对不起!”便退了出去。 这样的宁维诚让她觉得陌生,不过是一天一夜的时间,先前温暖而贴心的宁维诚忽然变得很远很远,她并没有做什么不妥的事对吗?可是,他,为什么? 宁维诚下楼之后,看到潘心悦独自一个坐在餐厅里吃早餐,忽然有点后悔刚才的话说得有点过了,她满心欢喜的上来叫他吃早饭,他对她却说了什么话?什么叫不敲门就进来了?他不也是无数次的进她房间,连门都不用敲,进去之后想乱来就乱来,可曾问过她同不同意了? 他挨着她坐下来,给她夹了一只水晶笼包放在她面前的餐盘里,谁知她堵气,夹起他夹过来的笼包就丢到了他面前的餐盘,时间不过在一秒之间。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他手里执着象牙骨的筷子,静静的盯着她看了约有三十秒,忽然叹了一口气,柔声说:“不要生气了,我说错话了,潘太后潘娘娘请原谅小宁子好不好?” 潘心悦本来也不是真的堵气,只是被他刚才的那句话噎到不爽,听到他忽然这样不正经的道歉,不禁“噗嗤”一声便笑了,差点把嘴里的稀饭喷出来。   ☆、第65章 嫌隙 周家毅办事向来即稳且快,宁维诚交代他办的事情,不过三五天,便有了消息,彼时宁维诚凝神看着手里的一沓资料,眉头深锁,一分深似一分。 这是一沓宁兆添案件始末的所有资料,从前他一直没有深思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从来没有想过关于父亲案情的细枝末节,所以没想过要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说宋襄南的话让他听了进去,也说得过去,毕竟,这件事发生了自己最亲最爱的父亲身上,不彻底弄明白,好像有点对不起死去的父亲,如果不是看到今天的这份资料,他永远不会相信,父亲的倒台,竟然跟潘静文也扯上了关系,或者准确点说,由于潘静文的介入,才是最后父亲冤死狱中的最锋利的武器。 宁维诚翻看着手里的相片,相片中的女子半祼着身子与年逾四十的男子相拥着亲吻,男子只是个侧面,那个时候的像素并不是很好,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脖子上的一块梅红色的梨型胎记却拍得异常清晰,不得不说,这个人的拍摄水准,全部聚中在这块胎记上,而宁兆添的脖子上正好有一块这样的胎记。 多年前的“艳照门”,呵呵,宁维诚有点想笑,不愧是母女,带使用的手段都是如出一辙,惊人的一致,扳倒男人,艳照可真是个最有利的武器了。 宁兆添裁在这上头,宋襄北同样裁在这上头,不得不说,这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两个男人喜欢同一个女人,只是这个女人喜欢的是单身的宋襄北而并非已婚的宁兆添,所以,这个女人为了喜欢的男人反过来却将了自己上级领导一军,呵,男上级与女下级,真是个暖昧而讳莫如深的话题。 宁维诚收起资料,指间燃着一支烟,身体深陷在沙发里,心头有种莫名的烦燥,潘心悦知道吗?她知道是她的母亲间接害死了他的父亲? 她也许是不知道的,不然,以她的性格早就露出了马脚,所以不知者不怪,好吧,宁维诚这么安慰自己。 恰逢潘心悦端了一杯咖啡过来,正弯着身子将咖啡放在他面前茶几上,他只能看见她光洁而饱满的额头,额头的两边垂着细碎的发丝,温婉得让人心里觉得舒服。 “悦悦!”他叫着她的名字,她应声抬起头来,看到宁维诚一张晦暗不明的脸,勾起嘴角笑着说:“怎么了?” 他仍旧定定的看着她,眸子清亮深沉,许久才说:“你妈妈怎么不回来?” 潘心悦手里的咖啡杯一歪,有褐色的汁液流出来,在汉白玉的桌面上慢慢的越氤越大,她有点手忙脚乱的在桌面上的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忙忙的去擦那褐色的液体,竟是觉得心慌意乱。 她以为这就可以将那个问题蒙混过关,却不知宁维诚鹰一样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她,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手拾好了桌面,手里还拿着那一团被污染过的纸巾,抽动着嘴角,终于说:“我妈妈不适合国内的气候,所以说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宁维诚心口一抽,勾起半边的嘴角冷笑了一声,说:“在国内住了三十多年,怎么忽然就不合适了?” 潘心悦微微垂下头,用力的捏着手里的那团纸,淡声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宁维诚本来是深陷在沙发上的,这会儿却倏地坐正了身子,一双清亮的眼睛咄咄逼人的望着潘心悦,如同寒冰似的冷冷的射在她的脸上,“你不知道,那你抖成这样是怎么个意思?我是老虎还是恐龙,就让你这么怕我?怕到浑身打颤,从前我怎么不知道?” “维诚,我......”她终究不知道是如何开口,只是急于争辩,却说不出口心里所想的话语。 “你说不出来,我替你说,你妈为了宋襄北可以上位,借着我爸对她的好感,然后演了一出色/情/贪/官的戏码,让我老爸坐实了骄/奢/淫/欲的不良工作作风,是不是?” 谁都知道,工作作风,对于一个从政的人来说是个很致命的打击。 “我父亲的前车之鉴,你看得真真的,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不然也不会学着潘静文演了一出‘艳照门’,潘心悦,你怎么就不能学点好的?”他越说越气氛,最后蹦出一句话:“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此时一直沉默的潘心悦,听到这句话有点受不住,她抬起眸子,眼里闪着慌惑与吃惊,“宁维诚,你怎么可以这么讲我?我这么做不过是想给宋襄北一个再无翻身的机会,你不要忘了,我跟他也有仇的,我也要报仇。” “我说过,不需要你出手,我一样可以置他于死地,叫他永无翻身之日。你牺牲你自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我愿意你这样把自己卖出去吗?”他真是气昏头了才说出这样的混话。 潘心悦眼里噙着泪,嘶声说:“我没有,我没有,我只不过......”她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你没有什么?”他步步紧逼,逼得潘心悦连连后退,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份报纸,将那张最不堪的图片用力的拍在她胸前,恨恨说:“那么请你告诉我,这张图片上坦胸露背的女人究竟是谁?是我眼拙了,还是你觉得我好糊弄?” 他一直等她跟他解释一下,这也算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不是吗?可是她一直不说,他一直等,可是等到现在,她还是不肯说出当时的情景。 谁愿意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面前剥光衣服给人看? 报纸“叭”地一声,掉在地上,像个气馁的孩子。潘心悦弯腰拾起地上的报纸,就是这份报纸将宋襄北钉在了淫/腐的十字架上,她不能说她有多大的功劳,但是加重宋襄北的刑罚肯定是又重了一重。 宁维诚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十年前,她被宋月影陷害差点被人强奸,之后精神一直慌慌惚惚的,时时刻刻觉得身边仿佛有人要害她,任何人似乎都没有办法靠近她,哪怕只是隔着几米的距离,她仍旧觉得恐惧到惊声尖叫,她整夜整夜的不敢入睡,只是倦在房间的角落里一遍一遍的喊“维诚哥哥,救我,维诚哥哥,救我......”如同念咒似的。 可是她的维诚哥哥却一直不曾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十六岁的潘心悦患了睡眠恐惧症,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除了哭就是叫,当时的潘静文觉得绝望,却不也在她面前表现一丝一毫的脆弱,那一晚,宋襄北来看她,她倒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原本美好漂亮,灵气逼人的女儿变成这个样子,她觉得自己是无能为力。 那一晚宋襄北第一次没有离开她,留下来陪她,整晚的要她,一边要着她一边说:“文文,真是委屈你了,只要宁兆添这只老狐狸倒台了,他儿子被判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到时,我走马上任,一定许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潘心悦就在隔壁,听到那呻/吟的声音,那床板晃动的吱呀声,只觉得自己恐惧到要疯了,她尖叫着抓着自己的头发跑出房间,只想夺路而逃,潘静文与宋襄北听到动静后衣衫不齐,赤脚跑出来,将她捉住,她拼命的挣扎,挣扎。 可必竟只有十六岁,哪里是宋襄北的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个潘静文,不过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将她制伏,那时候,宋襄北认定她是神志不清的,平静中似乎带着冷酷的对潘静文说:“悦悦是不是疯了?如果她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我们就完了。” “不、不,我的悦悦怎么会疯,她只是受了刺激,等过一阵子就好了,让她好好静一静。” “如果没疯就更糟糕了,如果将我们刚说的话散出去,我们俩都要蹲监狱的。”他的声音很严厉,这让潘静文有点后怕,怯怯的问:“那悦悦暂时不要去学校了,就让她在家里待着。” “不行,如果她是正常的,肯定会被传讯作目击证人,如果她作目击证人,那么宁维诚肯定是无罪的,那我们所作的一切不是的白费功夫?” 潘静文左想右想仍觉得无计可施,宋襄北忽然说:“给她送到精神病医院去,请人做个精神病症鉴定书,这样就无法录口供,作证了。” 潘静文起初觉得行不通,可是也经不住宋襄北巧如舌簧似的游说,终于同意将潘心悦送到精神病医院进行疗养。 撇开了宁维诚对宋襄北的恨,她何偿不是恨他恨得要死?她从国内的一家精神病院转到国外的精神病院,漫长的离群索居的生活,足以磨灭她心里的正气与灵气,恨一个人,既累且重,她想活得轻松一些。 当她知道他要复仇的决心时,她没想别的,只是希望自己可尽一点自己的力量,她也恨他,恨不得将他送上断头台,让这样的恶人永世不得超生。 她知道自己长得很像年轻时候的潘静文,起初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他已经记不起自己生命里曾经有个叫潘静文的女人,她从宁维诚的嘴里知道了他住的招待所,便顺利的住了进去,后又跟踪他去了warmwarm地下酒吧,她很清楚的知道,当他坐在那里一直盯着她的侧面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吸引了他。 然后顺利成章,偶遇无数,即便是老道精明的宋襄北都认为,这真是不得不承认的诡异的缘份,再加上他出差g市的几日里,频繁出入warmwarm酒吧,说明他心里是骚动不安的,至少对某方面来说。 所以勾搭上宋襄北,真是再顺利不过,他请她喝酒,她也从不拒绝,她把自己扮成风尘女子,举手投足风情万种,年近五十的宋襄北禁是把持不住,在她面前逞能喝大了,她想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上演了一出所谓的“艳照门”,成功将宋襄北拿下。 她的穿着的确是暴露了一些,不过她并没有失去什么,可是眼下跟宁维诚解释有用吗? 看得气得口不择言,她只好顿在那里,任他瞎猜测。 室内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冷得令人窒息,忽然听到“砰”地一声,客厅里的屏风玻璃忽然四分五裂,玻璃渣像冰凌似的散了一地,潘心悦吓得浑身一哆嗦,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宁维诚眼疾手快的立马将她扯到怀里来,然后搂着她的身子矮下身去,躲到了沙发后来。 以宁维诚的视觉分析,应该是远程狙击枪所为,如今宋襄北与宋襄南身陷囹圄,而佟文亮此时与自己交好并无二心,至于其它小罗罗根本不会自寻死路,那么谁有这么大胆子,敢闯到清平山上来,明目张胆的要他的命?   ☆、第66章 绝地反击 宁维诚抱着潘心悦躲在沙发后面,在寂静的空气里嗅到了浓浓的火药味,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潘心悦,见她正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他本想试着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谁知刚刚冒了个头,又听到“噗”地一声,这一下是在沙发边上,堪堪将精致奢华的沙发打了一个洞,里头的海绵像膨胀的棉花一下子从窟窿里弹了出来,这下潘心悦听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有人开枪?”她的头埋在他胸口,声调还算镇定。 宁维诚“嗯”了一声,眼扫四方观察了一下,便看到另一边沙发边上的角几,因为隔着一段距离,对方又是远程狙ji,他并不敢太暴露自己,只好勾着身子,从沙发背慢慢靠过去,然后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挪过去,由于这边的沙发与另一边的沙发中距还有一段空无一物的距离,他只好伸长了手臂去捞角几的底脚,手刚刚伸出去,又是“砰”地一声,这三枪,仿佛找准了他的心理,而且对他此时的环境一定是了如指掌,他爬在那里微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当下,他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地上打了个滚,便钻到了角几的边上,隐在了另一边沙发的背后,但是情况却相当惊险,因为这时连响几枪,似乎是枪枪致命。 既然该来的还是来了,那么宁维诚倒也没那么害怕了,只是此刻潘心悦在身边,让他分心,无法全力抵抗,一定得想办法将她弄到安全的地方才行。 他躲在另一边的沙发下来,将角几翻了过来,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厚实的角面后面,然后慢慢的挪到潘心悦那边的沙发后面,他原来是这么打算的,可以移到空白地段,枪子像长了眼睛似的,在角几面板上窆穿了几个洞,而躲在另一边的潘心悦吓了一跳,颤头声叫道:“宁维诚,你没事吧?” 宁维诚没回答,仍旧慢慢的挪过来,又是几枪扫过来,他趁着乱枪扫射的时候,两步跨到潘心悦的面前,然后将她塞进面板后面,将她往墙边上一推,说:“快走!” 宁维诚彻底暴露了自己,好在他反应灵敏,躲过一枪,却没能躲过第二枪,急速射过来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小腿,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他身体一晃,差点跪在地上,好在他的意志力好,硬是忍着这股疼痛,拖着步子跟着躲到了墙边上,敞开的大厅瞬间没了人气。 宁维诚与潘心悦大气不出,只是听到彼此强有力的心跳声,潘心悦刚刚目睹了宁维诚腿上的枪伤,这会低头一看,他黑色的西裤上已经有粘湿的液体渗了出来沾在他腿上,她想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口,他却一把将她拽起来,“不要紧,先到你房间去。”因为他的房间在二楼,而她的房间在一楼楼梯处,比较近,好进入。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便悄悄的潜了进去,宁维诚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便从潘心悦衣橱专放备用家纺的抽屉里拿出两只金属色勃朗宁手枪,潘心悦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房间里竟然还藏有手枪,实在有点震惊,看来他时时刻刻提防着有人暗算。 他自己拿了手qiang,又将另一支递到潘心悦面前说:“你待在房间里不要动,我出去看看!”他说的是“看看”像是稀松平常的事,但在潘心悦听来却是胆颤心惊,她并没接过手枪,而是拽住他的衣袖,一脸担忧的说:“不要去,外面危险,我们都不知道是谁想要我们的命!更不知道他的实力怎么样,这样冒然出去岂不是送死?” 宁维诚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脸,“别担心,宁维诚不是缩头乌龟,即便是丢掉性命,我也得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躲在这里,你认为是宁维诚的风格?”他的神情轻松,像是把握十足。 潘心悦还是不肯松手,这时他的眸子沉如深海,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手臂上她的手,潘心悦颤栗的松开了手,她知道但凡宁维诚认为应该去做的事,她根本无法改变。 宁维诚将手枪放在她的掌心,神情严肃的说:“你得学一下,遇到危险时,这样。”他拉开保险,做了个扣动扳机的动作,接着说:“然后对准敌人的眉心,一qiang毙、命!” 潘心悦接着手枪,觉得似有千斤重,她仍旧置疑的望着宁维诚说:“我不敢!” 他看她神情哀伤,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便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说:“不敢就不敢吧,你只需要拿着这个防身,吓唬人就可以了,其它的交给我好吗?”临到要出门前,吩咐她:“躲到床底下去,敌人进来的时候,至少找你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样你有足够的时间做思想准备,嗯?”他看她目光有点呆,笑了笑,说:“听话,躲进去。” 她还是照着他说的话躲到了床底下,宁维诚也猫着步子出了房间,至于他去到哪里,她也猜测不准。 外面是死寂一样的安静,张嫂与王管家也不知去了哪里,她一个人躲在那里胡思乱想,想着是不是张嫂与王管家已经遇害了,可是明明刚刚除了在他们身边she击的g,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响,那他们去干什么了呢?她一会想这,一会想那,只觉得整颗心揪在那里,令浑身都疼了起来,就好像冬天里衣服穿得太单薄,一味的缩着身子以为这样就会暖和些,只是没想到越是这样缩着缩着,最后,仍旧是冷,连带着心都冻疼了。 她大气都不敢出,只是静静的等着,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整个身体僵在那里疼得不得了,等到终于忍受不住的时候,才略略换了个姿势,只是那么小小的伸展了一下,她忽然看到从门缝底下晃过一条影子,她不道是谁的影子,步伐非常的轻,像是受过专业训练似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影子绝不可能是宁维诚的。 这时她的整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来的,一味的担心着宁维诚知不知道已经有人潜了进来,知不知道危险就在身边,宁维诚躲得好不好?会不会被敌人发现?她纠结来纠结去,竟哭了起来,只是不敢出声,只好誊出一只手捂住了嘴巴,眼泪叭叭的流进了指缝里。 宁维诚,你一定不要出事! 像是有感应似的,外面终于有了动静,似是拳打脚本踢的声音,很显然已经狭路相逢了。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正面碰上总比躲在暗处,被别人追击要安全很多,这样至少有胜算的把握。 她悄悄的打开门,猫出半个身子,便听到二楼的楼道里有女人狠戾绝决的声音:“宁维诚,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绝不会睁着眼睛看着你幸福美满,儿女双全。” “你觉得你有这个实力?”宁维诚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冷静。 “不管我有没有实力,我都要为我哥哥报仇,为自己了结一桩心事。” “宋月影,你偏激了!” “是又怎么样?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你把我当成货物?”听起来像是有点冷讽的笑意。 “那是你的荣兴。” “知道我为什么不会爱上你,并且永远不会爱你吗?” “......” “因为你骨子里有那么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气,分明写着男人勿近。” “宁维诚,你欺负人了。” 这时的潘心悦已经悄悄的爬到了楼梯上,猫着身子伸出头去,可以看见对面的宁维诚与背对着楼梯的宋月影,相互对立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事到如今,宋月影你也不要装无辜,想做了结,尽管来!” 潘心悦听到宋月影扣动扳机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便听到“砰”地一声,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开出了一朵白花。 宁维诚在zidan飞出qiangkou的刹那灵敏一躲便躲了过去,旋即将自己的shouqiang插在腰间,单腿向上一跳跃蹲在墙壁上一个完美的回旋身,长腿一扫便将宋月影手里的手枪踢得飞了出去。 宋月影性格刚烈,不肯就此放弃,便徒手一挥拳,险此打在宁维诚的左肩上,宁维诚的身子一侧避了过去,伸出右手准备去抓宋月影的左手,谁知宋月影立即从腰间抽出一柄冷光明亮的短刀一刀就要刺到宁维诚的腰上,在一边观战的潘心悦心跳像要脱腔而出,而嘴巴里也是不受控制的飘出一句话:“维诚,小心!” 但毕竟宋月影出手的速度太过迅猛,好在宁维诚闪得快,但腰上还是被刀锋蹭到了皮肤,腰闪瞬间有点丝丝疼痛,但更令人担忧的是,宋月影已经发现了潘心悦的存在,本来她正是她的心头大患,早已恨之入骨,此刻见她近在眼前,便舍了宁维诚直向潘心悦奔来,等到宁维诚明白她的动机追过来时,已经晚了。 两步开外的潘心悦想逃的思想都还没来得及装进脑子里,宋月影已经一个大跨跃,将潘心悦匍匐倒地,然后迅速将她拧着站起来,然后短刀架在潘心悦的脖子上控制在了局面。 先前还担惊受怕的潘心悦,此刻被宋月影制伏在手里,相反却奇异的安静了下来,她一直都知道,真正面对要比躲躲藏藏要坦然许多。 锋利的刀锋像冰凌似的硌着潘心悦的皮肤,潘心悦可以感受到宋月影起伏不平的心跳,以及出师不利的粗重呼吸,她与宁维诚对视了一眼,便平静的说:“月影,你我同学一场,没想到你会走到这一步,实在很为你惋惜。” “别在这假腥腥,当了biaozi,还想立贞洁牌坊?”宋月影冷声说。 潘心悦并不因为她话里的侮辱而扰乱自己的思想,接着说:“你从来不为你做过的事后悔吗?半夜会不会被噩梦惊醒?你手上沾了多少血腥,你数得清吗?爱一个人如果要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你认为值吗?” “用不着你说教。” “我可以不说,但并不代表你不清楚,你想把全天下的人都当傻瓜吗?其实你自己才是个真正不折不扣傻瓜,没有人会像你这样爱得那么卑微下贱,费尽心机,却最后不过是藏送了自己的人生......” “你闭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潘心悦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你一直在猜测着宁维诚会不会爱你,今天你知道了?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了,他不会爱你,永远不会爱你,他这一辈子只会爱我潘心悦一个人,你明白了吗?这样你死不死了?” “潘心悦,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十年前我可以让你的人生错出正轨,今天我一样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不信......” 话没说完,宁维诚看到时机已到,便对潘心悦使了个眼色,潘心悦心领神会的将已经放松警惕的宋月影的手臂用力拉开刀与脖子的距离,顺势将头一偏,一颗子弹快速的射进宋月影的右肩甲处,宋月影疼得手上一松,潘心悦便借机逃出她的掌握,只是没想到的是,宋月影太懂得孤注一掷,背水一战,任谁也不会料到,宋月影会将手里的短刀像飞刀一样的向潘心悦的背后掷去,位置准得出奇,直接插入心脏。 与此同时,宁维诚手枪里的另一颗子弹从枪口弹出,射入了宋月影的右大腿上。 潘心悦疼得脚下一虚,踉跄的向前扑去,幸好宁维诚眼疾手快,飞快两步,稳稳的接住了。 等到周家毅与齐远征赶过来的时候,他们的一场战役已然结束,正是一副惨烈的状况,宋月影中了两枪半躺在地上,血从她的身上腿上流了一地,她氤在血液里有种诡异的妖艳。 周家毅只觉得一股气血涌上来,马上从腰间掏出配枪,对着宋月影准备扣动扳机,宁维诚一声吼过来三个字:“留活口!” 周家毅一脸憋屈,心有不甘道:“大哥,为什么?难道你不忍心?” 齐远征也觉百思不解,“大哥,这么歹毒的女人,不弄死不足以平民恨,你想想你和嫂子,究竟受了多大的冤枉,难道还要为了一丝怜悯放过她,她在害你的时候可以想过要放过你们?” 宁维诚深深盯着怀里的潘心悦,刚刚还灵气活现的女人,此刻红润的气色正一点一点的消失,后背心处的血像开闸的水似的汩汩的流出来,宁维诚的身上手上到处都是,他焦急心慌的脱下外套堵在她的伤口上,然后对周家毅与齐远征说:“我不杀她不是怜悯她,而是我要她好好的活着看我幸福,看我儿女双全,我活得有多幸福,她就会有多痛苦。” “况且,我不想手里沾染血腥,到时便无法全身而退......”他望着怀里的人,此刻她用她仅有的力正满含深情的望着他,嘴唇由于失血而显得苍白干燥,声音微弱下去,“宁维诚,谢谢你......”大约是心脏裂开,导至胸腔积血,她艰难说完这几个字,便从嘴里呕出一大口血来,样子触目惊心,宁维诚知道她伤在背后,不过以为只是小伤,到时清理伤口再处理一下便可痊愈,甚至不用去医院检查,但看到潘心悦这个样子,才知道自己太大意,连忙对周家毅叫道:“周家毅,快点通知乔柏涛来,立刻马上,你亲自去。” 周家毅杵在那里没动,吱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宁维诚见他杵着不动,脾气一急,便吼道:“你他妈杵在这儿干什么?去请乔柏涛来,聋了是不是?” 周家毅脸色黯然,“大哥,我来之前已经打电话给他了,他出国了。” 宋月影一听这消息,便哈哈的笑出声来,声音黯沉得有点惊悚,“她若死了,看你还怎么幸福,怎么儿女双全,看来老天也并不是太亏待我。” 宁维诚急怒攻心,一把抄起地上的枪,咬牙切齿道:“他妈的,老子一枪嘣了你....” “砰”地一声,决然的枪声在空旷的房子里余音回荡,宁维诚的眼睛里红得像要滴血。 宋月影的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动了动,发现自己并没有死,缓缓抬起头,才发现宁维诚的手臂因被潘心悦抱住偏离了方向,射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此时她用尽了力气挽回了宁维诚的冲动行事,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气若游丝,断断续续道:“维诚哥哥,你说过,要全身而退,倘若你手上沾上人命,会坐牢的,我不想再失去与你相处每一分每一秒,我希望你天天都可以陪在我身边,陪在孩子身边.....过最平常最简单的日子,好不好?” 宁维诚用沾满血的手抹了一把眼里的泪,将她抱着站起来,说:“好,我听你的,全身而退!”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后又萧然的回过头吩咐周家毅:“押到公安局!”   ☆、第67章 结束 宋家的倒台便意识着宁维诚在黑道上独揽大权,只是他并不心意于这些所谓的黑色交易,于是便利用在g市的各种人脉关系积极配合各种正面向上的慈善会,参加各种捐增仪式,忙得脚本不沾地,又因为他之前配合缉毒警察湛成烈破了一大桩制毒犯罪团伙,一时,在整个g市,宁维诚的名字便传遍整个大街小巷,成了名人,各种访谈采访应接不暇。 彼时,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潘心悦,伤口才刚刚愈合,平时无事仍旧习惯卧床看书,宁维诚便坐床边上随手翻看着报纸,潘心悦略略一抬头便看到报纸上那篇关于他的采访报道,她盯着报纸看了好一会儿,并不说话,只是勾着嘴角笑,照片是黑白的,拍得十分俊朗有气质。 宁维诚见她久不移开视线,便收了报纸,好奇的问:“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啊?” 潘心悦抿着嘴,笑着说:“没花,不过有暗纹而已?” 宁维诚一时没反应过来,立刻去摸自己的脸,诧异的说:“我最近太忙了,没睡好,是不是老了许多?” 潘心悦“噗嗤”一声笑出来,向来对长相颇为自信的宁维诚什么时候也开始怕老了? “你笑什么?” “我说的暗纹不过是报纸上的照片,分辨率上的暗纹而已,瞧你紧张的。”说着不免斜倪了他一眼,觉得这样的宁维诚挺接地气儿的。 他这才又展开报纸,翻到有采访自己的那个版面,看到报纸上的照片,想起自己的刚才的反应,不免也觉得有些可笑。 就在房间里沉默了片刻的时间,宁维诚忽然开口说:“悦悦,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结婚可好?” 潘心悦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他们也许有一天会结婚生子,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不过后来因为潘静文的事,她就没那么确定了,因为无论如何他心里或许会有一道坎迈不过去。 宁维诚见她久不回答,伸手握住她的手,说:“经历这么多,我现在别的什么都不想去在意了,唯一在意的就是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辈子走下来。”言下之意很显然是不会去追究潘静文当年的过错,其实也说得过去,那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为什么要他们下一代来用幸福祭奠?用生意人的角度去想,这根本是一笔很不划算的买卖。 “你不介意了?”潘心悦谨慎的问。 “你希望我介意吗?”他不答反问。 “不希望!”她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我妈妈这一辈子最笨的事就是遇上宋襄北,而且还被他骗得很惨,她其实也是个很不幸的人,所以我代她向你和宁伯伯道歉,我妈妈后来其实也很后悔,只是事已至此,她再悔也没有用了。请你原谅她好吗?” 宁维诚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说:“我都跟你求婚了,你说我有没有原谅她?傻姑娘。” 潘心悦刚刚揪着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便撅着嘴说,“那你一点求婚的诚意都没有,一句话就算求婚了?” “不然呢?”宁维诚眼里噙着浓浓的笑意,倒有点像是逗弄她的意思。 “好歹也要有枚钻戒,一捧玫瑰花,来个单膝下跪什么的,电视里不都那么演么?”她手里玩着他的手指,“对了,宁维诚,你都没有送过花给我呢?”她其实还想说,十几岁的时候,你曾经承诺过要给我一个最浪漫最美好的婚礼的,可是毕竟时隔多年,他也许已经忘记了,不然连求婚也那么草率。 “钻戒可以有,玫瑰花了是小意思,不过单膝下跪就免了吧?好歹我现在也算名人,传出去还蛮丢人的。” “宁维诚,你怎么这样?你不下跪我可不答应。”她说着就将身子隔进被子里将头一蒙,不再听他讲话。 宁维诚有点无语,也不知道她是故意逗他还是真的,心里一时没底,便有点耍赖皮似的隔着被子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然后摸准了她怕痒的位置挠着她,嘴里还不停的问她:“你答不答应,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可不饶你了。”手下的力道又大了些。 潘心悦躲在被子里,被他挠得身子左扭右扭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来实在招架不住,只好投降,她掀开被子,头上已经捂了一头的汗,她理了理额前的乱发,忽然正经道:“宁维诚,我可以答应你,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也忽然正经下来。 “你答应我把它给戒了,我们再结婚好不好?” 宁维诚眼里的笑意慢慢的敛了起来,神情也有几分萧索,沉默了一会儿,方说:“好!” 潘心悦知道戒毒是个很艰难的过程,单从电视剧看到的就知道那一定是非常痛苦不堪的,但是当她亲眼目睹时才知道竟然会那么难。 按照宁维诚的吩咐,特意收拾出一间不常用的房间,并且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只剩下最后一张床,后来潘心悦想了想还是把床也挪了出来,当时宁维诚认为她太狠心,居然要他睡在地上,便不同意她的主意。 但向来以他为主的潘心悦这次却没有听他的,一味的坚持说:“不可以,等会我给你弄床海绵垫子来,这样躺着就不会冷。 其实已经是是夏季,哪里还会冷,只是怕他睡地板寒气入体,对他的身子骨不好,所以才想着弄床垫子垫着。 后来才知道,潘心悦很有先见之明,当毒瘾上来的时候,那样的歇斯底里,发疯一般的执狂,也许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伤害自己的利器。 宁维诚正式戒毒的第一天,对潘心悦下了个很匪夷所思的命令:不许她靠近戒毒房一步,潘心悦不解,问为什么,他说:“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不堪像个疯子一样的糟糕样子。” 其实她也不敢靠近,就怕自己看到或者听到什么而因此心软得把他放出来,所以前两天她一直不敢靠近,只是听张嫂来报告消息,情况似乎也并不是很怀,只是有停的流眼泪不停的掉鼻水,她在心里暗自庆幸,或许他与别人不同,他的自制力向来不错,也许并不会有那些反常的举动。 但是到了第三天,整个情况忽然就不一样了,他在房间里打滚,熬到最难受的时候,竟然去撞墙,老远都听得到“咚咚”的闷响声,潘心悦连走带跑的跑过去,隔着紧锁的防盗门还不敢让他知道,她躲在边上望进去,看见他的手臂上额头上竟然都是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而且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哪里还有平日里俊朗不凡的样子,他的目光迷离得毫无焦距,双手深深的插进头发里缩着身子,不停的抽蓄,只是咬着嘴角都不出声,最痛苦的就是用头撞墙,在外头的潘心悦身子一软,只觉得每一下每一下的撞击像是撞在自己心上,有几次都想跟王管家拿钥匙,可是她转念一想,总得熬过这几天。 她实在看不下去又无能为力的时候,便躲在门旁边哭,而且不敢出声,只是捂着嘴巴流眼泪,大口大口的喘气,觉得心上仿佛有一把力在那里绞着绞着,疼得像是要麻木了。 到后来宁维诚终于撞晕过去睡在了地板上,她又怕他着凉,在外面急慌慌的不知如何才好,还是张嫂年龄大,懂事故,安慰她说:“先生既然决定了的事,您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现在已经是夏天,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吧,你如果一旦进去,被先生知道了,定是前功尽弃。” 张嫂说得对,她明知道她说得对,可是看到他那个样子却好心疼,当初他决然冒险以身试毒好骗得宋襄南的信任,想必这样的结果他也是知道的,所以狠狠心,不过十天半个月,再出来已经是另一片天空了。 但是在宁维诚戒毒的第八天,榕城女子监狱打来电话,告知了潘心悦一个不幸的消息,宁维诚的母亲陈海洁由于突发急性心脏病去世了,叫他们前去做家属认定签字,可是宁维诚现在的状况根本不适合去,她便以未婚妻的身份前往榕城,监狱方面已经做了死亡证明,并且当地检查院已经出具了法医死亡鉴定,被确定为急性心脏病因而导致猝死。 在潘心悦的心里,陈海洁一直是个坚强而美丽的女人,与潘静文的美又不同,她是属于冷凛型,并不是那种热烈的人,但是却偏偏很喜欢她,每每看到她来找宁维诚的时候便打趣她,说:“儿媳妇,又来找我儿子啊?” 所以在她心里早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妈妈,但是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种状况,她站在监狱的停尸间,并不害怕,轻轻的撩开盖在陈海洁头上的身上的白布,只这一眼,她竟是无法相认,这还是当年美丽漂亮的陈妈妈吗?头发已经花白干枯,原来丰腴的脸也严重的瘪了下去,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就连宽阔饱满的额头上也已经爬上了深深的皱纹,看到这一幕,潘心悦心中一恸,眼泪就那样掉了下来,如果宁维诚知道他的妈妈已经离开了他,会怎么样? 她几乎不敢想象,他们母子的关系一直很好很好,她不敢想象。 陈海洁的尸体在当地就火化了,她为她选了个最好的骨灰坛,等到一切办妥,已经是二日后,她回到g市已是宁维诚戒毒的第十天。 宁维诚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第一次对张嫂说想见她。 彼时潘心悦已经将陈海洁的骨灰安顿在大隐寺里供奉着,虽然她从来不信佛,可是她却想不到还有更好的地方让陈海洁安息,有生之年,大起大落,最后以这样的悲惨人生收场,本来就应该得到上帝的怜悯。 她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时,坐了不到一刻钟,便听到宁维诚代给她的话,她不敢停留,便赶到戒毒房,宁维诚头发凌乱,胡子拉茬,身形消瘦,整个人看起来很邋遢,但是眼睛却是出奇的明亮,她站在门口,他闲散的坐在地上,叫着她的名字:“悦悦,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我妈妈要出来了......” 潘心悦觉得心惊肉跳,本来心情不好,哀恸难掩,这时听他这样一说,眼泪很不听话的滚了下来,她赶紧擦着眼泪,笑着说:“是啊,陈阿姨说不定很快就出来了。” “我有多久没见她了,好像有半年了,之前她的风湿疼得厉害我去看过她,我带了上好的药给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你若有空,帮我去看看她好不好?”他眼里是殷殷的盼望,潘心悦却心口一疼,眼泪又滚出来,声音也有些哽咽,却极力笑出来,“好,我明天就去看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他下巴已经长出了三四寸的胡子,搭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勾着嘴角笑起来,却更有一种朗朗的侠气,“你放心吧,我答应了你的一定做到。” 心里的那股欲/望又慢慢地从他的小腹上涌上来,然后慢慢的渗透他的四肢百骸,他皱了皱眉,挤出一个笑来,说:“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潘心悦知道他又难受了,既然他不希望自己看到他最糟糕的样子,那么她就听他的话走得远远的,可是当她快步沿着走廊走了不过十余米的时候,就听到墙壁上传来“咚咚咚”的闷响,她现在几乎不敢听到这个声音,每当如此,她便觉得心惊肉跳,心像是要从悬崖上掉下去,是一种很剧烈的沉痛感。 她捂着心脏,眼泪叭叭的掉下来,但是停都不敢停,小跑着离开了。 这样的情形又持续了十多天,宁维诚的犯瘾的次数终于越来越少,但是身体已经完全垮,经过这二十多天的脱变,他身上留下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伤,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却是新伤,并且进得食量很少,又加上精力透支,使他严重营养不良,之前一百八十六公分的身高承载着十百七十斤的身体,刚刚好,而现在瘦得只剩一百一十斤,他从戒毒房出来的时候,微微弓着背,仿佛整个身躯已经无法支撑这个高度,走路步子虚浮,摇摇晃晃。 乔柏涛早已经回国,潘心悦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来一趟,他来得很快,还带来一个女助手,简单检查了一下,并将新伤旧伤进行消毒包扎,之后才说:“立即送到医院,要全面检查一下才放心。”眉目深锁,神情有些严肃。 宁维诚眉头微锁,不悦道:“检查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营养不良我倒是认了,其它的免谈。” 他躺在床上,气色不太好,但是表情还是很愉悦,潘心悦坐在床边上,眼里噙着泪,他拉着她的手,说:“不要哭,看我这不是出来了么,三五天后又恢复从前,只是.....”他勾着嘴角笑,“很饿很饿,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潘心悦噙在眼里的泪珠子终于滚了出来,不过不是器而是笑出来的,她像孩子似的用手背抹了下泪,一点不嫌弃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着说:“好,你等着,潘氏薏面好不好?” 以前她也会煮饭给他吃,可是从来没有哪次让她这么用心,各种搭配营养都算了进去,最后还煮了一大锅,她想他既然饿了,一定会吃很多很多。 只是没想到他只吃了两碗已经喊饱了,她有些心疼,好声哄着他:“我煮了一大锅,你再吃一点吧?” 宁维诚吃了两碗已经很撑,他摸着自己有些鼓的肚皮说:“我不是饭桶,请不要以喂猪的食量来喂你男人好不好?” 已经可以跟她打情骂俏说明情绪上已经很好了。 等人都散了,她才放了洗澡水,拉着要给他洗澡,以前她从来不肯这样为他操劳,今日见她这样主动,他便打趣她:“怎么转性了?以前死也不肯,怎么忽然开窍了?” “我想看看你!”她挽着他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摇了摇,像是在撒娇。 “我这身排骨有什么好看的?”他将她拒之门外,不为别的,只是不想让她看到他身上的伤,这样她肯定会很难过的。 她这会也拧了起来,用一只腿已经夹在门与门框之间,目光倔强,“我不介意,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好爱好爱你!” 他怕把她夹疼了也不敢太使劲,见她那样倔,而且眼光那样炽热,想想也算了,一世的夫妻,还要介意那些的话,岂不是很不光明磊落? 他将她放进来,她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瘦弱的肩膀,心里疼痛难受,但她知道最难的已经过去了,今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亲自给他脱衣服,一颗一颗的解开他的衬衣钮扣,她看见他胸口有很多道深深的划痕,每天一处,都是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她没有想到戒毒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不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但不敢同他讲,只是用手指轻轻的沿着伤口触碰,心口像被人剜了一块似的,血淋淋的痛,她声线浅弱,温柔如水,“还疼么?”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笑起来:“刚开始疼,不过已经好了,你看都结了痂。” 她又摸着他的腹部,已经不似之前那样鼓满,以前他有八块腹肌,现在腹肌已不见踪迹,只剩下瘪瘪的一层皮,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睛,眼睑上滚出两颗泪珠子,她吸了吸鼻子说:“以后你必须再给我练回来,我很喜欢!” 她的眼泪像开闸的水似的一行一行的流下来,望着他说:“以后你必须再给我练回来,我很喜欢。” 宁维诚目光深沉的盯着她的眼睛,他看得见她的眼里有他小小的倒影,他抚着她后脑勺的头发,微微笑起,深深的点了点头,“但凡我悦悦喜欢的,我一定努力找回来。” 这一晚,他躺在浴缸里,任由着她帮他洗头洗脸洗身体乃至最隐秘的地方,他四仰八叉的伸展开来,是从来没有过的舒服,潘心悦洗得无比认真,像是在洗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轻轻柔柔,仔仔细细。 洗后后,两人相拥而眠,这是个无关情/欲的夜晚。 两个月后,宁维诚的身材在他的积极配合营养补充以及努力锻练的情况下又恢复到标准的一百七十斤,这个时候,他顺利求得美女潘心悦点头肯婚,不过求婚的过程他仍旧不落俗套的进行了钻戒玫瑰以及半膝下跪的必备条件,他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可是谁让他的老婆好这一口呢,那他就免为其难的搏一搏美人一笑又如何? 求婚成功后,婚礼的终极目的便顺利成章的摆上了日程,婚礼是交由婚庆公司策划的,但婚纱照便是自己亲力亲为的事,这一日,宁维诚与潘心悦在vivi新娘婚纱店试婚纱,宁维诚试好礼服站在那里看着服务人员正在帮潘心悦拉婚纱后面的拉链,忽然说:“悦悦,我想结婚之前我们两个去看看妈妈,让她放心我终于有人照顾了。” 潘心悦身子忽然一僵,刚刚还一脸甜腻的笑容,忽然慢慢沉了下来,她本来想好等结婚之后跟他说的,没想到他居然先问起来。 她有点恍神,忽听到宁维诚又叫了一声:“悦悦,你在听吗?” 潘心悦恢复神志,忙说:“哦,好!” 宁维诚此时正被喜欢充斥着,并没有发现潘心悦脸上的神情变化,所以试完婚纱回去的时候,一路上都在规划着结婚如何如何,结婚后又如何如何,连生几个孩子都规划进去了,只是潘心悦一路上心事重重,只在考虑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只听到他说:“悦悦,你说好不好?” 潘心悦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又怕他心里起疑,便皮笑肉不笑的答:“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听你的。” 宁维诚心头一凝,他说到时要生一支足球队,她居然答应了?他可是记得她说过这一辈子只生两个孩子的。 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得空闲下来,他拉着她出去散步,她心里有事,情绪不太高,他一直看在眼里,等到走得远了,他轻轻的揽过她的肩,眸子着闪着微亮的光,沉声说:“悦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68章 尾章 潘心悦脚步一滞,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继而挤着笑说:“没有啊,怎么这样问?” “悦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有没有说慌,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不要骗我。”他神情很严肃,不像是在说笑话,“即便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查得出来,但我宁愿是你告诉我而不是我去查。”他调转头,望着路两边的枝叶繁茂的树,盛夏在傍晚,蝉鸣声声入耳,不免让人有些心浮气燥。 潘心悦知道,以他的能力,什么事摆不平呢?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头微微的垂下来望着自己的脚尖,缓声说:“维诚,陈阿姨前不久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手上的力度渐渐的强了起来,捏得她的肩头隐隐发疼,但是她并不出声,任由他捏着,继续说:“那时候我担心你心里不好受,所以瞒着你去榕城把陈阿姨的骨灰领了回来,放在大隐寺,你如果想去看,我明天就带你去好不好?” 她说完才敢抬起头来,便看见宁维诚的面部表情生硬冷漠,眼眶里却蓄满了泪水,她心里一恸,眼泪也漫到眼睛上来,她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好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让你去见她最后一面,是我不好,你骂骂我好吗?你出声说句话好不好?” 可是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肯说一句话,表情有些万念俱灰,然后甩开潘心悦,迈着步子冲进了夜色里。 夜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周遭是聒噪的蝉声,路灯还没完亮起来,黑黢黢的夜像个诡异的笼子张狂的罩了下来,她一个人在那条路人竟是不觉得怕,她不知道宁维诚会去哪里,只好自己一个人先回去,她想等到他想明白了总是会回来的。 只是没想到,宁维诚竟是一夜未归,他会去哪里呢?她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一夜,一夜未眠,长夜漫漫,她竟然有些害怕,宁维诚会不会从此就不回来了,她一直反思,自己或许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人情伦理,她想得太过简单。 宁维诚是第二天的下午回来的,一回来就进了书房,她不敢去打挠他,但又实在太担心,只好在晚饭时间上去叫他下来吃饭,一进去,便被浓重的烟味呛到了,她虚掩着嘴巴走到他身边,便看到书桌上放着一支细长的针筒,宁维诚正闭目靠在真皮转椅上养神,不知有没有睡着,但好像并未觉察到有人进来了。 潘心悦一看到这支针筒,整个人就不淡定起来,抓着她肩膀摇了摇,语气不悦道:“宁维诚,你要做逃兵吗?好不容易从那样的鬼状态中恢复过来,这样作贱自己又是何必?陈妈妈走了我没告诉你是我的不是,你骂我都不关系,可是你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好吗?这个东西沾上会怎么样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也不需要我教你,既然好不容易戒了下来,再难过也不用这样报复自己对不对?” 宁维诚一双眼睛深沉如海的望着她,只看到她一张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但具体说了些什么他也没认真听,但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他拉过她的手,笑着说:“怎么看着像只小母老虎?” 潘心悦起初以为自己神经错乱听错了,堪堪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之后,便捶着他的肩膀,委屈的说:“你才是母老虎。”后来发现自己说错了性别,又纠正道:“你是公老虎。” “嗯,对,正好,公老虎对母老虎,绝配!”说着就哈哈的笑起来。 刚才潘心悦真的吓到了,但听他刚刚这样一说,提起的心也落了下去,她眼里还有湿显的雾气,她怕他看见,但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擦了擦眼睛,却被他发现,他将她的身子搬到他的腿上,双手圈在她腰上,低声说:“悦悦,我明白,你都是为我好,也许不见我妈最后一面是好的,至少她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健康美丽的妈妈。” 潘心悦点了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抓着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说:“这个针筒是什么意思?你打了?” “我才没那么傻,我媳妇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把我的毒给戒掉,将来还要跟我生个足球队,我怎么可能去犯傻?” “谁说要跟你生个足球队?” “你答应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前几天,我问你意见,你说我说怎样好就怎样,我当是说的是我们生个足球队好不好?” 潘心悦似乎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说了那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当时她很纠结,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是女人反起悔来也很正常。 她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打趣道:“我虽然答应了,但你有这个能力不?一个足球队哦,你现在三十岁,那要生到四十几去,到时你恐怕......” 她还没说完,他便堵住了她的嘴,然后一把将她抱到书桌了压在她身上,一边解她的衣服一边从唇齿间逸出几个字,“只要你还排/卵,六十岁仍然可以让你怀上我的种,信不信?”他一边说一边用力的咬着她的嘴唇,大手在她身上游弋不定,他们本来就好长时间没做,经不住*的碰撞,一下子情绪就上来了,她已经在他身上喘得不行,他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动作,将自己的没入她的身体,像是惩罚似的,身下一下重过一下,嘴里不忘树立自己的雄风,“说你信不信?” 潘心悦被他弄得神魂颠倒,只好应他:“我信我信!” 他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身下的动作也温柔起来。 一室春光旖旎,情深意动。 (全文完) 2015年3月1日1点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